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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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墨绝-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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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灰尘皆是方才抓兔子的时候摔在地上染脏的,可是小余不以为意,他只是一心想给师姐带来惊喜,让她高兴点儿,便问道:“师姐,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玩的?”
“啪”地一声,手帕掉到了地上,小余看到清泠的手停在半空中,以为她又毒发了,忙问:“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半晌清泠才应了一声,说自己没事。她从地上捡起手帕,放在一边,干脆用自己的袖子为小余抚了抚脸上的尘土。
小余有些羞赧,他忙将双手放在清泠面前,手心上是那只白色的野兔。结结巴巴地道了句:“师姐,送你的。”
清泠抱过兔子,看它通身雪白,有如一团绒绒细雪,毛茸茸的很是招人喜爱。长长的耳朵轻轻抖着,红红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清泠。清泠没忍住,凝脂一般的右手轻轻抚过,小兔子好像很高兴似的,也将脑袋在清泠怀里蹭了蹭。
小余看到清泠笑了,也跟着吃吃笑了起来。他暗暗想着,这样,师姐会开心一些了吧。只是看到一旁的帕子,又不禁沉思道,刚才师姐是怎么了,竟将手帕掉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在清泠刚上山的几年里,他们的师兄墨子玦,时常为了逗师妹开心,会拿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笑嘻嘻地问清泠:“师妹,你猜我今天又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来?”
一切恍如隔世。此时,墨子玦到底在哪儿……而夏涟心的话,又是不是真的……
师父说,师兄不是一个会背信弃义抛弃师姐的人,而那个姓夏的官家小姐又说她跟师兄已经成亲了。小余当然更愿意相信师父的话,他细细回想那天在墨府中的场景……也许是越激烈的事物记得越清晰,小余闭上眼睛,认真回忆夏涟心说的每一句话……
突然……
清泠正坐在暖泉边上,逗弄着白兔。忽然听到一声“师姐”响如雷啸,喊得颇有他们的师父谷中仙的风范。
轻轻抚过怀中兔子的茸毛,清泠抬着眸子看着小余,问道:“师弟,何事?”
小余一想通就到处找师姐,找了半天才看到师姐坐在这儿,不由得气喘吁吁,道:“师姐,师兄并没有跟别人成亲!那个夏家小姐,是骗我们的。”
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师姐会高兴,反观,清泠面上表情未变半分。半晌才“哦”了一声,声音轻的好似月光洒在竹叶上,淡的好似与自己无关。
可是小余还是为这个一直都没有见过面的大师兄辩解,道:“师姐,你还记得不,上回那个夏家小姐说,墨伯伯根本看不上你。”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极其伤人。不过抬眼看着清泠面色不改,便继续道:“她若是和大师兄成了亲,怎么可能叫丞相大人为墨伯伯呢?”
听到这句,清泠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余,久久未语。虽然未说话,可她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师兄真的没有忘记自己么?这么多天来,都是自己错怪了师兄么?清泠一边想着,一边不自禁地抚着怀中的兔子。
看着面前这一副场景,小余脱口而出:“师姐,你这样子真美。小时候听娘说,月宫里有一个漂亮的仙女姐姐,也是抱着一只白兔,就跟师姐一样。”
本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夸清泠美貌,可是却蓦然勾起了清泠心中的伤心事儿。
“如果我们真的是神仙,那师妹你,一定是月宫中的仙子。”六年前的那日,在山顶上欣赏落霞,师兄墨子玦的话犹在耳畔。
“师兄……”清泠低低呢喃了一句,颊上的泪水如断了线一般悄然滑落。
虽说是打开了心结,可是清泠体内的毒发作的愈加频繁。谷中仙心疼清泠,便将墨子玦寻遍六国找解药这件事告诉了她。
清泠听着师父的话,看着先前师兄寄来的信,不禁潸然泪下。
“师妹安好否,甚念。”静静地读着着句话,豁然开朗:原来师兄的心,从未变过。
看着日渐憔悴的清泠,小余忍不住哭了起来。清泠替小余拭了拭泪,道:“师弟,我可能等不到师兄回来,不能陪他游历天下了。你说,师兄会不会怪我啊……”声音飘飘渺渺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不等小余答话,便又拿出自小陪在身边的那支玉笛,轻轻吹了起来。
笛声还如以前一般好听,却随着清泠的呼吸……渐弱……渐息……
作者有话要说师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师妹。。。师妹你肿么了。。
、二十七
晴空暖阳懒懒地打在高梢上,一朵柔媚的海棠傍着和风,摇曳着婷婷袅袅的身姿,楚楚动人。忍不住轻轻伸出手,还未来得及触到花枝,这朵海棠便腾然坠到地上,浅粉色的花瓣悄然破碎。一瞬间,如泡沫幻影一般,再寻不到踪迹。
怎么会这样?
伴随着花落,墨子玦感到心痛不已。
“师妹……师妹……”他捂着心口,低低吟了两声,睫毛缓缓翻飞,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个灰墨色的身影,不是师妹——师妹没有那么高。也不是师父——师父不爱穿深色衣服。难道是那个没见过面的师弟?墨子玦只觉得自己头脑晕晕的,眼睛也看不真切。
“你是……”一开口,墨子玦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喉咙干涩。
面前这位蹙着眉头回道:“你这小子好生忘恩负义。”声音微微苍老,嗯,那必然不可能是师弟。只见他转过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墨子玦,继续道:“若不是老夫救了你,你早就死在月杀手下了。”
“……”墨子玦睁圆双眼,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
环佩落地的泠泠作响,宛如鬼爪的右手,周身奇异的香味,强撑着剑呕出血来……好似有很多片段都在眼前,可是又串不起来,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墨子玦紧紧蹙着眉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墨小子,你还喝不喝水?”面前人问道。
墨子玦本能答道:“喝。”
顺着杯子朝上看去,只见晨星一般的眸子带了几分疲惫,眼角略向下垂着,颊上深深浅浅几条皱纹,却掩不住一身旧日的风采。
“何前辈?”墨子玦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欣喜。
何前辈哈哈大笑,道:“墨小子,你的脑子没有坏掉啊。”然后坐到墨子玦身边,打了个哈欠,道:“你可算是醒了,我真是累坏了。不过老夫可真没有看错你,有胆识,敢去挑战月杀。”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就是笨了点儿,虽然你胜了月杀,可是也险些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墨子玦有一肚子的疑问,便忍不住问了出来:“何前辈,这是在哪儿?我为何会在这里?你说你救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月杀怎么样了?对了对了,解药……”
何前辈捂了捂耳朵,赶紧打断他,解释道:“我赶到时你跟月小子都昏死在地上,本想将你二人葬了,发现你竟还有呼吸。老夫将你救了回来,却不想你身中剧毒,啧啧,还好你中的不是冷翡,否者老夫也是回天乏术。老夫给你换血解毒,可你还是一昏迷就昏迷了三个月,若不是老夫我日日为你灌点米汤,你恐怕早就跟月小子一起见阎王去了。”随后又蹙着眉埋怨道:“当日我不过是喝了你几壶好酒,就要照顾了你这么久,真是亏大了,亏大了……”摇了摇头,声音拖得长长的。
“三个月?”墨子玦捕捉到这三个字。
何前辈诚然点了点头,道:“那时你奄奄一息,老夫输了些内力给你,可你还是气若游丝。本想着等你咽了气就将你葬了,可你这人忒麻烦,生生撑了三个月也不咽气,还醒了过来。”突然好似想起了些什么,又道:“不过还是要多亏了你包袱里的那些丹药啊。若不是那些药和我的内力为你续命,墨小子你就见不着你的师妹咯!”
“前辈你……你怎么知道?”墨子玦微微有些脸红。
何前辈哈哈大笑起来,道:“你昏迷的时候常常师妹师妹的叫着,老夫也年轻过,岂会不知。”
不知为何,想到师妹的时候,墨子玦的心隐隐作痛。他想起了先前的那个梦,梦里海棠花落,花瓣尽皆消散。海棠又名断肠红,断肠,花落,这些都是凶相。墨子玦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忽然起身,背起包袱就朝外走。可还未行到门口,就发现四肢乏力,猛地摔在地上。
何前辈挑了挑眉,道:“摔死你吧,这次摔死老夫可不救了。”
墨子玦不语,撑着门廊慢慢起身。
何前辈虽然嘴毒,可看着倔强的墨子玦还是有些心疼。他凌空施力,助墨子玦站了起来,却不忘了轻哂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上路,约莫可以撑到华国。若是再调养半个月,嗯,那你就可以在死前见到你师妹了。”
墨子玦:“……何前辈你咒我。”突然又想起那只鸿雁,自己赶不回去也要给师父和师妹带个消息吧。他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不见鸿雁飞来。于是又吹了一声,可还是没有看见鸿雁。墨子玦心中困惑,转过脸去,正好看到何前辈憋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墨子玦恍然大悟,问道:“前辈,你不会……”
何前辈轻咳一声:“那时看你昏迷不醒,我就把它炖了给你补身子。要不,你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是不是?”说到最后,语气里还带了几分理所当然。
墨子玦无奈的耸了耸肩,只得作罢,毕竟何前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过据何前辈说,自己昏迷了三个月,那就是说师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身上还有伤,四肢无力,墨子玦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等自己恢复些赶回去看看吧。而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养好身体。
还正想着,就听身后何前辈声音响起:“墨小子,你饿不饿?”
墨子玦自醒来还没来得及思考饿不饿这个问题,此番一听何前辈在问,立刻感到一阵饿意袭来,忙笑嘻嘻的答话:“那就有劳和前辈了哈!”
墨子玦悠闲地靠在窗边,只见几缕桃花乘着风,轻轻飘了进来。
还记得昏迷之前,郁国还下着雪,漫天雪霰就好似垂杨扯下的柳絮,绵绵延延。墨子玦闭上双眼,恍惚间,时光似乎回到了那一天——墨子玦开始细细回忆那天的事情。
 
、二十八
那个本欲带到晏国,送给师妹的环佩掉到地上,墨子玦还未来得及捡起,就听到一句:“小兄弟,你的东西。”身后人捡起环佩,递到墨子玦面前。
一句“多谢”还未说出口,就看到拿着环佩的这只手旧伤横斜,极其可怖,有如鬼爪。这是……还没有想通透,就嗅到一阵异香……
墨子玦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面前这张脸——剑眉英挺,薄唇微抿,黑色的眸子暗藏着几分锐利,身上的一袭黑衣更是显得他面颊棱角分明。
他是……
“月杀?”墨子玦脱口问道。
对面这人一怔,点了点头,又问道:“阁下是?”
出于杀手的本能,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眸子里带了些许杀气。而墨子玦也是练武之人,又岂能感觉不到这阵杀气?他一边思索着如何才能问月杀要到解药,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背到身后,攥住了背上的长剑剑柄。
如果硬拼的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月杀的对手啊……墨子玦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试着打探一下月杀是否愿意交出解药。
墨子玦一边想着,一边恭敬地揖了揖手,道:“月杀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
月杀眸中的杀气渐渐被疑惑所代替,显然他并没有料到墨子玦会如此。他垂下手来,淡淡地问道:“何事?”
墨子玦斟酌一番,决定还是真奔主题,便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月杀前辈,可否告知在下,如何来解冷翡之毒。在下师妹染毒久矣,日渐憔悴,她与前辈并无恩怨,还望前辈告知解毒之法,救救我家师妹。”
月杀蹙眉:“冷翡?”随即轻笑一下:“中冷翡之毒者活不过五年,而我已有十年没再用过冷翡。你方才所说的……”
“在下并无虚言!”未等月杀说完,墨子玦便打断,道:“前辈可记得肖敏卓?”
肖敏卓……对于月杀来说,那个夜晚也如同噩梦。听到这个名字,那晚的噩梦再度袭来。为了夺取“十八毒经”,他在肖敏卓一家所用的饭菜里下了冷翡之毒。因着中毒,一时间肖敏卓夫妇不是月杀的对手,可他们还是拼死护着“十八毒经”,并将月杀的手刺伤……那日之后,月杀的右手筋骨爆裂,再也使不得剑了……
十八毒经……伴随着回忆,月杀忽然眼前一亮——墨子玦提到这件事,瞬间,又再度勾起月杀对十八毒经的妄欲。
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对。那晚灭了肖敏卓满门,应当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为了十八毒经而对肖敏卓一家用了冷翡之毒这件事,面前这个少年又如何得知?或许他只是为了研究冷翡,从而信口胡诌一番以得到解药?他沉吟片刻,做出一脸惊奇的表情,道:“肖敏卓?”
见月杀拒不承认,墨子玦咬了咬牙,决定拼一把,便又问道:“那前辈可否记得……十八毒经?”
这句话成功地勾起了月杀的兴趣,细心的墨子玦捕捉到月杀眸中一亮,又很快镇定了下来。月杀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说道:“十八毒经乃江湖中毒派绝学,我自然听说过。”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小兄弟为何突然提起十八毒经?”
墨子玦轻笑道:“人皆道是十多年武林盟主将十八毒经交到肖敏卓肖大侠手中保管,而肖敏卓一家却在一夜之间消失。有人说是他们贪图十八毒经,故而据为己有,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实则是那晚他们一家人死于非命。不过,月杀前辈你一定不知道,肖敏卓的小女儿逃过一劫,带着十八毒经尚存人世。”
“你可见过?”月杀的言语里有些颤抖。
墨子玦明明知道他问的是见没见过十八毒经,而不是见没见过肖敏卓那尚存人世的女儿,可还是淡定的点了点头。
月杀满目欣喜的神情,道:“小兄弟你自然听说过,冷翡乃是我月杀的成名绝技,如何解毒对我来说不在话下。只是,世人皆知我痴迷于制毒,若是能将十八毒经借我一看……”
未等月杀说完,墨子玦立刻承诺道:“这没问题。只是师妹,也就是肖大侠的小女儿,十年前便中了前辈的冷翡之毒,如若前辈肯解了师妹身上的毒,在下必将十八毒经拱手送上。”
月杀眯着眸子,淡淡说道:“我对肖家歉疚极深,这十年来夜夜不得安寝。此番如若能够解了肖家女儿的毒,也算是稍作补偿。”
墨子玦一直在思考月杀这句话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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