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夫人！你去哪里了？元儿等了你好久！”元儿赶忙上去拉住了八九的手，手里冰凉一片。
“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天这么冷，你去哪里了？都怪元儿，都怪我没有给你多加些衣服。”元儿很是焦急，赶忙去倒了杯热水，塞到八九手里，让她坐下。
八九勉强笑了笑，手用力握住了杯子。
好热，习惯了寒冷的手已经不适应热度了。
元儿忙着从里屋拿出来一件厚棉衣替八九披上，然后忙着使唤小丫头拿饭菜再去热。
“我不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八九的眼里酸酸的。
“不吃东西会生病的。”元儿貌似生气的说：“夫人你啊，今天必须吃掉我特意给你熬的粥哦！”
八九赶忙低下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已红的双眼。
“夫人，今天啊，雪月小姐来看你了，但是你不在，她等了很久，后来只好回去了。”
“是吗？”八九喝了一口水。“那我们明天去看她吧，相公有吩咐我要照顾她，她的毒应该还没有祛全。我现在想见孙管家，你能把他叫来吗？”
元儿睁大了眼睛：“现在就去吗？”
八九点了点头。
“好。那夫人，你等一下要把粥喝光哦！”元儿说完就出门了。
孙管家的住处离主院并不远，再加上每天这个时间他必定在帐房查算一天的帐，所以不一会孙管家就随着元儿进来了。
“夫人。”孙管家进门后问了个安。
八九摒退了元儿，为孙管家让座：“您请座。”
孙管家第一次看到这位一向云淡风清的夫人脸上出现了如此为难的表情。
“孙管家，八九嫁来没有多久。府中上下，只有您对八九一向照顾周到，我很是感激您。我是个孤儿，自小没有亲人，而且，我性子一向冷淡，无意中得罪了很多人。您不嫌弃我的性子，还是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激您。”八九直视着孙管家的眼睛，真切而诚恳。
“夫人太客气了。主人对我恩重如山，照顾夫人是孙某的职责，而且夫人不必太在意自己的性子，在孙某眼里，这样的夫人正是金府需要的。”孙管家赶忙站起来。
八九淡淡的笑了笑，为孙管家倒上茶：“您请座，不用这样。八九坦白说了吧，今日我叫您来首先是感恩，八九知道孙管家的老寒腿到了每年这个季节又该严重发作了，所以八九今天特地去为先生配了个药，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可以有效的缓解您的病情，也就不会那么疼了。”说完，八九从身边拿出一包药来放到了孙管家的面前。
孙管家心里很清楚，夫人忽然这么关心自己必定是有求与自己，不禁有些不安。
“谢谢夫人关心。孙某如果能为夫人效劳定当全力以赴。”
“好。”八九笑了笑：“我只是想要个答案。”
“如果孙某力所能及的话定当效劳。”
“呵呵，对于先生来说其实很简单。您记得前几天府里那个家人中毒的小厮吗？”
“记得。唉，那个小子太可怜了，家里的人全都…夫人也尽了全力，这也是他命中的劫数。”孙管家摇了摇头，一脸同情和无奈。
“的确，他家里人中的毒非常复杂，我的确无能为力，但那个毒却是我一手配制的，先生您不否认吧？”八九依然云淡风清，但脸上已没了笑容，双眼中溢满了淡淡的忧伤。
孙管家身形一顿，但瞬间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夫人，您说的，孙某不懂。”
八九不语，只是看着孙管家的眼睛。
“先生，我只是想知道，相公让您扔的死鸡死狗是怎么死的。请您告诉我。”八九满眼企求。
“不过是一些家畜，可能是得了什么病吧！连带着传染了那小子的一家人。”孙管家低下头，躲开了八九的视线。
八九叹了一口气：“先生，您觉得事到如今，我还看不出来吗？您还瞒我做什么呢？”
孙管家不语。
好一会，他终于叹了口气：“这本也没有什么，只是主人不让告诉你，怕你误会。”
听到这里，八九的眼睛里完全迷茫了。
“他真的拿鸡狗试我给他配的药吗？他为什么不信我？又为什么信我？那些鸡狗不是死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吃我的药？他为什么不信我？我那么辛苦才拿到的阴阳草，他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真心？”八九的语气越来越酸楚，越来越无力。：“难道我会害他不成？”
孙管家叹了口气：“夫人，你不用太伤心，也不要乱想。江湖险恶，主人不得不防。”
“防？”八九更加迷茫，她死盯着孙管家，仿佛他说了什么奇言怪语：“防？他为什么要防我？我是他的妻子啊！”
孙管家看了看她，眼中有着淡淡的八九所不熟悉的生疏：“象夫人这样的神医，在金府里当丫鬟，难道夫人你自己都不觉得奇怪吗？”
八九一怔：“你说…”
“没错，像主人这么有名的人，每天想潜入府中杀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装扮成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总之为了安全，主人当然要这么做。”
“那么我的奋不顾身的行为也是一种苦肉计喽？”八九苦笑。
孙管家没有再说话。
“那为什么后来又信我？现在您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他的脚好了吗？”八九的心有一些刺痛。
“夫人，对有些事不必太执着，现在的你不是很幸福吗？”孙管家答非所问，意味深长地对八九说。
“他为什么要娶我？你能告诉我吗？”八九忽然很认真地问。
孙管家居然笑了：“夫人又为什么答应嫁给我家主人呢？”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般，让八九震惊不已。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觉得此刻是如此清醒，清醒到身上竟有了淡淡的寒意。
自己答应嫁给金苒是因为那一屋子的珍贵藏书。
而金苒会娶自己也必然会有目的，是因为，他的腿？
这个想法另八九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的心真的好冷，冷到快冻僵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从第一次见面，金苒答应让她进书房时，是不是就算好了八九有那个能力治好他的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相公对她的好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吗？
好可怕，八九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达到目的，算计编排得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为了达到目的精心布置那么久，演那么久那么真的戏？
如果相公真的想让我帮他看腿，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绕那么大的圈子？
她这样怔忪了很久，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乱的。好乱好乱，乱到她根本无暇去思考，根本无暇去理会。
不对，相公的腿是自己自愿提出要帮忙的，相公根本没有提及，他不会也不可能操纵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八九稍微放下了心。
的确，自己一开始嫁给金苒就是为了他珍贵的藏书。自己孤身一人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金苒提出成亲的要求，恐怕自己一生都不会嫁人，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自己已经从金苒的书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己却还是留在这里了，还帮他治了脚，这又是为什么呢？
怕他不方便，怕他不完美，怕他受伤害，怕他被别人杀。
自己一定很喜欢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她一度想要一生和他在一起，真的做他的娘子。
等等，好像错过了什么。但，那是什么？
八九的思绪里老是有一块空缺，不论怎样强迫自己去想起都没有用，到底是什么呢？
“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孙某先告退了。”
八九终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谢谢你。”
第二十六章
一大清早，元儿敲门叫八九起床。
“夫人，该起床了。”她敲了敲门，等待着夫人的应答。
奇怪的事，每天都准时应答的八九今日却没有出声。
难道是昨天太累了，今天还在昏睡吗？
元儿又用力敲了敲门：“夫人，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人应答，元儿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夫人，我进去了哦！”
房间里空荡荡的，床铺都很整齐地叠好了，而八就却不知去向。
元儿赶忙退出来，刚想大声吼几个丫头过来去找，就见八就回来了。
她刚从楼梯上来，面色有些黄，气色不是很好。
“夫人，你一大早去哪里了？”元儿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八九也淡淡地笑了笑：“噢，我昨晚在书房里看书，忘记回来了。”
元儿气得翻了翻眼睛：“夫人，你又是这样一夜没睡，这样身体很容易坏的知不知道？而且书房里那么冷，有没有被子和暖炉，很容易着凉的，现在不比以前，冬天了耶！”
“元儿，谢谢你照顾我。”八九拉起她的手：“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她温暖地笑着，眼睛里竟出现了平日少见的情意。
元儿自然了解八九的性子，知道她不善于表达感情，今日这般着实不容易。于是她笑着开玩笑：“怎么？夫人现在才想起感谢我？知道我的好了吧？没有主人在身边，还得元儿来照顾你。真不知道以前你一个人生活都是怎么虐待自己的。”元儿调皮地点了点八九冰凉的鼻尖：“好啦，别在这里站着了，赶快进屋去吃热腾腾的早饭。”
八九感激地笑了笑进入了屋中。
元儿再迟钝也察觉到今日的八九有些不同。
吃过早饭后，她什么也不干了，只是在那里坐着发呆。看得出来，自从昨晚见过孙管家后，八九就很困惑。
她的眼神不似平日那般清澈透明了，而是有一些迷茫。有时看着元儿时好似有一些欲言又止，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元儿正在思索，忽然八九对她说：“元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看看万俟小姐好不好？因为相公交代我要去看看她的伤好了没有。”八九走到她的面前，元儿才回过神来。
“哦，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元儿赶忙笑道。
于是主仆二人离开了轩尚楼，朝万俟雪月所在的轩雅楼走去。
对于这个万俟雪月，元儿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尤其她上次在八九新婚时自杀来威胁金苒这件事更让元儿不齿。
就算她美若天仙，也没必要是男人就得在乎她的死活吧？
元儿很不理解为什么主人要在府里平白养这么多美女，又不纳妾，平日只是饮酒作诗，名曰红颜知己。
直到元儿察觉府里的美女总是在换，而被换下来的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问了问其他人才知道主人的良苦用心。
这些美女多半是主人从青楼妓官里赎身出来的风尘女子。
主人为她们赎身后，在府中暂住，然后为她们找到好人家，谋个好归宿，就将她们嫁出去。
听说主人的亲娘便是红尘女子出身，被好心人赎身后才过上的好日子。所以主人对于这些女子便爱屋及乌了，同时也为了悼念娘亲。
当八九听元儿说了这些时，很是为金苒所感动。
而万俟雪月是至今为止在府里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子。
元儿说，也许因为这样，她便误会了主人对她的意思。
八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万俟雪月是他的妹妹啊，这件事恐怕谁都不知道吧？
不知不觉，她们到达了轩雅楼。
当万俟雪月得知八九来访时有些惊讶。
她带着可儿前来迎接。
她将八九二人领入屋中坐下沏茶倒水自不必说。
八九看着雪月觉得她似乎很像一个人。
对了，她很像太子府里的那个月姬，都是那么美，那么懂礼数。
雪月淡淡一笑：“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先来拜访我。”
八九摇了摇头：“不要客气，昨日你不是去看我了吗？我不在而已。相公拜托我要来看你。不知你的伤好了没有？”八九的视线落在了她纤纤玉颈上。
那白玉般的修长纤细的颈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粉红色疤痕。
雪月略有些尴尬：“恩，好多了。已经不疼了，谢谢你啊，听说要不是你的方子也救不回我。”
“不用谢，是相公求我救你的，否则我也决不会理会的。”八九实话实说。
虽然耳闻过八九的三不救的规矩，但此刻她说得如此直白倒让雪月有些错愕。
站在雪月身后的性格憨直的可儿可受不了八九如此的说话方式：“哼，你不想救也得行啊，我家主人当然舍不得小姐死。”说完面带得意之色。
八九一愣，但仍然点了点头：“对，他的确舍不得你死。”
站在八九身后的元儿可不干了，她平日里牙尖嘴利可从没有在口头上吃过亏。她嘲讽的笑了笑：“真的很奇怪，有些人不是想死吗？居然还在这里废话。要是我啊，绝对不会浪费一颗可解百毒的珍贵药丸去救这种拿死来威胁人的废物。”
八九很是吃惊，她平日没见到元儿刻薄到这种地步。听元儿这语气倒好象雪月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但又一想，对，她是在为自己说话，心中一片温暖。
雪月听了这话，脸色惨白。
可儿大怒：“你、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可解百毒的珍贵药丸？我们小姐根本没吃过那玩意儿！”
雪月也站了起来：“的确，夫人，我不知道你的丫鬟在说些什么。”
八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元儿大笑起来上前：“真了不起，主仆二人一起不认帐了。那好，我告诉你们，雪月小姐自杀得不过隐，为了死得痛快，死得成功居然在自己自杀的剑上涂上奇毒！是我们小姐把自己珍贵的解毒药丸送给你吃，你才活过来的不是吗？难道你还想不认帐？”元儿冷笑着看着她们。
“你、你乱说！”这次居然是雪月开口，她抢在可儿面前：“我、我并没有给自己下毒。得知苒要成亲，我的脑袋好乱，我好伤心，只有去死的心，哪里还会想到给自己下毒！你们不要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八九小姐，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就不要再逼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也爱他啊，为了他我做妾做奴都可以，请你不要逼我离开这里好不好？”雪月越说越伤心，不禁热泪盈眶，她以为这次八九来是要逼她离开。
八九完全呆住了：“你说什么？你没有中毒？”
“对，我真的没有。”雪月泪流满面，她楚楚可怜地哀求地看着八九。
元儿似乎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便不再说话。
“小姐，你别哭了，别求她，现在主人不在，她没有权力赶我们走的。”可儿赶忙抱住雪月好声安慰。
八九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她用力抓住雪月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喝的都是些什么药？”
雪月吃惊地看着八九，不明白她眼里忽然显现的绝望是为了什么：“我、我吃的都是苒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