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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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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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和蝴蝶姐姐喜欢自己有什么区别?还是穿着紧身小裤裤跳热舞的蝴蝶姐姐!

正因为不知道这些,所以他这时候在唐营某处帐内饮茶休息,显得格外放松,毕竟是自己的地方,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在安全感的保障下得到了真正的休息。只可惜他还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入暮时分,唐营里出现了一道军令,舒成将军召集各部集中,宣布今日神殿议事的结果,同时为明年春季向荒人部族的进攻,商讨具体的事务。

中军帐的命令有些奇特,负责进攻荒人部族的主力应该由左帐王庭的精锐骑兵完成,即便大唐帝国的东北边军也会参加战斗,但也轮不到这些校尉军官与舒成将军商议战事,因为他们的资格严重不够。

然而大唐帝国军令重如山,虽然驻扎在王庭的这枝骑兵隶属于东北边军,但既然中军帐有令,没有任何人胆敢违抗,伴着密集的脚步声,各级校尉军官匆匆赶往中军帐,巡逻的骑兵也被抽调,只留在军营外围的防御力量。

宁缺掀起帐帘,在空无一人的营地里向东面行走,来到距离一处营帐约四十步的地方,他停下脚步,伸手到背后抽出被布紧紧裹住的大黑伞。

那处营帐属于大唐东北边军某偏将,有极淡的药草和血腥味道从那处营帐里传出,如果不是他修行之后五识俱敏,只怕根本闻不到这股味道。

“隔了这么些天,居然还没有完全止住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宁缺在心里默默想着,手腕一抖,大黑伞唰的一声打开。

他撑着大黑伞向那片营帐走了过去。

此时暮色如血,营地上方那朵云却开始落起雪来。

雪势极小极疏,几朵雪花落在油腻肮脏的黑伞面上,有些好看。

…………细小雪花落在黑色伞面上没有任何声音,结实的皮靴踩在枯黄稗草上也没有任何声音,宁缺撑着黑伞,走进了那位偏将的营帐。

一道刀光劈头盖脸斩了下来!

刀势圆浑,亮若风雪,正是一把弯刀。

帐内的人知道宁缺来了,所以宁缺无法偷袭。

宁缺知道帐内有人,所以这一记弯刀对他来说不算偷袭。

前襟骤然荡起,宁缺右脚闪电般弹出,狠狠跺在那名偷袭者大腿根处,啪的一声闷响,偷袭者身体像虾米一样的弯曲起来,手中的弯刀砍空,重重落在地面上。

呛的一声,细长朴刀出鞘,化作一道亮色,在此人咽喉上轻轻抹过,血水就这样狂肆地喷了出来,一直喷到了帐蓬的顶部。

右侧有劲风袭来,宁缺头也未回,握着大黑伞的左手两指一并,一道符纸骤然幻化无形,一股莫名燥意便出现在营帐之内。

那名偷袭马贼双手紧握着弯刀,借着前冲之势扑来,速度奇快,仿佛要劈开那把大黑伞,再把宁缺从上到下避成两半,然而当他冲到伞后时,发现自己扑到的并不是那把大黑伞,而是一片炽白色的火海。

营帐空气里的火焰骤燃骤熄,那名马贼头上的火苗却还在燃烧,手中斩下去的弯刀没有斩到伞更没有斩到人,只斩到了空气。

宁缺早已错步扭身静候于侧,看着火焰中马贼开始变形融化的脸庞,看着他最后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张大的嘴唇想要发出一声惊呼,沉身挥刀。

刀锋闪过,燃烧的头颅向帐内飞去。

马贼身体颈部血腔里喷出的血水,再次喷到帐顶,和同伴的鲜血汇在了一处。

宁缺左手撑伞,右手握刀,继续沉默向帐内走去。

那具无头的尸身,在他身后啪的一声倒下。

伞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对于这些马贼或是冒充马贼的人,他没有任何怜悯。

马贼燃烧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地滚着,一直滚到帐蓬里间,快要到某处睡席旁才停上,伴着焦糊味的火苗渐渐熄灭。

睡席上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极瘦,极虚弱,一处肩膀被布紧紧缚住,依然有些血水渗出,隐隐还能闻到腐肉的臭味。

中年人盯着渐渐走近的宁缺,忽然间眼眸里骤放光芒,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显得极为痛苦,却又极为坚毅绝决。

营帐之中天地元气骤然变得紊乱不堪,一阵寒风无由而起,大黑伞上的雪花被瞬间吹至无踪,但那股凝聚了数十年冥想和最后生死存亡关头的决心的雄浑念力,就像这阵寒风一般,被大黑伞油糊糊的伞面尽数挡在外面。

没有一丝能够刺进宁缺的识海。

“你既然奉命前来杀我,想必很清楚我是谁。”

宁缺走到那名脸色苍白中年人的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平静说道:“我承认你的念力确实强大,但即便你完好无缺,在我有准备的情况下,你怎么还敢奢望战胜一个书院二层楼的弟子?更不要说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

“另外你是不是觉得断臂处的伤势恢复的很慢?就算你不停地削去腐肉,依然无法阻止伤口的溃烂?其实那是因为我的刀上有东西。”

宁缺抬起右臂,把朴刀伸到那名中年人的脸前,朴刀寒光四射,除了那些繁复的符纹,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指使你来杀我的人以及你自己,知道我是书院二层楼的学生,知道我是颜瑟大师的传人,所以那天在草甸下方,我几记杀招都被你挡了下来。但很可惜你们不知道两件与我有关的事情。”

宁缺说道:“我自幼打猎为生,很小的时候就要猎杀很大的猛兽,所以我偶尔也会用毒,我的刀上抹着岷山里的蛇荆木汁液,毒性不强,但比较麻烦。”

席上躺着中年男人,脸色异常苍白,因为逼出了识海内最后积蓄的念力,他此时再无还手之力,听着宁缺平静的叙述,他的眼神里更是下意识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做为一名修行强者,他实在想不明白,宁缺身为夫子的亲传弟子,在修行手段之外,居然还会藏着这么多阴狠毒辣的后着。

“我相信你这时候不会再有什么战斗力,但你毕竟是洞玄上品境界的大念师,又是我大唐东北边军的大人物,所以我必须保持警惕,那么抱歉了。”

随着抱歉二字出口,宁缺再次挥出手中的朴刀,刀光骤闪骤敛,中年男人没有死,但肩上再次出现了一个极恐怖的血口,仅存的最后一条胳膊也离开了身体!

中年男人艰难地转身望向肩头,确认自己双臂全断,不由感到万念俱灰,然后才感知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从肩头瞬间冲进大脑,不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宁缺收刀回鞘,在营帐内找出几块旧布,一块塞进他的嘴里,剩下的裹在他肩头的伤口处,他包扎伤口的手艺很好,加上倾倒了半瓶伤药,竟很快便止了血。

他一面低着头认真给中年男人疗伤,一面说道:“先前说过关于我有两件事情你们不知道,除了说过的那件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这个人的性格有缺陷。”

“我虽然开始修行,但我依然不是一个世外之人,所以对很多事情,我提不起也放不下,比如你要杀我的事情,我肯定是要报复的,再比如你为什么要杀我。”

宁缺完成了包扎,坐到中年男子的身旁,从他嘴里取出那块旧布,说道:“以后你肯定是提不起什么东西了,那么你就要学会放下,比如那些愚蠢的忠诚之类的东西。”

若说要刑讯逼供,哪里有一刀便砍掉对方手臂的道理,但偏偏他就这样做了,直接把对方逼入绝望的境地,却又在这时开始问话……看似冷血无道理的行为,实际上却极有道理,非这等冷酷无头绪的精神冲击,又怎能击破一名修行强者的心坊?

中年男人痛苦地闭着眼睛,枯干的嘴唇紧抿,似乎非常恐惧一旦嘴唇张开,便会不由自主说出对方想要知道的话。

宁缺看着他平静说道:“冒充绝望没有用,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你这时候毕竟还活着,所以有些事情你就要做一个交代。”

“比如,你是谁?”

第四十四章那些不值钱的事

中军帐内,舒成将军正在和东北边军的各级军官们议事,忽然察觉到营地深处传来的天地元气波动,又听到随后的那声惨嚎,不由表情微变。

一名偏将更是神情骤然一紧,站起身来便准备向帐外冲去。

舒成将军冷冷盯着他,寒声问道:“徐寅,你想做什么?”

那名叫做徐寅的边军偏将转过身来,看着面色如铁的舒将军,终于明白为何今日会有这么一场会议。他强行压抑住心头的震惊,沉声解释道:“营内有动静,说不定是有敌谍潜入,本将身为山字营偏将,应该去巡查一番。”

“不用了。”舒成将军级别远在徐寅之上,他面无表情看着对方说道:“朝廷正在执行任务,不用你去巡查。”

徐寅胸口如遭重击,既担心那边的情况,又担心如果真是朝廷在查看马贼一事,说不定会牵扯更广,一咬牙沉声说道:“为何末将不知朝廷在查何事?而且如今深在荒原,难道朝廷还会专门派人来查。”

舒成将军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放肆,朝廷办事难道还需要向你这个小小偏将交待!你给我闭嘴,然后坐下!”

…………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便是在荒原上缀杀粮队的马贼首领,他双眼无神看着宁缺的脸,虚弱不堪说道:“你既然能找到我,何必还要问我是谁?”

“能找到你是因为猜到了你的身份,但猜测终究做不得数。”

宁缺收了大黑伞,继续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而且也很容易发现,只需要画张像让军部查一查便清楚。”

中年人痛苦地皱着眉头,说道:“那你可以去查。”

“现在身在荒原,我不可能回长安,而且就算查到你是谁,对我想知道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帮助,就好比如果我触犯唐律杀人,也没有人敢说夫子半句坏话。”

中年人缓缓闭上眼睛,说道:“我叫林零,帝国东北边军内锋营主将。”

宁缺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在心中默默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说道:“很好,那么接下来就该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来杀我?”

中年人紧紧抿着毫无血色的枯干双唇,看意思不会再说任何一个字。

既然是东北边军内锋营主将,那么顶头上司便是夏侯大将军,其实宁缺不需要问,中年人也不需要说,彼此都心知肚明究竟是谁想要杀宁缺,然而推论永远无法变成证据,就像宁缺先前说的那样,大念师林零自承身份也是因为知道这不算什么。

宁缺看着紧闭双唇的中年男人,用余光瞥了一眼帐外一处,那里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影,沉默片刻后,他神情认真说道:“我以夫子的人格发誓,只要你肯说出来指使者是谁,我可以让你活着回去,并且让书院保证你的安全。”

大念师林零睁开双眼,看着他,却依然一言不发。

“我已经用夫子人格发誓,难道你还不信?”宁缺摊手说道。

林零艰难说道:“真的没有人指使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就算是你自己的决定,那也必然有某些人的默允。要知道虽然你是位洞玄境的强者,但在荒原上,依然没有资格指挥超过六百骑的马贼。”

宁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要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林零喘息着说道:“从我嘴里听到那个名字真的这么重要吗?”

“对于朝廷查案……或许不重要。”宁缺稍一停顿后说道:“但对我很重要。”

林零忽然笑了起来,惨白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如果对你很重要,那我又怎么会说呢?”

宁缺皱了皱眉,发现自己低估了夏侯在对方心中的威信,低估了对方的忠诚。他轻轻抚摩膝头,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开口问道:“你有父母子女没有?”

林零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艰难微笑着说道:“没有。”

在宁缺看来,这个笑容很可恶很得意。

略一沉默,他神情温和继续问道:“那你身为修行者,总有师门宗派吧?”

林零回答道:“有,但我从军以后便极少与师门来往,也没什么感情。”

“你在撒谎。”

宁缺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你和师门没有感情,大可以把这个空门放给我,你却偏偏要急着把师门撕扯开来,证明大有回护之意。”

林零微微一怔,痛苦地皱了皱眉,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

宁缺笑了笑,说道:“好吧,不管你是不是撒谎,但你要知道勾结马贼袭击粮队,尤其是谋杀这个我书院二层楼弟子,是什么样的罪过。”

林零神情坚毅平静说道:“不过一死罢了,千古谁无死?”

“当然不是死这么简单,虽然我认为死亡确实是最大的威胁,但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忠贞之士,一直都以为世界上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宁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是夫子的弟子,我是陛下的信臣,就凭这件事情,我可以问罪你的师父长辈,散了你的宗派,甚至把你的所有亲戚和同门尽数杀了,也许你真的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万一那些亲戚里有你的青梅竹马,万一那些同门里有当初夜时给你掖被角的师姐,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

林零听不懂青梅竹马,但他听懂了宁缺毫不加掩饰的杀意,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寒冷的身体愈发寒冷,竟仿佛比帐外的风雪还要更加凄凉。

“我不习惯这么威胁人,因为以前我很少有威胁人的资本。”

宁缺很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想威胁人,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这个你我都知道,只是我想从你嘴里听到的答案。”

林零枯稿消瘦的脸颊上流露出挣扎的神情,灰暗的眼眸里渐渐溢出放弃和歉疚的情绪,宁缺瞧的仔细,平静加了一句:“我以夫子的人格发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干涩的音节,终于从这位垂死大念师的枯唇间缓缓道出。

宁缺低下头,安静地认真倾听,时不时问上两句什么。

待听到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他站起身来,看着奄奄一息、但眼神在愧疚之余流露出些许平静轻松情绪的中年男子,点头致意。

然后他抽出鞘中的朴刀向下斩去,寒冷的刀锋斩断对方的咽喉。

大念师眼眸里那些愧疚放松后怕之类的复杂情绪,全部化作灰暗的震惊和绝望,眼睛瞪的极大,纵是没了呼吸也无法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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