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了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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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了个咪-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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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凡说:“您不要贪嘴多吃,否则这个月的胆固醇和血糖又该上去了。”
 薛老太太乖顺地点点头,把刚拈起来的一块月饼掰成三份,指着其中最小的一块,仰头问女儿,“我再吃这一块就不吃了,好不好?”
 克凡低头,薛老太太的发髻在看不清的月光下显出清淡的银白色。
 又是一年中秋夜,克凡想,真让人伤心啊。 
 
  24
 夜深人静的时候,薛老太太赶克凡上床睡觉,克凡黏黏腻腻地缠着老太太,非要和老太太一起睡觉。
 薛老太太把猫先生塞进克凡怀里,骂道:“滚蛋。”
 克凡半个身体挤进房门,恬不知耻地用自己的肉体当武器,阻止老太太关门,她说:“我有没有蛋您最清楚。”
 猫先生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薛老太太显然内力精纯,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只有那双瞧着自己女儿的眼睛里显出一往情深的宠爱,“以前是宝贝蛋,现在是老混蛋。”
 克凡“哈哈哈”笑着扑进老太太怀里。
 薛老太太无奈地撇撇嘴。
 
 薛老太太出门上厕所,克凡滚进薛老太太的被窝,猫先生跳上一边的枕头,克凡伸出一只手弹它的耳朵。
 克凡说:“不许用臭脚踩枕头!”
 猫先生一屁股坐到枕头上,傲慢地看着克凡。
 克凡龇牙咧嘴作势抓它,被猫先生一个爪子挠了回来,克凡不甘示弱,捏住猫先生的爪子,轻轻用力,捏出那些隐藏在肉垫下的尖利爪子。
 克凡“嘿嘿”诡笑,威胁道:“剪了它们!”
 猫先生说:“你敢?”
 克凡凑近脸,笑道:“自然是不敢的。”
 “不敢什么?”薛老太太回到屋里,慢悠悠往床上爬。
 克凡平躺在床上,笑嘻嘻地把猫先生举高,却因为臂力不支,“噗”得一声,被跌下来的猫先生压到了脸,克凡“嗷”得惨叫一声。
 薛老太太在床头搁了个小坐垫,招呼着刚从克凡脸上爬下来的猫先生,“猫先生,过来睡。”
 猫先生在坐垫上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啪嗒。”
 薛老太太拉灭了床头灯。
 一室骤然的漆黑,只剩下从洞开的玻璃窗里穿透而来的月光,清清静静,照亮了房间正中央的一小块地板,那里,落着一只克凡的彩虹条纹毛绒袜。
 克凡轻声唤道:“妈妈。”
 薛老太太用鼻音淡淡回应了一声。
 克凡贴到薛老太太背上,轻唤:“妈妈。”
 薛老太太说:“嗯。”
 克凡拿额头蹭薛老太太的肩膀,撒娇唤道:“妈妈~”
 “……”薛老太太无奈回道:“诶~”
 克凡嘀咕道:“妈妈是月光。”
 薛老太太没听清,闭着眼睛问道:“什么?”
 克凡“扑哧”一笑,加大音量说道:“妈妈是月光!”
 “什么啊?”老太太睁开眼睛,笑道:“我一直以为我是炽热的烈日骄阳来着,燃烧了整个大地。”
 克凡哈哈大笑。
 薛老太太也跟着笑。
 克凡突然说:“妈妈,我不会把您让给爸爸的。”
 “……”薛老太太有一种“囧”的感觉,失笑道:“爸爸能和妈妈生下你,你行吗?”
 “……”克凡骂道:“到底谁才是老流氓?”
 薛老太太“嗤嗤”笑了一会儿,又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不管是老流氓还是小流氓,我们娘俩儿都要好好活着,这才对得起爱我们的爸爸。”
 克凡把下巴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磨磨蹭蹭,说道:“爸爸是心脏衰竭猝死的,那个时候我才几岁?七岁?”
 薛老太太说:“是七岁。”
 克凡说:“真奇怪,七岁的话该有点记忆的,为什么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是凭空从我记忆里挖走了这一块,留下一小段只有时间概念的空白。”
 薛老太太说:“我要睡觉了。”
 克凡极为不满,指控道:“为什么呀,从小到大一说起这件事,妈妈您就不理我!”
 薛老太太淡淡说道:“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
 克凡说:“我只是觉得奇怪嘛!最近对记忆的缺失什么的,比较敏感。”
 猫先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薛老太太懒懒地骂道:“言情剧看多了都觉得自己会失忆。”
 克凡笑嘻嘻地回道:“那不一定,说不定我的那段记忆是被您用某种古老的咒语封印了,只为使我忘记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比如您把五千块人民币藏在储藏室的老电视机壳里之类的。”
 “什么?”薛老太太转身就要捏克凡的脸,房间里突然刮起一阵小小的风,卷得窗帘“噗噗”拍动。
 猫先生站起身,“喵呜”嘶叫,全身的毛已经全部爆竖开。
 “起风了?”克凡撑起身,迷迷糊糊地看窗外。
 窗外的世界只见一小片被城市分割的夜空,不见圆月。
 薛老太太也探起身,拉着克凡的胳膊让她躺下,老太太说:“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快点睡觉。”
 克凡扶着薛老太太坐在床上,指着地板上那一块月光地给老太太看,笑道:“妈妈,您看。”
 薛老太太望过去,除了地板上皎净的月光外,她什么也没看见,“看什么?”
 克凡说:“月光啊。”
 薛老太太不耐烦回道:“然后呢?”
 克凡笑着抱住老太太瘦小的身体,哈哈笑道:“妈妈,还记得吗?您是月光,爸爸是月亮。”
 薛老太太眯着眼睛想了想,脑海里扑簌簌闪过各种画面,最终定格在许多年前,小小的克凡在又一个中秋节时拉着她父亲撒娇说的话,小女娃娃当时说的就是:“爸爸是月亮,妈妈是月光。”
 老太太如遭电击,面上却仍故作平静,问道:“你还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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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并不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是吗?”克凡神秘笑道:“妈妈,总有一天我会什么都想起来的。”
 薛老太太突然感到极度疲乏,这种疲乏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巨大冲击,让她一阵晕眩,她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该怎么保护住这个孩子呢?
 克凡抱紧薛老太太,笑道:“虽然我们已经看不到月亮了,但是我们还有月光,我看得到月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只要还有这样的记忆,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月亮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正好躲进了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它一直都在,就在我们的天空里。”
 薛老太太抚摸着克凡的胳膊,讷讷点头。
 房间里的风渐渐变小,窗帘静静地垂挂在两侧的白墙上。
 克凡说:“妈妈,您累了,睡吧。”
 薛老太太疲惫地说:“好,睡吧。”
 
 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老太太瘦小的身体缓慢且平稳地起伏着。
 克凡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猫先生跟在她的脚下,一人一猫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
 在克凡的房间里,克凡把自己仰面摔进柔软却冰冷的床铺上,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久久得不到回应,克凡奇怪地仰起脑袋往后看,却被一张突然放大的人脸吓了一跳。
 黑猫的身体萎靡地躺倒在地板上,猫先生坐在床边,正俯下他坚毅的脊梁,认真地看着克凡的眼睛。
 克凡眨眨眼,结巴问道:“你……你……你……干什么?!”
 猫先生说:“看你啊。”
 克凡尴尬问道:“我有什么好看?”
 猫先生说:“你这么有趣,当然值得我看。”
 克凡翻了个身,坐起来,与猫先生面对面,她说:“你觉得我妈妈怎么样?”
 猫先生说:“很明显,她有事瞒着你。”
 克凡说:“废话,老太太身上可是藏着一金矿的秘密呢。”
 猫先生说:“其中最大的秘密就是你。”
 “诶?”克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说道:“难道我其实是小楠的亲姐姐?!”
 猫先生一个白眼斜过来,骂道:“怎么可能?”
 “太可怕了!”克凡一板一眼地轻拍自己的胸口,“我宁愿我是异世界穿越而来的落难公主,也不希望自己是徐昌阳的女儿。”
 猫先生说:“你妈妈瞒着你,可能是为了保护你。”
 克凡沉吟道:“我能有什么危险呢?”
 猫先生好笑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忍住没去吐槽她。
 克凡又说:“算啦,妈妈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猫先生问:“你爸爸真的是猝死的吗?”
 克凡点头,“嗯,在我七岁的时候,原本那么健康的一个人,突然就去世了。”
 猫先生似是回想着什么,表情凝重,却不说话。
 克凡忍不住推推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猫先生说:“不告诉你。”
 克凡说:“喂!”
 猫先生说:“以后再告诉你。”
 克凡撇嘴,嘀咕道:“小气鬼。”
 猫先生为转移她的注意力,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你妈妈的秘密感到好奇了?”
 克凡赌气地转身躺下,不理他。
 猫先生推推她的后背。
 克凡说:“不告诉你。”
 猫先生失笑,问道:“这会儿谁又是小气鬼了?”
 “唉……”把脸藏在被子里的克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看到你那么认真地寻找自己的真相,我就觉得自己这么浑浑噩噩的生活着是一种罪过。”
 猫先生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说:“这样啊?”
 “嗯。”克凡说:“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的,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可是我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未必是真实的,况且,妈妈辛苦了大半辈子,总有一天,她会苍老到无法保护我,到时候,谁来保护她?谁来保护我?我,总归是要离巢的。”
 猫先生揉了揉那个混乱的后脑勺。
 “妈妈一到中秋节就那么难过,我知道的,她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爸爸,如果不是我,她一定已经跟着爸爸去了。”克凡闷闷地说:“可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爸爸,我却对他的死一点印象都没有。”
 猫先生安慰道:“你那时还小。”
 克凡摇摇头,说道:“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这一段记忆消失得过于刻意,不自然。”
 猫先生“嗤”地笑出声,说道:“我知道我为什么会遇到你了。”
 克凡扭头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猫先生看着那张白净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捏,边捏边笑,说道:“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失去,便有共同的所求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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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薛老太太依然是全家最早醒来的那个人,她对克凡半夜跑回自己房间睡觉的行为不予置评,只淡淡吩咐了句要把早饭全部吃掉后,便回屋子里睡回笼觉了。
 克凡眯着惺忪的睡眼,站在盥洗台前洗脸刷牙。
 猫先生站在台子上,低头舔克凡牙杯里的水,小小的红色舌头一翻一卷,牙杯里的水泛起阵阵涟漪。
 克凡眯眼挥手赶它,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咽声,“呜!呜呜!”
 猫先生骂道:“把泡沫吐掉!”
 克凡“噗”的一声吐掉泡沫,指控道:“你喝我的水!”
 猫先生说:“你会喝这个水吗?”
 克凡说:“当然不会呀。”
 猫先生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也对哦。”克凡端起牙杯开始漱口。
 磨磨蹭蹭,蹭蹭磨磨,等到该去学校了,克凡终于发现自己很有可能迟到的事实,于是所有事情又变得混乱起来。
 披散着一头乱发的克凡眯缝着五百度的近视眼四下摸索她的眼镜,“眼镜呢?眼镜呢?”
 猫先生看不下去,从客厅电话桌上跳到克凡身前,嘴里咬着一副暗红黑框眼镜。
 克凡戴好眼镜,微微皱眉,嘀咕道:“有一股糖醋鱼的味道……猫先生,你又偷吃!”
 猫先生瞥一眼薛老太太紧锁的房门,低声说道:“再不走该赶不上课了。”
 克凡套上鞋子转身就跑。
 猫先生站在大门口,看着克凡三个台阶并做一个台阶往下跳,忍不住略略提高声音叮嘱道:“不要跳!”
 “知道了!”空空的楼道里传来克凡的回应。
 猫先生摇摇头,心里泛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情绪,这让它忍不住咧开猫嘴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你果然会说话。”
 声音传自身后,猫先生在回头前,脑海里已经飞快闪过无数种可以被信服的理由,但直到真正面对薛老太太时,它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它的内心是尊敬着这位老妇人的,所以它不愿意欺骗她,但它的直觉却告诉自己,还不是说出一切的时候,起码,要有所保留。
 毕竟她不是克凡。
 猫先生转身看着身后的薛老太太,老太太裹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外套,腿上套着克凡的鹅黄色珊瑚绒家居裤,猫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想起克凡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妈妈已经十几年没有穿戴过红色的物件。
 猫先生想起一个词,未亡人。
 薛老太太扶着沙发背坐下,动作缓慢,她看着猫先生的眼神依然慈爱,“你是什么时候在克凡面前显露出真身的?或者我应该这样问,克凡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
 猫先生跃上沙发前的矮桌,在薛老太太面前蹲坐下,如果要谈判,他们俩至少该是处于平等地位的,它说:“在小崂山出事那会儿,我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
 薛老太太点头,笑道:“我想也是,克凡那性格,你不推她一把,她永远不会主动面对事实,你大概也是被逼急了吧?”
 猫先生说:“是我有求于她,在对您有所隐瞒这件事上,请您不要责备她。”
 “你倒是挺护着她。”薛老太太笑问:“喜欢她吗?”
 猫先生说:“……”
 薛老太太眯着眼笑,说道:“我不会责备她,每个人都有权力保留自己的秘密,谁说我们是最亲近的母女,彼此之间就该毫无保留地坦诚呢?更何况,我在这一点上,作为反面典型,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猫先生沉默。
 薛老太太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猫先生知道她有话要说,便静待后文。
 薛老太太说:“我梦到我的丈夫,也就是克凡的父亲。”
 猫先生眼中针芒一闪而过。
 薛老太太迅速捕捉到他的惊讶,笑道:“怎么?未亡人梦到她的亡夫让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应该会梦到他?”
 猫先生说道:“不。”
 薛老太太掩着嘴“扑哧”一笑,眼角的皱纹弯出深刻却温暖的线条,她说:“不要被我吓到啊,老太太在唱空城计,猫先生不必紧张。”
 猫先生心中暗骂老太太老奸巨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薛老太太说:“十年前,我还能经常梦到他,后来,梦里他的身影越来越淡薄,我知道,我注定是连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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