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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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忘忧-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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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等下吧。”目光调至窗外,“今年雨水好大,是个富年。”
明天就要启程周游列国,这会儿竟能姿态散闲地坐在这里同她聊天气风水。还有刚才那情鬼附身的眼神……葛萱忍不住侧眸望他。
似乎感觉到她的戒备,他并不与她正视,倾身取过杯子浅啜一口,低声吩咐,“多注意□体,别感冒了,我不在,这边很多事都要你独自处理。”
葛萱漫应,“放心好了。”
余翔浅笑笑,倚进沙发椅里欣慰地说:“你工作能力我是放心的。”至于其它方面,显然是个转折语气。
还好,他没说完整句话。
若同他谈及工作以外的其它方面,那感觉仍是怪怪的。
大雨将玻璃窗冲刷得异常明净,葛萱此刻的心也如这幅水幕一般,看似纷叠乱涌,实则清亮无比。
余翔浅次日随集团高管飞往美国,葛萱当天下午的飞机辗转于地方公司跟进销售例会。北方区六个重点城市跑下来,回到北京已经是一周之后。下午三点多,天空焦白,葛萱拖了一箱脏衣服从机场出来。里外翻不到家里钥匙,只好先到附近江齐楚的工作室落脚。
江齐楚正要出门去见个广告商,葛萱见状立马兴致勃勃请求同行。他心疼她天南地北折腾了一礼拜,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当下回绝道:“不让领孩子。”
葛萱扯扯身上因短途飞行而皱巴巴的套装,“你看我穿这么正式,冒充下你秘书。”
江齐楚笑道:“太正式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老板呢。”
“让我去吧,”她实在好奇,“我从来没看过你谈客户。”
他无奈,拎着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天天都在谈?”
葛萱欢快地坐进车里,“我谈是我谈。”百岁的话,她可能都没这么大兴趣,但是江楚平常聊天都跟挤牙膏似的,他真的能谈业务吗?
“哎?你不是做游戏的吗?为什么还谈客户?”
“游戏不一定只做给玩家啊,给钱的都叫客户。广告也是钱,投资也是钱。”
“那不就商业了吗?”
“那你以为我是做公益的?”
葛萱大略明白了,套用句百岁常说的话,“原来大家都是出来卖的。”又想起自己签第一单的艰辛,一路喋喋不休。
江齐楚不由叹服,“葛萱你精力可真好。”听她嗓子哑得跟嗑了一宿瓜子似的,还在那儿眉飞色舞地讲。
她憨憨一笑,“只要余翔浅不在我都没那么忙的。呵呵,我主要是看他就忙叨。”
“所以你就来忙叨我。”江齐楚无奈。
这时他还预料不到葛萱的存在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困扰,直到与合作方在会议室洽谈。正对着投影墙做幻灯片讲解,扭头切换页面时,蓦地与收到长桌末端她鼓励的笑容,忽然间思路就混乱了。也没多犹豫,借着倒水的动作掩饰异样心绪,顺便同葛萱低语,“你能出去一下吗?”
葛萱哪里知道她在这儿,江齐楚不会说话。只当是有些敏感的商业数字需要自己回避,反正她也见识到了,听他这一说便痛快起身,在会议室外等。
江齐楚顺利完成洽淡出来,在写字楼左侧的休息椅旁边找到了葛萱。
原木色的长椅上落了只白色小蝴蝶,她正拿着手机翼翼地进行偷拍。猫着腰,伸着臂,探着头,穿着套浅绿色裙装,她看起来就像一株造型奇特的植物,于阳光下不声不响地生长。
江齐楚一直等到她拍出满意的照片,才步下台阶唤她上车。
葛萱一回头,蝴蝶惊起,绕着她转了半圈,翩翩飞远。
她跑过来秀自己的作品,江齐楚瞄了一眼,笑道:“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接过来手机细看,前后一翻,意外看到自己刚在会议室里说话的一张照片,顿时愣住。
葛萱贼溜溜地凑上前,“这个也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吗?”当时所有人都看着幻灯片听江齐楚讲解,她躲在那个角落里完全被忽视,可以为所欲为。
江齐楚露个不堪重负的苦相,“我真的谈不了这个。”
“得了吧,您还想怎么谈?”葛萱觉得他有些妄自菲薄了,“那些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就听你一人儿在那朗朗地白唬。”
江齐楚被她难得的夸张逗笑,“忽悠人是胡子赵的强项,他最近跟老婆闹离婚没心情来,抓我临时充阵。之前都谈得差不多了,给他们大老板走个过场。”
“离婚?为什么?”
“他在游戏里认识个女孩儿,也是北京的,两人线下动了真格,被他媳妇儿发现了。”
“媳妇儿说要离婚?”
“胡子自己想离了娶那女孩儿。”
葛萱叹为闻止,“他几岁了都!”
江齐楚叹道:“也难免吧,成天泡在一起。”
葛萱争道:“那两口子也成天在一起啊。”
江齐楚双眸低转,“没有一个共同为之努力的目标,在一起越久,越两相生厌吧。”

 65 (十六)难过了就回家

葛萱难以理解,她想问江齐楚,怎么才叫共同的目标?白头偕老不是吗?家庭美满不是吗?一定要将目标具化量化,才能够共同为之努力?
那你将来也会找个游戏中认识的女朋友?一起打怪升级?
这件事葛萱也很想确认,可就是无法轻松地问出口。似乎有种预感,无论他答是与否,都不会是她想要听到的。
不过是一个应景的问题而已,也变这么莫名纠结了。
感情这方面,她终究是不得其法。
葛萱有时会想,可能自己就没有谈情说爱这根筋,所以才一遇到阻碍就闪躲退缩,反而是工作上无论多麻烦的问题,她都敢于直面应对。
或者她是工作狂属性,或者余翔浅当初是嗅到同类的气息,才决定聘用她。
葛萱在中国,却得随着路演行程辗转全球倒时差,生物钟被调得乱七八糟,仍有余力兼顾余翔浅国内的一些差事。不过已经将近麻木了,只能计件完工,无暇顾及方法方式。
余翔浅又无慈心,虽是他的工作,她处理不当照样挨骂,说她“要做就做好。”
葛萱隔着太平洋跟他顶嘴,“才不是我想要做。”
他不急不恼,“你看,你就是不情愿才做不好。”
葛萱乖乖念道:“您不是常教导我吗,不要跨界,不要张罗,不要管闲事。”
余翔浅冷笑,“真会偷换概念,我的事是闲事?”说着想起一件正经的闲事要警告她,“倒是如果地区销售例会正常开的话,你少去凑热闹发表意见。”
葛萱应下,可惜没来及上心。
天亮结束和美国的视频会议,一大早就被接连响不停的电话吵起来,说北京公司和大连公司在会上打起来了,让她去帮协调。
葛萱又困又担心,亦或是祸来神昧,把理智扔下睡觉,头脑一热就说:“我马上到。”
出门时遇到江齐楚刚浇花下来,葛萱说去救火,胡乱取下一双鞋,也不管跟有多高,踩上就跑。
江齐楚不放心她急惊风似的,拿了车钥匙跟出去,“我送你,这会儿不好打车。”
葛萱坐上车就跟他抱怨,“新来的大客总监开地区会,你说当着一大堆业务主管,你该表决心表决心,该压任务就压任务,什么会不好开,人老先生给开了一多弱智的会你知道吗?分客户大会!情等着炸庙呢吗?我不用看都知道得打成什么样。”
江齐楚听得好笑,“真动手啊?”
“那还含糊?你忘了年初销售和大客争盛起子公司那回,各部门主管带头打,记事本啊文件夹子满天飞,没把我吓死。这小子肯定也吓二了,赶紧打电话让我去呢。”她也懒得修饰语气,恨铁不成钢地说,“真以为新官上任什么火都能点啊,这下玩火自焚了吧。烧死得了。”
“你别扇忽啊。”江齐楚提醒她,“全都在气头上,别本来没你什么事,崩一身血。”
“我有分寸,又不是头一天跟大客的打交道。”
但以非大客人身份在主管会上说话,她却是头一回。
葛萱后来想起这次的事,才知道自己欠考虑了多么致命的因素。
葛萱一出现在会议室,立刻成了众矢之的,地方的都知道她是北京总客服出身,一定向着北京说话;北京的头儿是魏旭,直觉认为是余翔浅授意她来打压自己,当场就抹起了眼泪,“北京区那么不受待见还浪费工资养我干什么?我舍家撇业维护的客户,凭什么得分给别人?小葛,今天你既然来了,你就说一句话,他们朝我要佳豪,你说分,行,我让出来。不光佳豪,全他妈给你们,你能花到下辈子就都拿走。”
葛萱瞧这情形,如果说同意分,魏旭能疯了。说不分,那新总监也不用干了。两方人马又齐刷刷望定了她,一副这事你一定得给个说法的表情。
葛萱是双面胶难粘牢,赔着笑卖人缘,“你们逼我也没用啊。”
新总监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把葛萱弄来不是明智之举,“这本来就不关小葛的事,大客户现在是我来统一配置……”
魏旭脱口就骂:“不关她事你把她请来?北京的客户你他妈见过几个就敢跟我说配置?佳豪注册地在大连,可所有业务都在北京,他们老总媳妇儿是我表姐你知不知道?这单子你都能给我分出去?”
大连公司立刻又反唇相讥,说全北京客户都是她魏旭家的亲戚……眼看双方又往动手里做准备了。葛萱倒是刚听说魏旭提的这层关系,正不知真假,手机响了一下,江齐楚发来的:
原来是谁客户就算谁业绩。推给余定夺。
葛萱沉下火气,敲敲桌子,“魏姐你不是让我说话吗?王哥你呢?”她问大连公司的主管,骚乱平定下来,她硬着头皮说出决定,“仅止佳豪这一个单子,业绩算北京的,大连拿佣金。有意见的现在就往美国打电话。”
佳豪总投放金额高,没了这单,很可能完不成业绩指标,总业绩指标没达到,整个团队都不能领满额佣金,所以魏旭会争得沾亲带故。
大连虽说拿的是个画饼,实际上也没吃亏,按指标完成自己份内其它任务,这单佣金还照提不误。
双方各打一手板,也给足了新总监面子。
一场风波暂且压住,余翔浅事后听到消息还赞她处事果断,但是葛萱自己也知道,这根本就是扬汤止沸,忙和得挺欢,实则没解决任何问题,反倒把事情又揽到自己头上来。而且余翔浅很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参与到销售之间的纠纷,结果她还是强出头。
余翔浅的确是恨得牙根痒痒,本着一贯的“小错狠骂大错无语”原则,单就此事后续权宜交待一番,见她一味闷应不做声,才肯容她时间自己检讨。“就快回去了,有想要的礼物吗?”
葛萱怨气犹存,狠狠许愿,“我想把所有客户都建进我的销售机会里!”省得那帮孙子戕来戕去。
余翔浅对她这牲口般乐观的心态再满意不过,“现实一点,你哪有销售机会?”
她叹口气,“那忙完这阵多给我几天年假。”
他在电话里干咳一声,忍着笑哄道:“好好干,总有一天那些客户全是你的。”
尽管他没许诺,但是葛萱相信,忙过了上市,假期会有的。她早把请假单写好了,只等余翔浅回来签字,看着桌面上一个个被叉掉的日期,葛萱真诚地说:“你早点回来吧。”
“我也想啊。”他长吁一声,疲势尽显。
葛萱看下时间,他那边又是后半夜了,“去睡吧,明儿又得忙一天。”
他很自我地道别:“晚安。”
葛萱笑着提示,“我在吃午饭,余总。”
“我知道。”他轻笑,“只不过和你说完晚安,好像比较容易入睡。”
葛萱却是整餐食不知味。
她在想要怎样纠正余翔浅错误的领会。
这时的葛萱已恍恍明白,哪怕他像许欢一样唤她小葛,哪怕他像许欢一样带她体会不同圈子的生活,他都不是许欢。而她即使曾因他独特的温柔心猿意马,也从没对他真正动情,她动的只是心思。
虚荣心。
因为本质平凡,才需华丽装扮。就像很多人对奢侈品的渴望,葛萱想过有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是身边,却不是心间。
上学时常听调频广播,夜间节目里说最多的一句话是:静下来听听自己的心。
葛萱也想找个夜深人静的时辰,好好整理下心事。只是渐渐的发现,越是自己拿捏不准的事,越不能细寻思,完全凭直觉去处理,反而更好。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干脆放弃睡眠,开了电脑上网搜打折机票。第二天一早敲开江齐楚房门,“送我去趟机场。”
江齐楚迷糊着拉下眼罩,“你要去美国?”公司今天挂牌,她要去陪余翔浅喝庆功香槟吗?
葛萱忽略他这种不假思索带给自己那一瞬的难过,扬起笑脸说:“去东北。回家吃樱桃啊,我都四五年没吃着家里樱桃了,再不吃今年又没了。江楚,你要不要一起?”
北京已热到知了鸣暑,东北还是初夏气温,傍晚了还有些凉意。樱桃果虽挂满枝头,却尚未红熟,嫩嫩的粉透着怯意。
像职场新人。
葛棠毕业了在市初中实习,周五下午就没课了,坐3个小时车回到家,进门先到前院樱桃树下看果子,跟上周比也没几颗熟的,“是不是总下雨把樱桃浇掉色了?”
袁虹好笑,“明天让你爸都给涂红了。”
葛冬洋挤对女儿,“看你,葛萱也不在家跟你抢了,还老惦记惦记的。”随手揪一颗小青果,不在乎地扔进嘴里,五官立即皱成一团,打了个冷颤,掉头吐掉,“真酸啊。”
“酸你还吃!”葛棠用力将他推离果树,“没等熟都让你祸害没了,妈你看他啊……”
袁虹白他一眼,正要说话,后院铁门被人拼命敲得咣咣响,“来了!”示意孩她爸去开门,不悦地嘟囔,“这谁啊,跟撵上门催债似的。”
葛冬洋过去一看,“咦呀,可是有个要账鬼来了。你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咋回来了?”
小棠眼珠一转,咻地从前院穿过屋子蹿到后院,惊骇地看着葛萱,“我说昨晚上怎么梦见一窝小鸭嘎嘎叫唤,原来是你这个闹人的回来了。”
葛萱捏住妹妹的脸蛋摇晃,“我才不吵,我们同事都说我就是太不爱说话。”
“你们同事肯定是耳禅太厚了。”拍开她没轻没重的手,葛棠揉着脸转向她身后的人,“江哥也陪她疯……”
江齐楚佯做无奈,“唉,你姐现在可烦人了。”
葛棠笑起来,“你快好好跟我说说,我可爱听了。爸,把我摘那碗樱桃给江哥拿来。”
葛萱眼睛一亮,“我要吃!”
“吃完饭再吃那玩意儿。”袁虹吩咐道,“棠跟你爸去买条鱼回来。”
葛萱咧嘴,“客气啥啊,有啥吃啥呗。”
袁虹把江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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