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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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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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宁妃隐隐猜到了几分但不敢肯定。

“朱拂晓!”说到这个名字,朱如水目光一凛,脸上却浮起盈盈笑意。

“这并不奇怪,安南王子在皇上面前求了恩旨,允许朱拂晓随时出宫陪伴他游览京城。”

朱如水抿了抿垂落在耳际的散发道:“宁姨不觉得奇怪吗,朱拂晓母妃被关在形同冷宫的明昧殿进出不得,她却还有心思陪人游玩?”

宁妃脸色一变,自然晓得她在说什么,再与另一件事联系起来看,确是有着极大的疑点,手指轻轻梳过坠在桌帷四周的流苏,神情凝重。

“本宫……”良久她挥退左右侍从后徐徐道:“听汪尽忠禀报,说杨全曾找他要过梅香在内务府的记档,梅香是碽妃被禁足的原因,依你之意,她这是以游玩之名替她母妃找证据翻案?”

“也许。不过有一点如水不明白,事是在宫中发生的,她何必要大费周张跑到宫外去找?”

“也许宫外有着宫中没有的东西。”宁妃凝声说道,脸色瞬息之间变得极为难看,精心保养过的手指一下子狠狠攥住连绵成圆的青色流苏。

“其实碽妃罪证确凿并无疑冤,她这般做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但朱拂晓向来诡计多端,又素与宁姨不合,如水担心她在宫外耍诈使坏,引着脏水往宁姨身上泼,所以……”她一边说一边小心觑着宁妃阴晴不定的脸色。

“所以你想替本宫去盯着她?”恻目冷如冰,发髻间珠翠相撞的声音本是极轻脆动听,此刻却激灵灵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朱如水垂目答应,语气恭顺诚恳,瞧不见一丝异色。

宁妃起身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在六角罩纱宫灯前,眉心紧拧显是在考虑朱如水的话,思来想去终还是觉得不妥,“依你所言虽能提防朱拂晓暗中使坏,但于你来说却太过危险,虽说有侍卫跟着,但万一出点意外,本宫难以向皇上还有你母妃交待。”

“宁姨太多虑了,有这么多人跟着哪会出意外。”她以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这么些年来如水一直得宁姨照顾,除了母妃便是宁姨待如水最好,现在能为宁姨做些事,如水不知道有多高兴,还望宁姨成全。”

“傻孩子!”宁妃被她说得大为感动,抚着她顺滑如丝的长发道:“都是自家人哪用说这些见外的话。”

“也罢,本宫就帮你跟皇上说说,至于能不能成本宫可不敢担保。”宁妃再三思索后终是松了口。

“多谢宁姨!”朱如水喜孜孜地谢了恩,彼时有宫人呈上刚冰镇好的西瓜,她亲自端了一块奉与宁妃。

碧绿瓜皮衬着鲜红的瓜瓤煞是好看,咬在嘴里冰冰凉凉,驱去体内沉积的热气,宁妃胃口甚好,一下子吃了两块方才停下。

原本看着她吃的朱如水忽地歪头一笑,声如银铃,引得宁妃好奇,“笑什么?”

朱如水眼珠子一转,带起更加轻绵如水的笑:“如水是在替宁姨高兴呢!宫中上下皆在传言说皇上准备择日封宁姨为贵妃,若真是这样,宁姨便是后宫第一尊贵人了。”

未想宁妃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丝毫高兴之意反而一下子沉了脸,“后宫第一尊贵人?你以为赵贵妃会答应吗?莫说现在只是传言,就算皇上当真想要册封本宫,她赵依兰也必定会千般阻挠。”

朱如水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梢漫言道:“论起在父皇面前的恩宠赵贵妃远逊于宁姨,只因早伴驾一年又掌着后宫大权就始终压着您一头。若这一回宁姨真能登上贵妃之位,那便能与她并驾其驱,再不用看她脸色听她发号施令,就是执掌后宫的大权也要拱手分您一半!”

她的话令宁妃怦然心动,如水说的一些也没错,这些都是她一直以来所想得到的,而今机会似乎出现了,又似乎没有,她数度想问可又怕惹怒圣颜,去年那一段时间的冷落至今记忆犹新,她真怕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想来想去,终是一声长叹落坐于位上索然道:“咱们想的再好也没用,一切皆看皇上意思。”

深宫中每一个女子的命都掌握在那位高不可攀的至尊手中,荣华、卑微、恩宠、冷落,一切一切皆不在自己手中,她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华美冰冷的深宫中努力挣扎求生,努力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这个道理宁妃明白,朱如水明白,拂晓更加明白,要得到什么,要保护什么,就必须要先学会不择手段。

所以她利用青青之事威逼陈相允;所以她千方百计出宫找线索;她尽了一切努力却万万没料到会从母妃近侍口中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惊夜(2)

第四十四章 惊夜(2)

“娘娘要奴婢告诉公主事情真相,当日梅香出言不敬以下犯上,所以娘娘一怒之下将她打死,请公主不要再白费力气查下去。”近秋这般回答,平静的全然不见拂晓惊意深深的脸庞。

“不可能!”沉寂良久,拂晓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三个字,惊恸之后眉心横起一条淡青色的细筋,“母妃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如何会活生生将人打死,这绝不可能!”

叹息隐在眼底无声而过,近秋静静道:“娘娘知道公主必不可信,所以才命奴婢一定要亲口转告公主,她说梅香的死虽是意外,却也是她之失,被废被罢都是应该,虽后悔却无可挽回。”

“我不信!”拂晓骤的尖叫,向来矜持如她也不禁当众失态,身子不可自抑地战栗起来,难以平静。若雪与随月眼见不对忙一边一个扶住她坐下。

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心思轮转如飞,望向冒着生命危险从明昧殿溜出来的近秋道:“除此之外母妃还说过什么?”

“娘娘说公主若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孝,不孝之女她永不想见!”近秋想起碽妃说这话的表情,至今心有余悸,服侍碽妃二十余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子这般严肃冷凛的表情,仿佛换了一个人。

惊诧已经不足以表述拂晓此时此刻的心情,瞠目结舌地盯着近秋久久说不出话来,母妃……那个最温和慈祥,最疼爱她的母妃居然会这么说?她不信!

她不信,但她知道近秋是不会撒谎的,可是,母妃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前些日子还不承认的。

思绪如纷繁的藤蔓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沉浸其中的她连近秋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

“母妃不会杀人!”盯着烛火许久终是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随月端上凉好的银耳小米粥轻声道:“可是碽妃娘娘她自己都承认了……”

“母妃会承认定有我们不知的内情在里头,可惜本宫现在见不着母妃,不能亲自问她。”这一整天都在外奔走,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本应是饿极,眼下却一些食欲也没。

“有什么事令娘娘一下子改了主意,而且还对公主说得这般严厉?”晚蝶在一旁打着扇神情疑惑地问。

“会不会是娘娘不想让公主继续查下去,不愿让真相为人所知?”随月这个猜测得到了拂晓的附合。

半透明的指甲在碗边轻轻划过,带起细微的声响,藏在沉沉如山岳的声音里几乎不可听见,“母妃似乎是想保护什么人或事,所以才阻止本宫查下去,梅香的死看来并不如我们想得那么单纯。”

话虽如此,但连她自己也想不透,调查区区一个宫女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值得母妃如此郑重其事,连自己都甘愿舍弃?

“那……公主还要查下去吗?”若雪话音刚落便被拂晓狠狠地睨了一眼,吓得她赶紧垂下了头,但还是小声把后面的话说全了,“万一真的像近秋话中说的那样,娘娘以后都不肯见公主那可怎么是好?”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拂晓抿唇不语,指甲在碗边划过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重,声音亦越来越刺耳,直到那片指甲不堪重负折断在那里。

晚蝶见状赶紧拿了剪刀与细砂纸来,小心地将折断后毛糙的指甲修饰圆润,但不管怎么修饰,始终不及其它养了月余的指甲来得好看。

“纵使母妃真不肯再见本宫,也好过让她在冷宫中终老!”拂晓倏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沉沉目光在若雪等人身上扫过,“本宫以前曾去过一趟冷宫,所有被关到里面的妃子,没一个能逃过疯死的命运!”

“纵然母妃将来怨怪,本宫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母妃一个清白。”她抚着刚刚修剪的食指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人或事值得母妃不惜性命来维护?”

无人知晓这个答案,所以只能沉默以待,殿内静的只有冰化时滴落于盆中的水“滴嗒、滴嗒”,直到另一人的到来。

“奴才叩见公主,公主金安。”杨全打了个千儿起身走上几步压低声道:“奴才去梅家附近的当铺打探过了,梅家确实典当了不少东西,有些还在铺子里压着,奴才看了几件,虽然印记被抹去了,但均是宫中的东西,为慎重起见奴才赎了一件回来给公主过目。”说着他从袖底取出一柄泥金真丝象牙折扇恭恭谨谨地递到拂晓面前。

拿在手中轻轻一抖,折扇应手而开,真丝扇面上绘了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象牙柄下系了一块翠玉坠子,触手冰凉。

拂晓反复看了几遍后点头道:“不错,确是宫中物件,花了多少银子赎来的?”

杨全闻言搓手笑道:“当铺老板不在,是个新来的伙计,所以让奴才捡了个便宜,才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了。”拂晓停一停对随月道:“取二百两银子给杨全,除了赎扇子的钱余下算是本宫赏你的。”

“多谢主子赏赐!”杨全乐得笑开了颜忙不迭叩头谢恩,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随月手中接过银钱。

“只要你好好办事,本宫不会忘了你的功劳。”说到这里,一直把玩着泥金真丝象牙扇的手忽地一滞,眉尖轻蹙不太肯定地道:“本宫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把折扇。”

不止是她,晚蝶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记不起是在哪里见着,苦思冥想许久,终是豁然想通,兴奋地道:“奴婢记起来,是四年前韩妃娘娘薨逝的时候,当时放了许多韩妃生前喜爱的物件在椁棺内,泥金真丝象牙扇便是其中一把,因那时是奴婢陪着公主去的,所以有印象。”

经她这么一提拂晓也想起来了,确是在韩妃葬礼上见过,不过与眼前这把又有些许不同,那把扇下坠的是一块蓝田脂玉。

如此说来,这扇子应是一套而非一把,只不过被分赐给了多人,韩妃有一把,赏梅香的人有一把,只要能查出当年哪些人得了这扇子的赏,便能查出当年赏赐给梅香的是何许人。

会如此大手笔的赏赐一个宫女,必是派她做了什么非同小可的事,可是十六年前她并未曾听说宫中有何事发生啊。

夜被漏斗中的沙砾一点点带走,朝阳穿过云层射出万丈光芒,昭示这又将是晴好而炎热的一天。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冷宫(1)

第四十五章 冷宫(1)

早早起来,拂晓换了一身玫瑰蹙金滚边长衣,底下是莲青纯色长裙,裙摆逶迤于身后。

她站在滴水檐下徐徐品着雨前龙井茶,目光漫不经意地落在正往花木上浇水的宫人身上,晨光缕缕照落于身为其镀了一层金色。

若雪无声地来到她身边垂首道:“公主,宁福回来了。”

眸光一闪,倒映在茶水中灼灼发亮,她抬首简单地道:“叫他进来。”

大开的朱红宫门中匆匆奔入一人,正是数日不见踪影的宁福,他奔到拂晓跟前急急行了一礼后道:“启禀公主,奴才在乱葬岗找到了梅香的尸体,此刻就放在梅香生前住过的地方。”

若雪在旁蹙一蹙眉尖道:“尸体是在了,可这验尸的人……主子要如何让殷公子入宫?”宫庭内苑从来不许男人随意进出,除了已经算不得男人的太监和太医以外,其他人想进来除非皇上首肯。

“他不能入宫,但有一人可以随意入宫。”拂晓极是肯定地道,唇角隐隐绽出几丝笑意,漫上犹如工笔刻画精致无双的容貌。

陈相允,他此刻在京城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手轻轻一沷,抿了没几口的茶被悉数沷在阶下,提裙转身,在将空盏交到若雪手里的时候,声音如期响起:“叫陈相允即刻入宫见本宫!”

之后,嫣红的唇贴在若雪耳畔,轻轻说出一句只有若雪能听见的话。

在若雪会意离去后,她独自撑起素绢伞走下台阶跨出宫门,沿着六棱石子小道徐徐走去,一路上衣衫曳过处不断有宫人跪下行礼,而她的目光甚至未停留一下,一步步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坚定不移地走向她要去的地方。

冷宫,这是一个关押废黜妃子的地方,阴森幽暗,潮湿发霉,既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宫人服侍;有的只是一日两餐发霉变馊的饭菜以及不时从脚边窜过的老鼠蟑螂。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里熬过一年,不是死就是疯。

拂晓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来到冷宫,只清晰记得回去后一连数日不能安寝,只要一闭上眼就浮现出冷宫中那些疯颠女子的模样。

她们也曾青春,也曾貌美,也曾贵极一时,但是一入冷宫前尘过往便如梦幻泡影般散去,再不复存在。

她不要母妃死,更不要母妃疯颠一生,所以她一定将母妃从沼泽中拉出来。

踏过冷宫残破的宫门,在蛛网层层的破败宫殿中找到了梅香居住的那一间小屋,从明昧殿一名普通宫女到冷宫的管事姑姑,表面看来升迁实则暗贬。

冷宫就意味着放逐,从此消失在旁人视线中,从此与一堆疯子做伴。据说梅香是犯了错才被调到冷宫做管事姑姑,但是犯了什么错却无从得知。

门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手一推就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印,刚一开便有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拂晓掩住口鼻进到里面,只见两张桌子拼就的地方躺着梅香高度腐败的尸体,腐液不断从她体内流出至桌上然后滴落在地,原先穿在身上的宫女服已经脏污的看不出颜色。

不论生前如何貌美如花,死后都是一般模样,没有温度,僵硬,然后腐烂,最后化为白骨,就如佛家所说:尘归尘,土归土……

拂晓不懂医,所以只看了一眼后便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此间房子是梅香生前待的地方,若她的死当真有隐情或与十七年前的事相关,那此处当会有一丝半点的线索留下。

很简陋的地方,除了一张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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