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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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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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璧并未刻意压制之下,山河社稷扇一出,神威四溢,就连父皇与览幽上神都不由神色一凝。览幽上神双手接过山河社稷扇,一手执扇柄,一手缓缓打开扇面,其间无限山河流转。他脸上神色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我很少很少见过仙人有这般复杂的神情,而有这般神情的仙神俱是经历过不凡过往。
但他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从容,将折扇合上,递返沉璧,说道:“这法宝确实不凡。”之后便未再多言语,亦未有丝毫惩治沉璧之意。
倒是父皇依旧沉着脸,严厉道:“你们两个随览幽上神回去修炼,千倾未及第五重境不得而出!”
我悚然一惊,仙神修为九重,每至一重便随着一道天劫至,修炼越至后重越是艰难,而天劫亦越是浩瀚,故修为至后三重者方得称“尊”。父皇母后俱是仙神之尊,我得以天赋异禀,甫降世便为三重境,至如今修炼数千年,也不过方达第四重境。而按照我的修炼速度,要至第五重境,至少也需我如今岁数的两倍光阴,那可是万余年时光,难道都要耗在无聊至极的渺云山了么?
想必除了绿油油的颜色,我的脸已与苦瓜无异,更是挤出了几滴苦涩的泪水,向父皇道:“父皇,您忍心看着您的女儿韶华空付、落花流水、红颜白发么?”
父皇:“忍心。”
我:“嘤嘤嘤……”
父皇难得冷面冷心不理会我的求情,转而对沉璧道:“至于沉璧,须及第六重境。”
表面上沉璧境界比我更高一重,如此也算公平,但是,虽然我很不愿意面对,其实他如今之修为已到达第五重境之顶峰,与第六重境不过一步之遥,所以这根本不公平!我忿忿地瞪着他。
沉璧向来不会如我一般讨乖卖巧,此时亦只是微微弯腰拱手应道:“是。”
大局已定,但我仍然不甘心地垂死挣扎,对父皇道:“父皇,您这般母后知道吗?您一定是怕我将您与百花仙子之事告密才……”
“什么事?”
随着这雍容悦耳之声传来,父皇面容微微一僵,我却是眼睛发亮,转了身便扑入来人馥郁的怀中,唤道:“母后。”
览幽上神亦向她见礼,知晓以下便是我们处理家事之时,很识趣地道别了。
一般而言,男孩儿家中都是严父慈母,女孩儿家中则是严母慈父,我这天家平常时同样是后者,但如今父皇硬,咳,强硬起来了,我只得指望母后。
“别听千倾胡言乱语,我的品性难道你还信不过么?”父皇目光、言语都饱含恳切之意,对母后道。
母后搂着我,“呵呵”两声,似笑非笑道:“原本是不信的,看你这反应看来确有其事。”
我深恨父皇将我扔到渺云山修炼的决定,此时报复性地火上浇油道:“是的,我看到父皇跟百花仙子在花丛中抱在一起……”我话音未落便被打上一个禁言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但很快母后便解开我的禁咒,“你不心虚为何不让千倾说完?”
于是我很快把后面两个字说完:“打滚。”
母后脸色突变,父皇的脸色如我先前一般变成了没有绿油油的苦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母后瞥到一边默立着的沉璧,对他道:“沉璧,你来说。”
为何他们都喜欢让沉璧陈述事情,我陈述的就那么不靠谱么!
沉璧在父皇、母后如成实质的灼灼目光下压力甚大,“我们来到时只看到百花仙子与父皇跌倒,摔在一起。”他的措辞不得不十分谨慎,没有丝毫暧昧之词。
“你们两个先出去!”随着父皇一扬袖,一道劲风袭来,我们两人同时被甩出殿门。
看着殿门在面前“砰”地一声阖上,我们面面相觑。
沉璧扶额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你什么意思!”我怒道。
他说道:“以我们掌握的这件事,本可以暗中与父皇商量。虽然我相信父皇与百花仙子并无私情,但他必然顾虑女人多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欲此事为母后得知,商量之下或许可换得一些自由。方才你不是不知母后到来,却在她面前道破,两败俱伤,实为下下之策。”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也不由升起一丝悔意,但面上还是必须保持不以为然之色。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叹了一声,“你真是太感情用事了,凡事须三思而后行。”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未等我说话,却又听他无奈道:“不过我也被你连累得习惯了,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我勃然大怒,“猪你妹,你才是猪!”
他狡黠一笑,道:“你不就是我妹么?”
“滚哦!”
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随览幽上神回到渺云山。当日沉璧炼制山河社稷扇出关,天崩地裂之下,渺云山不仅是结界遭殃,就连山体已被震塌了一半,而如今于天界而言仅仅几日光阴,不仅渺云山结界已被修补加固,山体更恢复了巍峨耸峙、郁郁青青。
览幽上神对我们温和地微笑道:“上一回是为师未尽到传道授业之责,如今望能将功补过罢。”
随着温文尔雅的览幽上神的这一句含带歉疚意味之语,我们拉开了长达数千年的痛不欲生的苦修的序幕。
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无论是人还是神仙,总是不能看表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玖】谁闭尘关不得归(二)
在我们之前,览幽上神曾经收过三个弟子,大弟子为泷霄帝尊,执理天界三十六水域;二弟子为陵罗冥尊,掌管冥界修罗道;三弟子为离渊魔尊,执掌魔界十六城。这三位俱是六界非凡人物,属性各异,却都为览幽上神座下弟子,足可见览幽上神超脱六界的执教之威,绝非之前那般对我们一味放纵。
他对我们道:“我知你们是被迫拜入我座下,是以并不指望你们能够如小一、小二、小三一般,如此罢,只要你们通过我的九重试炼便可出师。”
我说道:“九重试炼这么中二的名字真的好吗。”
沉璧赞同地颔首道:“这种中二的热血少年漫名字和本文的背景基调一点都不符。”
览幽上神温文尔雅地说道:“信不信我让你们一秒进入热血少年漫状态。”
我们默默地垂下头,我对那种无限打怪升级换装备开新地图的状态一点都不感兴趣。
“闲话少说,现下便开始第一重试炼罢。”览幽上神懒得再与我们废话,直接让我们原地盘膝打坐,两手分别按上我们的眉心,我只觉一道神念如滑蛇一般溜入我的神识之中。
“打坐修神,不可有丝毫懈怠,”览幽上神声音幽幽,“否则,你们可以试试。”
我自幼生性散懒,性情跳脱,甚少能够真正静下心来,即使是须静心修神之时,最高记录也只是静坐了六个时辰。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我便渐渐耐不住了,神识渐渐涣散起来,下一刻便突觉脑中一震,随即又如有万千细针扎入,不断的刺痛让人只想以头抢地,而这刺痛却随着神识的散漫越发剧烈。我识得利害,不得不急忙回收神识,按捺下继续修炼,虽然好奇,却更不敢分神去注意沉璧的情况。
我依然无法控制神识不由自主地涣散,但好在静心修神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在经历了千百次的刺痛之后,我终于发现了览幽上神留在我神识中神念的破绽,得以偷偷地散出一丝神识获得喘息时间。
又不知静修了多久,览幽上神的神念终于控制不住我的神识,被我的神识完全围而吞噬,我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站起,只想仰天长笑,终于搞定了!
但我的长笑尚未出口,便被迫吞了回去,只因听闻身旁沉璧幽幽的一句:“你终于突破了?等你很久知不知道。”
我扭头一看,不只沉璧,览幽上神亦尚在身侧,两人相对而坐,其间不知何时放置一座石刻棋盘,棋盘间棋子散落如星斗,览幽上神微微一扬手,那棋子便自分黑白,一一回笼。
我问道:“过去多久了?”
览幽上神抬首望了望天际烟云流转,说道:“往来已有两百余年罢,小四百年前已突破,此后为师一直与其弈棋。”
我觉得我受到了深重的打击。
虽然览幽上神先前并无提及如果才算过关第一重试炼,但我们在静修中已逐渐明了,只要神识强大到得以吞噬他的神念,便为通过。这同时也从侧面可看出,览幽上神竟强大如斯,不过是他的一缕神念,却要已修炼数千年的我们全部神识才能够吞噬。
仙神者须性命双修,性者为身,命者为心,我们静心修神之后的第二重试炼,自然是修术修身。
“破幻境方可出。”
随着览幽上神话音落下,我们周遭环境急剧变幻,高耸巍峨的山体平缓,茂密苍翠的草色绿树逐渐褪色,便连云雾缭绕也淡去,惟剩长空烈日、十里荒野。
我茫然地打量着周遭,荒无人烟、处处焦土,连身处荒野的热度亦是如此真实,根本看不出分毫身处幻境的破绽。
“十日。”
沉璧仰着头张目对日,双眼微微阖着,忽然说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长空万里之中九轮金乌冉冉流逝,心下惊疑,世人皆知上古天存十日,民不聊生,羿以弓箭仰射之,中其九日,留其一日。这幻境中十日并存,难道身处上古?
“览幽上神不是让我们效仿后羿射日吧?”我嘴角抽了抽,说道。
“要射也没有工具。”
沉璧话语一出便被我打断,“你有,我没有。”
他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在我的后脑勺处用力一按,“小姑娘家的,整天在想什么!”
哼,说的他自己好像不明白似的。
我们没有在“射”的问题上纠结,没有确切的情报在手,一切推测与布局都是空谈。既然天存十日给了我们线索,我们便先往金乌出处扶桑一观。
这扶桑我们未曾去过,上古三足金乌如今已是卯日星官,作为上古遗神,除非当值,否则深居简出,甚少出现在扶桑之外,我与其也不过有几面之缘。
远远地,便能望见那通天彻地的神木扶桑。扶桑上通九天,下贯黄泉,真正的通天彻地。扶桑周围是无边的青翠,枝叶繁茂,交通贯彻。所有林木围绕着一潭池水而生,那便是金乌浴之的汤谷。
我们落在扶桑之上,往下望向那纷纷落入汤谷中戏水的十只三足金乌,那原本清澈的池水被染上灼灼金芒红光,宛若岩浆,在金乌们的翻腾中水光四溅,粼光四跃。
我心下纳罕,不知究竟如何作为,侧首正想问身边的沉璧,却见他目光怔怔,竟似出了神。我飞快地出手在他后脑处用力一拍,“你怎么了?”
他对我的冒犯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微微摇头掩饰地说道:“没什么,你难道没看出这幻境的结点正是这金乌?”
我当然……没看出,面上却要煞有介事地道:“你打算怎么办?”话话音未落,猝不及防地背上一阵推力袭来,我足下蓦地一滑,便要一头栽下扶桑去。
“你去引一只上来。”遥遥地传来沉璧的话音。
我去你马勒隔壁啊啊啊啊啊——混蛋!
我拼命地在半空中稳定住身形,好不容易稳稳地落到扶桑之下,还未松一口气,一抬头但见十双金光灿灿的眼眸对准了我。
我呵呵笑道:“你们要一个一个来知不知道,十个一起顶不住啊……”
“哪来的多管闲事。”金乌们高傲惯了,自是嗤之以鼻。
但是……我觉得它们误会我的话了,我的意思是它们不要一拥而上跟我们打啊……不过,罢了,反正都是挑衅。
于是我大义凛然道:“十日凌空,民不聊生,既然你们不愿就此收手,我们便来比试一场,若我赢了,你们便须按既定规矩当值,若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赢了……”
我话未说完,金乌之间便哄然大笑。
“比试?就凭你这个黄毛丫……”
那只金乌话未说完,金光闪耀的身体便蓦然一顿,似是忽地麻痹,它恶狠狠地瞪着我,口中骤然吐出熊熊烈火,随着金瞳中熊熊怒火向我突袭而来。
我早有应对,灵巧地从火上一跃而过,足尖在扶桑树干上一点,顺着树干腾空而去。方才我与它们说话之时,手中便暗扣南极寒针,趁它们掉以轻心,寒针激射而出,这极寒之针与金乌属性相克,又兼其大意,竟破得三足乌金体。
那金乌在我身后紧追不舍,它们毕竟背生双翅,行巡天之职,飞天速度可见一斑,虽是比我迟了一步,依旧很快赶上,同时伴以道道灼热烈焰不断喷射,纵然我闪避灵巧,发尾衣角还是处处焦灼。
混蛋,怎么还不出来啊啊啊啊啊——
我心中咆哮不已,其怒火足以与金乌烈阳真火比肩。
身后的热度逐渐增大,仿若被火山熔岩追击一般,那灼热烈焰直逼得我仙躯都要融化。
忽地身后一声高昂怒啸,金乌身形似是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我又上行了百丈,才敢扭转身体回头。
只见金乌身形急剧下落,去势凶猛,直降了百丈方险险稳住身形。它显然被惹得勃然大怒,身上所有金羽全数炸开,寸寸布满烈焰,双翅全张,似要重新急窜而上,那焦灼之气我在数百丈之外也能闻道。
但它究竟没能得到重新窜上的机会,无数道凛冽寒气自四面八方向它袭去,布成一张天衣无缝的极寒之网,将它牢牢制住,无处闪避。金乌又是一声长啸,生生受下这极寒之击,三足利爪却深深陷入扶桑树干之中,不让自己再下滑半步,由于寻不到袭击之人的方位,它焦躁地金翅急扇,口中烈焰吞吐,最后金灿灿的目光竟瞄准了我,一道道强劲的火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袭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那烈焰让人避无可避,眼见自己便要淹没在烈焰之中,眼前蓦地一花,一道黑影挡在我面前,几乎同时双肩被按住,向后移动数寸,烈焰在我面前险险擦过,少许来不及飘回的发尾瞬间化为焦灰。
“你没事吧?”我惊恐地从挡在我面前的沉璧身侧伸手摸向他背后,只觉一片粘糊糊的滚烫。
“没事。”他松开握住我肩膀的手,说道。
我正想转到他身后一观,却见三足乌金翅一扇一阖,一声长鸣,声贯九天。
沉璧道了一声:“不好。”转眼便见另外九只金乌从汤谷之中急窜而上,数息之间便近在眼前。
“怎么办啊?”我欲哭无泪。
“凉拌。”沉璧手中山河社稷扇一扬,又是无数凛冽寒气激射而去,但在十只金乌的无穷烈焰之下,寒气威力俱被削弱,几乎无法伤及它们。
“不跑吗?”我问道。
“跑什么跑,这幻境不破我们跑到哪里也没用。”沉璧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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