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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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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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的语言天赋很有限,练习了好久才学会了几句这里的方言,也就唬唬人,对付一下而已,我知道宗政澄渊是不会让我用极泉方言报菜名的。
“很有趣的口音。不过很难听。”宗政澄渊边说边举起筷子,笑道,“站半天了,都坐下吃,成歌、秋儿都坐。这里没有外人。”接着他又看着我,“以后和本王说话,无须用谦称。”
我立刻点头。不过秋儿?我真想掏一掏耳朵,如此亲昵的称呼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不过我还是顺着宗政澄渊答:“秋儿不敢。”
“你都敢趁你主子不在偷东西,这会儿如何就不敢了?”宗政澄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如此,秋儿斗胆了。”装作听不出宗政澄渊的调侃,我怯生生在椅子上搭了个边,坐下。一顿饭下来,吃得腰酸背痛,好不难受。
红尘陌上 尝饮烟火(9)
重要的是还没吃多少,就有人进来禀告宗政澄渊,说有好几封奏折刚从京城送到,在朝的大臣处理不了,又非常紧急,只得送到凌溪,向摄政王请议。
宗政澄渊倒真是个敬业的王爷,一听说此事,马上放下筷子就要去书房。我刚想说什么,就被他一个“你不知道‘贴身丫头’是什么意思?”的眼神提醒,于是我百般不愿意地饿着肚子跟着他向书房走去。
不过到了书房,宗政澄渊也没让我干什么事,我一直闲在那里。不知不觉中,我竟靠着柱子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我惊讶地发现,书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杂乱的书桌上,直觉告诉我这是个计谋。犹豫一阵,我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一边装作收拾书桌的样子,一边看向摆在最上面的那张纸。
一见之下,心不由得咚咚跳了起来,因为那上面极工整地写着几行小字,分明是我的资料。
白剑秋:年十八,雅乐极泉北乡人。三年前大旱,父母幼弟皆亡,其孤身逃出,自此下落不明。
笑不归:笑缘商号幕后掌柜,世人知之甚少。十年前定居凌溪,长居于此,极少外出。年龄不详,面貌不详,身世不详。
我咬着下唇,见四下无人,忍不住看向下一张,一看之下,更是惶恐。
笑不归:据查,曾三次掩面现于人前,身边跟一男一女,男子为清肃,姓不详,女子为幽韵,年十七。
其三次出行地点分别是:
一、继宁十四年凌溪灯节,沿长街自东行西,入紫气楼。最爱菜品:流风回雪。当日菜谱如下……
二、继宁十四年冬,至城中市场买家奴,见女子甚喜,称之同乡;
三、继宁十五年长夏,众人见其从城南入枕香楼,半日而出。据闻,是与金福瑞签订新契。
惊讶之余,我忙收回目光,手下依旧做整理状。心中暗道,宗政澄渊今天吃饭时怎么问得这么详细,原来是要与他查得的消息核对。幸好我早有准备,否则还不被他套了进去。
看着手里的纸,我心知这无疑是个陷阱。如果说方才我只是猜测,那么眼下我便已经肯定,宗政澄渊这样的人,能让我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将这东西摆在明面上么?自然是不可能的。宗政澄渊故意让我看到这个,是想让我自乱阵脚,只是我早已胸有成竹,才不会露出马脚。
一边想着,我一边慢慢将书桌整理干净。
宗政澄渊既然如此,我索性将计就计,反正收拾桌子是我一个丫鬟该做的事,旁人无可指责。我若是刻意回避,反而引人怀疑。
此后数日,宗政澄渊果然并未提起此事,故而我也不动声色。
这日,岳成歌来找我,张口就说:“白姑娘,王爷让我告诉你,很喜欢你的服侍,希望你能随他入京。”岳成歌的身体一直紧绷着,他的手臂看似垂在身侧,却保持着随时都能出手的姿态。
“我知道了。辛苦岳将军了,我这就收拾行李,随时可以出发。”我没有半点犹豫,飞快地答应。
我虽不会武功,但我至少见过。岳成歌那种紧绷的姿势,大约是受了宗政澄渊的命令,但凡我答得稍慢,或是出言拒绝,只怕立即就会血溅当场。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果不能将我带回京城仔细调查,宁可让我死在凌溪。这就是宗政澄渊。
岳成歌听了我的回答,有点意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也没再说些什么。
当夜我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次日便随着宗政澄渊踏上了回京之路。好在他没怎么为难我,给我安排了一辆小马车,不是很大,但也还算舒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红尘陌上 尝饮烟火(10)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我揉着因久坐而酸疼的腰,随意地挑开车帘,看着古道上正浩荡前行的大军。
九十九面黑色绣红龙缀金边的摄政王旗飘扬在整个队伍的上空。最前端是先锋官带领手下开路的先锋营,再往后是步兵、木撞兵、弓箭手、骑兵。在弓箭手和骑兵中间有数十辆马车,为首一辆呈方形,有八个硕大的木轮,由十六匹马拉着,车身纹金雕龙,缀着大红的丝绒幔帐和金色的流苏,一看便知是摄政王的座驾。
眯起眼,我盯着那辆大马车,暗自盘算起来。
宗政澄渊半年没有回京,虽然奏折接连不断地送往前线,但大臣的汇报最少也要耗些时日吧,再加上在这种国主年幼、权臣辅政的情况下,半年的时间足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宗政澄渊制造好些麻烦了。
宗政澄渊一旦回京,第一件事应该是处理这些问题。其中又有苏尔故意阻挠,应该没有那么快查到我吧。况且,那宗政澄渊是何等人,怎肯为我花费大把的时间?如果我所料不错,在这种遍查不获的情况下,他要么一刀杀了我,要么换一种方式来调查我。
我赌后者。我不怕他动,只怕他不动。因为有动作,就有对策。
眼下我之所以还没有应对的办法,就是因为宗政澄渊还没对我怎么样。他既然想稳住我,那么我便顺势让他稳住。
暗自咬紧了牙,我冷冷一笑,想我笑不归虽说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若想一味地逼我欺我,可也不大容易。一切均等回京城再说。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这天夜里,我突然觉得马车特别的颠簸,一路上摇晃得我无法入睡,我只好撑了身子坐起来,疲倦地睁开眼睛,想问问这是哪里。
哪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低沉的笑声,“吵醒你了?”
我被吓了一跳,循声而望,只见对面仿佛多了个人。寻思一下,我又将刚才那句话在脑中回想一次,方无奈地道:“不知道京城文武百官出来恭迎摄政王回朝时,却只见到大军,而不见王爷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啪的一声轻响,火折子亮了起来,火光映出了对面那人的面孔,果然是宗政澄渊。
我松了口气,一直觉得气氛诡异,原来是太安静了。试想千军万马夜行,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无?原来是我的马车已经脱离了大队人马,正不知道去向哪里。而始作俑者,自然是坐在我对面的宗政澄渊。
“国事繁重,好容易得个闲出来,舍不得这么早就回去。”宗政澄渊见我盯着他瞧,笑道,“放心,我稍微用了点手段,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细细端详起宗政澄渊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未生出杀我之意,不像有将我弃尸荒野的模样,这才放松下来。挑帘向外一看,见驾车的人果然是我料想的岳成歌,于是我笑问:“不知我们此行将去哪里呢?”
“红城。”宗政澄渊并不瞒我,缓缓吐出两个字。
顿时了然。我记得听说过,红城往西三十里,有座小山,山上有一队凶悍的马匪,由于人数稀少,又占地势,常在山中穿梭,大队兵马竟然奈何不得。
宗政澄渊此番是为了这个而去的吧。虽然我并不认为他此去仅仅是为了除掉几个不起眼的马匪,但又想不到别的。索性放宽了心,总之见招拆招也就是了,不必在这儿庸人自扰,只盼着这次莫要太过凶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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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1)
这天清晨,马车突然停下,透过晨雾,我隐隐约约能看到城门上方刻着“红城”两个大字。
下车驻足而望,我不禁大叹,红城果然不负其名。由于城周全是红土,连石头也是红色的,整个城也自然而然是一片红彤彤的颜色,看得人忍不住兴奋。
见我惊叹,宗政澄渊笑了笑,突然牵起我的右手。我一挣,没能挣开,索性由他去了,反正摸一下小手也不会少块肉,也就任他拽着我来到一处。随后只见他放手一指,对我说:“如何?秋儿可喜欢?”
竟是一条瀑布!一条雄浑壮丽的红色瀑布正从东边的山脉上喷泻而下,看起来足有十几丈宽。湍急的水流卷着红色的土壤,从近百丈的悬崖落下,溅起高高的红色水花,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条鲜艳的锦鲤正在河中跳跃翻腾,这瀑布被清晨橘色的朝阳一照,分外妖娆。
依稀可见,从瀑布的底部分出一条河来。那河从红城的中间穿过,自东向西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虽然从山底到城边,有一条高而坚实的堤坝护在河的两旁,但其中的滚滚流水却依然湍急,像一条绛色的狰狞巨龙,张牙舞爪地挣扎在城市之间。
“红绫绝舞动天下,霞丝金线绣朱纱。腾空万里终入海,*掩尽谁见她。”我震惊这壮伟的山河,忍不住脱口而出。
“秋儿看来当真不会做诗,简单的一首七言都有好几处出律。不过眼光倒准,描摹得形象具体,韵味也还足够。尤其是最后一句,很值得推敲。只是不知道是‘它’,还是‘她’?”宗政澄渊站在一边,欣赏地看着我,显得颇有兴致。
“王爷心中想的是哪个她,就是哪个她了。”我故意忽略宗政澄渊突然亲昵地叫我“秋儿”,笑着将话锋一转,“听说,那道堤坝还是您的成名之作呢。若不是您整顿吏治,将堤坝修得又高又好,恐怕红城不会这样富庶呢。”
“我倒是想拆了这座城。”宗政澄渊端详着雄浑的瀑布,冷冷道,“把城建在这种地方,危险不说,单单修坝一项,你知道每年要花去国库多少银子?”
“确实是大手笔。”我点头附和,心中却暗道,话虽如此,但事已至此,又能何为?
显然宗政澄渊也是随口一提,并未再多说什么,随后便进了城。
我跟在宗政澄渊身后,一路慢慢走着。我无视岳成歌东张西望的举动,不用想,一定是他又有了什么计策,无论好坏,看来自己必须参加,事成定局,我也就不以为意。
突然,岳成歌好像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凛,急步上前凑到宗政澄渊耳边说了什么。
听罢,宗政澄渊神色虽凝,却仿若已洞察先机般了然一笑,抬首看向长街的尽头,然后对我道:“秋儿可否为本王解惑?”
解惑?我看了看宗政澄渊,又看向长街尽头那愈见清晰的滚滚沙尘,心里陡然一惊,马匪?
我犹疑地看向宗政澄渊,见他确定地一点头,居然还对我一笑。我顿时觉得无名火起,强自压着,耐着性子问:“既然马匪来袭,王爷不躲,是成竹在胸?”
“不是不躲,是不知道该怎样躲。成歌收到消息,近日马匪中混进了一些人,都是本王的老朋友。而且据情报说,马匪已兵分两路,一路在城里。”宗政澄渊拉着我闪到一处民巷里,然后探头看一眼如沸水般混乱的人群,指了指堤坝的远端,“一路在那儿。”
那儿?我倒抽一口气。难道为了杀宗政澄渊,他们要炸开堤坝?水漫红城?妄想淹死摄政王吗?想一想,立刻又觉得不对,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路,我静下心来一条一条地回想。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2)
首先,宗政澄渊执意要来红城,那么他事先一定知道有人混在了马匪中间。
其次,宗政澄渊此行出来时甚为隐秘,在进了红城之后却未加遮掩,想必是故意要让马匪看到。
第三,此次行动,宗政澄渊分明就是早有准备,这说明马匪那边肯定有他的人。若果真是意外情况的话,他也绝不会在这儿和我闲谈。
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解释:诱敌。
我看着宗政澄渊含笑的眼,他只是低头不语。远处只见一路人奔向堤坝……我向山中望去,突见有隐隐火光一现,心中顿时一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上山!”我又气又恨,也顾不得矜持,提起裙子就往山的方向飞奔。宗政澄渊和岳成歌紧紧跟在身后,我隐隐听得宗政澄渊语带赞叹地说:“知我者,……也。”中间那几个字被风吹散了,我也没听清楚。
随着山中地震般的轰鸣声响起,红色的水如岩浆一般向城中袭去,耳边瞬间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呼号声。可怜的一部分人看着流泻的洪水还没缓过神,另一部分人却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一部分人像瞎了眼的麻雀四处乱撞。一瞬间,地下已然多了不少因踩踏致死的尸体。
我狠狠地拨开蜂拥的人潮,此时早已经顾不得谁死谁活,只一心往山上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宗政澄渊的手伸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方喘了口气。
得了空,我忍不住继续回想刚刚未解开的疑问。马匪毁堤是要逼宗政澄渊上山,显然山中必有埋伏。但是我十分怀疑马匪的智慧,他们能想出这个计策吗?
冷不丁我想起刚刚宗政澄渊说的话:“我倒是想拆了这座城。”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是宗政澄渊授意手下给匪徒出的这个主意,为了永远断绝国库毫无意义的开支?
好容易到了山顶,我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上,两手不停地颤抖着,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胸腔憋闷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血顿时汹涌地直冲上头顶。
好半天,我都没办法说话,看着环绕在山下的洪水,其中还混杂着房屋的残片、漂着的尸体和正抱着木头求救无门的难民。在这个没有直升机的时代,此时这些人已经被判了死刑。
我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从上游冲下来一截断桩,重重地砸在一个正抱着门板漂浮的难民身上。鲜血顿时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汇入红色的激流,他的人也慢慢地沉进水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闭上眼,我仿佛看见了不久前凌溪城的饿殍。我深知在这个乱世为求得稳定,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利益,即使不择手段,却也无可厚非。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没有牺牲,就没有雅乐长久的稳定富庶。
道理我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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