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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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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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安平州的少年儿郎们人心惶惶,生怕某一天被她锁进安平王府的后院,忽啦啦再添一帮兄弟,那就是噩梦之中的噩梦了。

这么些年,她爹爹华彻为了医治她这毛病,在她房里院里安插了二三十个漂亮小孩,陪她一起长大,由得她摸个够。可惜别的孩子不知为何,在她眼里总是无趣得很,十多年过去了,唯一能与她并肩而行,毫无避忌的动手的,唯有韩眉一人耳。

总算,将她这看见美人儿便要伸出手去摸一摸的毛病给治得差不多痊愈了。

只是今日闲极无聊,安平州的老毛病又犯了,在街上看到那漂亮的女子,遂起了结交之心,一路尾随,终究还是跟丢了。

眼前有两条深深的巷子,只是不知那红衣少女进了哪一条巷子。韩眉熟知她的性情,微微一笑,也不恼,慢悠悠道:“既然那姑娘在此处不见了,定然是进了这两条巷子的其中一个,不如我们一家家去问?〃

华鸾素被他这话给逗得笑了,不再无理取闹,随意指了左手边一处巷子:“不如我们从这条巷子里进吧?”

韩眉从来对她言听计从,立时点点头,当先一步朝巷子里走进去。华鸾素紧随其后,跟着他步步行去。

二人不过堪堪行了二十来步,只觉背后风声陡戾,巷子逼仄,两边皆是住户人家的大门相对而来,相距不及一丈,她二人转身之际,眼前剑影漫天化雨,她连忙扔了葡萄,抽出扇子迎敌。

眼前对手剑法快捷,身形熟悉,华鸾素与之缠斗一时,猛然怒道:“不识好人心的混蛋,本少卖你一个人情,让你走,你居然跑来找本少麻烦!”扇头小匕嗖的冒出了扇骨,却已听得韩眉道:“小七且先歇着。”


他先时手里还提着一大堆零食,皆是她一路之上尝了赞不绝口的,此刻将手中零碎随意一扔,便挡在了她面前,与那少年打了起来。

华鸾素见他二人十来招之内,还不见胜负,蓦然想起一计,扬声叫道:“阿布都拉……

那少年手中长剑一滞,被韩眉趁机点中了穴道。她上前一把撕下那少年的面罩,顿时呆了。

少年皮肤白晳,俊眼修眉,鼻梁高挺,粉唇盈润,华鸾素鬼使神差,伸出手去便要向着少年脸上摸去,腕上冷不防被握住,却是韩眉脸色不善,将她死死扯住了腕子。她死皮赖脸的哀求:“小眉毛哥哥,我只摸一下!就一下!”

韩眉唇边泛起淡淡一丝笑意,就在她暗自心喜之时,冷冷抛出两字:“不行!”径自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在她耳边低低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可是门主内定给我的媳妇儿。”

华鸾素呆滞的瞧了他一眼,后知后觉,怪叫一声:“怎么可能?小眉毛哥哥你别是骗我的吧?”又见得他面上殊无笑意,终于明白这大约是事实了吧。

韩眉从不曾说谎,更不会轻言承诺。

但婚姻大事……她从前大约是有过憧憬的吧?自己的那个娘亲,可谓是大周权贵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风流倜傥之人,外人瞧着她娶了一门俊杰,她却知道自家娘亲在家中地位俨然在众位爹爹之下,总还及不上大爹爹周峥的威严。可见姻缘之味,非当事人不足以道哉。

……既然爹爹早已替她定好了小眉毛哥哥……

她转尔摇摇头,见得韩眉苍白着一张脸,虽瞧着面上平静无波,终究是狭瞳微缩,握剑的手指节都已经发白,显然这是两人自相伴这么多年最紧张的一次。

她“哧”的一声笑出声来,“爹爹安排的很是。能让小眉毛哥哥陪伴一生,是小七的福气呢。”

连她自己也说不出心头复杂滋味,人总是在追逐寻觅之后,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大约此时,她尚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心头模模糊糊有个念头,我总要再想想……再想想……

那少年脸色煞白,大约是以为遇上了女纨绔之类,紧咬了唇,横了心只等她摸下来便要咬舌自尽的模样,哪知道半日不见她摸下来,一颗心将将放了下来。

这小巷子四下无人,近些日子韩眉又时时被吐迷度刺激,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

只是他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知道她的性子必不是人人能够违拗的。若她不愿意,就算是门主定下来的,到头来也是落得一场空。是以这么些年来,与她在一起从不曾轻言提起。

门主华彻曾背着女儿叮嘱过:“小眉,你是个细心有主见的孩子,小七懵懵撞撞,不懂收敛,我总要你在旁边瞧着才放心。等到她再大个一两年,总要在门中替你们好好大办一场婚仪。”

那时候他不过十四岁,不曾有如今这般淡定的模样,闻言抬起头来,眸中满是不能置信的欣喜之意。

门主见得了这惊喜的模样,乐呵呵的笑了:“你个傻孩子!”

是以这几年他从不曾阻止她胡闹,概因他知道,终有一日,自己是会一直一直陪伴着小七走下去的。但如今身边吐迷度虎视眈眈,若他所料不错,此人将来若有机会大鹏展翅,执掌回纥一方,拿这亲事当了真……他的心中不是不曾涌起过,一刀将他解决了事的念头的。

只有此刻,见得小七面上并无不悦之色,惊愕过后,已扬起了笑脸,他终于暗地里放松了下来,眸中也涌上难以抑制的喜色。

那小丫头向来没心没肺惯了,此刻笑颜如花:“小眉毛哥哥,这下我可以摸摸他了吧?”

韩眉:“……”

那小丫头扒拉开他,在他无奈且宠溺的目光之下毫不犹豫上前在那少年面上使劲拧了一把,心满意足道:“果然好嫩滑!”

那少年目眦欲裂,欲破口大骂,却在她又一次伸过去的狼爪下紧紧的闭上了嘴。




34

34、晓色染秋霜 。。。 
 
 
33 
她摸得够了,开门见山盘问:“你追着我来,是不是想知道梅娜侧妃听到阿布都拉这名字的反应?”

少年目中的屈辱之色立时弱了下去,“她……那女人她说什么?”

华鸾素笑嘻嘻摇摇头,理直气壮的反问:“我为何要告诉你?”

那少年万料不到她拒绝的这般彻底,登时哑口无言。

她却扭头对着韩眉笑靥如花:“小眉毛哥哥,咱们将这傻大个子扛回去给我暖床可好?”全不顾忌自己此刻乃是男装胡服。

韩眉点点头,那少年立时面如死灰。

韩眉眸中笑意轻漾,随手点了这少年的哑穴,防止他胡乱张口呼救,一手将他斜挟在掖下,大步回转。

有路人见他行事奇怪,不免相询,他向来冷面,自然一言不发,华鸾素紧随在后,陪着苦脸忧心断肠般一叹:“唉……我家小弟癔症又犯了……”

那少年在韩眉掖下呼吸困难,愤怒的热血上头,令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苦于全身不能动弹,耳边传来路人阵阵同情的叹息,恨不得立时昏了过去。

这一日恰逢吐迷度与温纳海出门打猎,回来的稍早一些,进门便瞧见安小七围着个立成木桩的少年转圈,那少年一幅倨傲倔强的模样,被她一指点了笑穴,兀自将下唇咬得死紧,面上青筋迸显,眼瞧着要暴笑出声,但穴道受制,那模样未免哭笑难分。

只因他进来之时步履极轻,内院四周又有侍卫来回行走,院内之人不曾注意他,倒教他一眼瞧见,二弟凤冷正坐在一张柳木条凳之时,正瞧着那胡闹的少女折腾那立成桩子的少年,一边咬牙切齿:“说不说……说不说……”那情形有着说不出的碍眼。

韩眉那么大个子,他倒可以随意忽略。

侍卫么,在他眼中不过等同于下人一般。 

吐迷度的心下一沉,立在了当地。他只知二人有夺命之仇,多少次相斗不曾罢手,和谐相处也不过是最近,哪曾料到二人竟然也可如此融洽相处。

他这样贸然停下,后背之上猛然撞上一个馨香的身体,已有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哥,你怎么停了下来?”

院内几人猛然抬头去瞧,但见高大的吐迷度正倚门而立,来了也不知多久,眸光深幽难解,自他身后探头出来一张俏丽的容颜,瓜子脸大眼睛,满头的小辫子垂下来,额头坠着明珠,正好奇的朝着院内猛瞧。

吐迷度让开半边身子,将她拉近自己怀中:“这是梅录大人的掌珠热娜。”说着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娘子。

可惜安小七一贯的后知后觉,全然不知道这是在试探她,双目放光,将门口两人打量了又打量,猛然一拍光洁的额头,笑赞道:“果然还是大哥手脚快!我想起来了。”

这两句话没头没脑,贺凤冷犹不曾觉起吐迷度已近黯然的脸色,奇道:“想起什么来了?”

近些日子三人对外兄弟相称,这般亲昵的口气当着外人的面本也没什么,可吐迷度心中已有计较,听来未免刺耳。可惜这二人并不曾察觉。华鸾素指着热娜啧啧赞叹:“果然是梅录府上一颗明珠,无惯乎那日时健上门纠缠!”

热娜容颜出众,在西州城里早有传言。时健又是个霸道的主儿,但凡城中姿色出众的女子,若非父辈乃是功勋之臣,早被他弄进府中做了姬妾。温纳海乃是直臣,怀仁可汗虽说宠爱时健,但到底不曾糊涂到打击贤臣,纵容儿子欺男霸女,因此时健倒一直未曾得手。

热娜得小七赞赏,但见这少年面目英秀隽雅,已是涨红了脸,微微往吐迷度怀中缩了缩:“大哥,这位公子是?”

事实上,吐迷度已成亲之事,回纥朝中与可贺敦相厚的近臣并无人知晓,温纳海既然不知,其女热娜也无从知晓。

吐迷度有心想要捅开,偏又时机不对,只得不情不愿道:“这是大哥三弟,那位乃是二弟。”

热娜甚有教养,闻言立时与二人见礼:“两位哥哥好!”

华鸾素听得她莺啼一般的声音,又见得吐迷度揽着她这般亲密模样,心中如释重负,暗道:这沙盗头子果然不是专情之人,大约是对这梅录大人家的掌珠有了几分意思,且等时机正好,容本少助他一臂之力,也好省却我的麻烦。

她这般作想,却不知吐迷度心中正因拿热娜来试探她,见她无动于衷而伤心难禁,懊悔不已,又见得院中少年模样,热娜在此甚是不便,好言哄劝,令侍卫送了热娜回梅录府上。

他心里已有计较,面上却不动声色,进门之后亦围着那少年瞧了两圈,指着这少年假意调笑:“娘子,你闲来无事,抓个小白脸回来,是想刺激为夫么?”

华鸾素挥掌逼得他后退,又解开了那少年穴道,冷声吓唬他:“你若再不说,我便将你交了给时健,梅娜侧妃听闻阿布都拉这名字,气得砸了最心爱的玉器,那女人最擅使蛊,你可要想好了,有几条命给她折磨。”

梅娜侧妃使蛊本是隐秘之事,西州城内几乎无人知晓,但这少年好似早已知道,竟然容色不改,只是瞧着华鸾素的目光带了几分惊愕之色。贺凤冷心细如尘,已是想到,定然是这少年乍然听闻小七乃是女子,才有这般吃惊。

不过是一时,片刻之后,那少年低低道:“既然你抓了我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能将我交了给那毒妇,说不定我会知道阿爹去了哪里。”

华鸾素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身在局中,只盼早日脱困,她抓这少年已有打算,此刻指着吐迷度道:“我大哥乃是梅娜侧妃的大对头,你若真与那女人有仇,大可与我大哥联盟,总还是多一份胜算。”

那少年将信将疑,思虑再三,终是妥协。

原来这少年名叫赛迪,其父阿布都拉与梅娜侧妃自小一同长大,算是南疆贵族之后,当年依存突厥,父辈皆在突厥朝中当官。但后来怀仁可汗起兵反抗突厥统治,一路之上多得回纥民众支持,梅娜的父亲见得突厥节节败退,退了梅娜与阿布都拉的婚约,暗中使人与怀仁可汗联络,只等大军一到,便将梅娜进献了给怀仁可汗作了侧妃。

阿布都拉伤心之下,不等梅娜嫁与怀仁可汗,便与向来仰慕他的古丽夏提结为夫妇。

怀仁可汗大胜以后,梅娜被父族送进了西州王宫,过得数月,就在古丽夏提怀着三个月身孕之时,梅娜令宫人下召,召阿布都拉进宫问话。

阿布都拉这一去,便不曾再回来。而当夜,便有人前来暗算古丽夏提,亏得一名隐者路过,救下了古丽夏提,但阿布都拉一族上百口人,尽数被歼杀。

古丽夏提不相信丈夫会抛下自己,在废墟之地等了三日,不见阿布都拉的影子,才含泪跟着那隐者离开,前往天山隐居。事隔多年,她也曾在产子之后,乔装混进西州城,到处打听阿布都拉的消息,但丈夫就像凭空从西州城内消失一样,再也不曾出现。

赛迪逐渐长大以后,惊闻这段旧事,这才开始下山寻找父亲。但积年陈案,他对当日状况又一无所知,其间不免吃了些苦头,几次往宫中行走,刺探梅娜,险些丧命,这才生起刺杀时健的想法,不巧遇上了韩眉与安少七这二人,也算得上倒霉了。

华鸾素听完这故事,突发奇想:“梅娜召了你父亲进宫,是不是在王宫建了个地下室,既养着情人,又嫁了可汗?”

大周自则天女帝临朝,数百年间,从太平公主往下,朝中大臣已无男女之别,唯有官位高低。男人三妻四妾虽是前朝法制,但女子三夫四侍,与男儿风流薄情也不遑多让,可谓公平之至。

华鸾素有此话,倒也并不稀奇。只是回纥依然是男儿为尊,吐迷度与赛迪闻言,脸同时绿了。

这话将他二人的父亲皆说得有些不堪。

阿布都拉若被囚于暗室做了梅娜的情人,怀仁可汗便是绿云罩顶。

但梅娜侧娜养蛊,用蛊控制个男人,也并不奇怪。

乍一听此言甚是荒唐,但院内几人越想越有可能。吐迷度自小瞧着父汗母后渐行渐远,若父汗真是为个这样恶毒不贞的女人疏远了母后,真正教母后情何以堪?

他心中不忿,当夜便欲遣了贺凤冷前往宫中探秘。华鸾素正愁长日无聊,自然不肯落于人后,也要同行,吐迷度满心不愿,但碍于她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半点谏言不听,不得不依从了她。

韩眉自今日将一切说破,小心相待,见得她与平日并无两样,不由大松一口气,此刻自然贴身追随。

他哪里知道小七另有一种豁达心肠,想不通的自然不再想,抛之脑后,另寻些乐子来转移注意力。

她此刻并未曾想清楚与韩眉成亲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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