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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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殊途-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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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想要帮她排遣时,她就拒绝:只要你愿意听我说这句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这话给我爸说过一次,他动手打了我一耳光,这辈子他就打了我这一次。
手术室门开了,一个年轻医生推着担架车,安莉娜盖着洁白的被单躺在上面,左腿被铁夹板固定,缠着绷带吊在支架上,周围挂着四五个输液瓶,晃荡着。我和安妮娜连忙迎上去。安莉娜安详地躺在雪白的被单下,紧闭双眼,脸色苍白。一个护士在旁照看,主刀医生跟在最后,他是骨科主任医师。我跟在主任旁边焦急问:“怎么样?”
主任轻描淡写:“挺好。”安妮娜又激动得哭了,伸手爱怜地抚了下堂妹的脸蛋:“莉娜。”
我跟着担架车到了骨科住院病房,把安莉娜送进特护室,办理完一切事宜,坐在走廊的排椅上休息。护士站里有个俏丽的小护士,配药、记录时不停偷眼打量我,我故意和个色狼似的死盯着她看,她的脸“腾”一下红了。
这时肚子突然饿起来了,刚才忙活还不觉得,现在饿得人六神无主,我看看遭瘟的手表,已过正午,于是站起来踱了几步,正好安妮娜从特护室出来打电话,看见我接近了楼道门,神情紧张地合上电话,过来伸手就揪我的衣领。我还是那一套,龇拉着脸说:“我不跑!”这下她很不好意思,放下手。
患者家属们在楼道里来来往往,我以商量的口气说:“安妮娜,现在两点多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
安妮娜看看我,表情犹豫。我掏出身份证:“你拿着。”
安妮娜没接:“我吃不下。”
“还是去吧,安莉娜睡着了,还有护士照看她,你放心吧。”“我不饿。”
“我饿了。”
在我巧舌如簧的劝说之下,安妮娜终于同意去吃饭。我们推开病房门再看看安莉娜,她还是闭眼躺着,不问世事,脸形和五官富有古典美,恢复了一些血色,在床单映衬下显得有几分神圣的气度。安妮娜过去给堂妹掖了掖被子,还不放心地问护士:“她一直昏迷着,不要紧吧?”
护士边忙碌边答:“她是睡着了,没事儿,打了冬眠灵。”
“那我们出去吃个饭,很快就回来。”“去吧,没事。”
到达中式快餐店坐下,我建议安妮娜先去洗个脸,她犹豫地看我。我又掏出身份证给她,她不好意思笑了下,没有接。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容光焕发,似乎换了一个人,挺漂亮的,和刚才被泪尘脏污的泼妇判若两人。我盯着她看,她越发不好意思,坐下来问:“你看什么?”
我无赖一笑:“泼妇变美女。”安妮娜白了我一眼,拉椅子坐在对面,咬了咬嘴唇,忍不住“扑哧”笑了:“刚才对不起啊,真不好意思。”
菜和米饭上来了,安妮娜刚才挺嘴硬,吃得却一点也不含糊,嘴里嚼着问我:“倒霉死了!你知道我们去干啥吗?”
我眼神含着疑问,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莉娜定在春节结婚,她男朋友没时间,叫我去帮她挑婚纱照。‘新新娘’圣诞优惠大酬宾,前天才照的,真是倒霉透顶了!”
我微微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吃了几口饭菜,故意问:“你知道我们去干什么?”
“去干什么?”“领结婚证,也真是倒霉透顶了。”
安妮娜似乎看出了我的玩笑意味,撇了一下嘴低头吃饭,不再理我。
吃完饭,我顺便去旁边储蓄所取了些现金,安妮娜一直紧跟着我,输入密码时我故意狠狠盯了她一眼,她赶紧眼望别处避嫌。我点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安妮娜:“这是你垫的那七百块钱。”安妮娜接过去,塞进挎包夹层,我刚把钞票塞进皮夹子,就收到了梅梅的短信——怎么样?我一屁股坐在休息处沙发上回复,故意把“没事”两个字输了五分钟时间,将安妮娜急得抓耳挠腮。
出了银行,安妮娜突然对我说:“马文明,月底了,我还没交话费,刚才打的电话太多,我的手机欠费停机,打不出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你给我打一个试试。”
我知道她想套我的手机号码,微笑一下,就拨了她所说的号码,她的手机响了,铃声是挺骚情的《茉莉花》。安妮娜装作很兴奋,“能接,能接!”


第四章 隐隐约约
更新时间2011410 18:07:32  字数:3073

 我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她也脚步不停,边走边把我的号码存起来。路过医院门口的花店,我买了一个五十元的花篮,让店主写上早日康复,署名安妮娜。
“一会儿家里人来了,有个花篮,看着舒服一点儿,缓解气氛。”
安妮娜应该挺为自己的尖靴惭愧:“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有心人。”特护病房外的排椅上坐着两个小伙子,年轻的双手握脸,轻声抽泣,另一个年长的拍肩抚慰。
“别这样,你这样,叫几个老人怎么受得了,赶紧的,停了。”
安妮娜站住和他们打招呼,我看了两眼捧着花篮进了病房。安莉娜还没醒,病床边坐着三男两女,都是五十多岁的老人,老女人甲拉着手劝慰眼泪长流的老女人乙:“你也是有病的人,不敢这样,高血压最怕激动,快别哭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看了看安莉娜,把花篮放在暖气上,觉得不合适又挪到了窗台上,扫视一圈,大家都眼神疑惑地回看我,我尴尬地笑了下,赶紧出去了。
我刚走出房门,那个抽泣的小伙子早有预谋,一个左直拳打在我腮帮子上,幸亏我眼明身快,躲过了他右手的大耳光。劝慰他的小伙子立即抱住他,“冷静,冷静”,他还连哭带骂地扑腾。我躲在一边非常窝火,妈的圣诞节变万圣节——见鬼了,无辜挨了一脚一拳。揉着被牙齿垫烂的腮帮子,我厉声说:“行了吧,你!”
安妮娜赶紧过来拉住我的手,她还是怕我还手:“他是莉娜的男朋友,陈某某。”这个名字我没听清,也许就是陈世美,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她的手:“那也不能随便就打人!”
病房里的亲友们听见动静都出来了,两个老太太弄清状况,也上来和我纠缠,张牙舞爪尽朝我脸上招呼,幸亏我个子高,不然早就被抓个稀巴烂。老女人乙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凄凄:“你个杀人犯,还有理了,我打死你,你个杀人犯!”
安妮娜赶紧上去劝慰,后面跟着的三个年长的男人也开始大声咆哮,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整个楼道都是咒骂声。护士长带着两个护士拍马赶到,还有一个男医生,隔在中间劝阻。我狼狈地躲避咒骂和袭击,且战且退,退进了护士站,老女人乙又扑了我一下,我故意脚步踉跄,撞了俏护士一下,她轻轻叫了一声,真他妈好听。护士长一边阻拦,一边用嘴指指我,对俏护士吩咐:“赶紧把他带到休息室去。”俏护士紧张得脸都白了,赶紧过去拉我,我还犟在原地不动,她推着我的背说:“家属正在气头上,你就躲一躲吧。”
我这才不情愿地在她的推搡下迈了两步。吵闹惊动了更多的医生、护士,他们竭力劝阻,不停强调医院安静的要求和其他病人的休息,最后主任医师非常愤怒:“你们这是干什么?胡闹!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病人,再这样,就转院,别在我们这儿治了。”
安家亲友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委顿了气焰,嘴角嗫嚅,总算暂时平息了事态。我被俏护士领进医生休息室暂避锋芒。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情绪不平,但是还没忘了逗逗她:“谢谢,回头我请你吃海鲜。”
俏护士脸都红了,交代说:“你就待这儿吧,有些家属比这个还凶呢。”
俏护士关上门出去了,门外传来安家亲友的唧喳声,我只有苦笑摇头。阿弥陀佛,桌子上有香烟打火机,也不知是哪个医生的,我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拉开塑钢窗子点着火,看着医院大院里的人来人往,吹着寒风想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手机突然响了,是李梅父亲的。他现在一定在他那宽大奢华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摇着老板椅。他的语气从容不迫:“文明。”
“李叔,梅梅开车把人撞了。”
“我都知道了,不用说了。我刚给联合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张部长已经带着人过去了,你再等会儿,他们很快就到。”“好的,人没事儿,家属也都来了。”
“听说记者都到事故现场了,还拍了照片。哪个报社的,还是电视台的,你注意了没有?”
“哦。”梅爸思索了一下,“没事的,你等张部长来了再走。联系一下梅梅,叫她给我打个电话,她不接我电话。”
“好的,好的。她也一直不接我电话。”正说着那边已经响起了挂断音。我把烟头弹出窗外,又给梅梅拨了一个手机,还是不接听,于是把刚才那信息改了一个字发给梅梅——给你爸回个电话。
梅梅爸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你坐在他对面,永远揣摩不来他的心理。表面看起来他平易近人,骨子里却透露出一股霸气,既有农民的憨厚又有商人的狡黠,还有几分政客的风度。当与他一同起步的富翁败落之时,他却在不停转行,不停寻找增长点,不停接受挑战,把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如日中天。他赚钱支持老婆当官,老婆反过来又给他打开了各种方便之门,他们夫妇的组合十分成功,两条腿走路,政商相长。国庆时我跟着他们回了趟安塞,车队刚爬上宜君梁,他要求停车,手叉腰站在高点远眺,突然张嘴高歌——对面面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就是我那勾命的那二妹妹。
唱了几句后他对梅梅说:当年你妈就是听了这几句,就头晕脑胀了,乖乖把铺盖从知青窑洞搬进了爸爸的窑洞。这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梅梅妈一改铁娘子的姿态,笑眯眯看着丈夫,如同依人的小鸟。她虽是家庭的遮天主宰,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丈夫足够的面子。
她家谁在做主,我至今也弄不清。梅梅开始和我纠缠不清时,她妈极力反对,还是她爸一句话起了作用:会画画,说明有才,有才的人心不坏,也算个手艺,将来社会变动了,他画门神卖,也能给梅梅一碗饭吃。梅梅把这话告诉我时,有点献媚的意思。我说:你爸深层次的意思是,只要我喜欢你,只要你喜欢我就行,别的不重要。
门被推开了,安妮娜和那个年长小伙子走了进来,面带理智而歉意的微笑,我合上手机装进口袋,站了起来。安妮娜介绍:“这是我表哥,我们姑姑家的。”
我也歉意笑着,和表哥握手,刚才的老女人甲,应该是他仁兄的母亲、安家姐妹的姑姑,老女人乙估计正是安莉娜的妈妈。安妮娜又说:“莉娜醒了。”
我心里石头落了地:“那就好,我去看看她。”
表哥连忙劝阻:“你别去了,她情绪挺激动的。”安妮娜说完就过病房去了。我和安家表哥坐下来,不用说,他是来监视我的,被我探究的眼神弄得挺尴尬。说完该说的就无话可说了,于是两个人用纸杯接水喝水,看着窗外各自想心事。我已经把医生的烟装进了口袋,掏出来给安家表哥让,他摆手说不会,我又抽出一根点上,翻看会议桌上的铁皮夹子,上面全是住院病人的治疗进度,断胳膊折腿,没一个好人。
表哥打破僵局:“局麻的劲儿过去了,疼痛上来了,看着残忍得很,莉娜哪里受过这罪。”
我刚摆上积极认罪的表情,第二班的护士上班来了,小声嬉笑着进来,看看我们,然后到里屋去穿粉色大褂。紧接着下班的护士到里屋卫生间洗澡,水声传来,惹得我内急。我站起身问安家表哥:“你去洗手间吗?”他愣了一下:“去,去。”
我们俩从卫生间回来,推开休息室的门,梅爸派的三个人已经来了,桌边还坐着骨科主任。带头大哥就是那个张部长,人力资源部的头子,身材矮胖,长相庸俗,每次见我都是一副和蔼过分的表情,总把我当成未来的上司。
张部长连忙扑上来握住我的双手使劲摇晃:“兄弟呀,辛苦了,辛苦了,我听主任说,刚才他们还和你闹了,委屈你了。”我一直对这种过分的热情有些反感,淡淡说:“没事。”
看来骨科主任也不认识安家表哥,毫无戒备,又和张部长继续刚才的密谈。紧接着一个副院长也来了,据说是院长接到梅爸电话后安排过来的,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估计了各种治疗情况,相应的应该怎么赔偿。表哥听了一会儿,坐不住了,瞟了我两眼,赶紧站起来去病房向家属们告密。
见那个外人走了,张部长给两个白衣天使各塞了一个信封:“这是老板的一点意思,最好的情况就是完全康复,没有后遗症,赔偿就少,两位多费心。”两个没翅膀有衣服的天使把信封装进大褂口袋,就像装听诊器一样泰然自若,然后五个人起身就要去病房。张部长对我笑笑说:“兄弟,行了,你先走吧,赶紧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情我们来处理。还没吃晚饭吧?我的车送送你。”
“不用了,挺近的,我自己打的。”


第五章 一开始
更新时间2011410 21:10:51  字数:5117

 冬的夜幕绷断了拉索,飞快垂下,四周的景物随即变得模糊,我站在街边拦出租车,往来的车辆已经打开了车灯。
我坐进的士副驾:“去明德门。”司机不确定地问:“走美院门口?”
“美院门口。”
美院门口的三岔路边,有很多公交车站,学弟学妹们穿着奇装异服,背着各式挎包和画夹,三两成群围在站牌下等车,嬉笑打闹,有几对紧紧抱在一起亲吻。社会是发展的,我们那时候学画的女生很少,据说随着诸如山东此类的艺术大省的崛起,学画女生的比例在直线上升,师弟们赶上了好日子,正如歌中所唱:越来越好,啊来来来。这个说法是老同学也林告诉我的。也林是他的笔名,他的真名比我的马文明还俗,我们都叫他“野猪林”。当时他在我们这拨儿里成绩最出色,后来上了央美的研究生,大家都以为他要出国,谁成想又回到了西美,当起了老师,给俺们恩师做助手。成绩最出色,似乎就意味着创造力的缺乏,而绘画却最需要创造力。我不敢说自己是那拨儿里创造力最出色的,却是个“瓜娃不怕狼吃”。比如当年分工作室,我就报了“莫奈工作室”,他就报了“黄土工作室”,尽管他现在还打趣我是“摸奶高材生”,但也正因为这个狠劲儿,他还惺惺相惜地拿我当莫逆,不然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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