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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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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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莫醉淡淡接道:“这表明,他身上的毒极有可能不止一种。‘青花盏’毒性虽浅,但若与其他毒相遇,则无药可解。”

“另一种毒,是‘微雨引’,无色无味的‘微雨引’,而且下在‘青花盏’之前。”挽幽姐抬眼,眸中一片清幽,“这些君先生都已告知,想来是问君楼主的意思。”

风莫醉皱眉沉吟道:“可是,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下的毒,竟然能不知不觉出手两次?”

我平静了些,抬头帮忙分析道:“王芸死后,谢府中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有三个,谢卓、杜砚妍、夏芷。”

风莫醉望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怪怪的,随即接过话道:“而这三个人里面,最难对付的,是谢卓,其次才是杜砚妍和夏芷。”

我接着道:“杜砚妍恨我入骨,要从她嘴里问出真相,只怕也不容易。”

“所以,只能从夏芷入手。”风莫醉立刻又接道,就跟随意饮下一杯酒一样自然。

余光瞥到挽幽姐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尴尬,不由低头摆正酒杯,抱坛斟酒。

“你们听说了没有,谢卓近日卧病在床?”挽幽姐执杯开口道。

我微微一愕:“怎么会?那晚我见他还是好好的。”

挽幽姐道:“长安城内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谢家二公子至诚至孝,为母守灵,竟到了累倒病榻的地步。”

风莫醉冷笑一声:“要真是孝顺,又何必等到现在?当初谢老爷假意病逝时,怎么不见他做这些事?”

挽幽姐道:“所以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杜砚妍挟制了谢卓,谢家大权已尽数落入她手中。”

风莫醉饮了一口酒,修眉微动,姿态神情中透着清朗洒然,仿佛一泓春水洗过白石的素净,“依我看,杜砚妍这次只怕要走到头了。”

不知怎么地,视线掠过他时,又有些恍神,手不着痕迹地自耳后滑到颈间,像是倦怠时的姿势,心下逶迤过轻浅波澜。

“本世子想起来了!”

倏地,平地一声惊雷,酒杯重重搁在案几上,差点没四分五裂。

“本世子终于想起来了!”沉默半天的萧大世子突然爆发,万分激动地起身嚷道,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连带案上其他杯子里的酒也全给震了出来。

“你想到了什么?”风莫醉和挽幽姐避开余波,目光不善地瞅着他,只有我吐了口气,随口问道。

“本世子见过这种灯笼!”萧遥指着盒子里的残纸,脸上表情极其丰富,像一个孩童偶然发现什么宝藏秘密,“青色的灯笼!就在侯府别苑里!”

三双眼睛同时放光,齐刷刷看过去,身形也端正不少,挽幽姐率先开口:“世子没记错?”

“绝对没错!”萧遥见是她问,立刻又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借势歪过去一些,摇着扇子,桃花眼轻挑出魅惑春波,“去年本世子过长安别苑来小住,第一天晚上就在后院的偏僻角落里看到了这么一盏灯笼,青色的,像勾魂引魄的鬼火一样。”

“后来呢?你把那灯笼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到提灯笼的人?”我撑着桌案,伸长脖子迫不及待问道。

“没有后来了,”萧遥扫过我们三个带着期待神色的眼睛,颇为惋惜地道,“灯笼搁在一块大石后面,当时本世子虽然也有点奇怪,却因为舟车劳顿所以未曾多加注意,只匆匆掠了一眼,之后就再未见过了。”

我登时泄了气,苦着脸松□子,风莫醉则讥讽道:“萧大世子也有不好奇的时候,倒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来,得再到侯府别苑探一探。”还是挽幽姐比较冷静,波澜不惊道。

我想了想,提议道:“世子和挽幽姐没见过夏芷,不如负责去侯府别苑查找青色灯笼的相关线索,夏芷那边就交给我和小醉好了。”

“这样安排简直——”萧遥瞥了挽幽姐一眼,又迅疾以眼角余光万分赞赏地瞟向我,活脱脱一副奸计得逞的色胚模样,“太没问题了!”

挽幽姐则连目都没侧一下,默然斟了一杯酒,朱唇沾上青瓷,睫羽低垂,似是藏住了无数幽思。

这一瞬,我忽然觉得,这样安然幽宁淡看风起云涌的女子,其实内心也是有很多感怀悲伤的。初见时,她就是以那样的气质姿态出现,仿佛幽谷中日月光华酿出的灵蕴。而之前的种种,她经历过什么,如何一路走到今天成为一阁之主,我都一无所知,甚至连她与萧遥之间的姻缘纠葛,也只是从坊间传言中大略知晓。

每个人,都是由不谙世事的孩童开始,一步步行走成长,才至后来的模样。无论最终是善是恶是美好是丑陋,都不会缺失岁月的洗濯,都无法磨灭,生命的内涵便要靠岁月里的这些经历来细细填充。

“好,就这么决定了!”萧遥一脸兴奋地摆杯斟酒,“大计已定,明天开始行动,至于今晚——”他扬眉一笑,桃花般灿烂,“正事抛一边,我们不醉不休!”






、旧日伤心君知否(二)

“世子就不怕醉得明天都爬不起来?”挽幽姐终于开口,嘴角似乎泛出隐隐的笑意。

好容易博得美人搭理,萧遥自是笑逐颜开,摇着玉扇得意忘形道:“挽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本世子向来千杯不倒,酒量好到让无数人交口称赞叹为观止!”

我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风莫醉,好奇道:“世子,那……你们两个,谁的酒量更好?”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本世子了!”风莫醉还未开口,萧遥就瞟了我一眼,鄙夷道,“阿萱,本世子对你的眼光感到极其的失望!”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曾醉得跟死猪一样,把别人家的屋顶砸了个洞,还掉下去被当成了采花贼?”等他吹嘘完,风莫醉才掀了掀眼皮,不急不缓地说道。

萧遥闻言便怒了:“疯子醉!你少胡说八道!本世子什么时候被当成采花贼了?那姑娘明明被本世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气宇所倾倒,还亲自抚琴赠曲多番挽留!”

“噢!差点忘了,那儿本来就是青楼,像世子这种挥金如土的王孙公子,自然不会被当成采花贼的。”风莫醉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意态从容,悠悠然饮了口酒,继续道:“抚琴赠曲多番挽留,倒真是雅事。”

“疯子醉,你!”萧遥总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狠狠瞪了风莫醉一眼,有些慌张地朝挽幽姐望去。

挽幽姐垂眸,执杯,饮酒,似乎对此充耳不闻。

我忍不住别过脸,低头暗笑起来。

“阿萱,知道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吗?因为是他怂恿本世子去的,”萧遥露出报复的神情,贼兮兮地靠过我这边,“本世子只在屋顶上喝个酒,他却左拥右抱尝遍美人唇。”

我好容易憋住笑,清了清嗓子,应道:“确实,他一向是这副德性。”话一出口,就感觉有严冬寒风在身上掠了一遭。

“光喝酒未免太无趣了些,不如我们也附庸风雅一下,比比文采,输者罚饮三杯,看谁先倒下?”挽幽姐忽然抬头开口。

我们同时一愕,有些反应不过来。

“世子意下如何?”朱唇轻轻一弯,像雨露划过潋滟红花,眸子也分外清亮醉人。

萧遥受宠若惊,连手中扇子都差点掉落,半天才满面春风地笑道:“难得挽幽有如此雅兴,本世子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说着又瞥了我和风莫醉一眼,极重色轻友地抛出一句:“谁要是反对,本世子第一个对他不客气!”

挽幽姐莞尔一笑,顺手斟了杯酒,姿势优雅尤胜画中仙子,长长睫羽如蝶触般上下舞动,瑶鼻如玉,朱唇慢启:“早闻世子文采斐然,令无数裙钗脂粉恨不能捧笔研磨红袖添香,今日蓝挽幽斗胆,想先讨教一二,世子想必也是不介意的。”

萧遥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干咳两声,讪讪地笑了笑。

“世子听好了,”秋波流转过来,似云烟袅袅,“谁家山野女,何敢攀王侯?请世子接后两句。”

玉扇“啪”地一声砸到桌上,萧遥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僵硬,像吃饭时发现碗里躺着一截虫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平时风流不羁嬉皮笑脸的风光模样在转瞬间颓败了。

我一时也始料未及,惊诧地望着挽幽姐,觉得她今晚委实有些不对劲。她与萧遥自小定亲,但是五年前,萧遥因不满事事受侯爷干涉摆布,故意醉卧青楼,写下“蓝家山野女,何敢攀王侯?”的句子,使得她一怒之下剑斩青丝,毁去婚约。如今她改掉一个字,以“谁家山野女,何敢攀王侯”为前句,要萧遥接上,很明显是旧事重提,故意弄出这种尴尬局面。只是,她曾经说过,从前的事,于她早已烟消云散,为何又会突然提起?

过了许久,萧遥终于干笑两声,倒了三杯酒,扬头饮尽,连眉都不曾皱一下,算是认输。在这期间,挽幽姐也自饮了一杯,嘴角始终泛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

“世子这般谦让,倒叫人心里过意不去,下一句还是由世子来接好了,”挽幽姐微微侧首,不愠不火道,“自古王孙多情,风尘恋恋风流名。”

萧遥抖了抖身子,刚拾起的玉扇差点再次掉落,他僵硬地偏过头看向挽幽姐,显出俊逸的侧脸弧线。

我深吸了口气,猜测是挽幽姐忽然想狠狠报复萧遥一下,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风莫醉,却见他正悠闲自在地把玩着酒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于是——

一、二、三,又是三杯。

萧遥搁下杯子,难得还未露醉意,慢慢展开玉扇,偷偷朝我使眼色,似是在求助。

“什么人?”我正犹豫着要帮哪一边,忽听风莫醉敛容开口,朝我身后望去。

“是……是奴婢……”带了一丝怯意的熟悉声音响起。

此时已入夜,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光线暗淡处走了出来,正是从鬼门关回来不久的小筑。

“小筑?你躲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也不吱一声?”我回头看见她,不由疑惑道。

她扫了我们几个一眼,似乎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小心翼翼道:“我……奴婢和依柔姐姐出门买东西,刚刚才回来,路过这里,并没有故意躲藏。”

我往她身后看了看,没发觉别的人影,又问道:“那依柔姐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她被张公子叫走了。”小筑迟疑道。

“哦——”我拖长调子,促狭地笑了笑,见她似乎还是有些紧张,不由打趣道:“被叫走的又不是你,你怎么倒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姐,奴婢……奴婢……”她语无伦次地望着我,一张水桃般的俏脸嵌着清澈无邪的眸子,愈发显得单纯可爱。

“看你吓得!”我“扑哧”笑了,“怎么病了一场,把胆子都给病小了?要不是你的毒才刚解,就让你过来一起喝酒了!”借着昏黄灯光,无意中瞥见她的裙裾上沾了一些泥土和残叶,尤其以膝盖处最甚,遂狐疑道:“你怎么弄了一身的土?出什么事了?”

“噢……刚刚走得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急急抓紧衣裙,语声中似乎藏有一丝慌乱。

“摔得重不重?有没有伤到筋骨?”我急忙起身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近在咫尺,又瞅见她脸上有两三道於痕,想来本为紫红色,被场中光线一衬,就成了暗色,半边脸还有些微肿,当下不由皱眉道:“怎么把脸也磕成这样了?赶快让小醉帮你看看!”说着就要拉她过去。

她却挣脱了,低头应得不太自在:“不用了,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我正有些诧异她忸忸怩怩的反应,她忽又跺了跺脚,将我拉过一旁,小声道:“小姐,奴婢……奴婢现在不能跟小醉公子走得太近。”

我纳闷道:“为什么?”

她朝桌案处偷偷瞥了一眼,声音细如蚊蚋,一副春心萌动的娇俏样,“奴婢已经决定……决定喜欢世子了,当然不能再跟小醉公子不清不楚。”

喜欢世子?跟风莫醉不清不楚?

我倒抽一口冷气,别过脸咳嗽起来,头仿佛变成了二十个西瓜那么大,这丫头天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

“小姐,奴婢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她留下娇羞一笑,转身迈着碎步急急离开。

我无限感慨地坐回榻上,偏头却见风莫醉正凝神望着小筑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眉宇微微皱出春水轻漾般的褶痕。许是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他忽然别过脸,撞到我的视线里,稍稍一愣。我凑近一些,挑眉幸灾乐祸道:“别看了,人家已经不倾慕你了!”

他没有言语,又饮了一杯,意态落寞,修长手指摩挲着青釉瓷器。

心下涌起莫名的感觉,仿佛因这份落寞而难过。由于是单手支榻,身子前倾得厉害,心神稍一恍惚便栽了下去,脸扑入某人腰间柔软衣衫中。一只手越过肩头,搭在背上,将我往上一揽,淡淡清香混着酒味盈满鼻间,抬眼只见到尖削素净的下颚和隐隐显露的朱红唇角,不由呆了呆。

“怎么,想投怀送抱安慰我?”风莫醉低头贴在我耳畔轻轻说道,话语带着朦胧醉意,温热的气息直散入四肢百骸,手已从背部缓缓抚至腰间,“还是,平日对你太君子了,你当真以为我可以坐怀不乱?”

唇与颊相触,我猛然惊醒,一把挣开他,跳起来,慌慌张张坐回原位,连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

“咳咳……还有人在呢,你们注意点!”萧遥突然在一旁别有深意地干咳道。

风莫醉勾嘴冷笑一声,扫了他一眼,抬手又是一杯。萧遥挤眉弄眼的笑容僵住,讪讪将视线挪至别处,不再哼声。

先是挽幽姐一反常态为难萧遥,现在又是风莫醉莫名其妙借酒轻薄(似乎还动了真火),今晚这气氛着实不太如意。

良久,我隐隐猜到什么,平下心绪,缓缓开口:“有样东西,是时候给你了。”手慢慢抚上脖颈,触到细线。

突然,“啪”的一声,玉扇张开,紧扣在手背上,却是萧遥笑了笑,隔了桌案倾身拦住我的进一步动作:“阿萱,本世子和挽幽都在这儿,你就只送东西给疯子醉,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不许送!本世子决不答应!”

他冲我眨眨眼,桃花眼中春水魅惑,似是在劝我不要冲动。

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手松了,缓缓垂下来。

“今晚风清月朗,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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