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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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之图-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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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裕之看着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的季时年,心里是沉重的迷惑。
周裕之见过吸毒的,也见过毒瘾犯的时候再体面的人也无暇顾及尊严的自毁自辱行为,龇牙咧嘴,丑态百出。所以刚见到季时年面色清白浑身打颤的时候,他第一反映就是她毒瘾犯了?心里鄙夷却还是以人道主义心态抱着她到自己在酒店的专属房间,防止出现不必要的事故,尽管季时年昏迷不醒,他还是用脖子上的素花丝巾捆住她的手。
为了风华的声誉,周裕之没有叫酒店的医生,而是叫了家庭医生高度过来。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传出去,说风华新来的品酒师傅是个瘾君子,对风华没有半点好处,或许客人还担心会不会有白粉流入酒店,影响入住,经营对手也会趁此打击。另外,对季时年来说,如果让身边的人知道这种事情,估计就再没有脸面在风华待下来,当然,就她这种状况,他也不会让她长待,等季时年清醒过来,等周闻生的病没有大碍,他会建议解除风华和季时年的合同关系。风华干干净净,不能背这样的污名。
家庭医生是周家多年的朋友,父亲退休,儿子接棒,所以高度的身份特殊。听诊完了把周裕之拉一边,“裕之,你这个朋友你到底熟悉不熟悉?”
“不熟悉,一般朋友。”周裕之还是把季时年的工作情况略过不说,如果几天后季时年走人,将没有人知道她走的原因细节。
“一般朋友?一般朋友半夜十点多躺在你的床上?”高度对周裕之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
“你先别管那么多,到底怎么回事儿?”周裕之对高度的八婆好奇心不予理会。
“我没有她的病历档案,但从我刚才的简单诊断来看,她有过很大型的手术史,伤害应该很大,所以术后长时间使用了杜冷丁吗啡之类的止疼药,这些药是很容易上瘾的,也就是说你这个朋友是药瘾症发作,症状有点儿类似毒瘾发作,当然比较轻微。”
周裕之有些迷惑,“曾经的伤害程度有多大?”
“我猜曾经危及生命。刚才看了她的头部,有明显的开颅手术痕迹。身体是否有其他创伤我就不知道了。你把丝巾解开吧,她不会有危险动作,刚打一针镇静剂,睡一觉醒来就好。”
“谢谢你半夜跑过来。”
“这个倒无所谓,反正医生就这职业,不过,裕之,能不能透露哪来一个美女半夜躺在你的床上我见犹怜?”高度眨眨眼。
“守住你知道的,不说一个字,能做到吧?”周裕之半是玩笑半是威胁。
“放心,我不会跟伯父伯母说的。”高度也就是开一玩笑,要想从周裕之的嘴里套出话,他从来就没想过,“我走了,有事找我。你就在这儿陪着狐仙妹妹吧。”
周裕之有些为难,这间房间是他在酒店里为方便而留的一间专属客房,但毕竟不是自己家,也就一个套间,里面卧室,外面会客厅。季时年躺在床上,他睡哪里,回去又不放心,不回去就只能睡沙发,权衡半天还是决定留下躺在客厅。
解开季时年手腕上的丝巾,看一看,就是下午在墙角见到的,手腕捆绑处微红,有一处破了皮,刚才心里厌恶吸毒手上的力道就没了轻重,歉意后又为自己辩解,他也是为她好,谁让她藏了秘密。替季时年把鞋子脱掉,拉了被子盖到身上,这才熄灯退到外间躺下。
季时年悠悠醒转过来,一时不知身处何方,拧开台灯,撑着脑袋想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看陈设是酒店的布置。身上酸软,撑着爬起来一步三晃地走出房间,外间也黑,一时找不到灯开关,脚下踢到东西,咕咚一声,季时年还没有发出声响,却听到一个男声,“谁?”说话间小几上的台灯已经被拧亮。
季时年和周裕之面面相觑。
周裕之套件白色的家居T恤,下面是长睡裤,看季时年一时懵懂,坐起来,“你醒了?”
“哦,我……谢谢你。”季时年扶起被她踢到的矮凳,慢慢抬起头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看来的确是在她昏倒的最后一刻周裕之看到她,“不好意思,我回去了。”
“现在夜里两点多,你上哪儿去?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天亮回去。”
“很近,不碍事。”
“很近就不需要走路吗?你现在这样子多躺一会儿对自己有好处。”周裕之站起来,走到卧室里又回来手里拿了一套衣衫,“你放心,这事情我不会对别人讲,你就安心睡几个小时,喏,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周裕之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把衣衫塞到季时年的手里,自己则又躺到沙发上,看季时年还杵在当地,抬眼。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说罢灭了台灯自顾自睡觉。
季时年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摸索着走回卧室,她本来是对周裕之充满十分感激的,被他这态度一凶,也就剩了五分。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出差,刚回来,补上。


、番外:May的故事

May的手指落在打字机的键盘上,该是最后一个字了,不打上去会不会就表示永远不会结束?如果听从心的召唤,最后一个字会是无限的省略号,可是,她不能,一下一下,仍要拼全那个字,然后点上圆圆的句号。
脖颈似乎再也不堪重负,散着长发的头伏在胳膊上。窗外是明晃晃的月亮,衬着纱窗跟她守着心里的怅惘。
等这月亮落下的时候,她还会再去见英一面,交给他她凝尽心力帮他做的文稿,一个月的开始是她无聊苦闷散心之举,一个月后是她对婚姻和爱情的重新审视。终究是晚了,有了婚姻,才知道爱情原来不是我想象。
两个月前无法面对丈夫的出轨,也无法面对丈夫的诚心歉意,May选择了出游,象牙阁里的生活原来只是寸方的玫瑰织锦,而她就是这寸方下的坐地之蛙。
丈夫是残忍的,选择在婚姻的纪念日向她忏悔,求得宽恕。他怎么可以这样,硬生生地撕开他亲手织就的锦绣。
沉默,只能沉默,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不禁苦笑,谁会告诉她,幸福的大概如同之前的她,不幸的又怎会自揭伤疤。
她说,我想出去,这织锦已经破了,索性就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
他说,你是要离婚吗?
她说,没有想过,等出游回来以后,我会把答案告诉你。
他说,May,对不起,我等你,以后我会守着你和儿子,心无旁骛。
她说,谢谢,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对他好,不要严厉。
异国的风情,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注定让孤独更深邃,她只能拿着自己语言的小说排遣孤寂和心伤。
看情人们在阳光下的树影中亲吻,她想起以往五年的婚姻和数年的恋爱中,数不清却也没有任何印象的吻。尽管不能面对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上绝对不是那个女孩流露的忘情的甜蜜。或许丈夫也有这样的感受,所以在离开家庭的时间,放纵了情感。
May仰头笑了,这样的婚姻维持的是礼貌吗?
请问,您是中国人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熟悉的乡音扯回她的神经,尽管口音与她有异,却难能可贵。
那个有着疏朗外形,温润性格的人就是英。旅途的交谈,让她有了挥别无聊冥想的机会。
英并不比丈夫更帅,更高,尽管他也很帅,很高。
意中文化交流,她学了四年,却没有毕业的专业终于有了用途。原来,除了为妻为母亲之外,她可以还有其他的角色,她可以不用打着遮阳伞,大大方方地让阳光拥抱皮肤。英说这是奶油变巧克力的魔术。
英说话淡淡的幽默,太幽默了,就会显得过于贫嘴,太沉静了,他们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共同话题。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很坦然地说起忙忙碌碌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未婚妻,她却不能,完美的生活犹如破了缺口的瓷器,她怎么好拿出来再故作欣赏。
他们是朋友,是搭档,是师徒。直到有一天,英说,明天这个项目就完成了,这个项目能够顺利完成,是神派了你来助我。
May清楚地记得,英的声音是喜悦的,但眼睛却是惆怅的。
是的,昨天他说的这话,即使过了十几个小时,他神情的细微变化依然在May的脑海中漂浮。
是了,就是今天了,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所以就是今天了,她都不可以鸵鸟似的推到日复一日的明天,像古诗说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怎么会多呢,一旦定了deadline,明日就是个死期。
慢慢踱着又去旅行,工作结束了就要享受生活,英说的。
在初次遇到的地方,如同画个圆,他们所能够拥有的只有这么多。
英说,你先回去吧,我还会待一段时间。
May想起了怅惘的眼神,她知道到底她是要回去的。
拥抱一个吧,庆祝我们的完美合作,唯一的,也是永远的。
May和英轻轻地拥抱,姿势生涩,距离稍远,加入一个人似乎也是可能的。但他们却像老朋友一样拍拍对方的背。
分开的一刻,英说,你眼中的阴霾已经散去,我很放心。
May挣扎着在微笑中留下背影,这样,英会永远放心。
多少年,那一个浅浅的拥抱镌刻在心底,May理解了丈夫,真诚地相守,知足常乐,以爱为名义,绵延他们的亲情。
英是个梦吧,就是神派来让她体会比织锦还要美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暗战

周裕之的生物钟很准时,尽管前一天折腾得厉害仍然在清晨五点半钟醒来,翻身一动差点儿掉到地上,这才意识到前一晚发生的事情,抻个懒腰睁开眼,眼前映出一具身影,心里哆嗦一下。
“大早晨你坐这里吓什么人?”
季时年正坐在昨天踢倒的矮凳上看着他,周裕之皱着眉抱怨。
季时年瘪瘪嘴,还是温和道,“不好意思,我想趁着天刚亮回公寓,正想着是不是给你留个条儿。”
看季时年满面的不安,周裕之的起床气也消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晚知道季时年的情况,他总觉得那是个天大的秘密,而他对秘密的不了解和季时年对过去的隐而不宣的态度让他很恼火,本是觉得季时年可怜,可话说出来却比以前更刻薄。
“你等会儿,我去洗个澡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我可以走回去的。”季时年站起来往房门走去。
周裕之的火一下子又窜了上来,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让你等就等着,哪来那么多话。”
从半夜就开始被周裕之奚落,到早晨仍然是这副态度,身体还是不大舒服,全身酸软,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季时年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住。
“周裕之,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不是故意让你帮忙,不小心被你救了我很感激,打扰了你正常睡眠我也很遗憾,你如果不高兴,大可以不收留我,除此之外,自问并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对我这样?” 
眼泪跟着落下来,清晨的情绪如此脆弱,季时年心里难过自己的眼泪落得迅疾,即使是深呼吸仍发现那泪如同泄洪的闸门被打开,一时半会儿合不上。
周裕之有些傻眼,这个人的情绪比他预想的还要糟。伸出胳膊挡住季时年要开房门的手,语气讪讪地。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请你等我一下,这就送你回去。”手不自觉地揉了下季时年睡得蓬蓬乱的头发,“还真是个孩子,说哭就哭。”
季时年根本没有听到周裕之说什么话,兀自沉浸在久违的哭泣中。
周裕之也不好再洗澡,匆匆套了条运动裤,拿了车钥匙带季时年下楼。
车停在酒店楼前,周裕之开了车门把仍然伤心的季时年塞进车里,又绕到另一边坐到车里。转头看季时年目光呆滞,没了刚才哭叫时的锐气,整个人似乎又陷到平日的沉静中去,安静地近乎萎靡,叹息一声,拍拍季时年的肩膀,发动车子。
谁都没注意到车子后面穿一身运动衣裤若有所思的劳伦斯。
劳伦斯习惯晨跑,刚沿着附近的海岸线跑回来就看到周裕之穿休闲衣裤和季时年从酒店出来,季时年仍然穿着昨天那身灰白色的衣裙,面上没有表情,由着周裕之把她推到汽车里,而周裕之手里还拿着季时年昨天颈上系着的丝巾。劳伦斯低头看看腕表,正是清晨六点时分。
周裕之将季时年送至别墅楼下。这是幢简单的小单位别墅,分上下两层,二层两间卧室,一层客厅、餐厅,很适合季时年这样的外籍专家住宿。
转过去打开车门,季时年从车子里出来,刚站定,隔壁的邻居出门晨跑,看季时年和周裕之这身打扮,夸张地掩住嘴。
“季,你好迅速,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男伴,看上去够帅,好像体力蛮不错,昨晚怎么样,祝你夜夜良宵。”芳邻是来这里勤工捡学的西班牙姑娘,活泼开朗,自以为是地用了西班牙语,路过周裕之身边时直白大胆地上下打量,然后唧唧咕咕地跑走。
季时年颇为尴尬偷眼看周裕之,看对方脸色自若,暗自庆幸周裕之不懂西班牙语,并没有听明白那话里暧昧的意思。情绪逐渐恢复,歇斯底里的痛哭已经止住,正了神色,就当不曾发生过什么,那个晚上的事情原本是一次意外。
“谢谢,不麻烦你了。”
“那好,如果有需要,不要客气。”周裕之看着季时年的脸色由尴尬渐渐转为平静,再度套上面具,也不再多言,挥手上车。
季时年泡个热水澡匆匆赶去上班,刚到办公室,陈万山电话追来说新来的品酒大师劳伦斯先生想要见见品酒部门的工作人员,既然季时年负责此次品酒会,所以还是希望也能出席一下。
“不需要吧,我并不算是风华的正式员工。”
“我当然知道季小姐的意思,只是劳伦斯先生特意提到了季小姐,所以……”
季时年无法再推辞。却在会议室的门口遇到周裕之,点头致意,并无多话。
开门进去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季时年身体不舒服,心里苦楚,面上还要微笑,“劳伦斯先生早。”
“昨天晚上还想和季小姐聊聊,没想到季小姐已经走了,很遗憾。季小姐是住酒店吗,那么晚还在加班?”劳伦斯和季时年并肩往电梯走。
“哦,没有。”季时年并不想多言。
“那季小姐晚归早来,实在是勤奋。”
“还好。”
“很不好意思让季小姐一起来开会。”
“哦,应该的。”
因为劳伦斯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季时年一下子成了大家关注的中心,这样的关注是季时年所不希望的,所以只能尽量简化答案。
“劳伦斯先生也很勤勉,我一早来就听说劳伦斯先生召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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