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面对宇文松的理所当然，白念柔额角抽搐，即使这家伙失忆了，还是这么专制、霸道兼无所谓。
白念柔好笑地抬头，眼角扫过一个人影，正好迎上那人闪躲的目光，等她回神想要仔细看个究竟的时候，那人已经迅速走进了诊所。白念柔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不是第一个在今天偷偷瞅着自己的人，先前她以为因为自己和宇文松是生面孔，所以镇上的人便多看了几眼，她也没在意。可随着这样偷偷看她的人越来越多，白念柔心里强烈的第六感毫无征兆地又冒了出来。
眼神闪了闪，她对宇文松说道，“松，我们到厨房帮忙吧。”
“哦。”宇文松小心眼地将装松子的塑料袋揣进裤兜，这是他的私人财产，谁也不能碰。
两人摸到厨房，见李金正在淘米煮饭，白念柔还在想怎么找借口窝在厨房里，宇文松就一脚踢在李金的屁股上，“让开，别挡着我做饭。”
“松！”白念柔呵斥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宇文松无辜地看着她，不满地撇嘴，到是李金好脾气地说道，“没关系，反正我做的饭味道也不怎么好，松大哥想做，我还求之不得呢。”
“喏，这是他说的，我可没逼他。”宇文松小心眼地看着白念柔。
几人说话间，柳花巧走了进来，一边取下挂在门框边的围裙系在身上，一边笑着对众人说道，“都饿了吧，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妈，念柔和松大哥是进来帮忙的。”
“这里这么脏，我一个人就行了。”柳花巧朝众人挥了挥手，把三人朝门外撵去。
“念柔，那我们接着做什么？”宇文松望了厨房一眼，身体朝白念柔探去。
“你问我，我问谁？”白念柔没好气地冲宇文松翻着白眼，接着说道，“要不，我们到诊所看看，柳姐进来做饭，那诊所那边应该没什么人了，我们帮李大哥收拾收拾。”
两人走到前面门诊处，拔火罐的几人已经坐在床上穿衣服了，有个农妇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等着拿感冒药。白念柔左右看了一眼，对宇文松说道，“我们帮着收拾吧。”
宇文松对白念柔的话到是言听计从，两人拿着纸箱，将火罐挨个朝里放。
“我认识你！”
童稚的声音嘹亮地响在寂静的诊所里，白念柔心里一惊，皱着眉头回头，见男孩伸出右手指着自己，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半步，躲在了宇文松的身后。
宇文松双手抱着纸箱挡在白念柔面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隐约知道，不管是白念柔还是他自己，被人认出来都不是好事。
男孩的声音吸引了诊所里所有的人，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白念柔，仔细打量着她。
一旁的李山紧张起来，走到男孩面前，笑着说道，“虎子，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姐姐，你看错了。”
“我没有。”男孩固执地说道，“我真的见过她。”
嗯？
白念柔歪着脑袋，从宇文松的身后偷偷打量着男孩，心里却腹诽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孩子，难不成是“白念柔”本尊？
“话说，我也觉得这姑娘面熟，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拔完火罐，正在穿衣服的男子直勾勾地盯着白念柔。
男子的话让众人更加好奇，纷纷在脑海里搜索着与这容貌有关的影子，越看越觉得自己似乎也见过，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白念柔迎上男子的目光，眉梢微蹙，她记得这双眼睛，这个人就是先前在路边偷看她的人。
宇文松见状不满地紧眼，硬是挡在两人视线中间，阴森森地瞪着男子。
白念柔不安地拽着宇文松的衣服，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没到过这里，更别说见过这些人。
“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个姐姐。”
“对了，”被男孩一提醒，先前的男子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就说她怎么这么面熟，电视，我也在电视上见过，她是那个大明星，叫白什么的，我看过她演的电影。”
白念柔讪讪地笑了，心里却暗叫“不好”，她忘记了“白念柔”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顶着这张脸逃亡，还真是……拉轰。
“什么大明星？这是我娘家的妹子，许久没见着了，赶在春节前带着她老公过来看看我。你们到好，一来就什么大明星，当心吓坏我家妹子！”就在诊所里的众人对白念柔越来越有兴趣的时候，柳花巧从里屋出来了。
众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宇文松也乐呵呵的，刚才那番话，特别是“老公”那两个字，怎么听怎么舒服。
大家散去后，柳花巧回头对白念柔说道，“妹子，别担心，我们先去吃饭，再大的事儿，也大不过吃饭。”
“好。”
白念柔温顺地点头，临转身时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散去的背影，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115 结束过去
白念柔坐在门外的梧桐树下，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特别猛，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天空就从雾蒙蒙的一片变成深邃的黑色。白念柔望着远处泼墨一般的天际叹了口气，这里的暮色比城市里的清新多了，是彻头彻尾的纯净黑色，不像城里的夜空，总是会夹杂着别的东西，就像……每个人的内心。
感觉到身后的一暖，白念柔抿嘴笑了笑，朝宇文松的怀里缩去，“怎么不好好呆在屋里，到外面做什么？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夜风有寒气，当心半夜头痛。”
宇文松双手环上白念柔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抽着鼻子嗅了嗅那淡淡地清冽气息，“我的伤口早好了，没事做，陪你看星星。”
他不以为意的语气让白念柔无奈地摇头，“看星星，我也想啊，你给我找颗星星出来。”
“……”宇文松怨念地噙嘴，瓮声瓮气地说道，“这种天气怎么会有星星，虽然这里的夜空比城市里的清澈许多，但今天晚上的条件不允许。”
白念柔笑了笑，不再说话。
白天的集市早就已经结束，不过街上仍旧有来来往往还未离去的行人，间或站在路边聊两句。虽然白念柔被认出的事在柳花巧的敷衍中蒙混过去了，但顶着“白念柔”这张家喻户晓的脸，继续留在这里的家，她始终觉得不放心。
“在想什么呢？”见白念柔发呆不说话，忽视了自己的存在，宇文松不满地撇嘴，负气地将她朝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提醒某人自己的存在。
“没、没什么。”白念柔无奈地轻笑，这家伙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孩子气的举动，真让她一筹莫展。
“是不是在担心白天的事？”
白念柔微微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要不，我们离开吧？”宇文松试探着问道。
他知道白念柔担心的并不是他们被认出来以后要怎么做，她担心的是会给这家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宇文松虽然不记得先前的事，但隐约中他也感觉到发生的事情很严重，否则他与白念柔也不会窘迫到这个地步。
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他明白白念柔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才暂时什么都没告诉他。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挂上了幸福的微笑，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有一件事就算他失忆一百次、一千次，他也不会忘记。
——他爱白念柔。
即使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甚至自己的名字，他始终都会记得，他爱怀里的这个女子。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我担心你的身体。”白念柔依偎在宇文松的怀里，突然庆幸身边还有他陪着自己。如果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话，她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差不多已经好了，”宇文送不以为意地说道，“医生不是说了吗，我只要休养段时间就没事了，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得很快。”
宇文松一副痞子模样，白念柔闭着眼睛朝他怀里靠了靠，声音迷糊地说道，“好，我们这几天就离开这里，我先睡会儿，等会儿星星出来了，你就叫醒我，你说了要陪我看星星的。”
宇文松苦笑，抬头看了一眼泼墨一般的夜空，整片夜空像条黑色的绸缎，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是的，没有一点杂质，包括星星在内。
抿嘴轻笑，宇文松垂着眼帘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月光下，白念柔白皙的肌肤状如凝脂，像块极品羊脂玉。想了想，他终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摩挲着白念柔的小脸，捻了捻手指，指尖的滑、润夹带着一抹细腻。
恶作剧地笑了笑，宇文松慢慢俯下身子，微凉的薄唇轻轻吻上了白念柔的脸庞。
宇文松想，不管他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也不管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他，都会守在白念柔的身边。
一辈子……
……
“妹子，真的决定要走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柳花巧惆怅地看着白念柔，担心地说道，“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你们再多住几天。放心，我都对周围的邻居说了，你是我娘家的妹子，赶在过年前来看看我，住段时间才走，他们不会起疑心。”
“是啊，念柔，”李山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多住几天，等他的情况稳定了再走。”
“谢谢你们，”白念柔笑着说道，“我们也打搅你们一段时间了，现在我……男朋友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前几天就想走的，一直不敢提，就是怕舍不得。”
说到这里，白念柔与宇文松对视一笑，宇文松了然地眨了眨眼，接过白念柔的话，继续说道，“我们有个很好的朋友在外地，离这里有段距离，我们想趁这几天赶过去，还能在他那里过年呢。”
柳花巧见两人去意已决，只得依依不舍地牵起白念柔的手，嘱咐道，“你们要走，我也不拦你，路上照顾好自己，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千万别放弃。如果可以，到了那边安顿好后，给柳姐来个信，报个平安。”
白念柔点头，看着声音变得哽咽的柳花巧，笑着说道，“柳姐，你放心，我和松到了朋友那里，一定会给你消息，报平安。”
“念柔，这些……你们拿着。”
白念柔看着李山手里的钱，感激地笑了，那是先前她给的住宿费，李山一毛没动，全还给她了，甚至还倒贴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山就继续说道，“这钱，你们带着，路上有钱才好办事。你们这一走，也不知道在路上会遇到什么麻烦，多带点钱，总是好的。”
“不用了，李大哥。”白念柔笑着拒绝了李山的好意，那枚订婚钻戒她当了不少钱，暂时还不会因为缺钱而举步维艰。
想想也是，宇文世家视面子比命重，在将排场的时候，舍得花大手笔，那枚戒指价格自然不菲。只是可笑的是，最后缓解他们金钱上窘迫情况的，竟然会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宇文柏送的订婚戒指。
“要的，要的。”性格内向的李山不大会说话，只是固执地将手里的钱塞向白念柔。
两人僵持间，宇文松一把将钱抓了过去，“念柔，既然李哥这么说，我们就拿着吧，就当是我们借的。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以后回来了再连利息一起还给他们。”
白念柔想了想，也不再推辞。
“叫金儿送你们一程吧。”柳花巧说道，“他直接把你们送到隔壁县，这样你们俩要坐火车或者长途车也方便。”
这次，白念柔到是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对柳花巧另眼相看，心想，一个村妇能有这样的智慧和心思，不简单啊。
两人的东西不多，就是几件在李山家住下后添置的衣物，用一个不大的编制袋就能全部打包。白念柔收拾东西的时候，柳花巧把宇文松叫了出去，两人站在后院的梧桐树下说了十几分钟，然后宇文松笑容满面地走进了观察室。
“什么事这么高兴？”白念柔将手里的编制袋递到宇文松手里，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宇文松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不说？”白念柔吊着眼角斜睨着他，吃味地说道，“你要是有了不能告诉我的小秘密，就别怪我以后有了秘密也不告诉你。”
“呵呵，”宇文松傻笑道，“柳姐说你这几天为了我，吃不好，睡不好，人瘦了不少。还说，”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瞄了白念柔几眼，“她还说，你这么漂亮，在路上肯定会惹来心怀不轨的窥视，叫我看好自己的媳妇，别被人拐跑了。她最后还说，我们俩一定能开花、结果。”
“你……”白念柔哭笑不得地看着宇文松，见他一脸得瑟，没好气地说道，“走啦，李金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依依不舍地同李山、柳花巧道别，两人坐上了李金的面包车，漆黑的暮色里，隐约有团白色的阴影在移动。
宇文松习惯性地将白念柔抱在怀里，看着窗外的景色，白念柔忽然问道，“松，你怎么不问我，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哪儿都一样。”
白念柔弯着眼角，神秘地说道，“我呀，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116 新的生活
江南，小镇。
白念柔裹着宇文松的外套，圆滚滚地跳下了大巴车，宇文松跟在她身后，右手反手放在肩膀处，两根手指勾着编织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站在原地，白念柔四下张望了一眼。
这是江南典型的水乡，石板小巷、临河而建的木屋，还有乌篷船，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很新鲜。江南的冬天温度虽然不低，但有种很潮湿的感觉，后背阴冷阴冷的，很不舒服。
白念柔紧了紧身上厚重的外套，可以穿在身上的衣服，她已经全裹在了身上，连转脖子都觉得困难，可手脚还是冷冰冰的，冻到麻木。早知道她就不回这里了，直接去北方，北方虽然气温低，还会下雪，但屋子里有暖气，她可以窝在家里整天不出门。
宇文松宠溺地笑了笑，将白念柔的手握在手心，“走会儿就暖和了。”
白念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哆嗦地说道，“走，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那屋子叫什么来着？”
“闻涛居。”
是的，闻涛居，“白念柔”父亲留给她的屋子，一栋连颜曼彤都不知道的屋子。
当白念柔与宇文松手牵手站在临河而建的两层青砖木窗房前时，心里莫名地惆怅。她想，这应该是“白念柔”本尊的感情，明明是最最亲密的人，留给她的，却只有这栋潮湿、阴冷的房子。
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铜制钥匙，白念柔将它取下来交给了宇文松。这把钥匙的秘密，也不知道宫暖纱是怎么挖出来的，起初她本没在意，认为这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