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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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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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子对“年轻”二字哭笑不得。
“这个公司的人肯告诉我吗?”难子问道。
“你直说岂不更好。”说完老保安员又看起了报纸。
雅子回到车上,用十文字的手机挂通了电话。
“喂,是大和警备保安公司吗?”
“是,是的。”传来一个上了岁数的人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是在三喜食品盒饭工厂工作的城之内邦子啊。在停车场里值夜班的佐藤先生捡到了我丢失的东西,我想当面感谢他。”
“哦,是吗?”
“能告诉我他的地址和全名吗?”
“这里还是家里?”
“可能的话,告诉我他家里的地址好吗?”
“请稍等。”
像是有许多工作人员,工作并太不忙,与为信用金库的运钞车服务的保安人员的态度是无法比的。
“佐藤义男,住在小平市T 公寓四一二室。”
“多谢了。”
雅子挂断电话,立刻把汽车内的暖气打到了最大。没想到佐竹和邦子住在同一个公寓。这是多么巧妙、精心设计的圈套啊。雅子对佐竹的周密安排而感到愕然。我们所有的人就像是被轰赶着的鱼似的,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佐竹的网。邦子之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好像暖气太热,雅子的额头冒出了汗珠,可用手一摸,却感到冰凉。
雅子又挂念起几周前因吵架而疏远了的弥生,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雅子又按下了弥生家的电话。
“我是山本。”
话筒中传来弥生有点装模作样的声音。
“是我呀。”
“哎呀,是雅子啊,好久不见了。”
“有什么变化吗?”
“嗯,没有。照常去保育园接送孩子。可以说悠闲自得,无事可做。”与紧迫的雅子相比,弥生的口气则从容得多,“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好。”
“不过,今年我们打算回乡下去。”
“那倒不错。”
“大家,都好吧?师傅呢?”
“最近没来上班。”
“哎,真新鲜呀。邦子呢?”
“死了。”
弥生低声惊叫了一声,一时说不出话来。雅子一直等着弥生开口。终于,弥生问:“是被杀的吗?”
“何以见得?”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么想。”
弥生在装糊涂。雅子预感到,弥生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邦子确实是死了。”
“什么时候?”
“不清楚。”
“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见到的只是尸体。”
至于邦子脖子上那惨不忍睹的宽宽的勒痕,雅子没有提及。
“你看到她的尸体了?”弥生绝望地说。
“看到了。”
“我说雅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像是发生了大恐慌似的弥生慌乱起来,“你说啊!”
“我们惹怒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怪物。”
“……是被那个人杀的吗?”
弥生没有接受刚才的教训,又说漏了嘴。一说到怪物,弥生似乎马上领会了似的。雅子深信弥生己经见到过佐竹。
“那个人,你已经知道了?”
弥生沉默了,电话机里传来了令人心烦的电视综艺节目的声音。
“你知道了什么就直说,这可是大家性命悠关的大事,你明白吗?”
雅子着急地在车内大声喊了起来。在弥生沉默的瞬间,雅子气馁地望着装满烟头的烟缸。终于,弥生开口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就好。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雅子。”弥生像是要抢雅子的话似的,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是不是认为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
“我没那么认为呀。”
“真的吗?”
“嗯。”
雅子挂断了电话。她从来没认为那是弥生的错。她想,那说不定是自己惹出来的。但是,她既不打算向朋友认错,自己也从不后悔。她只是在考虑怎样突破被堵上了的出口。她明白,这话即使跟朋友们讲了,她们谁也不会来帮忙的,雅子也不想向朋友求助。
雅子盯着自己涨着青筋的双手,终于,她觉得这是她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能相信自己,只有靠自己。车内空气混浊起来。雅子突然感到睡意难挡,便开着发动机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雅子醒了。周围的一切没发生任何变化,通往工厂的道路还静静地在那里。受早晚寒霜的侵袭,道路两边的杂草开始变得枯黄。从这里也能看到被和雄打开的暗渠的盖子,它宛如一口打开的石棺。再过十个小时,穿着制服的佐竹又会若无其事地走过这条道路。
东大和站前依旧是空荡荡的。杂草丛生的待开发地里,风一吹,尘沙飞扬。
像是要举行什么活动,溜冰场前有许多穿着各色服装的小学生列队站在那里。
雅子把车停在车站后面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然后穿过小学生的队列,又急忙穿过前边的道路,拐进了繁华街后面的胡同。两边都是小吃店的路上,扔着许多生活垃圾,散发着臭味,街上冷冷清清。说不定赶不上了,雅子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雅子从贴着关店通知的寿司店旁登上了通向二楼的“百万消费者中心”的楼梯。用廉价材料搭起的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正对楼梯的薄薄的三合板门里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觉有人在悄悄地干着什么。
“十文字,开门,我是香取啊!”
还是今天早晨分别时的那身装束,十文字脸色惊慌,头上冒着汗,像是在做着逃走的准备。房间里只有一个文件柜,桌子的抽屉洞开着。十文字像是在寻找那些还有望回收的贷款的文件。
“是香取啊。”
“你又受到恐吓了吗?”
十文字没有回答,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笑容。屋内没见其他职员。
“其他人都辞职了吗?”
“下午会有一个人来值班。他一定会吃惊的。”十文字把雅子让进屋,脸上露出奸滑的笑容,“怎么了?我们不是刚见过面吗?”
“能赶上你在这里,太好了。其实,我想来了解一下邦子贷款的情况。到你这里贷款的人,你们都要做一番调查吧?”
“哎,是那样的。为什么要了解邦子的情况?”
雅子望着十文字那实际上已经并不从容的脸。
“我知道佐竹是谁了。”
“是谁?”十文字舒展开眉头。
“停车场里那个叫佐藤的保安员。”
“骇人听闻!”佐竹故意装成了保安员。这一切竟被雅子彻底查明了,十文字感叹不已,“这是真的吗?”
“而且,还跟邦子住在同一个公寓。”
“我在足立还是飞车族的时候,什么样的混蛋没见过,可始终没见过这家伙呀。这家伙确实非同寻常啊!”
十文字用感慨的口气嘟囔着。可能是又想起了取邦子尸体时的情形,十文字表情痛苦地用手擦着嘴角,像是要擦下沾着的什么东西。
雅子环视了一下十文字的公司,可能是业务少的缘故,空荡荡的,落魄不堪。
“你的业务好像很不景气呀。”
“还谈什么景气不景气,马上就要破产了。”十文字爽快地说着,用手指了一下,“邦子的资料在那边放着,你随便看。不过,你想干什么?”
雅子在文件柜里查起〃B〃 字开头的资料来。正像想象的那样,顾客并不多,“B〃字开头的只有三人。雅子抽出了写有十文字那潦草字迹的邦子的贷款调查报告书,迅速浏览了一眼,寻找着那易于发生问题的地方。
“我说香取,你要那个干什么用?”
十文字又问了一遍,像是很感兴趣似的脱掉了黑领黑袖的仿魔皮茄克,只穿一件高领黑色毛衣。
“我在找有用的东西。”
“所以说,干什么用嘛。”
“我打算让佐竹的日子也不好过。”
听了雅子的话,十文字消沉地说:“那怎么可能呢?眼下还是赶快逃吧!”
雅子盯着邦子驾驶证的复印件,上面贴着邦子精心化妆过的照片。一看到它,雅子的脸变得冷峻和阴沉起来。
“我说十文字。”
“什么?”
“怎样才能申报自己破产呢?”
“那太简单了,只要到地方法院去一趟就行了。”
“是不是要本人亲自去,能不能以邦子的名义?”
雅子用手指弹着驾驶证的复印件。如果顶替弥生去申报,一是相貌相去甚远,再说也太花时间。
“香取,你在想什么呢?”
“我想让佐竹当连带保证人,宣告邦子失踪”。
“原来如此……”十文字面部痉挛似的笑了。
“香取,这样一来,即使宣告破产行不通,申报失踪也可以。让他做邦子的连带保证人,是能够操作的。因为现在规定用电话就能承诺并作保,所以可能的话,用朋友的黑钱就行。我知道有几个家伙,只要有了钱什么都会干的。”
“能让佐竹当邦子贷款的连带保证人吗?”
“能,反正不需要连带保证契约书,那就简单了。保证能做到让他日子不好过。不过,他不承担返还义务。”
“那没关系。不管怎样,只要能让佐竹难受就行。赶快制造一种邦子失踪的假象。”
“太好了,顺便把这个信息通过某种渠道散发出去。”
“能搞到图章吧?赶快伪造一个借用证,在连带保证人一栏里盖上佐藤的章。”
十文字的脸立刻变得像是在做恶作剧的孩子似的。他从打开着的抽屉底下拿出一个装曲奇的铁盒子,里面有许多粗糙的图章。
“用佐藤这个常见的名字就行吧?”
一会儿,十文字找出了三个刻有“佐藤”的图章。
“逃走之前,你把它做好。”
“没问题。半天时间就能做好。”突然来了精神的十文字夸起了海口。
“我要把那家伙从他的老窝里赶出去。”
雅子想到对此还一无所知、正在睡觉的佐竹时,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四胆怯会让人感到一切都毫无情趣。
佐竹站在站前自选商场的屋顶公园,不知是寒冷刺骨的天气的缘故,还是被大型商店把顾客吸引过去的萧条所致,商场的屋顶公园只有一位带着幼儿的母亲和一对为了避人耳目耳鬓厮磨的高中生情侣在悠闲地渡着时光。
佐竹一直看着游戏厅旁边临时搭建的、样子显得寒酸的宠物商店。有五个没有清扫的笼子放在外面,里面有蓄得过长的美国式发型的猫、脏兮兮的南美灰鼠、
一直在睡觉的竖耳卷尾的小狗,还有一些并不名贵的小狗小猫。看到一只手夹着香烟的佐竹,小动物都显得怯生生的,蜷缩在笼子的一角。
佐竹想起安娜曾哭着说自己跟被卖的宠物没有什么两样。安娜那嫩滑的肌肤和近乎完美的脸庞又浮现在佐竹的脑海里,令他怀念。她是自己亲手培养的“美香”皇后,是宠物中的尤物。
他明白,如果安娜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她都成不了店中的皇后。安娜之所以那样让人喜欢,受人夸奖,是因为她对这其中的真相一无所知。假如安娜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那么到死她都会在不安中度日。对从心里爱女人的男人来说,那样的女人是不可缺少的。但用钱买女人开心的男人是不喜欢这种女人的。客人们都想找那些不谙世事、就像是上帝赐给的礼物似的清纯的女子,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多么难得。所以自己溺爱和疼爱安娜,一直不让她知道其中的真相。可怜的是随着安娜的长大成人,她却对自己产生了恋情。
在“魔都”,安娜备受宠爱的鼎盛时期,最多还有半年吧?佐竹又怜悯起安娜来。他这种怜悯,与对眼前这些宠物的心情并没有什么两样。佐竹把自己细长的手指伸进了笼子里,小狗向后躲着,浑身哆嗦着望着佐竹的眼睛。
“别害怕呀。”佐竹对小狗说。
如果谁让胆怯变成一种献媚的演技,那他只能成为一种没有情趣的动物。相反,如果一个不知道胆怯为何物的人,那他只能是傻瓜。没有情趣的傻瓜都是些被豢养的会献媚的动物。佐竹突然兴奋起来,离开了宠物商店。他窥视着那发出俗气灯光的空荡荡的游戏厅,在那狭窄的顶层上溜达起来。
从屋顶上向远处望去,平坦而灰色的街道向多摩丘伸展开去。脏兮兮的街道!
佐竹兴趣索然地往铺满人工草皮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抬头,佐竹看到带着孩子的母亲和那谈恋爱的少男少女都在提心吊胆地望着自己。
自从在停车场里看到了邦子的高尔夫车,香取雅子已经四天没去上班了。她是不是辞掉了这份工作?
真没意思。自己正为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有胆量的女人而高兴,她却被那点事吓得不敢上班了。只有一种解释,雅子也害怕自己。在那黑暗的道路上,她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了自己的渴望。自己的这种考虑是否有点一厢情愿?
佐竹又抬头看了一眼宠物商店,那些狗和猫都用哀怜的目光看着他。佐竹觉察到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消沉,便从屋顶公园的角上的楼梯急忙往下走去。
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那年夏天的那个傍晚,追赶那个女人时的兴奋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而这个女人的眼神太令人扫兴了,你就不能让我兴奋吗?佐竹对雅子失望地生起气来。别让我像对那个胖女人似的把你也勒死吧。
见到香取雅子,是自己不能回避的命运,难道这种想法错了吗?佐竹伸到风衣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在车站前的弹子房打了三盘满盘的弹子球后,店里就不让佐竹再打了。他踢了一脚游戏机走出了店门。店员追了出来。
“喂!这位客人!”
“干什么?”
佐竹回过头来。看到佐竹那可怕的目光,店员站住了。“给!”佐竹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万元纸币扔在了路上。他大声叫了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正在捡钱的店员,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弥生那里敲诈来的钱,扔也扔不完。自己玩弹子球并不是为了赢钱。
佐竹狂躁起来。即使杀个人,也不能抑制这种狂躁。他对自己的这种情绪不可思议。这种抑制不住而涌出的冲动,仿佛是从地下深处冒出来,形成湍流,穿过地表。那种流动既显得粗野,又慢得令人着急。尽管目前自己还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但当这种冲动再进一步激烈的话,可能就会令自己发疯。
新的建筑物显得很单薄,就像是工艺品,雷同而无生机;旧的建筑物脏兮兮的,暗淡而毫无生气。所有的商店街只有这一种单调的组合。佐竹心情不快地弓着背走在这寂静的拱形街中。肚子尽管已经空空如也,但什么也不想吃。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今晚还把邦子的高尔夫车停到停车场里,然后等着雅子的出现。
回到有宠物商店的那自选商场的停车场,佐竹打开了绿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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