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踌躇,但还是开口了,她说:“可可啊,老师上次说的话是有点重,但是老师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老师的一片苦心啊……”
我听了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睁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望着她:“老师,你说什么啊?”
班主任笑得很尴尬,继续道:“我听他们说你听了我的话想不通,然后……后来就住院了。”
我差点没把肠子都笑得翻出来。你的话其实还没进我耳朵就被我当成风自动过滤掉了,谁会真正在意你说的话啊。我心里这样回答她,可我嘴上说:“老师,你不用觉得难过,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
班主任的眼睛里面立刻流露出一种半带着感激的喜悦。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怕事的人,即使她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很严厉,然而这正是她怕事的表现。现在的教师绝不会每个人都如同四五十年代那样的蜡烛般的教师一般有着奉献精神,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通常都满足于班级中没有大事发生的安定之中。我们的班主任所以毫不例外的成为其中的一员。只要班上没有人给她惹什么祸,那么她会每天都摆出一张机械的笑脸给我们看。我每次看到她的这种笑容都会起鸡皮疙瘩,然后感到一阵寒气。
这一次的事情对她来说绝不是小事,因为“教育”而使自己的学生自杀未遂,这样的话在学生当中传得沸沸扬扬。她当然会感到不安,所以才会找上我。不过我想她更多的不安并不是因为传言中我的“想不开”,而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而造成她不能继续获得已经获得了很多年的“优秀教师”称号以及少得可怜的奖金。
不过值得我欣慰的是,她多少提供给了我一些好处。我这次回到学校来的时候已经离期末考试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我想以我现在的这个状态,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能再考出和以前一样的成绩。所以,我们的班主任就在这时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大的方便,那就是她以我的平常成绩作担保,将我的考试时间挪到了正式开学后的第一周。当然,前提是我得向校长当面澄清已经五花八门的流言。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这样我就可以在考试那几天中悠闲的看我的电视上我的网,用无耻的笑容听路铭亦林茗清还有很多很多人向我诉苦这次的考试有多么多么难,接着又用无耻的笑容来抵挡他们在说完这些之后无一例外都要挥过来的拳头。
考试结束一周之后我们便回到学校听关于进入高三的安排。但就在这一天,我们都接到了一个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那就是:“为了磨练即将升入高三的同学们的意志力,为了迎接即将来临的战斗,我校决定,与8月26起至8月31期间进行军事训练,除特殊情况外不得缺席。请带齐以下物品……”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大串物品的名称,开始怀疑我们不是要去军训而是远征。谢曦瞳一接到通知书后便开始破口大骂:“MMD,这哪里是去军训,说成是远征还差不多!我们学校也忒毒了,刚补完课居然还要去军训!再说了,就算你要去军训,挑什么时间不好,偏挑8月20以后,我如果不被晒脱一层皮,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我指着通知单上的字说:“所以说,这是去磨练意志。”
谢曦瞳斜着眼睛看我,露出一副不满的神态,说:“你以为这是磨练意志?这分明是残害祖国少年儿童!我们是未来的花朵……”
我立刻打断她,道:“你多大了你还花朵?你要是花朵的话我还蓓蕾呢。”
谢曦瞳飞快的翻着嘴皮,却不说出一句话,用来表示对我的不满。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也觉得这军训不是什么锻炼人意志的东西。你看看那太阳当空照的,气温最起码也得接近40度,大热天往下一站比的不是意志,比的是身体条件的好坏。你身体好,能多支撑一会而就多支撑一会儿。再说了,我实在想不通,所谓军训,就是军事训练,哪有只注重站立行走而不注重实物操作的?人家说仗一打起来全民皆兵,我想就我们这个练法,就算把武器一个一个放到我们手上了还是照样得冒出一大群叛徒——武器是有了,也得会用才行啊。还有,我们当中甚至还有很多人对于战争的常识完全为零。要是一炸弹来了,还直挺挺的立在那儿,跟一风信标似的,那有个屁用,结果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一天上了天堂,上帝问:“你怎么死的?”你说:“我不知道,一炸弹来了,我站在那儿然后就死了。”我想上帝头上的那个圈圈都会被气得断掉。虽然说现在是和平社会,但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一天美国的又是哪位爱好和平的总统心血来潮了来用暴力手段检查一下我们国家是不是藏有杀伤性武器,要是不懂反抗那就只有束手就擒。当然,这些都是玩笑。可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这么认为。
接下来关于军训的传言开始变得越来越荒谬。我听到的还算是好的,也就是说那里的教官特别凶,学生“被驱不异犬与鸡”。谢曦瞳听到的也还算好,说是那里得自己打了水去冲澡。林茗清听到的最吓人,说是之所以女生没有澡堂是因为澡堂里的大水池子里死过两个女兵。当她阴着脸说完这些的时候,旁边有几个来凑热闹的女生的脸色开始发白,甚至还有一个眼睛开始盈水。可是过了没有20分钟参加完教师会议的班主任就回来辟谣,说我们住的是新兵宿舍,每个房间住六个人,配有两个卫生间,卫生间里都有淋浴喷头。所以,什么澡堂女鬼的传言自然而然散掉了。但可惜的是,班主任对教官严厉与否一问始终不作回答,我心想完了,说不定真的落下一个“被驱不异犬与鸡”的下场。
两天之后,怨声载道的军训生活踏上了征途。在学校里等车子的时候,基本上人人都是一副要死了的表情。我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能体会一些当初杜甫写《兵车行》时那样的场景了。别的不说,就以这怨声载道而言,我看绝不会比诗里的士兵们低。我想换作是别人的话,谁也不愿意在这大夏天的站在太阳光底下暴晒,并且我们班的那辆该死的公共汽车很是时候的抛了锚。
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班最后一个顺利抵达部队。一下了车子班主任就给我们念了宿舍的安排,我仔细一听,呵,完了,我们这宿舍里净是能闹腾的精英,等一天军训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们那宿舍绝对是分贝最高的一个。好吧,来看看我们这宿舍里都有谁:林茗清、我、谢曦瞳、裴丹、杨沫沫。因为我们班的女生人数比较多,所以刚好在分配我们房间的时候床位不够,于是我们几个人就跟杨沫沫住到了一起。
我们是下午到的部队,到了部队分配好了宿舍大家就回到宿舍就收拾,收拾完了就吃饭,连教官都没有见上。吃完了饭各班主任简单说了一下军训时的纪律,然后各同学就回宿舍休息。
我开始还真没想到军训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我想这哪叫军训啊,简直是部队观摩。我吃饱了喝足了回到宿舍,然后就琢磨着点子怎么度过头一天这个比较兴奋的夜晚。我本来还想大伙都这么能闹腾,不如晚上趁着熄灯之前好好玩一下,反正到后头每天都要训练估计也没什么精力再这么折腾了。谁知道我洗完澡出来,正要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熄灯号就吹起来了。更令我惊讶的是,这群丫头们跟着了魔似的个个都乖乖的回床上睡觉。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回到自己的床上。其实我也很想早一点睡觉,如果大家都不闹的话。但是,每每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安家名的那段话就很自然的在我的耳边响起来:“我其实没真正喜欢过你,就把你当好朋友来着。这都是萧婳、陶婴宁、叶林薰三个人设的一个骗局。我只是她们骗局当中的一个道具……”我想对于每个知情的人来说,我看起来很好,恢复能力很好就如同尾巴掉了很快又能长上的壁虎。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来不是那样子的人。记得小时候,我养的一只兔子被一只狗追着跑然后被咬死了,我哭了几乎整整一个礼拜。之后每次看到有动物去捕杀另一种动物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莫名的抽痛起来。除了路铭亦,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我想他会猜得到一点我心里的想法,因为有时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淡淡的忧伤。我很想跟他说,路铭亦,我很好,你不必替我担心。但是,我想到他和裴丹两个人现在好得如胶似漆般的估计他也没太为我担心,说不定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在这边自作多情。所以我始终没有开口。
不过很庆幸的是,这次军训的宿舍安排是按照学号来分配的。如果不是按照学号进行分配,也许我会在同一间宿舍里遇到三个我现在最不想遇到的人。如若是那样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在下铺郁闷的时候,谢曦瞳突然扔了个什么东西下来正好砸在我的头上。我摸到那团东西,觉得是揉成一团的字条。于是我在枕头边上摸到了手电筒,扭开开关,展开字条一看,我的鼻血差点没喷出来。谢曦瞳在字条上这样写道:“可可,听闻在大学宿舍里时有发生那种令我难以启齿的事,我在想,这床这么窄怎么会挤得下两个人?”
我本来想在字条上写上谢曦瞳你思想下流真乃无耻之徒这几个字的,后来想想还是决定不这么写了。我在书包里摸出了笔,然后在手电的微弱黄色光的照耀下,写下了如下两句话:“实践出真知。要不然你下来跟我挤挤试试?”然后从床上下来,把字条扔了回去。
我以为这厮觉得我比她更无耻所以决定不搭理我,谁知道我的字条扔上去没过一分钟,我就看见一只白白的蹄子从我的头顶掉了下来。不用想,那肯定是谢曦瞳的腿。其实原来我一直很羡慕的就是她的两条腿,颜色白得跟莲子似的,不像我,人如其名,全身上下都如可可粉一样的颜色。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年四季坚持穿长裤的成果。谢曦瞳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裤,太阳晒不着,所以腿白得令我流口水。我也曾经尝试过用这种办法使自己的皮肤变得跟她的一样,可无奈不能忍受在夏季长期三十五摄氏度或以上高温的照射,闷得我的痱子都快要长出来了,最后只好作罢。
谢曦瞳光着脚踩在地上,然后在一脚踏到我的床上来,那架势就好像把我的床当作殖民地占领了似的。她躺下来,屁股一个劲儿往我这边挪,嘴里还不停的说:“你过去点儿过去点儿。”
我挪着挪着后来就靠墙了,实在再无法挪动一步,可是谢曦瞳的屁股仍然在向我的领地进犯,我不得不开始反击。因为我本身体积就大,身体弹性也好,所以一使劲就把谢曦瞳挤到了床边上。于是两个人就在相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狭窄的床上进行领土争夺战,我们这一个上下铺就在我们的争夺中不停的摇摆,时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突然林茗清开口了:“丁可可,你们那边要拆床啊?”
谢曦瞳回答说:“我们正在进行实验。”
林茗清说:“都什么时候了啊,你们还有兴致进行实验?说说看,是什么实验?”
谢曦瞳一边回答一边不忘继续往我的领地迈进:“不是看了很多书上都说大学里都发生那种……哼……反正就是那种事,我就一直怀疑吧,一个床那么小,怎么挤得下两个人,所以今天我就和可可来进行一下实验看是不是一张床真的睡得下两个人……丁可可,你不要拿屁股总挤我!”
林茗清一听便骂我和谢曦瞳卑鄙下流无耻,思想低级肮脏龌龊。总之,她能用上的词她都用上了。杨沫沫在一边偷笑;我想在此时最遭罪的就是裴丹,她应该还是那种思想很纯洁的女孩子,可我们这么一弄非得把她带坏了不可。于是我在后头补充说了一句:“裴丹,为了对你负起责任,这种龌龊的事你还是不要听了。”
林茗清说:“知道龌龊你还说?丁可可,你都不知道悔改了,真是朽木不可雕。”
我说:“行行,我是朽木。”
裴丹说:“我们不说这个,说点别的吧。”
我说好,说完就从床上跳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我说:“那么,下面我来讲一个从漫画书上看到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我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以造成些许的诡异气氛。因为下面我要说的,是一个鬼故事。
“在一个学校里有一个很高的教学楼,教学楼上有一个天台。不知道从哪一届学生就开始盛传,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女生从这个天台上面跳了下去。当然从很高的天台跳下去死相肯定是很难看的,所以你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力,想象一下那个女生的脑袋底下全部是血,也许脑浆全部溢出来的场面。”我说到这里的时候裴丹从上铺上跳下来,直接窜到了她的下铺杨沫沫的床上。我微笑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继续说道:“你说你死了就死了吧,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个女生临死的时候,眼睛斜向上,一直朝天台那个方向瞪着眼睛,并且嘴角还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说到这里时,我听见宿舍里林茗清和杨沫沫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接着说:“后来有一天,学校停电了,有两个刚进校的女生嫌宿舍里太热,就跑到天台上去吹风。吹到正舒服的时候,一个女生突然尖叫了一声,那是因为她发现在通向天台的楼梯口上,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举着一个有长头发盖着的头,静静的凝视着她们两个。就像这样。”我环视了宿舍一圈,拿起放在厕所门口的拖把,然后把它倒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耳朵旁边。
因为宿舍里早已漆黑一片,所以我和这个拖把就极为形象的扮演了故事中举着头的女鬼的形象。林茗清见状,“啊”的尖叫一声。这声音极为响亮,并且富有很强的穿透力,一直穿过三层楼的楼板抵达了最底层的教务主任的房间里。所以在林茗清这声尖叫停止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里,教务主任就腾腾腾的跑到我们宿舍门口,在门外大吼了一句:“四零六宿舍的,你们这么晚了还不睡想干什么!如果你们都那么有精神,就到楼下的操场去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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