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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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伤-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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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么?”
   半个小时后,她笑吟吟对站在门外的东平说:“帮我把被风纠结在一起的风铃解开吧,它们的响声越来越稀疏了。”
   说毕,就低了头,一如初见时的娇羞。
   东平说好啊,把顺道买来的零食,放在茶几上,去看阳台的风铃时,眼睛眯了一下,转头说凳子在哪?说完又兀自笑着说:“呵,这里就有凳子,我又去问你。”
   玛瑙再也压不住满眼的惶恐,怔怔地看着他拎起那只宿命的凳子上了阳台。
   当东平的一只脚踩上凳子时,玛瑙低低地尖叫了一声,东平却笑着说:“玛瑙,你的瞳孔真的像两滴清澈晶莹的阳光。”玛瑙已是泪流满面,全然忘记了预先设计的自己该是匍匐到阳台上去,然后,在东平专心整理风铃时,拼尽力气,将凳子断掉时万一倒向里面的东平向外推去……
   “不要上去,我不要你整理风铃…………”
   东平长长地吁了口气,踏了上去。细碎的木器断裂声,滚雷般响过玛瑙的心底。
   摇摇欲坠中,东平没有任何一点本能的求生挣扎:十年了,我一直记得你的眼睛……
   然后,身体倒出了阳台栅栏,玛瑙大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听我一次话……”
   扑上前去的玛瑙,被巨大的惯性带出了阳台,她听见了风,在耳边忽忽响过,听到了阳台上的风铃在清脆的歌唱,还有,一个温暖而虔诚的声音在说:“我爱你……”
   8。起源
   江中听得瞠目结舌:“亲爱,你不去当作家实在可惜了,凭着一张破损的凳子和一宗旧卷,你就能编如这样精彩的故事。”贝可知他虽然嘴上讥笑,心里早已佩服得四肢朝地,便也不理会他。
   第二天黄昏,贝可正在厨房洗碗,刚洗完,门响,知道是江中回来了,知道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喊着饿死了,来取悦喜爱下厨烧菜的老婆,正洗着菜,江中就蹭过来,伏在她的脸上说:“亲爱,你干脆别做心理医生了,做我的私人助理好不好?”
   贝可用手指往后弹水,江中边抹脸边说:“今天我们去玛瑙的老家调查了,她果然是那个被东平撞死的男人的女儿。”说毕,长长地叹了口气,贝可也有些失神:“其实,我倒宁愿这是个奸情出人命的案子,宁愿他们之间肮脏一些,至少这样不会令人心疼。”一夜无话。
   几天后,贝可接了个有些玩笑的心理个案,她看着这个面色颓丧的年青男子,心里不由得暗暗地发笑,这个叫宣泽的男子,并无心理暗疾,而是他所在的办公室最近内贼频频,而他,偏巧成了那个被怀疑的倒霉鬼,令清高成性的他大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龌龊感:“医生,我都被这件事折腾成心理疾病患者了,我们主任一说丢了钱,我被他们怀疑的目光搞得如同背有芒刺,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做人品质了。
   贝可知道,像宣泽这样的人,大多敏感而有自尊脆弱,经常陷入良心的反思与自责沼泽不能自拔,如果在同一室内有诸多人,而恰巧某人生长自己失窃,宣泽就是那个陪着贼一起面红耳跳的人,甚至他会表现得比贼还紧张。
   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亦曾生贼念,而是自我怀疑的人性弱点。
   贝可问:“你们主任有没有报案?”
   宣泽的脑袋垂得更低:“报案我也是唯一的怀疑对象,因为整个中午,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我简直是千口莫辩。”周遭的怀疑目光如芒刺在背,已快把宣泽搞垮了,现在不仅别人怀疑他,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就是那个贼了,每每看人时,他想理直气壮,可射出去的目光却是怯怯的,如同他真的是了那贼,只是周遭的人碍于同僚多年的情面不来揭穿就是了。
   多疑是现代人的本性,而愈是善于自我怀疑的人,愈是善良并善于自省的,只是,当这种自省在内心中过分发酵,便成了病态,所谓谎言千遍成事实的道理就是如此,事实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陷进了自我心理暗示中不能自拔。
   尽管宣泽一再声明自己只是被怀疑搞昏了神志,并没有心理疾病,凭着以往的职业经验,贝可知,他正走在心理疾病的边缘,就如,许多罪犯起初也曾是社会良人,只是在某些他们并无过错或是过错浅浅的时候,被众人用刻薄的目光迫着遗弃了自尊与良知,从而向着犯罪的沼泽步步滑行……
   做了一番心理疏导之后,贝可笑说:“我建议你试着制造另一起失窃案,让自己成为另一个受害者,或许,你会看到另外一种格局。”
   夜里,对江中说起宣泽的事,江中抚摩着她的脸颊道:“如果多一些像我亲爱的老婆这样的心理医生,社会上将会减少多少犯罪?”

第八章 失窃
   什么都可以丢失,但,我们不能够丢失良心,因为,那些丢失的良心,最终,将化做落在别人身上的污点……
   1。起因
   春天黄昏,文化局办公室出了桩咄咄怪事,正准备下班的办公室主任梁平,发现钱包里少了三张百元票子,当时,他望着窗外的那棵高高的玉兰,眼神呆滞,局秘书晓葛要给一份明天一早就要交的文件盖公章时,见主任神态恍惚,关切问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平喃喃说:“我钱包里少了三百块钱。”
   晓葛问:“在车上被掏包了?”上班族几乎都曾遭遇过公交车扒窃,区别只是数目多少而已。
   梁平说:“不对,中午拿钱买饭时钱还在的,下午没出去,这个贼也怪了,为什么只抽了三百?”
   晓葛就禁了声,梁平这样说,证明失窃是发生在局内部,干系到局里每个人的清白,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语言间涉及到谁都不妥当,索性还是不语的好,遂拿了公章啪啪盖,心下想,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当紧,偏偏发生在梁平身上,谁都知道,梁太太控制老公钱包的手段绝对地道,别看梁平钱包总装着一千左右块钱,那可是他太太塞给他充门面的钞票,大男人出门在外,打开钱包,若是没个千八百的塞了充门面还不被人讥笑?这钱虽在梁平包里装着,却没自由分配的份,据说他月底跟太太报帐,最后的计量单位准确到角。一下子丢三百元,这下,想必梁平是没法交代了。晓葛看看梁平,一张本很周正的国字脸,苦瓜着抽烟。晓葛把公章递回去,顺便安慰他:就当破财消灾吧。梁平苦笑一下。
   2。嫌疑
   第二天,梁平丢钱的事,在局办公楼不胫而走,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没,区区三百元钱便让整个办公楼充满神秘的猜测气氛,每个人心里都揣了一只仆仆乱跳的兔子,惟恐别人猜疑到自己,中午,有几个素日就喜欢多事的人凑到梁平身边,拿出一副准福尔摩斯架势帮梁平侦破。
   他们分析文化局几十年如一日,没发生都盗窃案,大约连贼都知道文化局是地道的清水衙门,就是把保险柜给撬喽,偷到的钱也未必够得上撬保险柜的工夫钱;再者,文化局里的人算得上有文化教养,几十年的安宁造就了大家疏于防范,平时,大家都把公事包摆在桌上,就是塞进抽屉也不上锁。就梁平所说的情况,失窃时间大约在中午,下午,办公室人来人往,不可能,具体时间被锁定在午休时,午休凑到二楼西边会议室打扑克是文化局多年的传统娱乐,盗窃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且绝对发生在内部,因文化局的办公楼是百年老楼,据说是民国时期某任市长的私人宅邸,满院子还在茁壮成长着当年浮华的见证,高大的玉兰,蔓延如蓬的紫藤以及随风簌簌而响的风竹,解放后,由文化局进驻,因经费紧张当年的浮华老楼已处处呈现破败的架势,红木楼梯,已有多处开裂松动,只要有人走动,就会咯吱咯吱直响,如果有外人进来做顺手牵羊的事,一上楼就会暴露自己,再者,如是外贼,偷还不是一锅烩了?怎么可能只抽几张?这种手法只能说明是窃贼不想被发现,以为抽几张主人不会在意。
   梁平怔怔听别人的分析,一句话不说,阴着苦难降临的脸。
   末了,梁平小心说:“我们文化局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吧?”
   就听人叵测地笑笑,说:“主任,仔细想想,中午谁中途离开了牌桌,或谁没去打牌?”这话让每个人的心都揪起来,拼命想那个中午自己有没有离开牌桌,即使离开过,怎样合理解释离开的几分钟。
   好在梁平还算得上宽宏,见大家埋着头,惟恐惹火烧身的样子,惨淡笑笑说:“这样的事绝对没可能是局内部人干,定然是外人。”
   大家松了口气,对梁平月底即将遭受太太的刻薄而多了一些同情。
   正是中午,为缓和紧张了大半天的气氛,有人招呼打扑克,一直沉默在一角画画的宣泽一摔笔,朗声说:“我也算一个。”就有人打趣宣泽:“你继续画大好河山吧,加上你人就富余了一个。”
   大家比较了解宣泽,工作为人极其散漫,三十多岁了还是主任科员,尽管山水画得没甚灵性,却很执着,在写字台上铺了软毡,专攻国画山水,画到兴致处,一笔浓色,到处乱甩,搞得没人愿意挨着他坐,旁边墙上也是斑斑点点的五颜六色,还为此挨过局长批评,并也不见改,顶着两鬓花白的少白头,倒很有画家风范呢。
   宣泽居然一改中午画画的习惯去打扑克。让大家纳闷了一下,当宣泽站在别人身后,看得索然浮现在眼里时,大家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宣泽是在避嫌!每天中午,不就宣泽一个人在办公室么?
   大家心知肚明地揣着一个猜测,却不明说,再看宣泽时,眼里就多了一些闪烁。
   从此,每天中午,宣泽看得哈欠连连,依旧勉强坚持,一些隐约的风吹草动到了梁平的耳朵: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呢,宣泽,他敏感什么?
   梁平知道,大家不过是急于寻回属于自己的清白,冤枉一个人,成全所有人的心理坦然而已。所以梁平对别人的说不以为然,依旧对宣泽说说笑笑,大约宣泽也看清了大家眼里的猜忌,对梁平就有了知遇的感动。
   3。谁的悲愤在飞?
   一段日子,这件事,就被渐渐淡忘了,只是一天早晨,梁平很没精神,一夜未睡的模样,有人看了一下日历,是月初,便明白昨天一夜,梁平定然被太太疯狂审问那三百元钱的去向。
   果然,快中午时,梁太太打过电话,恰巧是宣泽接的,只听得宣泽说:“我马上给你叫梁主任。”那边说:“不必了,你们办公室上个月发生过盗窃么?”
   宣泽忙不迭说:“有啊,梁主任被盗了呢,整个文化局没人不知道。”
   宣泽随时欲把每个人拽过来证实一番的口气。
   梁太太恨恨扣了,梁平讪讪对宣泽笑,宣泽也报以心照不宣的笑容。
   梁平又做了一下午窃窃谈资。
   原以为一切到此风平浪静,大家猜测梁平丢的三百元钱,搞不好他是被他儿子抽去玩了游戏呢,梁平下班时数钱,才知道丢了,谁能每天把钱包里的钱数上几遍?
   几天后,梁平又一次宣布,他丢钱了,这一次丢的是五百。
   办公室一片哗然,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是必然了,这一次,和上次如出一辙,大家议论纷纷时,只有宣泽一声不吭,丢钱风波平息后,宣泽已开始了中午的画画事业,不再看别人打扑克。
   午饭后,没有人提议打扑克,怂恿梁平干脆报案得了,把办公室的害群之马给揪出来,让大家过回从前的舒心日子,梁平吭吭哧哧不语,最后说:“报案还不是葬送了一个人的前程,就这点钱,葬送了谁都不好。”说着眼睛在办公室里瞟来瞟去,眼睛落在宣泽身上时,宣泽正在画一块山石,抬眼碰见梁平的眼神,一笔飞白就有了愤怒的苍凉。
   在梁平感觉,这是宣泽画山水多年最出采的一笔,情绪的一笔下去,一块僵硬的石头就有了虎虎的生气。
   于是有人低声说:“不管是谁干的,还是就此收手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等败露了,伤了面子不说还伤了前程。”这样的话,分明是对那个隐隐窃贼的警告了。
   梁平不语,只是闷着抽烟,宣泽望着画完的画,一脸屈辱的呆滞。
   末了,为了缓和气氛,有人拉着梁平说:“走走,既然主任不想伤了别人的面子,我们还是打扑克,也可以散散心。”围着扑克桌子,大家看着梁平心不在焉的样子,想想他也够倒霉,连着两个月失窃,偷谁不好,偏偏要偷被太太压制到大气不敢出的梁平?
   下午上班时,宣泽桌专门画画的软毡已不知收在了什么地方,宣泽对着一墙颜色发痴。年轻毛躁的晓葛就问宣泽:“宣泽,打算封笔?”
   宣泽一脸僵硬说:“封笔,以后我跟大家一起打扑克。”
   大家心知宣泽不想做无辜的被嫌疑者,不好说破,都笑笑了之。
   果然,以后的中午宣泽跟了大家打扑克,到底是有些慧根的人,看过几时后,宣泽打得有声有色。
   4。悬疑数字
   几天后某个下午,宣泽忽然声称:自己丢钱了。
   大家质疑地看着他,意思好象是:是不是为了逃脱嫌疑,自我制造了一场失窃案哦?
   所以回应的声音不很强烈,只有梁平愕然问了几句,大约是和自己一样的。
   大家怂恿宣泽报案,眼神里却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宣泽若是谎报军情,警察一查就查个底掉,看你到时怎么解释?宣泽赤红着脸,不声响,最后,做为办公室主任,梁平被大家逼着去管辖派出所报案,宣泽不愿意报案,更被铁定了谎报军情。梁平只能报自己的案子,而作为一系列案子,宣泽自然被牵扯上,下午来了几个警察,盘问一些细节问题,办公室登时就紧张得窒息,梁平的案子时间太久,只能从宣泽的失窃下手,宣泽的钱包被取了指纹。
   宣泽连着几天中午,不再去打扑克,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发呆时,看见梁平进来,打电话,声音细小轻微的说了一串数字:“4,1,2,35。”电话就扣了,见宣泽纳闷地看自己,说:“怎么不打扑克了?”
   宣泽说:“没意思,梁主任最近炒股票了?”
   梁平说:“炒了点,托一个天天在股市的朋友帮我关注一下行情。”
   宣泽说:“哦,最近股市跌得厉害么?”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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