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成长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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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成长日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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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历历还要晚一天回来。到了西沅,已是翌日中午。七月的太阳,毒辣辣晃眼,知了肆无忌惮地嘶叫,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翻出来。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在家里躲太阳。走到巷口不见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闷的平静,让人越发心烦意乱。
周靖光先把安谨送到家里。安谨事先没有打电话回来说自己具体什么时候到,所以外公不在家。外婆似乎躺在厅里的竹床上小憩,周靖光便放下安谨的行李,小声告辞,悄悄地出来。出来吁了口气,赶紧走到墙角的荫处。太阳,真的很毒。
可走了没有十米远,突然听到后面安谨撕心裂肺的大哭声。他心里一惊,赶紧跑回去。只见安谨半跪在竹床前,拥着外婆,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歇斯底里:“阿婆,阿婆,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啊!……你醒来,你醒来啊……安谨回来了,历历马上也要回来了,阿婆,你一定看看我们……看看我们……”
周靖光惊呆在了门口。扔下行李,赶紧上前扶起快要哭得瘫倒的安谨。颤抖地摸过外婆的手,脸,已经是一片冰凉。刹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才反应过来,要出去找人,一回头,只见外公已经站在门口,手里刚刚买来的一袋冰激凌,早就散落在地上。按住胸口,正在慢慢地扶住门框,已是老泪纵横。
周靖光赶紧上前,将外公酿跄地搀扶到外婆跟前。外公拥过外婆,摇晃着,轻轻呼喊了半日。直至三人终于相信,外婆,是真的,再也不能醒来了。

风雨如晦



这天晚上,程历历坐在火车上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突然梦到母亲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常画面。似乎那时候,自己还很小。梦里有一层淡淡的金色,风轻云淡,耳边回响着儿时淡淡的歌谣。
睡到半夜,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火车在暗夜中有节奏地行进,车厢里一股汗臭味。想起梦见的儿歌,摸着因为熬夜熬出来的痘痘,淡淡一笑。看看周围,拥挤的旅客,早已互相依靠着,睡得橫七竖八。
第二题傍晚,程历历快到西沅的时候,远远在大巴上,已经看见安谨和周靖光在车站等着自己。顿时疲累尽去。兴高采烈地跳下车,却被安谨的眼睛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安谨的眼睛红肿得这么厉害。心里一沉,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安谨笑得很勉强:“没什么。”程历历看看周靖光,却见周靖光并没有以前见面时的轻松和神采奕奕,也是不正常的严肃。心里更觉得不对,想了想又问道:“纪老大呢?回来了吗?”
安谨用力笑了笑:“他去内蒙实习了。”程历历听了越发疑惑:“你和他吵架了?他欺负你了?”安谨说:“没有,你别瞎猜了。”程历历还待继续问,周靖光在一旁温和地说:“历历,你坐了一天车,累不累?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你再回去,好不好?”
程历历想了想说:“你和我一起去我家吧。我想先回去看看阿公阿婆再出来。”于是看着安谨。安谨却说:“你和周靖光去吧。阿公有点不舒服,我也没做晚饭。我们先去吃一点,再给阿公带回去。”程历历吓了一跳:“阿公病了?很严重吗?你因为这个才哭?”安谨说:“不严重,你别担心。你路上折腾了一天一夜,先要吃点东西,休息好。不要自己生病了,让阿公再为你担心。”程历历想想也是,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依着周靖光和安谨,胡乱先去吃了些东西。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走到青石巷口,突然第一次觉得,原本亲切的青石巷子,此时却突然黝黑阴森,怎么看也看不到光亮。在巷口的时候,突然间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周靖光觉察到程历历的异常,过来拉着程历历的手,说:“你怎么了?”双手紧握,似乎从周靖光的手心,传来了一点安定。紧紧拽住周靖光,手心又突然开始冒汗。于是疑惑道:“我怎么突然一下子,觉得心里这么害怕?”
周靖光和安谨对望了一眼,安谨低下头,不敢看程历历,用力抑制着眼中的泪水。周靖光赶紧挡在安谨前面,轻轻对程历历说:“历历,不要怕。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程历历听了心里略略安定,却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到家门口,厅堂里亮着灯。那橘色的灯光,二十年来,似乎都是一种等待。可是,今日,却是一种惨淡的黄,让人心惊肉跳。程历历再次犹豫,止步。看看旁边的周靖光,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想到他先时的那句:“我一直在你身边。”又稍稍安心。
推开门,她一眼看见的,是外婆的遗像,外面缠着黑纱。仔细揉揉眼睛,没有看错,真的没有看错。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安谨,安谨早就是泪流满面。
周靖光从进门的时候,便紧紧地拥着程历历的肩。程历历愣了半天,方哑着声:“这是真的?”安谨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点头。程历历张着嘴:“什么时候?”“昨天中午。”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程历历疯了一样挣开周靖光冲过去,抱住外婆的遗像。安谨在旁边没了力气,只慢慢地滑坐在门边,看着周靖光反复将歇斯底里的程历历抱住,拥在怀里。程历历在周靖光怀里,逐渐安静下来,哭声越来越大,似乎哭得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不知道大哭了多久,程历历哑着嗓子:“你们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周靖光紧紧拥着程历历,急切地说:“这个怪我,怪我。你这次回来坐慢车,刚刚在路上折腾了一天,我怕你会生病。所以,我才觉得你应该先吃点东西,恢复一点体力。你怪我吧……”
安谨靠着门框泪眼朦胧之际,听到周靖光的话,不禁想到了不知所踪的纪原辉,心里一阵抽痛。那个人,他在哪里啊?为什么要自己去内蒙?他在这里,该有多好……
程历历问道:“阿公呢?”安谨含泪道:“在后面,和阿婆在一起。还没有封棺,为了等你和我爸妈回来。”想到外公,程历历强迫自己定下心来。擦干眼泪,扶起安谨,二人相依来到天井后面外婆的屋子。
外婆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了。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惹外公更伤痛,看到外婆遗容的一瞬间,眼泪还是忍不住决堤。颤颤地叫道:“阿公……”
外公坐在外婆的身旁,背对着程历历。听见程历历的声音,慢慢地坐直,依旧看着外婆,平静地叹息道:“两个小人都回来了。大囡明天也到了。你看看他们,再去见小囡吧。”程历历早又哭得泣不成声,冲过去趴在外公膝盖上,埋头任眼泪汹涌。安谨也走过去,趴在外公膝头痛哭不止。外公拍了拍二人的头,轻轻叹道:“两个小人,都不要哭了,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只是,怕看不到你们成家立业了。”周靖光在一旁,这一幕看得悲痛,心酸,震动,已无法移动半步。
第二日,安谨的父母也到了。按照西沅的风俗,第三日出殡火化,但外公却不愿前去。于是留了周靖光在家里。这日的太阳,似乎尤其毒辣。树上的知了,更是卖力地大叫。
外公呆呆地看着外面天井里的太阳,坐了半日,突然对周靖光说:“会下棋吗?”周靖光有些意外,忙点点头,赶紧摆上棋盘,和外公对弈。外公下了两步便拿着棋子不动了。沉默了许久,突然对周靖光幽幽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历历和你一起,我放心。”周靖光忙保证道:“阿公,你放心。”阿公道:“你这个孩子,太瘦了,要注意身体。”周靖光忙点头。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周靖光只敢低着头,默默看着棋盘。突然,见外公拿着棋子的手在颤抖。慌忙抬头,见外公已是嘴角开始抽搐,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叹道:“要知道,看到亲人在火里化成灰,是太残忍的事情……”眼里慢慢地溢出一滴泪水,身体突然僵硬地向一旁倒下。
外婆的遗体刚刚火化,姨母便接到了周靖光的电话,声音急促:“阿公晕过去了,我刚才已经送到了医院,可能是脑溢血。赶快回来……”等姨母等一行人感到医院时,周靖光正守在病房外面。尽管抢救还算及时,外公却偏瘫了半侧。程历历和安谨二人几乎哭得麻木。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每日往返于医院和家。外婆出殡后几日,姨父必须要先回去复工。姨母没有和姨父一起走,留在家里照顾外公。这个暑假,周靖光有一大半日子都呆在西沅县城,陪着程历历一起忙碌。
夏日的西沅,总是令人窒息的闷热。一日晚上,程历历躺在厅堂的竹椅上,听着外面永无停歇的知了叫声,闭目养神。过一个小时,要去医院守夜,把姨母替回来。安谨这些日子一直脸色很差,刚才好容易把她劝去了休息。
虽然骄阳已经下山,但屋里仍然像蒸笼一样,略略躺了片刻,已是汗湿夹背。高温似乎让呼吸都尤为困难,三伏天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程历历觉得热得胸口烦闷,于是把门打开通风,又拿了条湿毛巾盖在脸上,把电风扇移到面前,对着一阵猛吹,方觉得略略舒适。
睡得有些迷糊时,觉得有人走近,把电扇调到了摇头,又拿去了脸上的湿毛巾。睁眼一看,是周靖光。周靖光蹲到程历历身边,用毛巾擦去程历历脖子上的汗,温和地说:“怎么这样吹风?小心以后得风湿。”
程历历看了周靖光一眼。刚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刻,这时背贴在躺椅上,觉得全身骨头都是懒散的,一点都聚不起来。听着电风扇摇头呼呼地怪声,对着天花板发呆。
周靖光温言道:“怎么了?”程历历躺着不动,沉默了片刻,方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又转头看着周靖光,轻轻地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连我姨母都说你太辛苦,实在是没有必要的。”
周靖光轻轻抚摸着程历历乌青的眼眶,叹道:“你不一样辛苦吗。我不能看着你累成这个样子,自己还安安心心地去打游戏瞎逛吧。”程历历眼眶有些湿润:“你应该回高岭去陪陪你父母。”
周靖光点头:“是要回去。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自然是会回去。只是你现在不是更难吗。我对他们说过,他们理解的。”程历历闭上眼睛,一行眼泪缓缓滑向耳根,只感觉到周靖光用手里的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去自己眼角的眼泪。片刻,程历历突然睁眼,含泪问道:“哪天我要是也死了,你会忍心看着我变成灰吗?”
周靖光停下手道:“胡说八道,乌鸦嘴。”程历历说:“我是说如果。”周靖光说:“我不想回答这种傻问题。”程历历道:“少废话,快说。”
周靖光无奈,想想说:“应该是不愿看吧。”程历历不满:“应该?”周靖光有些不耐烦:“到时候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没准我还死在你前面。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看你伤心,受累。”
程历历听了,眼泪又刹不住闸。周靖光凝视着程历历片刻,眼眶也有些湿润,忍不住抬手,又给她抚去眼泪。过了许久,程历历方睁眼看着周靖光道:“我担心安谨。我有你,可是她……她和老纪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周靖光点头。程历历叹了口气,边翻身起来,收拾东西去医院,边叹息道:“如果可能,我还真想把你分给安谨一半。”周靖光哭笑不得:“这个分不得的。”
程历历瞪了周靖光一眼:“你想得美,还以为是什么年代?我的意思是说,把有人在身边的这种安慰分她一半。”又叹道:“我和老纪,能给她的扶持,总是不一样的。”又咬牙切齿道:“老纪到底搞什么鬼!明明知道安谨的心思,还这样子折磨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周靖光叹道:“他心里也苦。他是觉得,给不了安谨未来。”程历历听到“苦”这两个字,一下怒了,忽地从周靖光手里抢过毛巾,道:“什么狗屁苦衷?不过是借口,理由。平常那么标榜大男子气概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怎么这点勇气都没有?还弄个不告而别!”
周靖光道:“你别激动。男人的想法,总是和女人不同。”程历历瞪着周靖光:“有什么不同?”周靖光想了想说:“比如,你会胡思乱想,问乱七八糟的问题,就像刚刚那样,我就不会。我只会想,怎么去做点事情让你轻松一点。你只要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又有什么用?”
程历历反驳道:“谁说没用,我听了高兴。”周靖光说:“所以说,我们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做就行了,有什么好说的?”程历历说:“说都不愿说,还会去做?”周靖光摇头:“不是不愿说,是因为要打算去做,所以觉得没必要说了。你要想听,我以后就天天说,如何?”
程历历没了话,于是转身赌气道:“我不想听。也不用你去医院了,你回去吧。”周靖光笑着拉起程历历:“好好的,你和我生什么气啊?真是个小孩子。”程历历瞪眼:“我们谁更像小孩?”周靖光忙笑答道:“我,我,我更像。”
安谨在楼上的房间里,隐隐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待二人渐渐远去了之后,已经毫无睡意,思绪早飘到了遥远的北方。纪原辉果然是怕给不了自己未来。可是,为什么他不先来问问自己的心思?那个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此时,纪原辉正对着草原上璀璨的星空发怔。草原上的酒,从来都是大碗。不同于南方的闷热,北方的夏日草原,凉风习习,一股干爽的青草味。这个美丽的夜晚,喝下了几大碗烈酒之后,仰头看天,纪原辉突然觉得,头顶的璀璨星空,恍惚间都是安谨清澈的眼睛。旁边的热闹欢腾,似乎都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逐渐只退化成了忧伤的衬景。
自己的不告而别,或者是为了彻底的一个了断吧。纪原辉苦笑了一下。这一个月,另一个女孩徐云,也是自己的同学,一直都跟自己形影不离。她是什么心思,自己不是不知道。徐云也不是不可爱;只是,一直忘不了在前的专注学习的背影,忘不了多年的巧笑倩兮,忘不了一年多前偶遇时,那双平静而又包含太多的眼睛。
人群欢闹中,徐云看纪原辉发愣,于是理了理鬓角,走过来坐在纪原辉身边。递上一碗水笑道:“你喝醉了?”纪原辉回过头,凝视着徐云。徐云被纪原辉看得有些害羞,但马上又抬起头,勇敢地回望着纪原辉。
星星真的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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