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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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那人那傻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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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知道必是孙行舟的朋友在说桂枝,愣了一下,没立时敲门,但听有人答话:“怎的?你可是一见钟情了?不若我做个媒人,成全你一桩好姻缘。”这声音荷花认得,正是孙行舟。

“唉……我没这福气,那姑娘眼里只有你,与你说不上三句话就脸红,眼睛恨不得长你身上去,进来这一会儿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啊……”

荷花一怔,屏气细听并未闻得孙行舟答话,却又有旁人接道:“仲达,这咱们可羡慕不来了,莫说这山村的小姑娘,就是城中绅士贤达家的千金小姐怕也有不少寄情于他的呢!”

这回孙行舟应了话,笑道:“兄长可别拿小弟打趣了。”

那人又道:“我这可不是打趣,谁不知咱们孙大才子红颜知己遍天下?只说你来这小村子这些日子,不知又种下几多相思呢?”

又有人接话道:“嗯,这话是真,只说咱们来这半日见的女子,除了年龄大的婶子大娘不算,年轻的小姑娘没有不中意你的……还莫说这未出阁的女儿,纵是嫁了人的少妇我看也对你有心。只说昨天晚上见的那个……是霍大嫂吧,只看她看你的眼神,便知她对你有意了。”

荷花心口一悬,脸上顿时臊得发热,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小心思,竟被旁人一下子点明戳破,只让她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甚或直接一脑袋撞在墙上,磕死算了!。

她脑袋嗡嗡的,隐约听了孙行舟回道:“这话可万万说不得,莫坏了人家名声。”

那人回道:“咱们几个说说无妨,也不学那三姑六婆四处胡言……我看你对她倒也上心似的,昨儿晚上我在这院子里听着,似是送了她东西了?还那么殷勤送人家回家,你可别告诉我,你哪家的千金都看不上,单只看上她了?”

荷花心口忽的噗噗猛跳起来,周遭一切的声音忽然就不见了,只揪着心等着那人的回话。

“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孙行舟笑道,“我如何能寄情于那样的女子?模样虽不难看,却也全无半点儿秀丽可言,更别提那周身的气质……你可不知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蓬头垢面,一身的污物鱼腥,真真让我开了眼,世间女子千千万,有那温婉俏丽的佳人,亦有这山村野岗的粗陋农妇……啧啧……奇哉,妙哉……”

刚刚还猛跳的一颗心一下子被人抓住、揉捏,随手扔到了臭水沟里。

荷花全身僵在那儿,脑子里像炸开了似地一片空白,刚刚听到的话,每一个字就是一个大嘴巴,一下一下抽在她脸上,把她的脸皮都抽没了。

“我只看她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嫁了个那样的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怕是这辈子也不能了……女儿家最苦之事莫过于嫁不得好夫婿,她虽然粗俗,倒也有乡下人的淳朴善良……”

院内,孙行舟还在说话,荷花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静静地下了石阶,离开了。

荷花一路魂儿飞了似地的回了家,进了院直奔灶房,舀水,生火,做饭。

忽的,长生推门进来,一句话也不说,抓了她就往屋里扯。

“干嘛?”荷花暂且回了神,不明所以。

长生把荷花拉近屋里,回身把屋门插上,又猛地把她抱了起来,进了里屋放在炕上。

荷花被弄懵了,惊异的瞅着长生道:“你要干嘛?我该做饭了,你吃不吃饭了?”

长生不吭声,脱了鞋子爬上炕,把屋里的帘子全都拉上了,屋里一下暗了下来。荷花愈发惊诧,又有些害怕不安,急道:“你干啥?大白天的拉什么帘子?”

长生依旧不答话,去炕头把被褥都扯开,开始铺上被子了。荷花坐在炕上瞪着眼,看着长生把他二人的被褥挨着铺好,没等她反应呢,他便过来拉扯她,不容她反抗的把她塞进了被窝儿里,她挣扎着要起来,他便很用力的把她按回去,直到她不再动了,他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儿里躺了下。

荷花完全被长生这突然的奇怪举动吓住了,歪头去看他,他很平静的平躺着,慢悠悠转回头望着她,好像终于满足似地,露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荷花愣住了,呆呆的望着长生,许久,似是在他眼中读懂了什么,心口一酸,有些想哭。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长生的被窝儿里,像昨晚一样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握了他的手,半晌,她感到长生的头轻轻歪了一下,贴在了她的头上。

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垅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是个大笨蛋,大傻子,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可笑的了,她的那些忐忑,那些羞涩,那些慌乱,还有她做的那个天下一个可笑的梦,哪一样都在提醒嘲笑着她,她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大傻子!她不过是人家闲来磨牙的笑话而已!

荷花顺着长生的肩臂缩进了被子里,抓着他的胳膊,呜呜哭出声来。

这次换做长生不知所措,他想大概是他又做错事了,所以荷花不高兴,哭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很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别动!不许动!”荷花紧紧地抱了他的胳膊大声哭道。

长生不敢动了,就这么扭着身子躺着,一脸的诚惶诚恐,愣了半天,讷讷的道:“你吃花生吗?”

“哇!!!”荷花没应,哭得更大声了。

第二十一章

荷花到底没把钱给孙行舟送去,她想人家压根儿不把她当回事,这胭脂她还与不还其实都没什么所谓了,不过她也没留,这东西最终和长生那尿脏了的裤子一样,被丢进了茅坑里。

对于孙行舟,荷花是又臊又气又觉得没脸,总推拖躲着他。孙行舟大概看出了什么,直追问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得罪了她,先是赔了好几个不是,说自己心思粗难免有做的不好的,若有不是的地方万万要告诉他,他往后一定小心,再不敢犯。

荷花听了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儿,只想她之前若没听到他那番话,这会儿心里不定又是怎样的忸怩慌乱呢。

依她的性子,倘有人当面对她殷勤,背后又与人说她的不是,她就算不与那人理论也再不会给他好脸子了。独这回却有些不同,不论孙行舟为人如何,她自己确实是对人家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是以总也觉得没甚底气。她只说是自己近来身子不好,没甚精神。孙行舟自又是一番关切之言,荷花也只当刮了阵风,再不多想了,之后孙行舟再来寻她帮忙,她便也大大方方的应了,不再多叙。

再说历了那晚并不成功的圆房,荷花与长生却也亲密了许多。晚上铺炕的时候,长生不再像从前那样把他和荷花的被褥隔了好远铺在炕的两头,而是把荷花那套被子铺在自己旁边。睡觉的时候,荷花便把脚丫子钻到长生被窝儿里取暖,虽然炕头烧得热热的,可她还是觉得靠长生的体温给她捂脚更舒服。

而长生在那晚之后似是悟了“摸裤裆”的真谛,有时荷花才钻进被窝儿,他便摸到荷花的被子里,抓了她的手拉进自己被窝儿里往他裤裆上贴。荷花初时又惊又臊,歪头瞪他,他却一脸纯洁的望着她,认真的道:“我洗干净了。”

荷花没法与他讲理,只得每每依了他。次数多了,荷花也摸清了规律,但凡长生在睡觉前大张旗鼓的忙活洗澡擦身什么的,晚上跑不了是这出儿,她便也赶紧着准备点儿温水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荷花想,这于他俩大概是件好事,只是不知只这么“摸”下去,哪辈子才能摸出个娃娃来。

转眼近了年关,镇上开了集,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赶着去那儿置办点儿年货。荷花头三天就把自己和长生最好的衣裳洗了出来,待赶集当日,鸡还没叫就把长生从被窝儿里挖了出来,两人穿戴好了挎上篮子,再往怀里揣了几个饼子,便顶着星星出村赶集。

到了集上,荷花只怕人多把长生挤散了,不论走到哪儿都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偶尔会遇到村里嫁去其他村子的小姐妹,人家拉着她说话的时候长生就愣愣的跟在旁边站着,人家与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村里人全知长生是傻子,自也不觉意外,只与荷花道别分开后,都要拉着同行人悄悄低语:

“那是我们村儿的荷花,嫁了个傻子。”

“就是她旁边儿那个?”

“是啊。”

“我说怎么不理人,看着倒是周正,高高壮壮的,可惜了……”

荷花和长生在集上逛了一日,荷花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可家里没了地,这二年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她也不敢乱花钱。而且四奶奶把家暂且交给了她,更让她觉得需要精打细算一番,等四奶奶回来让她看看自己是多么会过日子,好好夸夸她。

不过当二人走到一处脂粉摊前,看着大姑娘小媳妇儿全围在那儿给自己买胭脂水粉,荷花还是走不动道了。她站在一边儿看了半天,听着老板一个一个的与人报价钱,最后看准了一个最便宜的,拉了长生走了过去。

“老板,这盒胭脂多少钱?”荷花假装不知道的问道。

“三个铜板,好货色。”摊主答道。

荷花扯了扯长生:“我想要这个。”

“哦。”长生应了一声,伸手把那胭脂盒子拿过来递给荷花。

大概是看出了长生傻呵呵不想给钱的模样,摊主有些不安的望着他们,荷花从怀里摸出三个铜板递给了他,他才放心的又招呼别人去。

荷花美滋滋的把胭脂盒揣进怀里,她如今也有胭脂了,是她相公送给她的。

她歪头冲长生满足的一乐,长生也抿着嘴对她笑了笑。

除了这计划外的胭脂,荷花再不敢多花一文钱,她按想好的给长生、四奶奶和自己各扯了一块布,又去肉档剌了三两肉,磨了半天想让老板白饶她一根猪尾巴,老板说什么也不干,说她才买这么一点儿,头先有人买了个大猪头也没白饶,荷花只得拉着长生悻悻的走了。

随后她又拉着长生去采买初二回娘家的礼物,先是买了一匣子点心,再有就是给她爹买酒。她想着她爹不待见长生,初二回娘家,杏花桃花都得带了男人回去,她那日带点儿好酒回去孝敬,她爹也能对长生露些好脸儿,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数落他。

刚刚她在那肉摊子上没讨到便宜,这回她说什么也要讲下价来。只她与老板说得正欢,一错神的功夫长生却不见了。她急得大喊了两声,立时拔开人群便要去找人,正见长生正往她这边过来。她紧忙赶过去,没带她开口数落呢,长生便一伸手递过一条猪尾巴来。

荷花愣了愣,不假思索的脱口道:“你买的?”

长生没答,把猪尾巴在荷花眼前晃了晃,道:“猪尾巴。”那神情只似个等着表扬的孩子似地,等着荷花像刚刚那样对他欢喜的笑。

荷花反应过来,长生身上一个钱没有,怎能买个猪尾巴,必是听了她与那老板的说话,才折回去拿来的。她伸着脖子往后忘了忘,远远的见肉摊子那儿围了一圈儿的人,那老板忙得不亦乐乎,似是并没有发现。

若是别人拿了什么小东西没给人家钱,比如大宝,她顶多是板着脸喝上两句,只怕人家黑脸数落,她也不会有那心再折回去给人家送钱。可这事换了长生,她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用了这根猪尾巴,也说不出是怎么个缘故,虽然这真的不值几个钱。只她又不忍责怪长生,甚或连当面指出他的不对也不忍心。只笑嘻嘻的接过那条猪尾巴,也像他那样在两人眼前晃了晃,笑道:“晚上咱就吃他了!”

长生如愿等来了荷花的笑容,咧嘴乐了。

荷花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到长生手里,远远指着那肉档道:“看见那肉摊子没?这是我欠那老板的东西,我累了不想往回走了,你去帮我还给他,他挺忙的,你也不用给他本人,只悄悄搁他肉案子上就行。我在这儿等着你,快去快回,咱买了酒还得往回赶路呢。”

“哦。”长生很开心的接过铜板,一路小跑着去给老板送东西。

荷花踮着脚望着,看长生把钱撂在肉案子上并未引起那老板的注意方松了口气。待他回来,又弯着眼睛对他笑道:“亏得有你,要不还得我跑一趟。”

长生笑了,他又做对了一件事,他今天做对了好多事啊,荷花笑了好多次呢。

第二十二章

日子一天天近了年三十,连着两场大雪下来,天冷得要命,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暖和,村巷里几乎看不见人走动。荷花和长生也是,一整日几乎都窝在屋子里,恨不得连炕都不下。

虽家里只他们两个人,可过年还得有个过年的样子,这日一大早荷花便熬了一盆的浆糊,端到屋里放炕上,指使着长生去糊新窗纸,自己就靠在被和垛上剪窗花儿,先剪了福字儿的,展开来看了看,得意地吆喝长生道:“长生,你看好看不?”

长生正跪在炕上认真地糊窗户,听她唤他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糊窗纸。

荷花又似自言自语的道:“你有福气了,娶了我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媳妇儿,我告诉你,我剪的窗花儿那在咱们村儿算是拔头份儿的,往年我家的窗花儿都是我剪。”

长生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她在说话。

荷花自顾自的欣赏自己的手艺,又道:“你说我再剪啥样儿的?要喜鹊的还是牡丹的?还是大鲤鱼?金元宝?”抬头见长生不感兴趣似的没啥没应,便用脚丫子捅了捅他,献宝似的道,“你先别弄了,你看我这个,你说你想要个啥样儿的,你喜欢什么我就能剪什么,跟真的似的。”

长生听了这话,转过身道:“要个奶奶的。”

“啊?”荷花一愣。

长生认真的道:“你说的,我喜欢什么你就剪什么,我喜欢奶奶,你剪个奶奶。”

荷花一撅嘴,心里嘀咕:你诚心耍我的吧,那我哪儿会剪。

长生爬到自己睡觉时对着的那扇窗子前,拍了拍,对荷花道:“剪个奶奶的贴在这儿,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了。”

荷花看他这样儿又有些心疼,想着他从小儿没离开过四奶奶,这回四奶奶走了这么久,他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想成什么样儿呢。

她正想着,但闻长生又道:“再剪个荷花的,贴在这儿。”边说边拍了拍右边的那扇窗户。

荷花愣了愣,抿着嘴笑了,正要开口说话,长生却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不贴在这儿……”他指着最右边的一扇窗子道,“荷花的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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