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爱怜地摸了下小宝的头，有些责怪地看向林岚。
“不是我说你啊，小孩子这么大，就是爱动的时候，你现在一星期里有五天把他关在幼儿园里，好不容易在家两天吧，又整天把他闷在房子里，自己又没空陪他去玩，他怎么会开心？”
林岚有些羞赧，仔细想想，这几年里，自己似乎真的太过于注重外面的事情了，反而对于小宝，连陪他出去玩的次数，估计用十个手指头扳着也能数得过来。
心里一软，她蹲了下去，拉着小宝的手，笑道：“小宝，妈妈明天哪里也不去，陪你去公园溜一天的冰，好不好？”
小宝眼睛一亮：“真的？你不会骗我？”
“真的，我保证。”林岚说得很认真。
可是小宝还是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小脑袋：“我不信，妈妈最会骗人了。老早就说带我去儿童乐园的，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班童童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可我一次都没去过。”
望着孩子一本正经，却又充满童真的脸，不知为什么，林岚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眼泪都差点涌了出来。
“这次是真的，妈妈明天真的带你去。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儿童乐园，把所有的东西都玩个遍，童童没有玩过的，小宝也要玩，然后回来，妈妈再陪你去公园溜冰，好吗？”
“真的吗？”小宝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起来了。
“真的！要是再骗你，妈妈就是小狗！”林岚说得很是认真。
“哇……太好了，姥姥，姥姥，妈妈说明天带我去玩，骗我就是小狗！”
小宝兴奋地跳了起来，“吧唧”一口，亲在了林岚的脸上。
看着小宝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估计是动画片时间到了，林岚母亲抬起手，似乎是擦去眼角的什么东西。
她看了下林岚，见她还拎着个包，傻站在那里看着小宝消失的小小背影，叹了口气，语气里却不再有责怪了。
“算了，阿岚，我知道你这几年，真的也是不容易，该受的苦，一点也没少受，好不容易现在稳定了，也算是苦尽甘来吧，对孩子照看不到，也是难免的，要怪就只怪我这把老骨头，啥也帮不了你……”
林岚揽住母亲的肩膀，想和小时候那样地抱住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自己，已经有了孩子，而母亲，她也真的是老了。
“妈，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她几乎有些哽咽起来。
“对了，阿岚，你妹妹下午刚来了，现在正在小宝房间里睡觉呢，真是的，来也不说一声，都二十七的人了，还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
母亲轻轻拍了下她肩膀，笑着说道。
“林珊来啦？怎么事先都不吭一声的？”
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见到林珊了，乍听到她来的消息，林岚有些惊喜。
105。小宝生气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呢，就看见林珊从小宝房间里出来，还正打着哈欠。
“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呢？”她看起来仍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哎，小宝这家伙，他一回来我就别想睡觉了，在我耳朵边唧唧歪歪个不停，还捏我鼻子，我就是活活被憋醒的啊。”
母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们在说你的好话呢，哪敢说你不好啊？起来啦，起来就洗洗脸，好吃饭去了。”
林珊嘻嘻一笑，钻到卫生间里去了。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坐了三个大人，一个小人，看起来比平日热闹了不少。
“姐，你是不是快要开拍下一部片子了？有没有什么角色，扒拉个给我？”林珊问道。
林岚笑道：“我之前的两部电影，你不是都掺了一腿么，怎么，上瘾啦？”
“姐。你说话也要摸摸良心的啊，看看你上两次，都给我找了个什么角色？第一次，是个*台小姐，没台词，镜头一晃而过，脸都黑乎乎看不清楚。第二次吧，你很仗义啊，一个交际花，跟一帅哥对戏，还安排了台词——就一个字‘好’，还是我自己擅自加了台词，说了三个字‘好！好！好！’，我说姐，你怎么都给我安排这种角色啊，下次有没有良家妇女的角色啊？我告诉你，在演艺的道路上，我还是勇于突破自己的。”
她话还没说完呢，桌子上的两个大人就笑得前仰后合了，母亲指着林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偏偏林珊自己还瞪起眼睛，用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和懵懵懂懂的小宝挤鬼脸。
等她们笑完了，林珊又用很崇拜的语气问道：“姐，你现在这个公司，到底都搞什么业务的啊？你自己当老板，是不是走路都生风。就一女王啊？”
林岚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什么女王，乱七八糟的，我那就一小公司，除了拍剧情片，还有记录片，宣传片，广告，反正只要镜头可以表现的，我都做。”
“姐，你可真了不起，以前那样的专业，说不要就不要，改到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居然也干得这么好，你可真是我的偶像啊！”
看着林珊一幅谄媚的样子，林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小妞，今天怎么无缘无故拍自己的马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果然，接下来她就苦着脸说了：“姐，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多住段时间啊？我不想回去了。”
林岚刚想点头呢。一边的母亲就插话了。
“林珊，你和高小川，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林珊咽下一口饭，瞪大了眼睛：“结婚？妈，你就别提这个了，刚吵了架呢，我不提分手就好，还结婚？美得他！”
母亲“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
“林珊，我说你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跑到你姐这来了呢？原来是和小川吵架了？你说，是不是你又做错了事情？”
“哎呀妈，你怎么净是胳膊肘往外拐啊？高小川跟你亲还是我跟你亲啊？我可是你的亲闺女呢！”
“你是我的亲闺女我才知道你什么德性！我跟你说啊，你别以为自己出了这么几首歌，就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小川这么好的孩子，跟你处了五六年了，人家好几次说想结婚，都是你推三阻四的不答应，就这么吊着，连我都替他难受，你到底什么态度，今天就给我说说清楚。”母亲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行啦行啦，现在就是他想吊，我也不让他吊了！分手了分手了，彻底分了！这下您满意了吧？”林珊也不生气，只是还那样，一脸的嬉皮。
“你！”
母亲真的生气了，饭也不吃了，叹了口气，就往自己房间进去了。
林岚狠狠剜了一眼林珊，朝小宝做了个眼色。小宝立刻点了点头，冲着林珊做了个鬼脸，嘴巴里“姥姥，姥姥”地叫着，就迈着小短腿跑向母亲房间了。
林珊饭也不吃了，只是坐那里发呆。
林岚敲了下她的碗，没好气地问道：“林珊，你和高小川到底怎么样了？干嘛又吵架啊？妈说得没错，你们交往都这么多年了，再不结婚，真的就结不了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林岚，幽幽地说：“姐，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我跟小川现在，除了没领那一张纸，其他跟结婚有什么区别？可他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那你们为什么要吵架？”林岚问道。
林珊一下子有些讲不出来，吱呜了半天，林岚才搞明白了，原来高小川从外地回来，发现林珊和一个男人单独吃饭，两个人三言两语地就这么吵了起来。
“姐，我跟那个男的真的没什么，他只是我下一张专辑的MV摄影师。雪松老师也知道的，我们吃饭，只是讨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可是他就是死心眼，不听我的解释，我有什么办法？”
林珊显得很是无奈。
林岚摇了摇头：“林珊，你设身处地想下，如果是你发现小川和他片子里的女主角两人单独吃饭，然后他跟你解释他们只是在讨论工作上的问题，你会怎么样？”
林岚轻声又说道：“林珊，婚姻是什么？我觉得。婚姻不一定会增加夫妻间的信任，但是至少，它表示你愿意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的一些权利，就是这么简单。你一直不愿意结婚，是不是你潜意识里其实还根本不愿意为了小川而放弃你自己的一些权利？”
见林珊默然不语，林岚拍了拍她的肩，自己起身去收拾碗筷了。
第二天是周六，林岚还在睡觉呢，突然感觉床边有人，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小宝。原来小宝今天早早就醒来了，一起来就跑到林岚床前，巴巴地等着她醒来呢。
林岚一笑，亲了他一下，就起身盥洗去了。
娘儿俩收拾好东西，小宝也背上自己最喜欢的包，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其实她们现在要去的这个儿童乐园，跟她们住的地方属于同一区，也就七八公里的路，按照路况，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看着小宝洋溢着快乐的笑脸，她的心里再次感到深深的歉疚。
不过是自己的一天时间，却可以给孩子带来这么大的快乐和满足，从前的自己，真的太吝啬了，她其实，并没有像自己当初对腹中骨肉承诺的那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妈妈。
车子开到半路，手机突然响了。
林岚看了下号码，很是意外，竟然是戴励，他现在找自己做什么？
疑虑归疑虑，她还是很礼貌地接起了电话。
“林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周末的一大早就打扰你来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完全没了昨天下午的爽朗劲。
林岚心一紧，难道是他的投资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合约都已经签了……
“哦，没关系的，戴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林岚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唔，是这样的，”他似乎犹豫了下，“林小姐，您早上可以再次到我办公室里来趟吗？关于你那个电影的投资，我现在有个新的想法……”
林岚看了眼自从她接起电话开始就面带紧张之色的小宝，想了下，委婉地说道：“戴先生，您看我明天，或者下周一去您那里再谈，好吗？”
对方犹豫了下，竟然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但他讲得也很委婉：“林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现在就可以过来，我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你了。”
还能怎么样？客户就是上帝，况且人家现在对自己来说，比客户还来得重要。
挂了电话，林岚回头，带了歉意的笑，还在想着怎么对小宝解释好，就见他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闷闷地说：“妈妈，你是要跟我说对不起吗？”
林岚一怔，随即面带尴尬之色，什么话也说不口了。
想了下，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宝贝，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陪妈妈一起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呢，你就坐在门外等我，我进去和一个伯伯说几句话，完了就马上带你去儿童乐园，你看好吗？”
小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里满是委屈，但是最后，还是紧闭上小嘴巴，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小身子挺得笔直。
知道他是在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林岚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小宝的头，就在前方拐弯处左转掉头了。
到了瑞安大厦，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大厦里不像昨天那样人来人往，大部分人今天都双休去了。
这里的电梯是不能直达顶层的三十楼的，而是只能先到二十八楼，然后再坐另一架专用电梯到顶层。
出了二十八层的电梯，接待处果然也空空荡荡地没有人了。
林岚牵着小宝，让他坐到了昨天下午那个接待小姐的位置上。
“小宝，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跑，”她指了指天花板，“妈妈到楼上去，很快就下来，然后我们马上就去儿童乐园，好吗？”
小宝咬着嘴巴，看着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林岚松了一口气，又低头亲了一下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电梯。
到了顶楼的办公室，戴励果然正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进来，戴励竟似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她蓦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是他想毁约，终止投资？但是为什么，短短的一夜之间，他就要改变主意呢？
想了下，她决定还是主动开口。
“戴先生，您刚才在电话里说关于昨天下午我们商定的投资，您有了新的想法，现在可以具体说说吗？”
戴励一怔，这才呵呵笑了起来：“林小姐，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其实是说现在另外有了一个投资方，他是我的朋友，他也很有兴趣投资你的这部电影，而且非常想在今天就见到你亲自和你谈谈，所以我就这么冒昧地把你请了过来，希望你能见谅。”
林岚有些目瞪口呆了。她的电影，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了香饽饽。
“你的朋友，他什么时候来？”
等了大约四五分钟，林岚记挂下面的小宝，忍不住询问戴励。
戴励也仿佛有些不解，看了看腕上的表，心里也直泛嘀咕。
这个方朝雍，昨天这么急吼吼地非要自己今天一大早就把人请过来，现在人家来了，他自己倒没影了。
106。何处萧郎不重逢
方朝雍现在干坐在车里。心里有些沮丧。
一大早，他就开着戴励的车子，从自己昨晚入住的酒店出发，赶往瑞安大厦了。但是车开到一半，前面居然发生了交通事故，肇事车横占了两个行车道，于是他就被堵在了这里，前面是过不去了，后面，他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车队，排得几乎也已经看不到尾了。
昨晚，他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得着，脑子不断反复闪现着合约上看到的那个签名，最后和自己那张婚姻声明书上的另一个名字，完全地重合在一起了。
绝不会是自己记忆错误，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是非常有信心的。
所以，一夜里他不停地在想，想着这个名字，自己现在的妻子。还有那个素未谋面，却有着如此惊人巧合的女人。
是巧合吗？
他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迷惘。
刚刚戴励已经打来电话催了，说那个女导演已经到了，正在他办公室里等，所以现在，他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就飞到目的地去。
再次看了眼不知何时才能移动的车龙，他皱了下眉头，下了车，便翻越马路，到另一侧车道上打了辆车赶往瑞安大厦了。
当他上到第二十八层，正要转入直达楼顶的电梯时，突然，他看见了一个小男孩正两腿悬空地坐在接待处的一张椅子上，神情看起来有些闷闷地，两条小腿正无聊地摆来摆去。
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小男孩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放光，但看见是自己出来，不知为什么，又蔫蔫地把小脑袋垂了下去。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小男孩？
他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