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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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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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人的侧目中,他倒是很能假装正经。“阿南,我需要你帮我。”几天后他这样对我说。
天知道我能帮他什么!他不是正得意的依靠着冯家,早已与我决裂了吗?我不明白。
但从那天开始,元君曜的“怪”就在我面前表露无疑。
这个臭烘烘的男人粘上了我。我连话都没和他说过,他就把我抱上了他的龙床。他天经地义的搂着我睡觉,好像他和我有多熟似的。
可是我们之前除了吵架,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
这还不算,他还在让我觉得他脑子好像出了问题。
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天气还在闷热的夏末。我与他两人挤在同一个帐子的角落里,挤得我是一头的热汗。他却在睡梦中抱紧了我,嘴里说着什么下雪不下雪的事。还说什么:“阿南不能不要我,阿南不要我我会觉得冷。我怕一个人过冬天。”
我是南方人,到了北方后才看到真正的大雪。若是有个小炉子,我倒是很喜欢冬天。
后来的冬天我还真有了一个红泥小火炉,还有元君曜这个贪吃鬼天天和我粘在一起,两个人过了一个冬天。
那一夜,我发现了看起来高大生猛的元君曜其实是个大孩子。他有他的心事与他的畏惧。但他好像是真的需要我。
我是心甘情愿跟随他去南方的。我知道他是想有所作为,而我也需要给南方的百姓一个交待。我们楚家欠南方百姓的,我觉得我有义务照顾他们。
我这人一向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对元君曜如此,对百姓也一样。我指望元君曜能放回弟弟弦子。也希望能安顿好南方百姓以后的生计。
我跟着元君曜出发,心里也知道这并不容易。我很可能成为某种政治需要的牺牲品。但我还是决定义无反顾。
可我没想到那一路上,元君曜会那样维护我,没想到他会那么信任我。当他带着我在河边的夜色里急急的穿行时,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有些在意我。不仅仅是在意,还有他的信任。他竟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对我有一丝的怀疑,也从没想到抛下我不顾。
我从来不怕危险,但我也和别人女人一样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跟紧我。”他一再对我这样说。
所以到了后来,我也便有些不舍得抛下他。
我一直在猜测他与冯嫣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
元君曜腹内的钩吻着实让我迷惑了很久,我疑心与冯嫣儿有些关系。但这其实并不重要,但我为他排了毒,顺便也就不免想:如果我向他下毒……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
元君曜除了有时有些怪脾气,其实还是个很好的人。我了解了他的急性子,知道了他的孩子气,便也没办法真的生他的气。我不会让从冯嫣儿那里失了望的元君曜再一次失望。
他其实是个很贴心的男人,尤其他想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我总记得,他发现了我最大的秘密,却是用像恶作剧般的一夜骚扰让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安心。那一夜他的手安心的停在我的胸前,睡得十分香甜。
其实这是又一项让我自惭形秽之处,我除了知道自己的脾气不是个合格的女人,我还知道自己的胸部不像别的女人那般绵软。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十分抱歉,洗澡时我看到自己那平平的胸部,也会恨恨的问自己:楚司南你到底有哪一点像个女人!
可元君曜倒是很神奇的并不嫌弃。事实上他很爱摸我,摸我的脸摸我的唇,甚至摸我的睫毛也还罢了。最奇怪的就是他喜欢摸我那并不存在的绵软。人前人后,醒着睡着。他的手总会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落在那里,然后他就不管不顾的笑了起来。
他的手很大,掌心过处,很容易的包住他想包住的一切,带着他的热度,在我的身上一寸寸的燃起熊熊的火焰。他一遍遍的抚摸我,心满意足的微笑着。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熟门熟路,毫无违和之感。而且他做得天经地义,觉得本该如此。就好像他与我从来没有以前的那些龃龉,我们从来没吵过架,他也从来都没有生过我的气。
“真好!”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总是这样说。我不知道这身子哪里好了,可是他这样说我还是很开心。元君曜自己有一付让大肇上下都艳羡不已的高大健美的身材,他还有冯嫣儿那样身材几近完美的妃子,可他还是莫名的接受了干瘪平坦的我。“阿南真好!”他一遍遍的摸着我说。脸上的幸福不像是假的。
我突然放下心来,只要他觉得我好。
我渐渐明白这就是一个男人表达他对一个女人喜欢的方式。不管我到底怎样,只要他喜欢,我就是最好的。
以前我与他不接触时,我倒还好奇这个男人一旦与人好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等到我真的与他接触了才知道,原来男人对女人好起来,还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阿南,这柄扇子你喜欢?那就给你吧。”我不过看了一眼他摇的扇子,那柄扇子就落到了我的手上。
“阿南,这种香米松糕你爱吃?那我让御厨单给你做。”我不过贪嘴吃了第二块香米松糕,当天我长信宫的奴才就得满后宫去送吃不完的好几屉松糕。
他好像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我,只要我对某样东西稍稍露出一点注目的意思。那样东西就一件件的跑到的长信宫,甚至连同他原本自己簪在头上的那柄白玉簪子。
凡此种种,我很快就知道,元君曜对人好起来,有一股莫名的呆气。这种呆气倒是和他一贯的急性子很相配,我倒是有些喜欢,但有时也让人哭笑不得。比如,他把他的白玉簪子上刻了名字再送给我,并声称那就是信物就算一例。不管我是不是真喜欢,他总想让我知道,他什么都愿意给我。
他阅女无数,却对我小心翼翼。若不是我主动,他大约会很有耐心的一直等下去。我觉得我得到了呵护,他是那么在意我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被元君曜这种粗糙的家伙呵护,让我有了幸福的感觉。有一阵子,我差点信以为真了。
但我很快就知道,我不能在他面前提摘星阁,就算提了他也是装糊涂。反正他什么都可以给我,与冯嫣儿有关的一切却是我提都不许提。这让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揣测,好像他是与冯嫣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让他转而投到我为里来的。
直到现在,我随口说一句:“摘星阁空着不大好。”这也能引得他闷头呆坐半晌。害得我都不敢再多说了。
他有他的心事,可没有全都告诉我。我不会追问他,他的秘密就让他自己藏在心里吧。
只要我知道他真的是想对我好,愿意疼爱我,不仅仅是一时高兴为我堆个雪人,也不仅仅是利用我的身份安抚南人的心。我更喜欢那个将我冰冷的脚捂在怀里的元君曜;喜欢那个假装冷淡我却傻傻地每夜到我屋里来,只守在我床边看我睡颜的元君曜。
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有时是故意装糊涂。
“皇上!”我大声的喊,“上回我说我在床前看到一滩水的事皇上还记得吗?”我在跨进懋儿房间之前止了步,“若再不叫人给我检查屋瓦,我就要搬到摘星阁去住了。”我吓唬元君曜。心里却暗暗好笑。
我可以原谅他的古怪,但他那个摘星阁我必是得要来给我用,方才称心,倒不是我自己想去住,我一直觉得住长信宫就很好。我要摘星阁想让那里另做它用。这事最终由不得他元君曜!
待我的手上刚刚才抱起懋儿,歪了头想看看元君曜有没有像个尾巴似的跟过来,就听得门外鹤鸣狗吠一下子热闹起来。不等我探头,看门的小太监已经在外面大声的向里报说:“太后娘娘驾到!”
母后竟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终于回来了……可怜的被工作单位发配的我,终于回来了。


145、番外

母后竟然来了!
我吓了一跳,忙抱着懋儿迎出去。
太后近来身体一直不好;多走几步便头晕腿软;已经好久没离过坤宁宫了。华太医说是太后年纪大了气血淤滞;只能舒缓;不能操劳。我怕她老人家累着;连懋儿都接到我的长信宫来由我照看。没想到今天母后竟会到长信宫来。
元君曜动作比我快;早已从屋子里跳出来先迎到母后的步撵前;“娘!”他嘻嘻哈哈地叫;随便伸了手想扶。
他们母子之间一向很是随便,常常让我想起我的母后。到底是自家孩子;无论是皇家还是民家,都是一样的亲情浓郁。可惜我却只能一旁看着,太后与我在一起时可不那么易与。
今天老太太来者不善,“楚贤妃。”她只管大声的叫,却不不理她的儿子。
我急忙抱着懋儿出去向老太太行礼。脑子却在盘算老太太今天来干什么。
我还没跪下去,冷眼一扫已经看到老太太的步撵上可不止她一位乘客。就在老太太的脚边,我看到一只布做的南瓜的篮子,篮子里几颗白绒绒的小脑袋正挤在一起喵喵的叫着。
见我吃惊的表情,老太太白了我一眼,“这几只新生的狮子猫不是给你的。”她边说边在奴才们的搀扶下下了步撵,“这小猫是给弦子和懋儿玩儿的。”
我眨眨眼。
老太太走过来,也不叫我起来,先就着我怀里看了看睡着的懋儿,皱了眉,“怎么还是这么瘦?我今天还带了雪糖霜来。还有鸽蛋,给着孩子做甜蛋羹的。”
我低着头不敢回话。心里却琢磨着元君曜那一心想把自己的好东西送人的怪脾气其实有些像老太太。我并没有要什么狮子猫,弦子和懋儿更不会向老太太要。老太太这是自说自话,觉得弦子和懋儿会喜欢,就这么送了过来。至于甜蛋羹,实说吧,如今我管着后宫一切账目,那雪糖霜和鸽子蛋还是我孝敬老太太的。
但我还是没敢多说什么,我可不想让老太太不高兴。
几个奴才把小猫捧到我面前给我看,粉红小花的布篮子里,四只懋儿拳头大的白绒绒小猫脑袋此时正挤在一起看着我。
“这……”我迟疑着,一下子想不好把这四只小猫养在什么地方。院子里的小鹤小花狗已经够热闹了,如今再添这四只还不得翻了天!
老太太把懋儿从我这里抱了过去,抱在自己怀里逗弄着。“曜儿,今天司礼监那边问今年夏至的祭祀如何排班的问题,你也该快点给他们个回信了。”
老太太还是没叫我起来,就好像没看到我似的。
我瞪一眼元君曜,这全怪他,宫中今年少了冯嫣儿和何紫鱼、钱宝宝、李婉宁,妃嫔之数不再齐全。我早说让他尽快给司礼监那边给个明确的诏书,他却偏偏拖着不办。
元君曜向我打眼色,示意我自己起来。
我哪里敢!老太太这已经是来兴师问罪了。如今她的身边冷清,肯定在怨恨我呢。
老太太大模大样抱着懋儿进了我的屋子,“如今这后宫三品以上的,只剩下一妃一嫔,”老太太嘴里数叨着,“我替司礼监想想也觉得难办,这祭祀之典连赞名之礼都可以省了!两个人有什么可说的。何况柳修嫒还托病想不参加。”
我跪在地上也不免偷偷笑了。
元君曜向我扮了个鬼脸。
这事说起来我还是心中暗喜的,也许这就是我不够贤良淑德的地方了,反正我不大方,不喜欢元君曜三宫六院。他要是再喜欢上别的女人,我想我肯定没办法再这个深宫呆下去。以前他与我不亲密时倒还罢了,现在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与别的女人亲热,我便会心里来气。好在元君曜目前看来还没有充实后宫的意图。他现在日日只粘着我一人,就像以前粘着冯嫣儿一样。甚至比那时还专情似的。
现在我知道老太太是来干什么了。
“去叫弦子。”我吩咐一旁的宫人,自己也便站了起来,跟在老太太身后进屋。
“母后不必忧心,夏至的祭品由妾一人来安排。”我大大方方对老太太说,同时挽起袖子在铜盆里净手,准备为婆婆斟茶,“典仪也由妾与司礼监斟酌。母后身体不好还让母后挂心,妾真是过意不去。”我的茶蕊茶还是现成的,此时在红泥小炉上正冒着热气,荷花的清香气熏了一屋子。我用银盏斟了,双手端给老太太。
老太太用鼻子冷哼,“哀家知道楚贤妃能干!”她手嘴里说着,却并不看我,任我将茶放在她身边的几案上,手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响铃,在懋儿面前晃动着。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已经将近五个月大的懋儿转动眼珠去看声音的来源。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喜色,“看!”她高兴的说,“懋儿也不是真的不聪明,他也是能听能看呢。”
元君曜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们都知道,懋儿能听能看,只这几天的事,华太医说比别家孩子已是晚了许多。不过,懋儿还是在进步,这多少让人有些欣慰。这孩子可怜,是我们都没有好好照顾他才让他落成这样。
对这孩子我有些内疚,这也是我将他接来照顾的原因。若是当初我能多注意他一点,他也不至于成今天这样。但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正惶惑着,自身难保,竟是没有顾他。
我知道元君曜和太后为这孩子的事都很难过,所以有时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老太太的眼睛向我斜了过来,直接落在了我的腹部,“下一个阿汪肯定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她说。
我大窘,脸上又觉得像是烧了起来似的。
“娘!会有的。”元君曜突如其来从旁将大手按在了我的肚子上,就当着他娘的面在我肚子上揉了揉,“阿南嘴笨,但一向肚子里有货,肯定会有的。”他一语双关的说。
我脸更红了,真不知他哪来的信心。
我悄悄的用肘推他,可哪里捍得动这厚脸皮分毫。
老太太看我肚子的目光很严肃,“要快!”她说,“得让我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才行!”
“那当然,”元君曜笑嘻嘻,“母后肯定高寿,要抱十个八个也有。”这家伙果然油嘴滑舌,“我天天都在抓紧,”元君曜十分得意,索性从我身后双手搂着我的腰,把我整个肚子都护在他的掌心下,“儿连冯家一案都顾不上审,不就为了忙这个。”
这坏蛋!
听了这话,母后竟是喜滋滋的笑了,两眼放光的的盯着我的肚子,“是该先顾这个,这个比什么都重要。到时也好让冯家知道,想绝咱的后,没那么容易!要不要娘给你们弄些补的东西吃吃?别累着。”
我突然觉得,我连元君曜一贯的厚脸皮都找到了出处。老太太真是口无遮拦。
他们母子可不管我此时窘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此时,正好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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