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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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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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的好差事。
林涪冉的手臂挡在她前面:“你耍赖。”
“我?耍赖?”言冰指着自己的鼻尖,差点叫起来。
“你打赌输了,可是不实现你的承诺,不是耍赖是什么?”林涪冉的表情很认真,“你答应要请我吃饭的。”
“是,答应过。”
“择日不如撞日?”他笑得灿烂。
言冰老老实实地答:“我身边只剩下最后三两多银子了,太好的饭馆恐怕请不起。”他一提,她想起确实输过这么个东道,当时还说要上最好的馆子,云哥说过,轩辕镇有家特别好,特别贵的饭馆叫摘歆楼的。
“那就摘歆楼。”林涪冉让身边的小厮把糖球都拿好,回头自作主张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让小厮给你捎回去。”
言冰把荷叶包递过去:“管三婶让我买了晚上做汤的豆腐。”
林涪冉叮嘱小厮几句,那小厮犹疑着,磨蹭着不肯走,眉头皱得很紧,言冰好奇地伸过脖子来看,林涪冉不耐烦地挥挥手:“还不快去。”
那小厮难过得要哭出来了:“少东家,老东家说半分不能离开你的,你也知晓现下的光景。”
“要不——”言冰插嘴进来,如果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她可以先回去,她不着急,“我一定不会赖你这一顿的。”
林涪冉拍拍小厮的肩膀,再说了两句,小厮终于闷闷回身而去,他朗朗一笑:“哪里这许多的麻烦,想去哪里自去哪里。说是摘歆楼,不远,我带路。”
言冰向着那小厮离去的方向看一眼,心头隐隐不安。
“发什么愣,怕我扼你银子?”林涪冉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走啦,走拉。”
摘歆楼,果然是摘歆楼,言冰悄悄摸一摸自己的小荷包,再一次重复:“我只有三两银子,走的时候还要给云哥儿留一两做零花钱的。”
“走?你要去哪里?”
“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言冰看着林涪冉的背影,身材很高,穿时下流行的窄身袍子,裁剪又好,宽肩膀,到腰的部分又恰到好处地收起来,步履轻盈,言冰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哪里呢,哪里呢。
两人不过一步的距离,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指尖触到他的衣料,林涪冉猛地停下来,回过脸,诧异地望着那只伸向他的手,正悬在半空中,食指笔直,仿佛有柔柔的光华包拢。
言冰尴尬得不行,嗫嚅道:“你方便转过去,再让我看一下不?”
林涪冉很配合地再转过去,这一回,肩膀僵硬不动不敢动,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潇洒绰绰,言冰再看不到熟悉地部分,叹口气:“林大公子,你继续带路吧,没事了。”
林涪冉正后悔不已,如果方才自己不停下来,她的手再伸过来一点,是不是可以顺势握住,干吗要这么警觉地停下来,本能呵本能,下次,如果有下一次,绝对要耐心再耐心一些。
言冰低着头,还在那里一个劲地想,刚才着魔了,居然准备伸手去摸人家,幸亏是没摸到,要真是摸到,还不晓得以后要怎么被他抓住小辫子。
“到了,摘歆楼。”林涪冉的声音异常柔和。
抬眼望,金碧辉煌的招牌,龙飞凤舞的字迹。
“据说这招牌是前朝的皇帝微服私访时留下来的墨宝,摘歆楼的老板用纯金抹的字做成招牌。”林涪冉看言冰听到纯金两字慢慢张大的小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有趣。
“林公子,两位?”林涪冉一进门就有相熟的小二带他上了三楼包间,神情中却是暧昧到不行,一边沏茶过来,一边用眼角来瞟言冰。
言冰只能装看不到,捧起茶杯来喝,碧清的菊花茶搁了冰糖,清苦中带丝丝的甜,嘴里余味袅袅。
“林公子,用点什么菜?”小二殷勤问。
“四冷四热就好,你们柜里的女儿红启一坛来。”林涪冉随意说道,他背上有一点处,兹兹发麻发烫,一直向上蔓延,烧灼到此时。
小二关门出去,言冰热切地趴在窗口向外看:“这里可以看到我渡过来的那条河。”
“登高望远,此处是轩辕镇最高的馆子,这一排包间对江面水,是生意人最喜欢来的。”林涪冉隔着桌子,想问她,方才到底在看什么,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另一个人?
“可惜,看不到对岸。”声音低不可闻,即使看到,也看不到思念的人。
“你家在对岸?”林涪冉试探地问。
言冰摇摇头,娘亲在圣天门中常住,可那里不是她的家,小冰的家在遥远的北方,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前院养了几只鸡,那简陋的地方应该才是她的家。
轻轻的叩门声。
林涪冉站起身:“怎么,方才伙计出去将门关死了。”手搭在门把上,向内一拉。


 











夏虫(三十三)







刀光。
杀气。
明晃晃刺人眼。
林涪冉整个人柔软地向后倒去,仿佛从腰部中间恰恰折断。
一张一弛。
身体借力再反弹回来,已经躲避开第一波的攻击。
手,在窄身的衣服中抽出一柄软剑,迎风抖成笔直一条银龙,在突击四人的眉间划过。
鲜红。
电光火石。
言冰的茶杯还好端端捏在手中。
从门口冲进的杀手已经咽气,直挺挺躺了一地。
林涪冉胸口溅上血花,正栩栩绽放,他回头对言冰大喝一声道:“钻桌子去!”
言冰已经呆在那里,压根不会动一根手指,身体却意外地惊醒,挨着宽大的椅身忽地往下滑去。
窗口两柄巨型龙抓飞扑进来,正砸在她坐的那个位置。
椅子是上好的花梨木,龙抓是绝佳的精铁。
隆隆。
金石之声。
言冰窝在方桌下,瞪大眼睛,龙抓收回时,在花梨木大椅子上留下数道深深的刻印,如果她没有滑下来,这数十道抓印此时就应该在她背上,言冰打了个寒战,两只手抱住双膝,身体团成一团再不能小的形状。
可是攻击未断,耳边传过是叮叮当当,兵刃相接的声音。
速度极快,言冰小心数着,不过是自己一呼一吸,再一呼一吸,林涪冉已经回了四招,软剑震得他虎口发烫,脚下险险退出一大步,背脊靠住桌子,已经不能再退。
都说以柔克刚,偏生这地方太小,身形完全展示不开。
对方用的却是狼牙棒,枝杈狰狞,用劲刚猛,只一味用蛮力对着他的软剑砸过来。
这样连续着,兵器相接,倒是自己吃了大亏。
汗。
一滴。
自额头摔到睫毛,微颤,林涪冉,手腕一转,剑势上挑,直刺对方的手腕,变招极巧,正中目标,他刚要浅浅松口气,对方大汉怒喝一声,反手牢牢抓紧狼牙棒,丝毫不顾手腕上鲜血淋漓,又是对着他的身体奋力砸下。
林涪冉斜步扑出,扭身再刺对方的腰部,双方的速度相一致,林涪冉的剑招中途再改,生生用剑身去挡住迎头痛击而下的狼牙棒。
软剑受不住巨力,从中折断,手中仅剩半柄断剑,,束发的发带被骇人的刚烈之气震断,一头生丝般的好发披肩散下来,林涪冉却知道自己不能躲开,让一寸,只要让一寸,这所有的劲力必然全部砸在身后的桌面上。
桌子下的人,全然没有武功。
迎头压下的气力,透过剑柄,荡击其身,如同被石锤直接敲打在胸口,林涪冉气息一窒,血箭张口喷出,全部喷在对方脸面上。
大汉惨叫一声,将狼牙棒直抛而出,两只手捂住门脸,冲出门去,一路跌撞,只听得楼梯上翻滚扑打之声,估摸着是从梯子上直接滚下去。
林涪冉冷笑着,擦一擦嘴角的血渍,蹲下身问:“你还好吧。”
入眼是一张妖艳的面孔,散发,面孔雪白,嘴唇红得,言冰不晓得该用什么去形容,比擦了最红的胭脂还要红得多。
她哆嗦着点点脑袋:“我还好,你还好吧。”
“我也还好。”林涪冉将手伸过来,递给她,“出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言冰哭着脸,明明是你带我来的这里,现下,你说这里不安全,那你干嘛带我来,他的手,比面孔还白,同样溅着斑斑点点的血渍。
言冰不敢伸手过去,只会一个劲的摇头。
林涪冉失笑地,将手背到后面擦一擦:“快点出来。”
“你还要把我带哪里去啊?”言冰哭丧着问。
“我以为这里人多,他们不会下手,安全点,不想,他们早就有了部署,不过应该不是主要的狙击地,来的不是高手。”林涪冉伸直了臂膀,搭住她的腰,将她往外边拖,“快点出来。”
言冰闻得一股子扑鼻的血腥气,挣扎着:“我不要出去,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林涪冉抓紧她,使力,再一拖,终于将她捞出桌底,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言冰站定了脚,吸着鼻子哭:“我不要跟你走,你是坏人。”
林涪冉望定她的脸,将另只手腾出空来,摸一下她的头发:“难道你以为他们都是来找我的?我带着你,所以害了你?”
言冰闪避着他的手,可他拽紧自己的腰身不放松,也不知道那些血渍有没有擦在她头发上。眨眨眼睛:“不是来找你的?难不成还是来找我的?”
“当然是来找你的,你这个笨女人。”林涪冉将她半抱半搂,“抓稳了,掉下去,我不负责的。”
两个人从窗口一跃而出。
呀——言冰吓得长叫一声,这是三楼,三楼,掉下去了,我们要掉下去了,两只手再顾不上其他,只会握住腰上那只林涪冉的手,再不敢放松。


 











夏虫(三十四)







林涪冉足尖在窗沿支力撑跳而出,稳稳当当,趁两人下落之势,在落脚的房顶再一点,言冰豁出狠劲去了,眼睛瞪得圆圆,看脚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一排一排,摘歆楼店门前真是车水马龙的繁荣。
林涪冉不放心地垂下头看她,怎么半天没声音,这姑娘看得正乐呢,两条小腿尚不自觉地踩踩踩,她想踩什么?人头?他偷笑着,将她柔软的腰身抱紧一些,言冰的头发上除了皂角的香,还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唉哟。”言冰在自己头发顶摸来摸去。
“怎么了?”
“我的发梳,发梳掉下去了。”言冰瘪瘪小嘴,东西是柳大哥送她的,十分喜欢,所以一直带在身边,手忙脚乱中,那发梳一个跟头自己载下去,没入人海,再看不到。
林涪冉松口气:“回去给你买一大堆新的,我带你去首饰铺子挑,要多少买多少。”
言冰挣一下,再没说话,林涪冉按在她腰畔的手,虎口震裂,鲜血一直在流,他明明是看到,但是没有停下来包扎,言冰晓得形势比自己想得要更加严重才是。
脑后响起嗖嗖的流箭声,转眼从他们耳边擦过,林涪冉低低嘟囔一句:“上面目标太大,我们还是下去吧。”
言冰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自说自话地将她拦腰一抱,眼见一处落脚,飞身而下,更多的流箭跟着他们方才极速的方向瞄射,密集的声音像成群的蜜蜂蜂拥而上,听得人头皮发麻。
两人站稳,林涪冉两厢一望,是一条两人宽的巷子,笔直到底,平日里这样的在轩辕镇多得是,林涪冉自小熟悉的,此时却别有股阴森森的味道,仰望几丈高的壁墙是窄窄一线天空。
他拉过言冰,贴墙而立,低声叮嘱:“不要离开我身边,背脊紧贴住墙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听见没有。”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言冰追问。
林涪冉斜过头来,挑起嘴角一笑:“一直等着你的人。”
言冰听完答案越发糊涂。
“刚才那些流箭都没有铅头,他们是故意逼我下来,这里有埋伏。”两个人继续咬耳朵。
“你晓得有埋伏还下来。”
“再不下来就换成有铅头的十足利箭,我的软剑已经折损,在上面的话,你会有危险。”
“他们在哪里?”
“来了。”
巷子只有两人宽,若是身形略大的两个男人面对面走过,估计还要偏身让过一点,林涪冉眼角向巷子口一扫,两边都用人,当下决定按捺不动,以静制动,只待他们先下手。
言冰咬住嘴唇,两只手向后,指甲扣住壁墙的砖缝,她明白这么做很傻,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林涪冉回头给她一个漂亮的媚眼,俏皮得不行。
她笑不出来,目光溜溜往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林涪冉嘴唇无声一张一合对她说着:“没事的。”
眼前一花,对方已经动手。
又是窄狭的空间,林涪冉以一挡三,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展臂的范围难以施展开大幅度的拳脚,林涪冉固然手中没有兵刃,却反而占足优势,敲,打,点,拨,对方应该是得到先前林涪冉已经失去兵器的消息,特意换过这样锋,利,快,薄的刀,刀身偏长,只要划在身体上立刻能死死咬进皮肤,造成大量失血。
林涪冉在翻腾回转时,瞄一眼乖乖听话,靠墙而立的言冰,她紧张地看着自己,然而刀花飞舞,在一个没有习武人的眼中,应当只有白花花的晃眼一片,其他什么都没有,她的脸色比开始又白了一些,好像流血的那个人是她,林涪冉快速眨眼震落掉在睫毛上的汗珠,汗水迷蒙住眼睛,阻挡视线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可是,并非是汗水,他再眨一眨眼,眼前愈发迷糊,从摘歆楼一路至此,他到底流掉多少血。
言冰感觉有冷风从头顶往下直灌,下意识地抬头,却是另有黑衣人如同壁虎般借力自壁墙,头朝下飞速滑下,她再看一眼林涪冉,他被三把刀困住,勉强自保。
黑衣人在呼吸间已经窜到她面前,四只手同时齐齐向她抓来,言冰将眼一闭,不能叫出来,万一她的叫声令林公子分心,先死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叮叮叮叮,四声轻响。
很轻。
宛如少女忧思的叹息,若有若无。
压迫到全身的气场,猛地一松,言冰整个人依着墙,软软向下滑,向下滑,然后被两只手稳稳抱住,她没有睁开眼睛,却将面孔藏进来者的胸口,那么熟悉地,能令她落泪的气息,夜半梦回时分都在想念着的人。
她,哭着唤道:“相公——”
宋殿元将手中的长剑顺势抛给林涪冉:“速战速决。”
林涪冉接过长剑,剑招飞转,杀气凛然,立即占满上风,对方再招架不住,十招后,三人致命,一人勉强潜逃,他欲带步去追,被宋殿元制止。
“放一个回去通风报信好了,你看看自己,血流得和杀鸡似的,还没追到人家跟前,自己都倒下了。”掏出伤药递出,“先擦上。”言冰靠着他,再坚持不住,已经晕过去。
林涪冉的表情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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