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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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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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应和。”
文采之强压下心中的羞恼点头,李存戟仪态悠然,《泛沧浪》便与流水一道流淌而去。
泛沧浪……云海梦泽间,他念的还只是忧国与忧民?这又是何意?

聪慧如文采之,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忧国忧民,就是推论不出李存戟吹奏《泛沧浪》的用意——其实,是她不愿,所以不能。可怜此等绣户闺秀!膏粱丛里孕育,权谋术中滋养,天生的政治动物,只是未到痛极,就还保留了那点寻常女子的温情与渴望。

曲毕,两人都沉默,直到李青鹤领着豆子撑了快船赶到。

李青鹤指挥着仆人,很快在不远处的码头上了岸,此处距离文采之上船又隔了不短的距离。文采之一上岸,便迫不及待的要求回家,李青鹤无法,只好打发豆子赶紧的另外雇了小轿,把文采之送走。
豆子烈日下奔波,还是为一个他不大待见的娘们,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只是看在他兄弟的份上乖乖的办了。文采之一走,他便抱怨开了。

“哎!”,李青鹤举了扇子遮住炎阳,悠长叹气,话却是对旁边的李存戟说:“竹本无心,奈何节外生枝~可怜哟!”
李存戟横了李青鹤一眼,紫竹箫在半空中画了半圆,又插回腰间:“彼此彼此!小叔叔上京不过月余,风月场里,销魂夺魄,少了哪一样?”,说罢抬脚走人!

旁边豆子不明所以,直喷气:“什么态度!出了一身的臭汗,摆一张冷脸!尽说些听不懂的!”
李青鹤带着豆子落在后面,敛了嬉笑,语气还是带了轻浮:“哎呀!为礼数怪他还怪不过来呢!倒也难得,还叫了我一声小叔叔!”,说罢又自言自语:“《采苹》?十月芥菜,发春心了嘛!”
豆子更是不明:“谁发春心了?”
李青鹤一拍豆子的肩膀:“方才咱们赶下来,远远听见乐声,你习武,耳力过人,想必不会听不到?”
豆子拧眉想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那么远,轻轻细细的,我还真没当回事。”

“这是文家小姐吹笛!”,李青鹤忽然肃着脸:“也不知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她家里人的意思?不至于啊,这等高门。”
豆子仔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你说文家娘们发春心?对小存戟?哎哟!可真瞧不出来,这娘们小模样儿,还不带点儿扭捏劲。”
“嘿嘿!”,李青鹤闻言嬉笑两声:“这前后无人的,若不是你我都习了武,谁听见了?这文小姐,熟读诗书,扭捏不扭捏咱不知道,聪明过人是肯定的了。兄弟喂,我也是风月场里打滚出来的,越是此等念了些书的女人,耍起心思来越是要紧。”

豆子撇撇嘴:“我早说她味道不对!亏小爷还把她当个神仙似的。”
李青鹤一皱眉,只拉着豆子:“我说豆子,今日这事,你可别到处说,坏了人家的闺誉就不大好看了。只是你也瞧着些蕴月,那小子,整一个不开窍的疙瘩……”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才回到码头,却看见李存戟匆匆离开的背影。

李青鹤眉头一皱,转瞬嬉笑:“哎呀!这怎么说的?好不容易一天半天的休沐,还走水似的忙。”
豆子耸耸肩,没说话,两人才上船,正要问来龙去脉,皇帝的圣旨立即的就到了:着殿中侍御史江蕴月即刻到兵部衙门。
一干人也没得空多问,江蕴月连忙就由豆子陪着往兵部衙门赶去。

这还没到兵部,豆子就发现不同寻常!大白天的路上一个行人都看不到也罢了,沿街全是殿前司甲士,神情紧绷,兵刃在握。
豆子问蕴月:“小爷,今日不寻常啊!小存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

江小爷正要说话,眼见着兵部衙门大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甲士,甚至于设了路障,蕴月整了整神色,正要上前报上姓名,却迎面来了一名内侍打扮、脸色略青的小个子拱手道:“江大人!小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来喜,陛下已然在内,请!”
“有劳指挥使,请!”蕴月头一回见殿前司的高官,又听见名字叫来喜,心道这皇帝起名也真是可乐,堂堂指挥使,全不脱欢喜~~~~当下里不敢耽搁,一路跟了进去。到了大堂,黑压压跪了百余人,皆是反手五花大绑。再往前,孔连昭跪着,身上衣裳凌乱,再前,车辰、袁天良跪着,旁边又是李存戟。

啧啧、这架势!又掐开了!

江蕴月一溜小跑,心里恨不得往这些人头上踩两脚,再加两口唾沫。话说,这天都热得快活不下去了,这些人不消消火、喷喷水,还吞那么多火药干什么?给皇帝见了礼,闪到一边,蕴月头才抬起来,看见祝酋英就在一边朝他一抹苦笑。
赵恪淡着一张脸正要说话,却又是得喜疾步上来:“启奏陛下,哗变军士共计一百二十六人,已全部缉拿,另肇事者四人,皆侯罪阶前。”
“着领头者上来回话!”赵恪语气不善。

不一会两名男子上来跪在赵恪跟前,赵恪扫了两人一眼,发现一人脸上多风霜又有狠厉,另一人则多少有些痞气。赵恪心里有数,便问那样子颇为狠厉的:“你,报上名来,何故聚众哗变、围攻兵部衙门?”
“小的东营马军司散指挥蒋英,今日休沐,小的同营中几位兄弟往东街里寻些乐子,遇上他们。他们!欺人太甚!”这名蒋英咬牙切齿说到这里,兀得上前一步,得喜当即一步跨前当在赵恪跟前:“大胆!”
蒋英立即现了着急神色:“陛下!小的!陛下给小的们做主吧!小的……”江英忽然颓了神色,满是愤懑无奈的语气:“家里的老婆孩子娘,全指望着小的,小的没有了活路。”

赵恪挥开得喜:“散指挥……蒋英……你要朕做主,便也要把话说明白!”
未及赵恪再问,另一男子却着急:“皇上勿听这厮胡闹!”
“大胆!”江蕴月喝道:“陛下未问话,那容你胡言乱语!”
赵恪闻言看了江蕴月一眼,沉思下便吩咐:“江御史,你来问!”
蕴月答应了,便半步向前:“蒋英,你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他们向我等炫耀他们的粮饷!”蒋英一脸绝望,兀得抬头:“小的家中田地去岁暴雨冲没了,领着家小一路走到京城,老娘活活饿死在路上,小女儿卖了当丫头……剩下老婆和两个儿子,小的没了活路才投军,也算升了上来当个小头,本以为也算安稳,可不料这禄粟一月下来不足半石……”蒋英堂堂七尺大汉说到这里,哽咽难言。
蕴月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真要叹一句,铜板曲死英雄!

话到这里蕴月知道这话问不问下去都没什么区别了。袁天良管兵部,粮饷、军械一把抓,自己的嫡系自然好说话,到了李存戟这里自然就没那么好相与了。帐下甲士随便往街上一走,差别就出来了,不平则鸣,人之常情!只是这东营马军也不过成了十余日,就闹出这等事情来,若非李存戟太无能,就是袁天良太急切。但照李存戟那脾气,似乎没什么道理压不住这群人啊~
难道……
蕴月赫然警醒,看着李存戟,若有所思:这李存戟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嘶~话说……蕴月几乎忍不住嘴唇打抖:话说、李存戟是特意纵容着蒋英这群人哗变?呃~这可是大罪、重罪啊!虽说皇帝有心纵容李存戟在朝堂耍耍刀枪,可至于这么大单么?

“微臣治军无方,引致哗变,请陛下治罪!”李存戟此时沉着声音表态了。

蕴月退后一步,和祝酋英不露痕迹对了一下眼神,看见祝酋英眼中满是忧虑。蕴月心里苦笑,若真如自己所猜,那李存戟这一招棋可比当初上表请求点兵厉害得多。如果说马军司是袁天良的根基,那么兵部钱粮牵涉的就是京畿禁军三衙,往深处讲,牵涉的是京城权贵在军中的利益,绝对是死穴。一旦中间涉及军饷的贪污,那么牵涉之大,不言而喻,这搞不好,东营马军没安抚下来,那边步军司、西营马军司就要相继而起,京城大乱!

果不其然,听完蒋英的话,赵恪从未冷过的脸,冷过九重玄冰。霎时间兵部大堂的气氛降至冰点,压得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袁天良跪在地上,二十年来头一回觉得心慌,心里不甘又极度不满:今日情形可不只是他袁天良一个人的事情,京城里但凡有些头面的人都往禁军里挤,人人都是他爹,个个都是他娘,全都指望着从他手里多掏些好处,这也罢了!出了事就指望着他自己一人扛了?没那么好的好事!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哼!”袁天良一声冷哼,来了个死不认账更兼恶人先告状:“你的人哗变,自然是你的罪!竟敢围攻兵部衙门,你李存戟不仅治军无方,还挑唆下属围攻朝廷!”
李存戟跪着,自来笑依旧挂着,让蕴月有种扯烂它的冲动:“启奏陛下,袁侍郎云微臣治军无方,微臣虚心受教。但存戟何尝挑唆下属?无非存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袁天良打定主意,脖子伸得比谁都硬,索性把话挑明:“李大人这话的意思是下官侵吞了东营的粮饷?哼!下官可是记得这军饷是按时按数出仓的!”
李存戟一声冷笑,寸步不让:“袁大人分明长着一张人脸,却鬼话连篇!”

袁天良当即大怒,腾一下站起来,腰间的佩剑“嘶”一声,剑锋瞬间如蛇信子舔过李存戟脖子,一线血痕立现。
几乎同时得喜、来喜、孔连昭、车辰轰的一声全部涌上来,兵刃声不绝于耳,冲突一触即发!
赵恪冷眼旁观,一脸漠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祝酋英一介书生,听闻李存戟这样说话,又忽然见剑拔弩张,真是目瞪口呆。

江蕴月挎着嘴角,对李存戟固然是见怪不怪,心里却明镜似的,这刀戟相向来的还不是时候,不然就难收场了!顾不得许多,蕴月忝着脸,随手拣起一杯茶,掀了盖子,用手捞了一手水珠,带着观音菩萨般慈悲,周旋于众人,手里杨柳甘露般的茶水洒向冒火的诸位:“哎呀!好热、好热啊!哈哈!这天怎么就这么热呢!哈哈!”
霎时间,已然怒目相视、舞刀弄枪的几人脸上颈项上都挂了茶水珠子,身上的衣裳添了星星点点的茶渍。

袁天良被江小爷的茶水一浇,只觉得哭笑不得,原本硬压着的心虚又轻轻浮了上来,原先狗急跳墙的怒火便泄了大半。李存戟意味深长的看了江蕴月一眼,一言不发,那边车辰不耐烦,正要骂人……
这时祝酋英也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了,赶紧站出来,赔着笑和稀泥:“哎呀,这大热的天,诸位大人跑了这一趟,难免热得不耐烦!论了这半日,也该用些茶水才好!”,说着一叠声:“衙役、衙役,赶紧的,再给诸位大人上茶啊!”

兵部衙役奔出来了一个一步三摇半边屁股轮着打抖的,颤巍巍的奉了茶水。
祝酋英亲自捧了奉给赵恪,然后又端了一盏送到袁天良面前:“袁大人,来,您润润喉!”

袁天良脸上变幻着神色,蕴月瞧见了,深知其忐忑,嘿嘿一笑便上前伸出两指,轻轻移开了剑刃:“我说袁大人啊,这‘武’,止戈之意呐,陛下跟前,您这柄绝世好剑还是不要用来动武的好!”
袁天良一震,余光便瞥见赵恪的脸色冷过霜雪,心虚之余打定主意,只冷哼一声,给身后的车辰打了个眼色,就收了兵器。这两人一收,得喜等人也就退了下去。

赵恪冷眼看着众人,心里的怒气一阵一阵的掀起来,因见蕴月酋英回转了局面,暗自稳了稳情绪,正要说话,又有甲士快步向前禀报:“启奏陛下,古执宰、林侍郎衙外求见。”

……


、暂平之局


蕴月回到蕴月园中已然是入夜时分;赵怡、萧子轩、阿繁在书房内翘首以盼;连许久未见的赵恺都在。

阿繁连忙把蕴月安置下来吃饭,殷勤周到,让蕴月心爽不已,嘴上却还只管嫌弃:“死丫头!今天闹得天都塌。赵爽在水里像只冤死鬼似的;四只爪子扒都扒不开。小爷没被淹死;倒差点被憋死!”
阿繁吐吐舌头;没敢搭话,赵怡只挥挥手:“阿繁你别在这里淘气;出去吩咐你阿姆,让她做些点心,明日一早恺儿也要回营的。”
阿繁看了看赵恺;发现赵恺果然是又黑又瘦,却分明还长了个子,便笑着凑到赵恺跟前:“世子,你看吧,王爷心疼你在军中伙食不好呢!”
赵恺闻言脸红,只偷偷看了赵怡一眼,也没搭理阿繁。阿繁见状一声轻笑便转身出去了。

蕴月追着阿繁的背影,看着她走远了才说:“东营里的骑兵今日休沐,在东街里喝花酒碰着步军司里的人,不知怎么的起了口角,当时没动手,回到营里反倒闹开了,想必是为了粮饷的事情揪着东营里的孔连昭问,最后把兵部衙门围了!世子,这怎么说的?”
赵恺也皱眉:“我出来的时候还没闹起来,也不知道呢。只是听闻领头哗变的那几个,也是认识,脾气横得很,很有些侠气的。想必是在东街里见了禁军里的人使钱使得阔绰,心有不平吧。”
赵怡摇头不语,萧子轩便说:“哗变!这火苗算是燃起来了,这闹不好,就要成了燎原之火!”

“好家伙,师傅,你是没在场,袁天良已然是剑指李存戟了,那架势!”蕴月大摇其头:“皇帝跟前呢!真要命。李存戟那小子,也真是豁得出去,小爷我思前想后,总觉着这次哗变,李存戟没少打主意!至少他未能未雨绸缪!”
赵怡看了萧子轩一眼,沉吟半响:“也不全然是存戟的事。军队哗变,最要紧的就是粮饷。治军者、用兵者,最忌讳的,粮饷首当其冲。眼下情形,禁军有大乱的迹象。皇上……将曲家请出朝堂,终究是在煞地落了杀子,一石激起千层浪。”,赵怡说罢,看了赵恺一眼:“存戟釜底抽薪,手下的这伙人,都是流民地痞,历来说法,就是虎狼之军了,要上了战场肯拼命,要下了战场也会□掳掠,总归不过是为钱卖命,因此最是要用粮饷安抚,没有钱粮,哗变也是迟早的事。恺儿,你……”

“怪道往日见他们一吃饭就骂娘,原是这缘故。”,赵恺笑开来,反而落了一脸的真实可爱:“孩儿还以为是自己娇生惯养的吃不惯呢。我倒也无妨,反正也不盼着那些粮饷送回家去。也难怪他们,我听一位交好的大哥说,那点粮饷,还不够他家里老娘吃的。”
赵怡点点头,略有些安慰,便又问:“蕴月,今日兵部里怎么个情形?”

蕴月正要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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