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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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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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怎么是你!”林云激动地冲过去,疑惑道:“这怎么可能?”凝神狐疑地打量他,“鬼面修罗?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你胆子也太大了!”
萧倬言好一阵儿郁闷,他这位大哥从来就看不起他。
“你看看我手上的国书不就知道真假了?”
林云奇道:“可是我们结拜的时候你才二十一岁,今年也就二十二岁。这么算起来,你十五岁就坐上了渝国主将的位子?不可能啊,那你几岁入的军营?”
“我是萧氏皇族,在军中自然爬得快些。”有些事情萧倬言不愿细说。
“臭小子!三军主帅竟然偷偷摸摸潜入南楚。若不是战事紧张,真想与你痛饮一番。”林云一拳捶在萧倬言肩上。
萧倬言侧目道:“我可是大大方方去南楚玩的,一不作奸二不犯科,偷偷摸摸潜入南楚的是大哥你。”
林云正色道:“那次要不是你和二弟,我可能都死在南楚了。既如此,你把这个拿去。”从架子上取出一份羊皮卷,正是当年苏维舍命在破庙中抢回来的那卷。“这里面记载了南楚所有将领的生平、性格和作战方式,这是你和二弟舍命夺回来的,自然该有你一份。”
萧倬言并不接过:“不必了,既然你我二人已有了君子之约,我就不该再占大哥的便宜。再说了,即使没这玩意儿,我也未必赢不了大哥!”
“死小子,够嚣张!”
林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
“大哥笑什么?”
林云笑道:“我在想,二弟说他这辈子最佩服的是‘鬼面修罗’,你还跟她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干脆打了一架。二弟要是知道你就是鬼面修罗,非爱上你不可。”
萧倬言被吓了一跳:“大哥瞎说什么。”
林云疑惑道:“你还真不知道你二哥是个女孩儿?她有耳洞的。”
从秦军大帐中离开,萧倬言直奔坪城。
自他从金陵城中离开,根本就没有去到渝楚边境与大军汇合,而是遣了靖王殿下的仪仗入前线。他自己则带着沐清直奔秦国军营,定下灭楚之约。
此刻,韩烈已攻入楚国境内的坪城。坪城与建宁只有三城之隔,且只有坪城一处城防严密、倚仗天险易守难攻,只要能拿下坪城,攻入建宁指日可待。
可惜,炽焰军在坪城陷入苦战,坪城的城楼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队队的士兵轮番猛攻、前赴后继、城楼下累积着累累尸骨,摔死的、砸死的、被枪挑下的、被火焚的,肠穿肚烂、脑浆崩裂、断腿残肢,两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惨烈异常。
萧倬言抵达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停止了对坪城的进攻。
炽焰军军帐。
韩烈当庭请罪,说自己“有负靖王殿下,有负大渝。”
一朱紫华服的中年男子在旁道:“既然靖王殿下已到坪城,就请带领大家杀上去,为国雪耻、为君复仇。”
萧倬言见他是个生面孔,居然在炽焰军中指挥他打仗,着实稀奇,根本懒得理他,只与韩烈说话:“这人哪来的?”
“我乃圣上亲封的持符监军钱云贺。”那华服男人趾高气扬,监军这职位可是奉旨监察炽焰军,那就是专门给皇帝打小报告的主儿,权力着实不小。
萧倬言懒懒摆手:“钱大人一路辛苦,先送钱大人去休息。”炽焰军中从未有过监军这种生物。
钱云贺怒了,一时口不择言:“这是在赶我走么?靖王殿下出发已有数日却在今日才赶到炽焰军,恐怕还欠大家一个解释!”
萧倬言并不回答他的质疑,只是道:“钱大人误会了,大人若想询问炽焰军的任何事宜,均可问朔风营主将秋于心,秋将军,好好招待钱大人。”实在是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
在军士的引领下,钱云贺满腹郁闷的离去,却还不敢直接跟萧倬言呛声。
萧倬言方道:“秋于心,你给我搞定他。凡事能忍则忍,只要别让他来烦我。”
秋于心领命,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这个水磨功夫的人能做,交给元帅,他还不放心呢。以姓钱的那种搞不清状况就敢找死的性子,以元帅并不算太好的脾气,估计没几天,元帅就能砍了监军的脑袋。
萧倬言停止了对坪城的进攻,命大军一路向西,直取楚国西边的建业城。
韩烈大为不解:“只要攻下坪城,取建宁就只有一步之遥,元帅为何放弃与渝国接壤的坪城,反而去攻打西边的建业?即使是想从西线攻入都城建宁,可惜建业与建宁相隔七个城池,打起来太费时了。”
萧倬言只道:“现在取坪城,还不是时候。”
虽然疑惑的人不少,但将领们还是遵从了萧倬言的将令。
此次,萧倬言一路急行军,身先士卒,以快打快,打着“雪国耻,复君仇”的旗号,挑拨了将士们最大的仇恨,一路以铁血手段攻城掠地。韩烈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攻打月氏国时,那个冷酷无情的“鬼面修罗”。
建业、方桓、长阳,三城接连被破,楚国在西线驻兵不多,一路惨败。
此时,楚国老将宋子期正在东边与林云陷入胶着之战,他没想到萧倬言的攻城速度竟会这么快,一口气连夺三城。
萧倬言把主力全部押在西线,宋子期如果不派重兵支援西线,难保萧倬言不会从西边攻入建宁,可如果调重兵支援,东边的兵力又会薄弱。
宋子期仔细研究了战局:“臭小子,一东一西,想打我一个‘首尾不能相顾’,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宋子期调十五万重兵入西线,三万兵马留在东边死守不出。他的意思是:“集中兵力先收拾一个。先灭萧倬言,再与林云一站。”他太了解林云了,林云前前后后与他周旋了五年,各种战役不断,那是个用脑子打仗的人,不好对付。
他与萧倬言从未交手过,“但从月氏国的战况来看,此人喜好猛攻、以快打快,这次的作战方针也是如此,这种人往往易逞匹夫之勇,倒是好对付。只要激他出手、打败他,就能夺其军魂。”
宋子期对萧倬言的第一个评价是“莽夫”。
此时,他绝难想到,他对萧倬言的评价会随着战事的发展一直不停的改变。


☆、英雄无赖

宋子期大军押阵,集中兵力攻西线。
炽焰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连取三城之后,萧倬言突然不打了,并不急于在第四个城池与楚国大军正面决战,反而修城墙、筑工事,一门心思把长阳城当渝国边境的城防来修葺,只求防守,不思进取,不求进攻。好在长阳城是个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楚军一时拿他没办法。
虎贲营主将葛二愣子着实摸不着头脑:“你说我们元帅到底想干什么?像是要在这里世世代代过下去似的,我们就打下三个城池,然后就不打了吗?”
苍狼营主将孙小雨道:“这三个城池又偏僻、离渝国又远,元帅要来干嘛。”
夜枭营主将秦川满不在乎:“赤羽营消失很久了,元帅的心思我们几时猜对过,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最后能赢就行。”
秋于心叹道:“我们倒是不急,可那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军师,可攥着劲儿地准备告状呢。昨天,他还说元帅怯战贪生,不敢打坪城又不敢与楚军正面交锋……”
葛二愣子愤怒地打断他:“元帅怯战?死攻长阳城时,元帅胳膊上挨的那道口子都还没收口呢。那鸟人敢说三道四,爷爷打烂他的嘴!”
韩烈从远处走来:“那是圣上塞到炽焰军的人,我们总不能让元帅太过为难。秋于心你好好与他周旋就是,能忍则忍吧。”
孙小雨忽道:“我总觉着元帅用铁血手段拿下三城一定另有深意,哪那么巧,刚好打下长阳城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元帅就不打了?倒像是一早盯上这个地方,专门等楚军来似的。有了,我觉着燕十三说不定知道元帅在打什么主意,要不去问问他?”
秦川道:“算了吧,他满嘴胡说八道,你要是能分辨哪句真哪句假,你就去问。”
楚国老将宋子期比他们更疑惑。依萧倬言的“火爆性子”,居然能忍得住避战不出,着实让他意外。
为了逼萧倬言尽快出战,他派人轮番在城楼下叫骂,“贪生怕死,怯懦畏战,杀其君主都缩头不出,十万炽焰大军竟无一人是男儿,还不如解甲归田、回家绣花”,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
第二日,从长阳城城楼吊下几个装满水的大水缸,楚军不明所以。
城楼上一支巨箭激射而出,直入楚国大旗,上面六个大字龙飞凤舞:“喝口水,继续骂!”
宋子期气得吹胡子,他再也不认为萧倬言是个“莽夫”了,那明明是个“无赖”。
宋子期在这里和萧倬言耗着,东边的战事却是不等人。
林云攻势太猛,离建宁只有两城之隔了。
宋子期最终决定不再跟“无赖”耗时间了,被迫分兵两路,一路守东线、一路守西线,好在楚国军力强盛,即使分兵两路首尾不能相顾,渝秦二军也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宋子期本人则是两路奔波。
两线战事胶着半年之久,各方均无进展。
萧倬言却是早已不在西线的炽焰军中,一个月前,他带着鬼机营离开,连同一直“消失”的赤羽营,已经有两营兵力不在西线了。
姬峻山。悬崖高耸入云,山壁光滑如镜,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萧倬言此刻就站在姬峻山的山脚,翻过姬峻山就能直接进入坪城腹地。
沐清迟疑道:“七爷,您当真要上去么?这样太危险了。”
“你们花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才打通这条路,不就是为了让我能上去么?”
“可惜最后一段我们尚未成功,距离峰顶估计尚有百米,但那一百米根本无从下手。也难怪楚军不在这里设防,确实不是人力所能及。”
“只要我们能在绝壁之上把最后一段路凿出来,登上姬峻山从山顶放绳索下去,就能带大军潜入坪城。你挑一些轻功好手,我和燕十三带他们试试。”
燕十三忙道:“你自己找死不要又拖我垫背。”
萧倬言看他,一句话,“去不去?”
“去,去,去。靖王殿下的命令,我哪里敢不从。”
赤羽营从五个月前开始攀姬峻山,从山壁之上凿出一个个仅容一只脚落脚的凹槽,依靠这些凹槽一步步攀岩,试图登顶,翻过姬峻山。不少将士在凿岩壁时不慎失手,这样摔死在姬峻山下,尸骨无存。
眼看登顶在即,却被卡在最后百米处,一直毫无进展。
萧倬言带着燕十三到达此处天险,燕十三立即灰心了。
最后一段山峰根本就是垂直而上,一线入云霄,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可以落脚之处,甚至连一块凸起的石头都找不到。
“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功亏一篑。”萧倬言飞身而上,一把短匕直插岩壁,铿锵激越、火花四溅,匕身全部没入,只剩下手柄露在外面。如此连续四下,四柄匕首插在不同的方位,刚刚能容得下一人攀在绝壁之上。
“好功夫!”燕十三忍不住喝彩。
萧倬言恨不得给他翻个白眼儿,这人完全是来看热闹的。
燕十三奇道:“你该不会是想用匕首搭出一条路吧?”
“只有百米,用匕首搭出路来,将士们就能攀上去。”
“可问题是这百米的距离恐怕需要四百多把匕首,谁有能耐把四百多把匕首一一插入山壁之中?”
萧倬言笃定道:“不需要那么多,两百来个足矣,我们可以让轻功好手先上,用绳索连接匕首,再行攀爬,这样即使是不太会攀岩的将士也没有太大危险。”
燕十三道:“你别看我,我帮不上忙。别说两百个,一个我都插不进去。”
萧倬言气笑道:“我没指望你!只是你轻功好,可以踩着匕首而上。栓绳索的事情你来干。”
燕十三实在觉得萧倬言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就那样承担了开路的责任,这手功夫别人实在做不来。
萧倬言单手握住匕首,悬空挂在绝壁之上,晃晃荡荡迎风摆荡,危险得十分销魂。
飞身而上之际,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凿向岩壁,金石相撞之声在一片寂静的山峰之上格外清亮,山石火花纷飞,匕首被震得发烫。
如此这般,插入十来把匕首之后,燕十三开始惊心了。
一刀入山石,这手功夫太过霸道、太耗内力,炽焰军中没几个人能做到,可萧倬言总用力竭的时候。
“铿”的一声,匕首未能一刀没柄,松脱下来。
萧倬言此时正单手挂在山壁之上,匕首一松,人也跟着急速下坠。
“萧倬言!”“元帅!”
跟在后面的燕十三等人吓得魂飞魄散。
萧倬言坠下数丈远,手中匕首哗啦着山壁,溅起阵阵火花,终于一刀扎入山石,阻止了下坠之势,整个人单手挂在风中飘飘荡荡。
燕十三要被他吓死了,赶紧落下绳索,把他捞起来。
萧倬言笑道:“一时失手。”
此时,燕十三才发现萧倬言虎口都被震裂,手上鲜血淋漓。更可恶的是,那人的衣袖也濡湿着,燕十三气得一把撕了他的袖子。果然!左臂上缠缚的白绫早已被鲜血浸透。
燕十三怒道:“你手臂上有伤?又是几时受的伤?你又不吭声带伤犯浑?”
萧倬言单手按住左臂被撕裂开的伤口:“一点皮肉伤,犯不着大惊小怪。”
燕十三这回火冒三丈:“你不要命啦!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摔得粉身碎骨!”
萧倬言头一回见燕十三发那么大火,被吼得一愣,这不没事儿吗?犯得着么?到底有些心虚,难得没敢回嘴。
萧倬言本想再往上推进几米。
燕十三面如寒霜:“今天你必须回去。”
在燕十三的严格控制下,萧倬言每日进展缓慢。一个月后,方才登顶成功。
他们从山顶放下绳索,顺索而下,打开了通往坪城之路。
夜枭营、苍狼营、烈火营、虎贲营一个个突然从西线“消失”,秘密折回坪城。
坪城的守将就像看到天兵天将一样。
渝国数万大军就那样突然从天而降“飞”入坪城。久攻不下的坪城瞬间告破。
接到战报的宋子期直呼:“不可能!坪城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被攻破。”
来人告知,渝国军队是突然出现在坪城内部的。
宋子期终于想起来,坪城背后依靠的是姬峻山,可是姬峻山一面是绝壁啊,有谁能从光滑的绝壁之上,攀上峰顶?
后来他才确认,渝国的军队真的是从姬峻山上下来的。
整整半年的时间,渝国军队一直在干一件事——凿路。
萧倬言搞那么多动静,全部都是虚晃一枪,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坪城。
坪城一开,建宁危已。
渝国大军离建宁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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