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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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路-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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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对着沈奕的背影,云若诚恳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她要谢他的实在太多,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栽培之恩,已是无法用言语能数得清的。

他既是父母,又是良师,还是益友,他与她的恩情,她早已无法分辨清楚。

次日,天空微亮,凌晨夕阳的第一缕芒光刚刚透过云层,洒在天机谷的某些角落,一明一暗一暗一明,奇妙的光影,让云若的眼亮了又亮,不是没有看过凌晨的天机谷,而是不曾这般认真地欣赏过。

“都收拾好了?”沈奕不知何时早就站在前院,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淡淡问道。

云若颔首,包袱里带了几件简单的衣服,几本重要的医书,一点碎银,再没其他了。真正想牵挂带不走,其他的俗物,多了反而显得累赘。

“带上这些吧。”沈奕手里还有一个包袱,递在云若眼前。

“这是……?”云若本来想着悄悄离开,没料到沈奕会来送她,昨日那番话说得够清楚了,她决意要走,便与他再无关系,他定是伤心透了的吧。七年的陪伴,竟料不到她还是无情无义,一意孤行。

沈奕见她踟蹰,解释道:“带着吧,以后用得着。”

云若不好意思再拒绝,接过包袱,感激一笑:“谢谢。”

云若站在原地,想等沈奕进屋再走,可沈奕也定定站住,没有挪步的迹象。

云彩移动,一抹残光刚好浮在沈奕的脸上,浓黑剑眉下面的清亮眸子正看着自己,淡淡的,又好似带了些许看不明了的思绪。

白皙的面,淡的几乎不见血色的唇,乍一看去,宛若敛去所有世间浮华,却没有虚浮飘渺的疏离感。

收回目光,低首一笑:“我走了,你……多保重。”

沈奕颔首,迎着阳光,眯眼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远去,蓦地见她突然回首,盈盈跪倒在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任性妄为,懵懂无知,是你一直包容我,陪伴我,照顾我,传我医术,授我知识,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这七年的温暖,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不敢求过的。而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沈奕缓缓的走到她面前,躬身想要扶起她,云若的膝盖却好像稳稳的镶嵌在了地板上,久久不肯起身,沈奕也知这是她的坚持,徐徐的站起身,沉默的看着她。

云若朝沈奕盈盈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慢慢的起身,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像沈奕,极力隐忍着眼中有些酸涩,一字一句的出口,“我走了,保重……师父。”

一句师父让沈奕生生的愣在那里,动不得,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缓缓的转身,脚步一深一浅的踏向下山的路,身影越行越小,直至消散……

清脆的嗓音回荡在谷里,明明是这么平常,这么自然,这么合理的两个字,怎得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别扭,那么的生涩,那么的不自然。

曾经的他,每日都盼望着她能学会以礼待人,也如自己的另一个徒弟一般,唤他一声师父,如今如愿了,心里却好像堵了口气,怎么都挥散不去。

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墨目不转睛看着前方愈小的身影,终于沉沉叹了口气,转身关上院门。

转身,赵九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也定定的望向门外,久久不能动弹。

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本就比常人好些,早在云若开门的时候他便醒了,本想追上询问一番,岂料师父便先出现了。

师父向来不喜欢他过问他和云若之间的事,他也不敢多问,师父收他为徒,授他武艺,治他疾病,与他而言,师父便是再生父母,他说的话,他向来是听的,遂也不敢前去询问。

直到看着云若朝他磕头,他才觉得,她好像要离开的样子,这才敢出来查看一番。

“师父,她这是要去哪里?”赵九忍不住开口问道。

往日里要出谷都是他和师父陪着的,今日怎得一个人走了。

沈奕微微叹了口气,抬起眸子看着院里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看不出在想什么,淡淡的开口:“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是留不住她的。”

赵九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那她还回来吗?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头,又不会武功,要是遇上歹人怎么办?”

沈奕似乎怔了一下,目光流转,沉吟片刻,道:“旦夕祸福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回去吧。”她说的没错,她也到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龄了。

赵九略微迟疑,“但是……师父,她……”

赵九还想说什么,沈奕却已头也不回的走了,只余赵九一人还愣愣的看着大门的方向,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038章 如妖孽般的男子

云若一路快步下山,出谷,购车,远行,一气呵成,不肯再停留半分,生怕自己停下就会舍不得离去,生怕停下就会软弱的哭出来。

常言道,离别最是伤感,以前不怎么觉得,如今轮到自己,却是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番。

就好像心中堵了一口气,沉甸甸的,呼不出来,咽不下去,哽在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眼睛也如同蒙了一层轻纱,看不清前方的路,瞧不清沿途,更看不到未来。

她知道,此番一走,便可能与他再无瓜葛。

七年的相处,七年的相伴,她越发的了解他的性子,就越发的觉得他待她的不同。

他习得一身绝世的医术,却不以悬壶济世为本,他有一身傲人武艺,却从不以此欺人,亦以此救人。他淡雅脱身,时常一副淡然的表情,求得只是一份安逸,可对于她,当初火海相救,已是破例,再到后来舍命维护,早已超出了他为人的范畴。

虽然云若不晓得他到底出于何种心思,但他的情,他的义,就算了舍了她这条命,只怕也是还不起的。

如今她就这么毫无情义的离去,若她是沈奕,只怕是也是伤心透了的。

云若不敢想,不敢看,不敢留,更不敢盼。

当初说离开的是她,违背的还是她,她欠他的实在太多

既然选择了回到帝都,回到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更带给她伤害的地方,那就没了求他原谅的资格。

明明是仲夏,云若却觉得浑身都是冷的,连心都有些冷。

云若一路上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车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夜晚也不曾停歇,累了就在车上眯一小会,饿了就啃些干粮,脏了就随意在河边洗漱一番,然后接着赶路。

饶是如此,等她来到帝都已是三日后的正午。

住惯了宁静的山间的她,突然看到熙熙融融的人群,听到吵杂的人生,顿时彷如隔世般,怅然无措。

原本熟悉的地方,现在是这么的陌生,陌生到找寻不到任何的痕迹。

云若略微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拎紧了包袱,头也不抬的一直往前。

“美人生得可真俏。”

侧眼扫到一个墨青色的身影撞了过来,云若侧身一让,就听到那人跌倒在地上的哭喊声,随即小腿一紧,低首,见俊美的少年就这么不顾形象的两手紧紧在抓住自己的腿:“呜呜……你撞了我,就想这么跑了,你好狠的心……”

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这种戏码每日都要上演好几遍,不过这对象大多是孩子或者是女子,如今这对象虽然不符了,但人群还是拢了过来,有纯粹是看热闹的,有想借机挑事的,也有偶尔出门第一次撞见的。

云若微愣,目光流转,下意识的打量死死拽着她不放的人。

只见来人着一袭墨青色的锦缎长袍,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墨色的青丝用束带微微挽在背后,其余垂落在前方,因着他的一番动作,几缕青丝飘散在额前,显得分外的张扬。

那是一张极具魅惑的脸,眉毛弯曲狭长,一双桃花眼似极珍贵的琉璃般转动着,挺翘的鼻梁,不染而红的薄唇,白皙无暇的皮肤,颀长有致的身段,若非他胸前平坦,云若真要以为他是个绝世美人了,带着一丝不羁,带着一丝的张狂,又妖又魅。

纵是见惯了沈奕俊美的她,也不免被眼前之人深深的震撼了一下。

只是,他看起来非富即贵,自是不可能是她心中所想,为了她的钱财。那如今这般失了身份的拦截于她,却是为何?

心中虽是这么想没错,但云若向来都是装傻的主,当即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扔下,莞尔一笑,面露狡黠,道:“你可是缺钱,这些便归你了罢,小女子还要赶路,劳烦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走好吗?”

云若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某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的无赖样顿时就僵在了那里,却是乖乖的放开了手,缓缓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带起的灰尘,啪的一声,手中的折扇打了开来,冲着云若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的道:“美人看我像缺钱的人么?”一脸的笃定。

云若沉吟,确实不像,她也没想过他缺钱,不过是想戏弄他一番。心里是这么想没错,但脸上可不是如此,只见云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无辜的道:“我看着约摸是像的,不然也不会见着骨头就往上扑了。”

言下之意便是把他比作了见着骨头就往上扑的恶狗,果然见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嘴角微僵,却是仍不放弃,“美人说笑了,我长得这么玉树临风,风情万种,风流倜傥,哪会是缺银子使的人。”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很显然,他说过不少这样的话。

云若懒得跟他辩解,转身,抬腿就走。

还未走出几步,那只蝴蝶似的人又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她,“美人,你长得着实讨喜了些,不如便跟了我吧?”他话语间带着轻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云若施施然的一笑,略微沉吟,道:“公子说笑了,我虽初来京城,不知世事,却也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看你出自大户之家,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晓吧?”云若眉眼带笑,语气平和中带着几分嘲讽。

虽说云若自小跟着沈奕居于深山,却也习得不少各地的风俗,何况小时看惯了京城,此时装不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却还是装得的,不过,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得委实难受了些,连她自己都觉着毛骨悚然,还是自然的好。

那人折扇微动,风情万种的一笑,“懂得是懂得,可那与我风牛马不相及,蠢材才会被那教教条条的古训束缚,

爷日子还长着呢,及时寻乐才是正道。怎么样,爷俊美又多金,不若就跟我走罢?”

语气中明显含着几分期待,几分诱惑,和他风情万种的形态十分相衬。

 第039章 不可践踏的卑微

云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真是自恋至极。当真以为每个人都会被他外表所迷惑么?

云若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耐,却因着围观众人的目光,不敢就此离去。微微收敛的情绪,面容含笑的道:“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见你生成这般,也并非你的功劳,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了反而受累,还要担惊受怕被人抢了去,我要之有何用。我自小吃惯了淡饭清茶,对于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的奢侈生活我反而不自在,所以,公子好意,我心领了。”

墨青色的身影微愣,许是不曾听过如此直白的言语。她身着算不得朴素,更算不上是名贵,只能算的中等偏下水平,这等人,大多是逮着攀附名贵的机会就会往上爬的,但她却不耐烦的拒绝了,拒绝的理所当然。

云若无法猜到来人的心思,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更不想到帝都的第一日便惹事,盈盈施了个礼,“公子若没事,我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优雅的转过身,有意无意的饶过他,像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男子还沉思在她那番大义凛然的话语中,待回过神,想到要反驳一番,她却不见了踪影,深深的望了眼她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幽深的笑意,也抬步离去。

看热闹的人见事情发展出乎了意料,也神情恹恹的散了去。

云若离开他的视线后,紧握的双手这才放了开来,心中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这才意识到,不会武功是件多么悲惨的事,凡事都会处在被动的状态。

她刚刚敢这么说,也是料定了他表面放荡不羁,但不至于真是个昏庸无能之人,料定他会被她一番话刺激道。

若不是看他器宇不凡,行为举止虽浪荡,但却不失风度,就是给云若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这么理所当然的反驳他的。

还好她赌对了,他果然不是真正浪荡不羁的恶人。

因着刚才的小插曲,云若暗暗的敲了下警钟,不敢在街上随便晃悠,随意的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云若靠桌坐下,几日的飘荡奔波终于在这一刻停歇了下来,浑身的疲惫感随着她的放松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觉着浑身都不太舒服。

眼睛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两个包袱,神色复杂。终是拿起沈奕交给她的那个,打了开来。

里头的东西并不多,两封信件,一封是给她的,另外一封写明是给安国公的,一叠银票,一枚玉佩,还有一团肉色的东西。

云若拿起那团肉色的东西一看,顿时明了。这是上好的易容面具,一直延伸到脖子锁骨以下的地方,平时见惯了他摆弄草药,却没想到他还会这些。

上头闻起来有着淡淡的药香,显然是用药水浸泡处理过的,云若笑了一下,他果然考虑的比她周到,连她可能用到什么都备好了。

再拿起那叠银票一看,是个不小是数目。云若出来时也有带些银子,数目却不算多,也够她生活好几个月了,云若想着,几个月她的居所也该有了着落。却没想到他还是怕她缺银子,心中有是一阵感动。

若说这两样东西只是让她感动,那么,那枚玉佩带给她的就是震惊了。玉佩拿在手中,冰凉沁心,玉色流光,上头不大不小的刻着云若二字。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东西原本便是她的。

只是遗失了七年,她曾经试图寻找,却都无果,不知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

遗失了七年的东西,再次回到手中,而她,七年后,再次回到了帝都,原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云若苦笑了一下,抽出那封给她的信,上头工工整整的写着面具的使用方法,以及叫她转交的那封信,没有多余的语言,最后却是保重二字。

云若扫了眼那封信,抬起手放了又放,最终还是决定不看了,那毕竟不是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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