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路人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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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路人来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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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铭见势跟在我身上,一直到大厅,我才停下来;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坐下来,端起茶杯就喝。梅铭噙着微笑看我一笑,毫不客气找了客椅坐下来,静静等待。

我将一杯茶水喝了个干,才喘口气,见他安坐在椅子上也不慌张,不禁调侃道:“梅公子倒是好闲情,莫不是想着还钱之事?”

梅铭扯开一抹诡谲地苦笑:“在下以为姑娘应该会是很感激的。毕竟在下可是以名声做代价捞了姑娘一把。”

是啊是啊,小女子感激不尽,梅公子你牺牲多大啊……以名声做代价,顺便将我的名声也一起给拉下水了!

在这之前,我好歹只是“疑似”未婚怀孕,但现在,我却是不得不跟你绑一起了!

心头虽然百味交集,面上却云淡风轻摆摆手:“那妾身谢谢公子美意了,就当公子还当日欠妾身的人情了。”我可还记得他梅铭欠我二两银子外加一个人情。

“就这样?”

“要不然公子以为呢?”我反问。

梅铭一脸失落的样子:“我以为冉姑娘既然如此倾慕我,我今日的行为会令姑娘感动得以身相许的。”

我倾慕他?!好吧,当初我跟他胡扯的时候,的确扯了一句倾慕他的话,没成想他不仅还记得,居然当真了!

这梅公子脑袋进水了不成?

我低哼了一声,抬头望他冷淡道:“经公子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妾身即便没有‘以身相许’,也已经是‘梅夫人’了。”

“……”梅铭低头不语。

我双目一寒,一字一句逼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样一个擅于伪装自己的人,会纯情得相信我一面之词,牺牲自己的名声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却不图其他?呵,真不好意思,我在这尘世间滚这十九年,还没天真到如此地步。

“唔……”梅铭脸色一沉,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我抿了一口茶,不做声。

梅铭吐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那般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向往的是京城仕途,不会长久留在王府。我十年寒窗苦读,就为博一席功名。如今上京赶考的钱已经凑得快差不多了,我明年年初可能就会离去。”

说了半天,关我何事?

梅铭估计是看见我不屑的眼神,解释道:“所以姑娘不用担心,那时你已产子,我一走,你尽可远走他乡,去一个无人知道你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说得倒好,关键是我的产业在这里,我的兄长在这里,我凭什么一定要走?而且……我清淡一笑:“公子似乎不够诚恳。”他上京是他的事,他凭什么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冠一个有妻室的名儿。毕竟他梅铭在这杭州混得也是风生水起了,说不得以后熟人相见将此事捅出来。这样的可能,我不信他没有想到。

梅铭苦涩一笑,终于说出实话:“我不想留在王府,但王爷为了将我留下,使了点手段……”

“哦?”我诧异。想不到这梅铭在王府恁地吃香!

说到使手段,无非是那几种。梅铭既然决定抛弃这边向往朝廷仕途,王府的权势和名利对他是没有诱惑的。他之所以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筹集到上京赶考的钱资,所以过多的钱财他多半也不会放在眼里。那剩下的似乎只有……美色?

“王爷没有女儿,所以想将干女儿许配给我……我当时便拒了。”

干女儿?我呆了半晌,终于忆起这王爷的干女儿是何人——管初雪!

杭州第一美人管初雪!

他、他当真给拒了?!

我捧着自己的心窝替他舍不得,“梅公子啊……杭州第一美人,你就这么给拒了……你、你可真是……”我想说“暴遣天物”,转而又觉得这管初雪离“天物”还有一定距离,干脆留下半句,留着给他自个儿慢慢琢磨去。

梅铭瞥了一眼我不舍的神情,邪魅一笑:“姑娘可知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身上心头,我扶额低语:“莫告诉我你跟王爷说你已有家室了。”

梅铭双瞳一亮,哈哈一笑:“姑娘真乃在下的知己!”

知己?!我要是知道你花花肠子盘算的是些什么,早先连门都不会让你进!

但这么一想,我却通透了,他既然图的是这个,我亦正好利用他挡一阵子,何乐不为?
“成交。”我爽快答应。

梅铭摇摇头,“果然是商人本质,交钱交货。”

我嘴角一扬,撒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抬手纠正他:“妾身我如此懂得操持家务,夫君不开心么?”

梅铭嘴角微抽,似乎没有适应我如此“善解人意”的模样。半晌他平静下来后也是温暖一笑:“夕,你如此快速进入角色,做夫君的开心不已啊!”

于是我又被他那一声“夕”震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夫君似乎特别喜爱唤妾身的小字呢!”低头眨眼故作羞涩状。

“夕不开心?”梅铭挑着一抹笑反问,只听他温柔解释:“娘子你瞧,你是染夕尘,为夫是染尘。我唤你‘夕’,你唤我‘尘’,岂不正好?”

传说跟脸皮厚的人相处久了身上的皮都会厚一层,这句话在我与梅铭相处的这短短一刻钟时间里得到了充分验证——我竟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娇斥:“哎呀,尘,你这么说,妾身多不好意思来着……”

梅铭明显抖了抖,神色有些恍然。

如今的我俩,一个声情并茂,温柔如水,一个双目含羞,娇声柔语,当真如同那郎情妾意的恩爱夫妻。除了一点……

我俩的眼里,都没有那所谓的……

爱。





、(二十九)初雪再访

约定一旦达成,以后势必就要住在一道了。

还好我这院儿挺大,房间不少,比起梅铭住的王府拨给他的在山上的草堂,那可是天堂与凡间的区别,于是梅铭当仁不让决定搬进来,作为交换条件,碧蜓往日那些动体力的活儿将由他一力承担。我只当自己雇了一个劳工,自然乐得答应。

梅铭临行前,我忽然想起一事,“等等。”我叫住他。

梅铭转身,脸上一片愕然:“夕想留我今日在此过夜?那怎好……为夫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我自动忽略他的痞话,哂笑道:“尘怎知我没有夫君呢?这般大摇大摆认妻,也不怕我真的夫君给你难堪?”

梅铭却认真摇摇头,正色道:“你没有。”

“此话怎说?”

“那日王府跟你相处之后,听了你一些作答,又私下调查了一下……发现很多矛盾之处。”

我心头一震——我的资料竟然如此容易被调查?还一查就被他笃定我没有成亲?面上装作害羞的样子:“尘,想不到当日短短一见……你就对我如此上心了……”

梅铭微笑,仿佛看破我“娇羞”背后的不安,问道:“想要为夫为夕解惑,一件一件道出夕的漏洞么?”

我抿唇摇摇头。错了既然错了,再去回顾,只会让我想扇自己而已,不如不知道,抬头挺胸过日子,就当为肚子里的宝宝作想。

送走梅铭之后,碧蜓跌跌撞撞从院墙飞进来,一见我就拉住我的手:“姐姐!我听说好多人找你的麻烦,你没事吧?”

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蜻蜓辛苦了,我没事。”早晨的时候,我便派她去碧门杭州阁碧萱那里交接事宜,顺便让萱姐帮我查一下谣言的出口。毕竟我当夜去见哥哥是在风烟的守护下,我自以为应当是无人察觉,却被有心人翻出来述说一番。我难免要怀疑是有人存心找我的难堪。

想起什么,我又加了一句:“若真说发生了什么……那便是姐姐我忽然……嫁人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这个事实。

“呃?”小丫头一脸茫然。

此事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向她道来。我拍拍蜻蜓的背,吩咐道:“去,到后院腾一间干净的房间来。”

“做什么……?”小丫头仍旧没有跟上我的步调。

“有人很快要住进来。”还是一个男子。我该怎样向小丫头道明呢?

腹中忽然一动,“哎呀!”我惊叫一声,俯身捂着小腹。

碧蜓立马撇开刚刚的疑惑,上来扶我,并关切道:“姐姐你怎么了?

“宝宝……”我扯开一丝幸福的笑容,“刚刚又踢我了。”他一定是知道娘亲我现在很为难,所以为我解了困。

“真调皮!”碧蜓嘟嘴叉腰,佯装不快,“还在姐姐肚子里就这么调皮,一定是个精力十足的男孩子!”

我挑眉,“可别!你没听你姿姐姐说么,是男孩就塞进去重生,简直就是造孽啊!”末了又补充道:“再说,他踢踢,我心里也安宁了,只当小家伙在与我问好。他若真停歇了下来,我反倒要着急了。”

每一次胎动,我都能深深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我还多了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个小小的生命,在今后很长的一段路程,将会牵着我的手陪我走下去。每每念及此,就会有无法言语的温暖涌上心头。

次日,梅铭果然搬了进来,自此,王府棋师做起了我这“碧染夕尘”的苦力,砍柴挑水修房顶,他一力承担。

之中哥哥又派风烟来问候了一次,我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他未说什么,只道叫我小心身子。

然而,伴随着梅铭到来的,还有麻烦。

第一到来的麻烦,来自杭州第一美人,管初雪。

上一次她临走前客套说还会来拜访,此时此刻倒真应验了,只不过,这梅铭梅公子已经“从”了我,她这次来却是为了妆点什么给谁看?

管初雪还是一如既往的雪肌娇颜,大家闺秀模样。只见她着一袭火红衣裙,背脊直挺,镶紫花的红色裙摆随莲步轻移波浪浮动。不得不说,荷姿也喜爱穿红色,但姿姐能将那一袭红色穿得颇是潇洒豪放,而管小姐穿来,却衬托出了她苍白的病容,离上一次拜访我已过了这么许久,她的脸色仍旧苍白如雪。只是不同于上次的是,她下巴微微扬起,盈盈美目不复当日柔情脉脉,带着睥睨之色。

再看身旁的奴仆,也不再是从前的恭敬多礼——当时毕竟有求于我,跟我客气我很理解,那现在他们一副鄙夷怒视的模样,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管初雪今日不是来找我打扮的?

一念及此,心头便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管小姐,我可不可以不要奢望你的再次拜访?

我下意识端起身侧的茶杯,故作镇定地抿了一口平复心情,才平静道:“小姐今日来的颇是时候……”她上次来恰好是我休业之时,这次想必是事先打听好了,也不必让我破例了。

也因此,周遭稀疏两三客人都将注意力投向这边,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闪闪发光。

管初雪在众人瞩目中上前两步,走在我身前不远处停下,纤纤兰指与身子两侧的裙摆布料过不去,百般缠绕。再抬头看她,大小姐也不拘谨,一双亮瞳正视着我,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我不卑不亢地回视过去,生了好奇之心,心里千转百回她会说出的话。

两两对视,一时间,整个铺子寂静了,依稀可闻门外车马行人之声。

管初雪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睛此时正对我千言万语道不尽地委屈、苦楚、不甘、羡慕及其种种管小姐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我很不配合地装作什么也没看懂,噙着微笑静静等待。

其实我也蛮期待的,传说中的杭州第一美人,大家闺秀,会不会做出点什么不那么闺秀的事情。

半晌之后,管小姐的嘴唇又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吐出半言,只是姿势变了,改抿为咬了……

美人的红唇眼见快被咬破,我这看着的人颇是为她不值。

“冉……梅夫人。”管初雪终于开口了,语气不情不愿地唤我,然后又哑了声。

结果不止我等得不耐烦了,她身后的婆子也急了,几步冲上了握住管初雪的手大声为她鼓气:“小姐,几句话与她说明了便是,这般唯唯诺诺岂不长他人志气!”

哦?管初雪要说的话竟然关乎“志气”?

当日她直言爱慕梅铭,我曾佩服过她的直爽,今日之事,到底是重大或者难以启齿到何种地步?竟让她期期艾艾……

我的背后忽然凉飕飕飘过一股凉气。

碧蜓及时出现!

“姐姐。”小丫头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无视屋内气氛穿过管初雪走至我跟前, “今天的鱼汤又该喝了。梅公子快回来了,他若发现姐姐没喝……”说着话,手上递过那碗,顿时一股腥味扑鼻。

小丫头碧蜓没有认出梅铭是当日撞了我的人,只是折服于他的才华,却又不亲近他,或许是我事后灌输给她的梅铭的尴尬身份,她亦一并将梅铭当了半个自己人半个外人。

而梅铭,自从搬来之后第二日发现我饮食过于清淡,便吩咐了碧蜓,哪怕我不爱沾荤腥,每日一补的鱼汤必须得喝!若被他发现没有按时喝,晚饭后他亲自熬,用海碗灌!

一个文质彬彬的翩翩佳公子说出“用海碗灌”这样的话,着实让人惊吓。我还好,因为还算了解他的恶劣本质,可单纯可爱的碧蜓小丫头却被梅公子镇住了,当真言听必行,每天定时一碗,瞪着我喝下才满意。

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于是再是不喜欢喝,也捏着鼻子服下。而今众人当前,其中还有个来意不善的管初雪,我捏鼻子自然是极其不雅,但要我不捏鼻子,我闻着这鱼腥味却必定眉毛打结,面容扭曲,届时更加不雅……

为难……

我闪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期待地望着碧蜓,希冀她能将这碗暂缓,而小丫头端着碗汤,睁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扑朔扑朔等待着我,希望我能尽快喝下。

对视了半晌,我阵亡,心虚地别过眼。与小丫头那双清纯闪亮的,能反光的眼睛对视,我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我摇了摇头,双手视死如归接过那碗鱼汤,靠在膝盖上,低着头望着碗里油波荡漾,青葱与鱼渣共浮水面,顿时反胃。

“咳咳!”某婆子的咳嗽声让我意识到有位主儿被我彻底忽视了,歉意地抬头,只见管初雪在那婆子的鼓励下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要将话语一并吐出来。

我正了正神色,当即不再去想鱼汤的事情。

管小姐也正了正神色,舒了一口气开口道:“梅夫人,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我一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开场白。

大局?啥大局?

莫非我喝个鱼汤也关乎你的大局?

周遭几个客人纷纷竖起了耳朵,静听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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