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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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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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嗔道:“看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又半是夸赞,半是奉承道:“就知道你是个宠辱不惊的。以前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张扬。如今这样,也没见你刻意收敛。——难怪无涯子说你是有大造化的,我们都不如你呢”

安解语听了张氏的话,心下感慨。她一直觉得悲伤难过都是很私人的事,从来不愿意在人前展露。自己虽是孀妇,也不用日日以泪洗面,才能显示自己的孤苦伶仃、情深不渝。——再说自己还有孩子,安解语可不想因为自己守了寡,就将所有的情绪和愿望都倾到在孩子身上。她要让则哥儿正常的长大,自己首先就要做一个正常的人。是以平日里,安解语都是尽量振作起来。

如今想到无涯子故作高人的样子,安解语忍不住笑得弯了腰,道:“哟,他这次可是真真看走眼了。——咱们得找他退钱去。”

范朝晖见这边如此热闹,忍不住快步下了亭子,过来风存阁,笑问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张氏昨儿等了半夜,王爷也没去她房里。今儿一大早,她就去找了管事问过,原来王爷一直歇在外院的书房里。张氏心里一动,又让自己的心腹妈妈去外院找管书房的小厮专门打听过,看王爷是不是在外书房有人伺候着。结果那妈妈回来说,王爷一直忙于政事,并无旁的人伺候。张氏这才放了心。

谁知找了一大圈不见人影的王爷,却在四房的风存阁附近神出鬼没起来。

张氏忙满脸带笑地过去给王爷请安。

范朝晖点点头,就又问道:“无涯子什么时候骗你们的钱了?”

安解语刚刚才忍住了笑,被王爷一问,又噗哧一声笑开了。眉眼弯弯,贝齿初绽,黑发在清晨的阳光里闪耀着五彩的光,直让人不由自主从内心深处冒出平安欢喜来。

范朝晖只含笑看着对面的安解语,温言道:“早上这风甚是寒凉,还是进屋去吧。胃里进了风,等下吃东西又该不爽利了。”

安解语便强忍了笑,对王爷屈膝行礼,应了声“是”。又抬头看了看王爷,见他眼底一片青灰,知道他最近睡得不太好,不由也客气道:“王爷也该好好保重,不要操劳太甚。——这一大家子人,都指着王爷呢。”

范朝晖只觉得耳旁若有人轻轻呵气,酥软入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频频点头。

安解语便又福了福,就转身进去了。

张氏见四夫人进去了,就在一旁对王爷轻声道;“王爷,咱们回去吧。大姑奶奶说有事找王爷,正在正屋那里等着呢。”

范朝晖收敛了心神,脸上淡淡地,看了张氏一眼,道:“走吧。”便转身离去。

大姑奶奶范朝敏在正屋等了有一会儿,才见大哥和张氏姗姗来迟,只微微一笑:“大哥早。”又对张氏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氏也连忙还了礼,又让人重新上茶,在屋里忙来忙去。

范朝敏坐得端正,接了茶,也不说话。

范朝晖就看了张氏一眼,“我们有正事。你先下去吧。”

张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到底顺从惯了,也未敢多言,便下去了。

范朝敏见张氏下去了,才对范朝晖歉意道:“大哥,让你为难了。”

范朝晖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妾室。难道还想真的当这个家不成?”

范朝敏抿嘴一笑,也不拆穿他,就说到自己的事儿:“昨儿夜里天冷,我们家的几位姨娘都冻病了。我刚才让人将她们安置在外院的春甲院里,那里屋子多,够她们住的。”

范朝晖不等范朝敏说完,便打断她的话:“这些事你安排就是了。不用来回我。”

范朝敏嗔道:“这可不行。我如今是嫁出去的闺女,在这家里,也不过是客人,怎么能越俎代庖,自作主张呢?”想起一事,又问道:“大哥,如今大嫂不得过来,这王府的内院到底要谁来管呢?”

张氏是贵妾,不过若是封了位份,就是侧妃,也能当得起这个家。且张氏出身前朝威北侯府,家世也不差。

范朝晖却是不想谈这个话题,就含糊其词道:“这个以后再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范朝敏不由失笑道:“看我一直说这些有的没的,却忘了正事。——刚才说有几个姨娘冻病了,还望大哥请外院的大夫帮忙去瞧瞧去。”

范朝晖不由斜了眼睛看了范朝敏一眼,道:“你可真是贤惠过头了。”又摇头道:“难怪那些贱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但凡自己硬气些,我就不信那顾升能逆了你的意。”

范朝敏听了这话,反低了头,轻声道:“我不想去求他。他要怎样,就怎样。我早当他是个死人了。”

范朝晖愕然,“你连做寡妇的心都有了,如何还能放任这些小妾?”

范朝敏苦笑:“我若是和她们计较,岂不是和她们一样自甘下溅?”见范朝晖还要说话,范朝敏已是坚定道:“大哥不必再劝,我有我的道理。——这些小妾虽然平日里跟我不和,可也只不过争风吃醋而已,从未做过害人性命的事。若是她们有那样狠毒的心肠,我绝不会饶了她们。可如今,她们也不过是可怜人。我有娘家,有大哥可以依靠,所以我可以挺直了腰杆,不用理会顾升。她们却没法子,男人再不好,她们只有依附着男人,才能有一条活路。——都是女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

范朝晖本想下狠手,处理了顾升的小妾们。——那顾升当日求娶的时候,满口许诺了一辈子不纳妾,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当日求亲之人那么多,也就顾升的许诺最是打动了范朝敏的心。且以顾升的条件,范家人也有理由相信他是绝对不敢纳妾的。谁知千挑万捡,到底选了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倭瓜。

事已至此,悔也无用。

范朝敏如今儿女双全,一颗心都在孩子身上,倒也不愁寂寞。

范朝晖见状,无可奈何,只好依了妹妹,让人去外院叫了大夫,去春甲院给大姑奶奶的人瞧病去。

顾升惦记着几个庶子庶女,也抽空去春甲院看了看。见范朝敏找了大夫来给小妾瞧病,不由捻须赞赏,又给小妾们说了一番“夫人贤德,你们也要念着夫人的好”之类的闲话,便怡然自得地去了内院的景深轩,去看自己的嫡子嫡女去了。

那几个小妾到底养尊处优好几年,身子好,又有王府的好药好饭菜供养着,没几日便好了。

范朝晖见各人都住下了,安解语也一日好似一日,便吩咐了范忠,请了安家的安解弘和安夫人,晚间在元晖楼的正屋摆宴,大家一起聚一聚。

范忠领命自去操办不提。

外院掌管军情事宜的人又接到呼拉儿国探子发来紧急军情,便赶紧报了王爷知晓。

范朝晖听了探子的消息,也甚为惊讶:“罕贴儿重病在床?丽萨公主掌了禁卫军,做了摄政长公主?”



正文38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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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四十章 安置 下

第一百四十章 安置 下

那人听了王爷的话,也赶紧回道:“正是如此。那丽萨公主据我们所知,一向是个草包。不知这次怎么会突然发力,先是和禁卫军的大将定了婚,然后就接掌了禁卫军的大权。又火速包抄了王室众人的居地,斩杀了一切抗命不从的王室众人。就连以前呼拉儿国大王罕贴儿最得力的乌扎,也被她软禁了。——这般手段,若是没有高人在后指点,打死小的,也不信是这丽萨公主自己想出来的。”

范朝晖站在山河地形图前,久久望着最北方那边沃土,沉思许久,觉得如今局势不明。便下令加强营州的戒备,以图后效。看见地图上青江以南的地域,又问道:“前朝太子可有消息?”

那人迟疑道:“倒是有一点消息。”

范朝晖听到前朝太子有消息,不由大喜,赶紧问道:“他在何处?”

那人不敢再瞒,道:“我们的人刚刚探知,前朝太子在乌池出没,和慕容家的人在一起。”

范朝晖手捏成拳头,在桌上捶了一下:“慕容长青”

慕容家是太子的母家,也是范朝晖的舅舅家。皇后当年答应让慕容家退出朝堂,慕容长青便带着慕容家的人慢慢退出了京城。也是机缘巧合,居然就让他们躲过了夷人屠城。流云朝灭国之后,慕容家就在祖籍乌池重新招兵买马,意图有所作为。

范朝晖对慕容家的小动作一向睁只眼,闭只眼。手下的人知道慕容家也算是王爷的母族,不知王爷是何心思,不敢擅自进言。

如今慕容家又和前朝太子搅在了一起,范朝晖的属下更是拿不准王爷做何思量,都憋了一腔话在心里。

范朝晖思忖良久,道:“继续让人看着慕容家和前朝太子。另外让赵将军马上过来,你们下去传令军士戒备,随时准备出征”

手下听说王爷终是拿了主意,都是精神一振,齐声应是——做大事者,最惧优柔寡断,为人情所困。看来王爷是个能成大事的。范朝晖的手下更是打叠了精神,要为后世子孙挣个爵位家世,也不枉跟着王爷一场。

这边范朝晖叫了赵将军过来,仔细商讨了一下。赵将军在前朝的时候,本是范朝晖最得力的副将。如今范朝晖称了王,赵副将也升作了大将军,无论上场对敌,还是下马带兵,都有两把刷子。

赵将军听了王爷的部署,有些犹豫,问道:“王爷,再过一段时日就是过年了。从我们这里到乌池,快马也要半旬左右,若是不能全部带骑兵,则所费时日更长。如此一来,王爷就无法在过年前赶回来了。”

范朝晖望着地图,颔首道:“正是如此。所谓兵不厌诈,兵贵神速,我就是要在他人想不到的时日杀过去。要是思前想后,让他们多了时日,以后收拾起来,要难得多。”又转身对赵将军道:“难道赵沛你还想着在家过年?”眼含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赵将军讪笑:“王爷说笑了。我们从军之人,当然军机最要紧。属下只是担心王爷府里……”

范朝晖听得出赵将军的言外之意。他的王府初初落成,有些家人还在祖籍。如今在王府居住的,又都不是正经主子。如果后院失火,王爷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江山和富贵,就得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范朝晖凝目思索了一番,对赵将军道:“我会考虑。你先下去吧。”

等在外面的幕僚见赵将军出来,便快步走上去,轻声问道:“你可提了没有?”

赵将军十分不自在。让他打仗,他是一把好手,流血流汗都在所不惜。可让他拉皮条,他是打死也开不了这个口。便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份内事。”又忍不住劝道:“也不是你们的份内事。你们就不要给王爷添乱了。这天下,是王爷的天下,他要给谁,自有他自己的主张。何必强逼于他呢?”

一个幕僚听了不以为然,道:“王爷现在一肩担北地的安危,是要创万世不易的功业的。你要真的为王爷着想,就要劝王爷赶快纳妃,多生几个小主子才是。——如今范家只有则少爷一个嫡子,又和大夫人水火不容,你以为他真的能活到成年袭位?还是你以为王爷能休了发妻,另娶高门贵女做正妃?”又深思道:“我们这些人既然立誓跟了王爷,就不得不为王爷着想。——自古帝王里面,那些随心所欲,由着自己性子来的,都是亡国之君。王爷既有大志,就应该想开些才是。”

这个幕僚说得也是正理。赵将军挠挠头,无言以对。——也不知范家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年来,自则哥儿出世后,再也未添过一男半女。则少爷身份尊贵,且听说聪明伶俐,若是四爷还在,王爷以后传位给弟弟,那则哥儿做个世子也不为过。可现在四房只有个寡母带着孤儿,则哥儿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王爷亲手打下的江山,只有一个别房寡妇养大的儿子做继承人,实在是不妥啊。就算他们愿意辅佐,那世子扶不扶得起来,还另说呢。且大夫人的嫡长女做了谢家的世子妃,谢家也不是安分的,说不定有些别的心思。到时候那饥荒才难打呢。

那些幕僚们见赵将军说不出话来,便知他也犹豫了。反正也不指着他真的站到他们这边,只要他们这些军中悍将不出来搅局就行,便互相对视一眼,对赵将军道:“赵将军是军中之人,只要对王爷的家事保持沉默就是了。剩下的事,我们会安排。只要赵将军记着,我们都是为了王爷好,也是为了安稳底下人的心。”

赵将军也是心乱如麻,胡乱应道:“我是不管了。你们也别太出格。”便转身离了王府。

这边幕僚们便又商议了一番,决定不能再拖了,就进去给王爷回禀,说是北地有几处旧朝的豪强地主,也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如今愿意举家追随王爷。

范朝晖自定都上阳之后,来投的人也不少,并不以为意,道:“你们安排就是了。”

那些幕僚看王爷不甚重视,就有些着急。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家世豪富就不说了,且统有兵士数十万。若能收编,则北地凭一己之力,对抗韩、谢两地都会游刃有余,实在是事半功倍的事。便又将这几家大大地夸了一番,又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若不是王爷占了北地,这些人也是会占据一方,自立为王的。如今都看重王爷,愿追随左右,实在是天大的助力。

范朝晖有些意动,为表诚意,便道:“既如此,让他们的家主过来商议。”这么说,在范朝晖来讲,已是给了那几家天大的面子。

幕僚们大喜,忙道:“王爷,今日乃是王府落成后的第一场宴请,不如叫了他们一起过来?”

范朝晖有些意外,问道:“今日是家宴,有外人在不妥吧?”

幕僚们便赶紧道:“王爷,这几家人其实在上阳有些时日了,一直求见王爷。只是王爷一直忙于内务,才不得其门而入,耽搁下来。再拖,恐是不妥了。”

范朝晖想起自己前一阵子,因为担忧安氏之伤,与无涯子一直待在内院,为安氏全力治伤,耽搁了不少军务,也有些讪讪地,只道:“那就另外挑个日子,让他们过来吧。”

幕僚们却支吾几句,道:“还是今晚最是妥当。且如今有极重要的四家已是带了内眷过来,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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