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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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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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冯欣已基本否定了以前的想法。那黎迅东反正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大概不会在乎曹鸣什么的了。他跟明明旧情毕竟深厚,结婚也算是实现了夙愿……不过,不管明明介不介意,这意思自然不便还和她说。狠狠剜她一眼,嘴上却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究竟哪点好了,怎么看也是平平常常,他怎么就看你是一朵花?何况……”
“你就别再打击我了好不好?”
她已经够自卑的了!虽然现在看来他们结婚是越来越真的了,只不过,就凭年少时的那点情意,他们真的能抵挡住未来漫漫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还是到时候再次触礁翻船?好在,她也能很快释怀,就当现在不过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吧。如果到时候真不如人意,至少也算是了无遗恨了,不是吗?

汽车在宽阔的山间大道上疾驰。两旁青松挺拔,残雪之下,犹自郁郁青青。再过去,山坳处卧着一个楼层林立的山村,附近却是被开采了一半山石的裸山。
明明东看看西看看,找寻熟悉的风景痕迹。
黎迅东偶尔瞥她一眼,看她两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住。
“那么紧张?”
第一次招呼没打就跑到他家,也没见她这么紧张过——或许那时更多的就是马彭他们所说的,无知无畏。
“没……”
“那你是冷?”
空调开着,她怎么会冷?明明习惯性地舔舔下唇,转动眼珠到处乱看。
“我相信你会应付得很好的。”
“你相信……?”
“除了你在意的那个人,你不是从不知道在意别人的目光?”这是她最让他感念的一点,“虽然你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信过别人一次,我可不许你再有第二次!”
犯错?明明嘟起小嘴,就算那时全是她的错好了!这六七年呢?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再说,我绝不可能被我爸妈动摇的。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算是给她增加了底气,明明感激地看他一眼。黎迅东将她拉近,靠在怀里。
车子开进村庄。明明看宽阔的公路两旁十家倒有五六家不是别墅式就是小洋房式的房屋,漂亮别致,很有一番异族风情,不禁惊叹道:“你们村果然不愧是全省第一村呀,这几年发展这么快!”
“嗯……”黎迅东轻哼一声。
疯狂开发,资源过度利用,手里有点钱之后,争相在房子等面子工程上下功夫,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炫富心理而已。
进了村,经过了这样的几个小别墅,车一直开进了黎家院子。

黎迅东老家的房子只父母住着,他大哥一家住城里。此时,黎父黎母、他兄嫂侄子都已在家等待。时间还早,亲戚朋友和邻居也大多没到,有的则来看看,就又走了,大部分是要到中午酒宴时直接去饭店的。
黎父黎母满脸喜气。
一直不肯谈及婚事的小儿子终于结婚了,虽然突然得让他们也惊讶,但了却了久已挂心的一桩心事,焉能不称心如意?只是,儿子居然一句也不提新娘子的事,又叫他们略有不满,他们是多想知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呀!其实,他们也很想和亲家先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这才是结为两姓之好的正常程序啊!可儿子……他的事,他们真管不了,能看到他结婚也不错了。
黎母和才到家的大儿媳谈天,再一次猜测小儿媳是什么样的人。
没几句话,大儿媳袁及秀已经有点不耐且不满了。
黎母心头口里自然的小儿媳自然是大都市白领,才貌双全,家世尊贵。又拿上回那个杨姓姑娘作比,认为儿子带回来的新娘定不会差她多少的。
袁及秀是同村人,家境在他们这个富裕村里也只算一般,又没上过大学,看着婆婆得意炫耀,自是不快。好在她心胸开阔,而且小叔子本来就强人不是一分两分,别说附近村中没一个青年比得上他的,就是在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啊!他选中的老婆肯定也是出类拔萃,自己当然不能比。再说,难道还和才过门的妯娌去争婆婆的宠?根本无所谓,也就罢了。

黎迅东停下车,先帮明明推开那边的门,握握她的手,自己先下了车。
黎父黎母等一家人早已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院子里,挂着谦和亲切的笑脸迎候。他侄子黎颂从父母身后挤了过来,要抢先看看祖母口中大都市来的大家闺秀。
明明一下车,和他们一照面,那几个人面上的笑容一下子都僵住了。
袁及秀心直口快,拐拐婆婆,小声,“他小叔这个新娘怎么长得那么像……?莫不是他小叔一直忘不了她,还找个跟她相像的?”
黎迅东和明明一起走过去,与他们打招呼。
“爸,妈……”
黎母呆呆地看着向她招呼的明明的脸。即使比前些天见面时打扮得体面漂亮多了,可还是她没错,根本不可能是大儿媳以为的相像之人!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家里一下乱了。
袁及秀忙扶婆婆到内屋,黎颂对这突来的变故疑惑不已,跟过去悄声问,“妈,奶奶怎么回事呀?”小叔的新娘不是很漂亮的吗?奶奶怎么像见了鬼似的?
袁及秀没好气地说,“你不记得了?那年暑假,她不是来过我们家?和你小叔带着你到处疯,还一起掉进河里,你小叔只顾着她,差点就淹死你……亏我乍一看还以为你小叔找了个长得像的,想不到竟还是她!她当初可是抛了你小叔嫁了别人的……你奶奶没气死算是好的!”
黎颂那时不过六七岁,如今已是一个人高马大的高一生了。出来仔细打量了小叔的新娘一番,鉴于一向崇拜的小叔只带回过这么一个女朋友,他那次几乎淹死的经历更是生平仅有,终于想起来一点。可似乎不是小叔只顾着她吧,好像是他不听话,一个人在岸上玩着没劲,偏要下去和那一对以教学为名在水里嬉戏的情侣捣乱,排演了一场惊散鸳鸯会的大戏……

一片混乱和白眼中,明明还是跟着黎迅东进了客厅,到一边沙发上坐下,低着头,不发一语。
黎父一时也失望得说不出话。他大哥黎迅军却是气鼓鼓地,却也不便当面指责弟弟。
黎颂悄悄蹭到她身边,“那个……小婶,真的还是你呀?”
明明扭头扯出个笑容。呜呜,还是小孩子好,还跟她说话……
房内,黎母终于醒了,哭起来。骂儿子不争气,眼瞎了,猪油蒙了心,究竟是哪点不如人,要回头找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当初他们都看不中这么一个鬼丫头!……
袁及秀手忙脚乱地安慰说他们都已经登记了,还是不说这个了吧,亲戚朋友过会儿也要来了……这话让黎母更气!说他们是存心要气死自己,故意丢黎家的脸,叫着让他们趁早离婚!
明明溜了黎迅东一眼,黎迅东瞪回她。
黎母重复着这些话,又絮絮说起前尘往事。袁及秀苦口婆心解劝,“他奶奶,你还是别生气了,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明明不就结过一次婚吗,他小叔既然都不在乎了,还有啥说的!再说,现在社会上,结婚离婚都不算什么的,男男女女随便得太多了!他小叔在S市也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其实也算……”

黎迅东皱眉,看看面色有些发白,垂眸咬唇的明明。
黎母的哭声停了停,随即又不忿,说儿子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个未婚小伙子,能一样吗?又说那些个好女孩,他随便挑一个也比明明强一百倍!
“那可不一定!”黎颂听了半晌,已理出一些头绪,少年的他自然觉得爱情重于那些什么条件。站在房门口,忍不住对奶奶说,“奶奶,你不知道,现在社会上那些没结婚的女的,不知多随便,法律上是未婚,生理上不知结过多少次婚了!还不如早早结婚的人比较传统保守,况且有人管着也更规矩些呢!……”
黎迅军开口,大声责骂儿子胡说八道。
明明只低着头。这小子,才几岁呀,还知道这些话……
黎颂瞟了一眼小叔,再看看小婶那般委屈,小声嘟囔说,小叔既然也是那样的人,其实还是小婶吃亏些呢!
袁及秀还在劝:“这也是他们俩的缘分……只有明明能进得他小叔的心,又有什么办法?以前不也一样吗?”
黎母想想还是不忿之极!





、(二五)


袁及秀还在劝:“这也是他们俩的缘分……只有明明能进得他小叔的心,又有什么办法?以前不也一样吗?”
黎母想想还是不忿之极!
“前年,那个姓杨的姑娘,人都到我们镇上来了,他一个电话就让人回去了……多伤人家姑娘的心哪……真是有眼无珠!那姑娘多好!多懂事,每次跟我们说话叔叔阿姨叫得好不亲热!又聪明,还跟他念一样的大学。十几年来都在一块儿,一直对他那么好,难道就没有感情了?人家姑娘还那么能干,爸爸妈妈还是大学教授……无价珍珠你不要,偏捡个鱼眼睛当个宝!”
原来,杨璧菲因一直受挫,加之那次和黎父黎母见面后,看出两位老人是很喜欢自己的,便欲从他们这里下手。私下里打了不少电话,和他们沟通感情。他们自然极为满意,只认为儿子是高攀呢。前年过年,黎迅东回家,她随后也赶了过来。黎父黎母那几天自然早在儿子面前极力夸赞怂恿,接到电话后,更是喜滋滋让儿子去镇上接来家。谁知黎迅东却回电话让她立刻回去……
明明尴尬之极,坐立不安。想到那个杨璧菲,更是沮丧灰心。
黎迅东扫了她一眼,微微转身,冲着房门,淡然道:“妈,你就别指望了,那姑娘早就结婚了。你也用不着还唠叨这些没用的……”
黎母说了那么多,终于得到一点反应,立即气哼哼地冲了出来,指着明明,“你说她究竟哪里好了?以前你不是说她和你分手了吗?现在就是她再纠缠,你也该把她甩一边去!这么没出息,你鬼迷心窍啊!……”
黎迅东拉了站起来的明明又坐下,避开母亲手指的指向。倒是有两个人说他鬼迷心窍了,他可能真是鬼迷心窍了!
“你说的对,妈。不过这次不是她纠缠我,是我纠缠她。她以前欠我的,我现在要她还。”
“你!……”
时近中午,有好奇的人也陆续过来看看新媳妇。黎父黎母等也只好收了愤怒之色,勉强挤出笑容招待来客。
酒宴还没结束,黎母就早早回家躺下了。她头疼心疼,不肯理睬小儿子儿媳,多看一眼就烦心难受。

明明抱着黎迅东的羽绒服,跟在他身后。两人从饭店出来,沿着环村公路,准备到旧游之地去走走。
时近黄昏,阳光已微弱,风大了起来:山里还是有些冷的。
“你还是穿上吧。”
“我不冷。”
伸手牵住明明的手,两人走上一个小山坡。坡上新栽的马尾松,坡下是一户人家院后的一片老竹。继续往上走,翻过一座小山,到一片栽种着红豆杉树苗的山岗上,看了一回前后山村,指认了以前曾跑过的几个地方。爬上山顶,找了一块大石,将羽绒服垫着,坐下,黎迅东揽她在膝上。
两人俯瞰山下。几亩大的一个水塘,三面堤岸荒草,一面是一条沟壑。残雪还在背阴的枯草丛里隐隐约约闪着白光,溪水清冽,曲曲折折,时隐时现。水流时而汇聚成塘,时而细流成带。
明明一向艳羡黎迅东老家这里有山有水,真是个好地方。若真能终老于此,也没什么遗憾的。从没想过他们会走那么远,离开那么久……
“咦?”明明从他膝上溜下来,跑了几步,又回头,一指东边山坳处,“那棵大古树还在呢!”
黎迅东皱眉,什么大古树?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学的生物,什么动物植物从不细分,植物就笼统地分花草树木几种。第一次看到这棵橡栗树,听人这样称呼也就一直这样称呼了。话虽如此,他还是跟着明明下山。
树冠广阔,枝干繁茂,粗壮苍劲的主干,两人合抱不住。枯藤缠身,一侧还有村人立的一个小而破的土地庙。
黎迅东走到大树面前,揽着明明,跟着她转了一圈。明明总要挣脱他,上前拍拍树干,摸摸上面的枯藤,又去看那小土地庙的塑像,对联,香火……拉她走,还不肯。黎迅东无法,只得强拥她入怀,头一低吻了下去。
明明对此人在这山野这么放肆的行为毫无反抗之力,被他轻易地攻城略地,唇齿间酒气氤氲,渐渐地也跟着有些晕乎乎了。

群山静默、空旷,山风清冷、缠绵,黎迅东从长长的热烈拥吻中抬头。旧游之地的种种美好一点一点积聚,回不去的过往里,那些久远的快乐清晰如故,中途两情断绝的离愁别恨,眼前的黄昏、枯藤、老树,一齐交织在一起,他心有所感。
“我以为,你会永远缠着我,我们就这样一直紧紧纠缠,直到一起死去……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这根藤也会因没有雨露滋润,会因风雪侵袭,会枯,会断,会松开她的拥抱……那时,我应该……”
明明眼眶热了,喉咙也哽住。然而,泪眼朦胧中却先看到黎迅东面上的泪滴,她更是心酸!不忍心他如此自责后悔,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哭呢?一定是喝醉了!
“现在……”
明明暗暗叹口气,现在,她又拿什么缠他?他是郁郁葱葱,比之从前只会更枝繁叶茂,引人注目;而她已是枯干的了。不仅很难恢复从前,而且身上还有那么多负担,以后可能根本没什么柔韧力气去缠他了。
“现在,”黎迅东吻吻她的唇,紧紧地抱住她,“我会做那根藤,我会缠得你紧紧的。其实适合做树的是你,你不会让我枯,让我断,让我离开……”他的心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明明有些鼻塞,眼前一片模糊,又感到呼吸困难,挣了挣,他愈发使力抱紧!好容易抽出手,揉揉发酸的鼻子,将眼泪抹去,嘟囔道:“你还是别缠那么紧……你这么粗的藤,我就是树,也只是一棵很细很瘦的树,会被缠死的!”
“你!……”
黎迅东抓住她双臂,推开一点,满面怒容。
“嘿嘿,你不是喝醉了?怎么听到了?”
黎迅东继续瞪着她。这个死丫头,一向就会如此大煞风景!明明吐吐舌,“你火气不要太大,那样你会很快烧死枯干的!”
“死丫头!……”
看着她湿润黑亮的眼睛盈盈动人,黎迅东不禁又爱又怜,一把又揉进怀里。

天黑了,他们下了山,往回走。
“小叔!……”
黎颂叫着跑了过来,到他们面前站住,“你们跑哪去了,我妈找你们回去吃饭呢!”
“哦。……奶奶怎样了?”
“还是躺着不肯起来,我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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