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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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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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歌,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朕何时说过要收兵?”

    他此言既出,我立时反驳。心中只恨锦鲤可恨这厮得不到我应允竟敢擅自对如歌王谈论政事。而此际金鸾见我眉头紧锁,满面焦急却抬手抚于我眉间,他淡淡笑道:“龙衍我明白,你对我心意我明白。那前线战事我也明白。你不愿见我因私情助你,也不愿令我难以立足九天。我都明白。只是而今战势再如此胶着下去,水族兴许占不到便宜。但羽族元气大伤却是必定。。。”他指腹温热,描摹于我眉目。不知为何直叫我心中愈加伤感。而金鸾忽而收回手去,却一把将我揽于怀中,他低首于我耳边只道:“回九天说服丹凤求和,原也并非只为私情助你。说到底本该是我分内。。。”

    话已至此,我知他真动了回程之念。一时心急忙自他怀中挣脱开去,不由惊道:“如歌你不要命了?叛君即叛,你前次救我,今时又自泱都而返,却叫羽族众人如何看你!那凤百鸣残酷暴虐,你落于他手中定是性命不保。。。”

    奈何金鸾摇首,他并非否认此行凶险,却仍朝我道:“龙衍,我必须回去,你该明白我有我责任。此番我若回去不过是叛君,我若不回去眼看羽族步步溃败,那才是真正叛啊。。。”

    他言之有理,我并非不知。奈何叫我眼睁睁看他踏上绝路,又于心何忍?

    金鸾贵为一方郡王,绝非表面看来那般随遇而安,游戏人间。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有他立场,他有他责任。此番如歌王因我已然背负骂名,若在羽族危急关头他仍是安逸泱都,只怕这骂名一生俱撇不清。。。

    此际金鸾一双眸子直视于我,脉脉含情,他忽而叹道:“龙衍,你我之间到底对立,有些事却不得不面对。此际我回返九天势在必行,若经此一议,水羽二族战祸消,我自会前来泱都寻你。若是。。。你也不必挂怀。。。”

    他话未及完,我心中益发忐忑,此际窗外色静谧,竟仿似也透出丝丝不详之兆。我一时只知紧握他手,口中不住道:“不会如歌你不会有事。。。”

    金鸾见我神色不对,正是将我紧揽于怀中。他倾身吻于我唇上,良久良久我心下繁杂,只知茫然回应。最终如歌王放开我去,却道:“战事如火,刻不容缓。我今晚启程,不消半日便可抵达九天。。。”

    他果真是要走。

    且道帝王俱是无情,更遑论丹凤。而金鸾此行非凶险可言,他这是必死无疑啊!我见他去意已决,心中大乱一时,伸手将他拦下,不由唤起沧浪驿外千丈水灵壁,开口却朝他道:“如歌我不会让你走。。。” 



传书

   
    怎料当晚战事生变,非是锦鲤来报,竟是碧螺慌张跑来沧浪驿。她一路疾行上气不接下气,见到我只急急道:“陛下!你快去看看那株鱼魫兰!今日午时尚稳,不知何故今荏弱,只怕就枯死了。”

    我一听大惊,实想不出这是何因。当下赶往汲月潭,但见那兰草枝叶萎靡,重蕊中光暗淡,竟是一散状。我立时将那兰草护于掌中,水龙源源入那粉色精石,得充沛力相助好不容易略略聚化。碧螺跟随我身侧。抬首怯怯道:“陛下今日晨起,奴婢就发现精石光闪动。仔细查探下却无不稳,奴婢只以为这是幼长成,本欲告知陛下。可是我见得陛下为事操劳,实不敢相扰。。。”

    她话音落,我知其心意,不觉微微颔首。心下只道这幼乃白暨与鸿鸟子当初为凤百鸣所伤,幸有兰草护佑方得一尚存。今白暨身死,其父本亏权靠龙维系,今时光大动莫非其母本亦已生变?

    按说那水鸿氏淮川为凤百鸣所截,回转九天必有重罚。只是她前时尚稳,总不至今时方遭大难。我想来想去不明就里,只得在那兰草周围布下水法阵多方护佑,又转身与碧螺交代几句,这才赶往泊光阁。

    泊光阁锦鲤不住踱步,一见得我便匆匆前,不及我责问他方才沧浪驿妄言一事,枢密使大人倒抢先道:“陛下,前线战事生变族,主帅金翅为厖夷所伤,命在旦夕。帝急调玄天护法阵前相助,今时二族兵将刈火相持,形势不容乐观。。。”

    “玄天护法?”我听此心下生疑,不及他话完,忙接口问道:“可是水鸿氏?”

    锦鲤颔首肯定,我心中只不住思量,却道那凤百鸣此番连鸿鸟业已调遣,莫非是下定决心刈火与我族决一死战?

    鸿鸟性属火难得并不十分惧水前时我听锦鲤提及她力沛然聪慧犀莫非竟是比金翅还难对付再一念方才鱼魫兰内幼不稳想必其母本受我心下几番思虑难道说今时这水鸿氏亦不过强弩末?

    锦鲤见我面色犹疑,不知我心中作何想。我好不容易理顺思绪,开口不由问道,“锦卿,方才你道族主帅金翅重伤命在旦夕,这是何故?”

    锦鲤微微摇首,他大约亦不了解详情,只简单答道:“前线战报说那金翅连失,栖火昙宗一时按捺不住心中忧急贪功冒进,不想却正中厖夷伏击,长时为寒水所困,今怕是只留得一尚存。”

    我一听暗道不妙,那金翅为金鸾胞弟。虽说金鸾自述他兄弟二人并不亲厚,然手足亲情无以抹灭,此番咏王重伤如歌王必是更回返九天,且道金鸾已生去意,若再让他知晓金翅命危,我纵是布下千丈水壁怕也难阻其去心。。。

    一时头疼,我当下沉声朝锦鲤道:“锦鲤,你前时逾越,与如歌王妄谈战事,朕暂且按下。若是你仍不知进退,但凡叫咏王重伤,消有一丝一毫传入如歌耳中,朕定不轻饶!”

    锦鲤见我语气严厉,当下不敢反驳,只得低首应允。我焦心前线战况,又怕金鸾执意离去,竟至于不知所措。一连数日,那兰草内幼光忽明忽暗,想是与水鸿氏大动有关。战事因步入族腹地加族将士,颇有些哀兵势。我军兵急速上升,前时兵近刈火,今已退至昙宗,形势端是愈加不妙。。。

    我着锦鲤传令,命九婴厖夷力保昙宗,不求进但求稳,只拖住凤百鸣叫他一时半刻收不回失地,再努力于族朝内兴起求和声,却不怕这厮不就范。

    数日来我不在泊光阁议事,就在汲月潭护心乱如麻,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金鸾。是日凌晨,我方自汲月潭回返泊光阁,却见得锦鲤满面怒色竟是将夜莺一路扭送至我面前。我心下不解尚未及开口问询,枢密使大人已是怒火冲天,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直朝我道:“陛下,沧浪驿侍卫来报说,妙音姑娘夜访如歌王,微臣听此当下便觉有异,立时赶往沧浪驿。果不其然只见这夜莺形色匆匆,竟不知与如歌王传什么信至九天,陛下你宅心仁厚,殊不料。。。”

    锦鲤言至此,见我面色不佳,当下亦不敢多话。一旁夜莺螓首低垂,大约感受到我逼人视线。此际怯怯抬首,却是满面歉意。我一时冷淡扫过夜莺,并未言语只伸手接过锦鲤递上信函,却见得火纹封口金为识,竟果真是金鸾所为。。。

    我心中忐忑,化去火封印时手下止不住微颤,一旁锦鲤大气不敢出,竟也是一紧张态。我弹指展开书信,金鸾挺秀字迹立时映入眼帘,匆匆读来字里行间,如歌王于我深情厚谊丝丝流泻,我心下感怀,或喜或悲。若非锦鲤与夜莺,在场只怕又失态,几至于潸然泪下。

    胸中起伏澎湃,脑中唯余一念,只想立时见到金鸾。我早顾不得锦鲤夜莺等候一旁,当下催直往沧浪驿,方入得驿馆,但见如歌王独立月下形单影只,我胸中发酸不觉直唤他道:“如歌。。。”

    金鸾转身与我相视,他见我面色不对,不由微弯唇角,却还扯起些笑意安慰我。如歌王温言软语只朝我笑道,“怎么了?想通了让我走?”

    我心下万千情绪齐齐涌上,一步上前只想与他紧紧拥抱。出言不觉哀感非常,我只问他道:“如歌,你为何还修书与那玄天护法,你这般助我,却叫我。。。”

    附书函

    鸿姊垂鉴:

    日前红玉传书,具悉一切。今水交战兵连祸结,如歌蒙龙帝厚恩,虽安逸泱都,于九天却不敢有一丝一毫忘怀。前方战事胶着,我族步步溃败,长此争端最终纵水族耐不住久耗被迫撤兵,我族境内栖火以至刈火生涂炭,万户萧疏,炎繁华千年难复,加有翼族内乱未平,一旦风神都发难,丹凤无暇分兵族必受重创。

    无妨对鸿姊坦言,如歌与龙帝深交情谊厚不下你与白暨先生。只道青龙帝仁德并非好战,君若非丹凤好胜贪功屡屡挑衅,断不至今日如斯境地。白先生曾为龙帝近臣,依鸿姊所见,应体会得龙帝为政,在此不赘。

    再谈当今战事,我族兵折将连金翅亦是伤重,命在旦夕,无需我几番强调,形势确不佳。依我所见唯今计应尽快消止战祸,若一味交锋,两族耗更糟糕。时渔翁得利,想必丹凤亦不愿得见如此言,不知求和一议鸿姊可曾思及?

    鸿姊来函意指如歌数典忘宗,身处敌方都城竟甘若饴。只道前时我于连云山丹凤手下,相救龙帝叛君不假。今二族交战鸿姊道我叛,如歌却不敢妄自担下这一恶名。金翅重伤,我既为他嫡亲兄长,得知此悉内心如焚焦急,无以言喻,又怎会袖手旁观?

    当初九天城卷云台,鸿姊与白先生相携离去。如歌曾言,水交恶万望鸿姊莫忘玄天护法身份,一切但以事为先。今情势生变,青龙衍于我此生至爱,我自不愿与他为敌。但如歌始终为族郡王,行事决不会有亏。事至于前时连云山叛君大罪,我断不会否认推脱,亦不会后悔求饶。不日后回返九天,一切但凭陛下处置。

    战事如火,多言不能。只盼鸿姊以大局为重,求和一议万望考虑。

    金鸾如歌

    泱都灯下 


临别

   
    金鸾听我问话,不觉一愣,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直朝我道,“夜莺被你拦下了?”

    我略略点头,正欲出言,奈何如歌王自嘲一笑,却抢先道,“龙衍,你该明白,我必须走。”

    我知他境遇两难,而今又听闻咏王重伤,若不走,一身骂名事小,只怕他此生心难安,意难平,而如歌王真君子,胸襟坦荡,磊落光明,我累他重伤困顿,又毁他半生清誉,若再叫他一辈子歉疚后悔,实在是万分不该,爱他一说又从何谈起?

    茫然间我只知不住摇头,直至金鸾一把拽过我双腕,他俯身,面颊贴于我掌心,低声直道,“龙衍,你让我走吧。。。”

    事已至此,我仿佛再没有强留他余地,夜冷风寒,良久无言,金鸾蓦然近前,直将我拥入怀中,他贴于我耳边,低声轻语,“龙衍,别担心,我此行九天探望金翅,一旦战祸消,立时便回来寻你。”

    他这是在安慰我,我如何会不知,情急下一时点头,一时又摇头,真真是心如刀绞,无可言喻,此际四围静谧,水灵壁光华千丈,我默默后退几步,扬手欲要化去灵壁,奈何催灵时手臂有如千斤重,袍袖随风,几番都下不去手。。。

    金鸾直视于我,目光深沉,而我满怀惆怅哀伤,不由侧首避开他灼灼视线,良久静默,我终是一狠心撤去水灵禁制,眼看那千丈灵璧氤氲而散,我心下烦乱,已全然控制不住情绪,当即往前,竟是倾身吻于他唇上。。。

    如歌王面上一惊,反应过来,立时加深此一吻,唇齿相依,缠绵不绝,却更叫我心底凄惶,几至哀泣,最终金鸾放开我去,转身欲走,我当下往前,一把拽过他衣袖,挽留之意溢于言表,奈何如歌王回首,眉角弯弯,却只留下一句,“别伤心,我会回来。。。”

    最终,金鸾化为鸾鸟,展翅夜空,他于沧浪驿上空几度盘桓,羽翼带起道道金芒,俱落于我身侧,光华流转,我仰首目送他徘徊泱都,金羽翩翩,不想他忽而俯冲直下,翅尖轻触我面颊,一双金色眸中满满俱是不舍,我正又要开口阻他前去,奈何闪神间,他一声清啸,却真是振翅而翔,直往九天。。。

    眼看金鸾身影消逝于天际,我早是心神恍惚,失魂落魄,脚下一时不稳,竟至于瘫坐于地,而沧浪驿外守卫见水灵壁化去,此际俱赶至我身边,只不过一众人等见我如此情态,心下有异又不敢贸然近前,只锦鲤慌张过来,他一把扶我起身,焦急道,“陛下,你怎么了?”

    我当下摇首苦笑,只摆手示意众人散去,浑浑噩噩中甩开锦鲤扶持,却不知是如何回得锦澜殿,只道我多日来,未于锦澜殿寝宿,被冷衾寒,此际水灵灯明暗交替,更叫我心下唏嘘,辗转难眠。

    不知何时,锦鲤一路随我而入,此际他远远立于锦榻之侧,垂首不语,而我一把拉过榻上衾被,覆于面上,昏暗中腹内思绪如潮,不觉间竟是泪流满面,良久缓下心神,我惊于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只在那锦被上胡乱拭去泪痕,半晌坐起身来,却见锦鲤依旧沉默立于一旁,我一时尴尬,当下摇首着他退去,奈何枢密使大人眉间忧色,他不退反进,竟一步而前,躬身于榻旁,锦鲤抬首注目于我,“陛下,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能有何话,无非是身为一族之长,五灵至尊,私情事小,务为大,这些话虽不中听,奈何确也属实,几多时候,我恼锦鲤不知进退好歹,其实枢密使大人禀实而言,最是无咎,思及此,我不住苦笑,只淡淡朝他道,“锦卿,有些事朕心中明白,你不必多言,早些回去歇息吧。”

    锦鲤领命而去,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就怕我再有异动,我无奈失笑,心下忽念起那夜莺红玉,不知她日前传书金鸾,玄天护法究竟何言,心念至此,不觉又叫住锦鲤,直问道,“锦卿,现时那妙音何在?”

    锦鲤面上微愣,反应过来却答我道,“方才微臣见陛下疾行至沧浪驿,一路赶上,倒未顾及那妙音,微臣失职。。。”

    难得锦鲤亦有失职,此际我见他面红耳赤,惶恐自责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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