我的植物人男友- 第1部分

　

我的植物人男友
作者：董不阿

　　第1章　。杨子谦

　　杨子谦，第一批九零后中的普通一员。

　　还在他包子时期，由于杨爸杨妈做生意小赚，着实让他过过一段富二代般的殷实生活。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于是小脾气开始可着劲的长，小性子也可着劲的耍。而这不禁让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管教他的杨爸杨妈大感头疼。

　　终于，在他再一次“欺负”了幼儿园小朋友后，被杨爸杨妈狠狠的揍了屁股，然后送进了长托。

　　尽管杨子谦拼命的解释“是内谁抢我小兔纸我柴纣他的！”，但杨爸杨妈下定了决心要把孩子的臭毛病给板过来，终究还是含着眼泪把杨子谦送走啦。

　　杨子谦还记得那天在巨大的粉红色建筑前，自己嘶嚎的像是要赶赴屠宰场的肉猪。杨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杨爸爸的嗓子都莫名其妙的哑了。但依然没有改变自己被“慈祥的阿姨”拖进幼儿园的结局。只能说，为了孩子的父母，什么心都能狠的下来。

　　杨子谦家在东北的一个省会城市，而这个幼儿园也是那时候当地数一数二的“精英幼儿园”了。　还是杨爸爸拖了关系才把他送进去的。

　　说是长托，其实每周六日也是能回家的。刚开始几天他还不太适应，但不久后，小杨子谦就发现他每周回家都会收获更多的好吃的和好玩具，虽然很想爸爸妈妈，但这么看来上长托还是有好处的。

　　长托主要锻炼小孩子的独立能力，一大群小朋友都要在这里自己排队去食堂吃饭、自己组团回寝室睡觉、总之有人看管安全，其他的事情都要靠小朋友们自己。杨子谦是三岁半去的，一直待到七岁上小学。

　　在长托的日子，长大后的杨子谦记不得多少。但有几个特别的画面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

　　1。长托小朋友和日托小朋友白天是一起上课的，每天下课的时候幼儿园教室门口都会挤满了来接小孩的家长。幼儿园阿姨会在教室门口用大喇叭叫到“XXX小朋友，你的爸爸来接你啦”每当这时，某个小不点就会高喊着“爸爸…爸爸！”然后像个炮弹似的冲到门口，投入家长的怀里，炫耀似的在爸妈怀里撒娇。

　　没错！在杨子谦心里那群讨厌鬼就是在炫耀！每当广播里响起“XXX小朋友你的妈妈…”、“XX小朋友，你的奶奶…”时，他都无比的鄙视。“切！我还有爸爸妈妈呢！”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从大喇叭里听见“杨子谦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来接你啦”

　　2。杨子谦小时候特别害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尿尿。为什么呢？因为一旦晚上想尿尿，通常会发生两种状况。第一种是在睡梦中发生的，产生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他会在一片湿润中醒来，紧接着便要迎接幼儿园阿姨的批评，和一群明明没比自己强多少的豆丁们接力似的嘲笑。

　　第二种呢就是被憋醒，憋醒了的话自然就没理由尿床了。通常晚上小朋友要是起夜的话，会自己爬下小床，穿过走廊，到卫生间去嘘嘘。然而这对杨子谦来说简直是一项异常艰巨的挑战，原因就是他怕黑！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吓唬过他，说黑的地方有鬼，小小的他当时就把这句话记得死死的，导致二十多岁的他依旧怕黑、怕鬼。

　　当时幼儿园所靠的那条街上的路灯，不是黄的也不是白的，而是红色的。对于一个怕鬼的孩子，红色的街灯无疑会让他的脑补能力发挥更大的作用。走廊里晚上不开灯，在红色的灯影中，小杨子谦每次半夜上厕所简直就像是闯鬼门关一般。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会故意把拖鞋的踢踏声弄得很大，然后连蹦带跳的飞奔到厕所，用力的嘘嘘。嘘嘘时还不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自己念叨着“还有四天就是周六了，妈妈就来接我啦…”

　　而一次“嘘嘘事件”更是让杨子谦在那一届的小班里出了名。事情发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那天晚上杨子谦水喝多了，刚刚躺在小床上没多久就想嘘嘘了。但想到白天有小朋友说“最近出现了拐卖小孩的团伙”的话，就忍不住害怕起来，再加上本来就怵那漆黑的走廊和红色的街灯，更不敢去上厕所了。本想憋着睡觉，等着在睡梦中尿床，他也豁出去第二天被批评和嘲笑啦。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睡不着。

　　虽然小，但杨子谦也是有原则的。憋得再狠他也不会故意往被窝里嘘嘘的，于是他“急”中生智，悄悄的爬下了小床。

　　幼儿园的寝室在一幢单独的楼里，杨子谦他们班和另外两个小班在二层。每个寝室大约有三十几张小床，整齐的成螺旋状摆放在寝室里。小床有半米高，下面是空的。上床需要爬上一小截梯子。此时所有小朋友们都睡着了，杨子谦蹑手蹑脚在黑暗里摸索到角落处一个小朋友的床铺。赶紧蹲在地上嘘嘘起来，第一次“做坏事”可把他紧张坏了，半天才嘘嘘出来。雷电交加的杂音中，他能清晰的听到咚咚的心跳声和哗哗的“流水声”。

　　嘘嘘完的他飞速的跑回自己的小床，在忐忑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心虚的早早起床，状似无意的走到刚起床的那个小朋友床边，夸张的大叫“呀！郭亮亮，你床底下怎么有一大片水印子啊！”杨子谦昨晚嘘嘘的地方摊开了一张巨型地图，此时已经干涸了。而他这一嗓子自然引来了无数好奇的小豆丁们，那一滩很明显是一片嘘嘘，于是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了。他说是她做的，她说是他做的，越说越激烈，看那架势马上就要升级为全武行了。

　　阿姨听到吵闹走了进来，杨子谦看着自己用“智谋”搅乱的局，开心不已。结果乐极生悲，一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长得黝黑但眼睛锃亮的小男孩指着他就大叫起来“是他尿的！我昨天晚上看见啦！”

　　“你…你胡说！！”杨子谦一听这话脸顿时涨的通红，恼羞成怒起来，仗着自己个高上前就要去撂倒那个黑小子。阿姨离得远，来不及阻止。结果那看着精瘦黝黑的小破孩竟然一个扭身，抓着他的手就把他按在地上了。好巧不巧，地上不知躺着谁的变形金刚，一下子就磕在了杨子谦脑门上，当时就流血了。

　　一群小豆丁眼见流血事件，立即一顿尖叫。身后的那黑小子赶紧把他松开了，也是吓得满脸煞白。杨子谦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自己血的时候，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的丢人还是脑门破了的委屈，眼泪决堤了一样，哗哗的止也止不住，边哭还边嚎“呜呜呜啊啊啊…我啊啊…我要告诉你妈…呜呜呜啊啊啊”

　　最后这事怎么解决的杨子谦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幼儿园和人打架，脑门上留下了个疤。

　　但这次的事件也让丢了大人的杨子谦记恨上了那个黑小子，不过之后好像就没再见过了他了……

　　3。长托最后一年的一天夜里，杨子谦偷偷起床跑到阿姨们宿舍门口去蹭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内容他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有一位伟人去世了。一向没心没肺而且当时什么都不懂的他，竟然感觉心情莫名的沉重，听着电视里的悼词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

　　这几个片段就是杨子谦对于长托所有的记忆，再多一点也没有了。长大以后，他总是怀疑是不是小时候杨妈妈把他打失忆了，要不然他起码会记得那个讨厌的黑小子叫什么啊。

　　长托几年让他成为了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小孩，但同时也让小小的他渐渐失去了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97年，杨子谦成为了一名小学生，而他的生活也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2章　。灰暗的日子


　　杨子谦生的很白，丹凤眼翘眼梢。又黑又浓的眉毛则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自豪的地方。懂事开始就成了外貌控的他，总是嫌弃自己眼睛小啊、鼻梁低啊、头发稀啊……

　　每当这时杨妈妈总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你就知足吧，你小时候根本没有鼻梁子，现在能长起来都是你姥姥一把一把掐出来的。眼睛我也是尽力了，谁让你爸眼睛那么小呢，至于头发嘛～你没发现你随了我吗？天生的栗色，都不用染了～～还抱怨！早知道把你生得像你爸，看你咋整……”

　　杨子谦想象了下自己长着杨爸爸那双精亮却比他还小的眼睛，挺着圆鼓的啤酒肚，惊悚的直接打了个冷战。

　　杨爸爸是个很幽默的人，总是笑着说自己是世界上最磕碜的人，要不是因为杨妈妈眼神不好，他就找不到媳妇了。虽然这句话总是把杨子谦和杨妈妈逗得前仰后合，但杨子谦觉得杨爸爸长得还是说得过去的。好多人都说杨爸爸长得很喜庆，像弥勒佛呢～阿弥陀佛～杨子谦从小就臭美，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模样看着还挺俊。

　　因为方便，杨子谦就近上了离家有两条街的花开小学。花开小学虽然教学质量一般，但是硬件设施很完善。这让一心想让孩子轻松快乐渡过小学的杨爸杨妈很满意。

　　杨子谦天生爱说、爱笑、爱表现，长得讨喜又穿戴不俗，刚进小学就得了老师的青睐成为了班长。

　　初得“生杀大权”的某人一时风头无两，闲着没事就在老师出去时“教育”班里四十多个豆丁们。若是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他还会“代师责惩”——打手板。那威风的耍的，快要让他把骄傲的下巴仰到天上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权利可以打小朋友的手板啊…长大后的杨子谦无比的希望小学的伙伴们集体失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杨子谦在老师眼中的“特殊性”让小朋友们集体抵制起来。并开展了班级里的第一项集体活动，名字叫做“不和杨子谦玩”。

　　杨子谦学习方面上缺点心眼儿，但情商却是异常的高。一群小豆丁的伎俩在他眼中就是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好吃的、好玩的、好听的，他只用了三步就瓦解了对方的战略同盟。连他想好的“离间计”都没用上呢。在收拾了其中几个刺头后，杨子谦以完胜的姿态结束了战斗。

　　就这样，杨子谦嘻嘻哈哈、呼风唤雨的度过了三年。

　　小学四年级可以说是杨子谦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他幼小身体里的心智飞速的成长，思想、观念、性格发生了地覆天翻的改变。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他欢快的跑回家吃饭，打算晚上去同学大福家打游戏。可破门而入时，迎接他的不是杨妈妈的一句“洗爪儿，吃饭啦”，而是满目狼藉的大厅。杨子谦怔愣的看了看破碎的玻璃，倒地的桌椅，还有原本摆放冰箱电视的地方，如今早已空空如也，反而站满了家中的亲戚…

　　杨子谦快速的在人群里找到了红着眼睛的杨妈妈，小跑着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妈妈的脖子。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强烈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安。几年后，他在无意中看到一部电视剧里的情节时，才知道当时的情况叫做“抄家”。

　　那天晚上杨爸爸没有回家，杨妈妈说他出差了。

　　第二天一早姥姥来了，先和杨妈妈在卧室里聊了一会，然后红着眼睛把他接走了。杨子谦记得杨妈妈告诉他“过两天妈妈就去接你”。

　　然而记忆中杨妈妈第一次说了谎，杨子谦在姥姥家住了一周妈妈也没来接他，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跑回了家，可家里没有人。

　　回到姥姥家，杨子谦开始大哭大闹，非要找爸爸妈妈。姥姥支支吾吾的说他们很忙，过两天就来接他了。杨子谦却突然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倔脾气一下子窜了上来，甩开姥姥的手就跑了出去。

　　他要离家出走！！他不信爸爸妈妈不来找他！！

　　杨子谦不管不顾的从姥姥家冲了出去，手脚不太灵活的姥姥没拦住他，在后边急得大叫“小谦子呦！我的小谦子呦！！”

　　出了门后他就发足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累的不行了才停了下来。抬头来一看，自己不知不觉间跑到了学校后边的小花园。

　　杨子谦粗喘着，迈开小短腿蹦到长椅上发起呆来。他什么也没想，小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天越来越黑，缓过神来的杨子谦有点害怕起来。正纠结着要不要回去，就听见一声惨叫。这一声大叫把他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腿肚子直打哆嗦。

　　心理咚咚的直跳，他赶紧跳下长椅撒腿就跑。跑过一片小树林时，隐约间看见一群人在踢躺在地上的一个人，而明显是头头的人站在一边搂着一个女生正在说笑着。那人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突然转过头来，一双锃亮的漆黑双眼望向杨子谦，吓得杨子谦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哼”杨子谦好像听到了对方不屑的哼笑。虽然心中有点不忿，但遇到暴力事件的他一向主张能多则躲。

　　跑出了小公园，天已经完全黑了，杨子谦有些害怕，也记不得什么逼爸爸妈妈回来接他了，此时的他，迫切的想要回到姥姥家。

　　然而本来就有点路痴的他刚刚因为暴力事件吓得失神，没注意到自己是从公园侧门跑出去的。最近一段日子侧门在施工，到处屯满了沙子水泥，路灯也暂时罢工了，黑灯瞎火的竟让他一时找不到北了。

　　这可把他急坏了，眼看就要哭出来是时候，远处几个手电筒的光影向他这边靠了过来。他隐约的听见了姥姥的声音，赶紧一扫丢人的哭脸跑上前去。

　　看见姥姥姥爷和两个舅舅，本想故作生气的让他们哄哄自己的，可不想才大他几岁的小舅舅二话不说，上来就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屁股。姥姥一边拉着小舅舅，一边哭。

　　那个晚上他是在哭嚎中睡着的，半夜里还好像梦见了妈妈给他盖被子。

　　第二天他就在姥姥家接到了爸爸妈妈的电话，杨爸爸说他们出差要过一阵才回来，还告诉他要坚强，不可以给姥姥姥爷惹麻烦。而杨妈妈则一直问他在学校的事儿，问着问着就哽咽了。

　　杨子谦憋着眼泪，赌气般的一直“恩”，一句话也没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