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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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之境-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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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巷之间,身边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沿途叫卖声、杂耍声络绎不绝。
而后我看到了那条被风域子民称为天河的秦月河,河水清亮,一望无尽。
荷花舟在清澈的河面上静静飘过,给人一种清新典雅之感,沿河两岸汹涌的人群,以及拍手叫好的小孩子,还有河池中央缓慢绽放的花朵,一幅幅欢腾之景倒影在我眼眸里,耳边全是风吹过荷花的声音,正午的太阳透过风域宫墙照射了下来,河面波光淋漓,水波荡漾。
我透过荷花舟看到了浑身雪衣、不似凡人的女子,她长长的黑色秀发随风舞动,荡漾在这满面春风的秦月河边,而她身后,则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孔,哥哥他一身黑色紧身武士服,俊美的容颜,以及肩膀上笔直站立的雄鹰——血影。他们沿着河岸轻踱步子,周遭三米之外没有一个人,仿佛中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和着人声鼎沸的市井通通隔离开来。
风从河岸与荷花舟的缝隙间吹了过来,一丝头发拂过脸颊,我叫他,哥哥。声音瞬间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河对岸铺满了荷花,红白相间,好不漂亮,吸引了所有视线,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个我,还正在喊着她的哥哥。我拉响了行囊里的九尾竹,青绿色的光覆盖了整个秦月河。
而后,我看到了那双神魔之眼,闪着光亮。
他对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说:“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喜欢烟花。”之后他抬起头,看着烟花在天幕上一朵朵烂漫绽放,最后消失无踪,如同当年默默在屋后竹林吹笛的样子,温和而隽永。
我抓住他的手说:“不要去雪冥峰,那是一个凶险之地,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哥哥轻轻地笑了,他从侧腰处拿出当年吹奏的笛子轻放在我的手掌上,而后缓慢地握紧。他说:“洌锦,我会回来的。”
整个秦月河上飘荡着淡淡的荷花香,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魔法符号,天空骤然明亮,如履幻境,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森森的白色。当所有一切恢复原貌,孩子们依旧欢笑,大人们依旧掌舟,哥哥消失了,连同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而手掌上的竹笛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哥哥走了,去了雪冥峰,父亲告诉我,哥哥有他所要承担的责任,而我,也有我要承担的责任,可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起雾泉上的河灯,早就不知去向,镇子里的老人说,它们沿着山泉溪流漂到了一个谁也没有去过的仙境,那里,鸟语花香,世外桃源。会有漂亮的仙女路过,如果有幸被其捡到,河灯上所书写的愿望就会实现。
早就过了采莲节,可我还是将河灯放在了起雾泉上,让它沿着山泉缓慢地飘远,再飘远,飘到那个神仙一般的桃源,我坚信,哥哥他会吉人天相。
某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屋后的竹林开出了白色小花,泛着淡淡的荧光,而哥哥则在竹荫下横笛吹奏,悠扬的笛声破空而起,缠绵不休。周围黑暗一片,只有白色的小花和那连绵不断、时高时低、错综复杂的笛音。
笛声戛然而止,白花突然掉落。
环顾四周,哪还有哥哥的影子。我从梦中惊醒,额上冷汗凝结,屋里的窗户来回摇摆,寒风从外面凛冽而来。对面哥哥住过的房间有些模糊不清,而屋檐下原本长明的红灯笼也不知何时熄灭了烛火。
檑木长老从风都回来的那天,我正陪着母亲绣荷包,整个下午心神不宁,好几次刺破了手指。母亲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干这种缝缝补补之事的人,她说你去后面竹林练剑,你父亲喜欢看你勤奋的样子。
于是我从墙壁上摘下自己的佩剑,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迎面走来一脸肃穆的父亲。他望着我和母亲沉默了好久,而后张开了嘴巴。整个世界仿佛都沉寂了下去,耳边似乎还响起梦境中那余音未绝、绕梁不断的笛声,雾气霎时遮蔽了眼瞳。母亲抱住父亲厚实的肩膀失声痛哭,屋子里一片哀伤。
手中的剑无声掉落。

第三十三回 奇雾古镇

洌锦久久地望着王府上空,就好像洌嶔会在天空之上看着她一样。
她再次转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笑道:“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后,我终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灵魂的延续。我们洌氏族人就算只剩下一兵一卒也会守护着你不受伤害,这是我们对你母亲——凝夜所做出的承诺。”
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坚持的信仰,如同风域子民永远瞻仰着祭祀殿中央的齐天碑是一个道理。于是,洌锦代替着洌嶔在我的生命中延续了下去。
*
一天,皇宫正殿,乾坤殿里,王与宗庙各大长老讨论自己禅位于王储青纶的事宜,他认为自己年岁已大,不再适合管理政务,要求祭祀殿同意他的离职。
整个大殿先是一阵久久地寂静,而后,人声哗然,以右侧为首名叫司祭的长老走了出来,他站在大殿中央,右手横胸,道:“王,我们不同意您在这个时候突然禅位,虽说青纶殿下已经成年,且通过了宗庙认证,但,她毕竟年岁还小,很多事情都没法做出像您这样成熟理智的判断。况且,这么些年来,雪域和雷域暗地底下的虎视眈眈您不是不知道,十八年前,您可以带领我们风域摧毁他们两国的联盟,十八年后,您依然可以把风域治理的繁荣昌盛。”
接着,所有的人单腿跪地,齐声喊道:王,请您三思,收回成命。
声音盖过了一切,惊飞了殿外花丛中的鸟儿。
王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他扫视了一眼底下黑压压的一群人,面色说不出的严峻,他道:“当年寡人即位之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王,”司祭继续道,“您当年即位之前已有了三年的从政经验,而当时您的父皇已经病情垂危,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王,请相信,我们祭祀殿做得所有决定都是为了整个风域的未来。”
王沉默了,整个大殿突然陷入一种压抑的气氛里,司祭等人直挺挺地跪在用大理石铺成的地砖上,头颅低下,等待着王最终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王转过头来问我:“北涧,你是怎样认为的?”
而后,那些跪倒在地板上所有长老的目光都倾向了我,他们大概不明白王为什么会这么重视一个后辈的看法。
我将手臂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眼前突然闪过青纶面无表情看透一切的样子,想起在那极寒之地夜晚,以及那散发着淡淡果香的果绿。那晚的情节如同一幅幅画卷在我的脑海中延展开来。
而后,我跪了下去,抬起头盯着王浩海无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如果可以,请给她自由。”
寂静,无休无止的寂静。不但是王,就连那些长老们都惊讶的望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王喃喃道:“给她自由?!呵——”
而后他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低声道:“北涧,你难道不知道,对于一个生长于皇族的人来说,自由,是最为奢侈的东西。”
龙袍翻卷,甩袖而去。
我想起咸水池边,卡术一遍遍提及的“命”,风域宫墙上,父亲一遍遍提及的“命”,还有那寒冷无光的雪冥峰上,仙人一遍遍提及的“命”,这所谓的命,真的是无法逾越改变了么?
*
经过那次乾坤殿议事之后,王没有再提起禅位之事,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到,他已经将大大小小的事务全权交予青纶处理,几乎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每天只是陪同自己的王后御花园赏花,金鱼池观鱼,或是在御书房里提笔练字,如同闲云野鹤般。
青纶清闲的时间越来越少,差不多天天趴在幻音宫的桌案上忙碌着,甚至好几次到了寅时,天刚刚放亮。芷阑在红琳走后就跟在青纶身边,却也不需要做多少事情,偶尔整理一下凌乱的书桌,或是早上及时打开窗户透气,到了晚上再关上防止寒潮进入。青纶不喜人多,除了她和芷阑外,偌大的宫殿,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原本我以为我们会沿着这样咸淡的轨迹慢慢地走下去,直到知道暮雪的消息。可是,风域却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曾预料的事情。
我想了想,那天应是一个黄昏的午后,我和青纶坐在晾月亭里翻看着心法典籍,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跪倒在亭子外面,他双手捧着一圈竹简,颤声道:“殿下,奇雾古镇大火,麒麟石矿藏全部崩塌。”
奇雾古镇,风域疆土的最南端,常年埋藏在古藤老树之中。而在离它不远三百里的百兽谷内盛产着麒麟石。民间一直盛传,此矿乃是远古时代麒麟神兽长眠之地挖掘出来的,所以有着无坚不摧的坚固,是打造兵器的上乘材料。在很久之前,风域就已经派兵驻守在百兽谷附近,防止外族觊觎。
整个风域突然陷入一种恐慌之境,有人传言,这是外族入侵的征兆,就像是十八年前那场血腥屠杀的混战一样。
晚上,王宣召所有的人集聚在乾坤殿里,我和青纶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到,好几个宗庙长老在宫殿前来回不断地走动,满目焦急。有人在底下碎念:“这次的事可大可小,半点马虎不得。如果真的是外族入侵却又如何是好。”旁边一脸络腮胡子的将军说道:“这敌未怯,己先怯,乃兵家大忌也。况且传言之事是真是假尚未定论,怎可失了方寸。”一时间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宫女打着黄色灯笼从后殿走了出来,王身着宫装头戴玉珠如泰山般坐在玄冰王座上,波澜不惊。
他望着底下议论纷纷的臣子轻咳出声,桌案上大大小小奏章满满一摞,王随手翻阅了一本后,面色骤冷,奏本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铿锵有力。他一字一句道:“乱我民心者,其人可诛!”
臣子们猛然噤声,一股寒气在大殿之上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又是那个叫司祭的宗庙长老先走了出来,他说:“王,不管是不是异族入侵,我们都要彻底清查此事,麒麟矿藏百年来第一次发生崩塌事件就足以引起我们高度重视,我建议派人先去奇雾古镇走上一遭,到时是非缘由定是豁然开朗。”
王斟酌再三,而后望向了青纶,道:“青儿,这次事件也是由你全权负责,三个月后,定要给父皇一个交待。”
是,青纶轻点头颅。
当晚子时,洌锦回到锦川王府帮我整理好衣物后,跟着我和青纶踏上了去往奇雾古镇的路途,一路上她显得很是沉默,几乎一言不发,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很是落寞,那张通体黑亮的弓箭散发着无限光华。
第二天正午,因马儿太过劳累,我们在离官道不远的河流边停驻了一会。洌锦从储蓄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干肉递给我和青纶。我用法术点燃了枯枝,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后,将干肉穿上树枝放在火堆上烧烤,洌锦比较心细,带着各种各样的调味料,不过一会,肉的清香飘散出来。我将手中的肉递给青纶,她笑了一下,扬了扬自己手中正在火上烤的。
饭后,我给马添了草料,拉着他们在河里洗去一身的灰尘。洌锦走过来拉住马的缰绳,她说自己要先我们离开,洌氏一族本就距奇雾古镇不是很远,翻过三个山头就可以到达。她希望自己可以回到族里,看望自己年迈的父母,而后在奇雾古镇中心一个叫“三间客”的客栈会合。
我点头同意,从心底来说我并不想她一直跟着我,守护着我,每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要为自己而活。
沿途不断地看到从古镇那边逃难过来的子民,他们挑着重重的担子,带着妻子儿女,还有年迈的父母。富裕一点的还可以雇上马车,带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寻求一个安稳之地,了此余生。
青纶怔怔地看着这些不断行走的人群,转过头来对我说:“十八年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混战带来的恐惧还残留在百姓的心底。走吧,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了古镇的边缘。原本以为这里一定很是萧条,人去楼空,可是,当我们走到古镇正街,看到形形□的人在街道上来回走动,商贩,车夫,药剂师等等,叫卖声络绎不绝,比之风都最繁华的粉巷还要热闹上两三倍。为了避免麻烦,青纶早在途中就已换成男装,打眼一看,活脱脱的翩翩佳公子。
我叫住一个提着草鱼的老人问“三间客”客栈怎么走,老人很是奇怪瞥了我一眼,说从没听说过什么三间还是两间客栈。而后,摆了摆手,继续赶自己的路。
我很是疑惑,难道洌锦说得不是这个名字,而是我听错了。青纶说也许那个老人不知道,街上行人这么多,多问几个就知道了。于是我又追问了几个人,但答案无一都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客栈,正当我们准备先到镇上另外一家投宿,再用天信鸟联系洌锦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穿蓝色粗布短衫,背着半捆柴火,脚上一双草鞋,一副山人打扮,却是眉清目秀的,他走上前问我:“这位公子可是要到三间客去?”
我点头。
“我知道那个地方,也可以带你们过去,但是你们得给我一样东西。”
“是这个么?”青纶从口袋中拿出一锭银子问道。
男子将柴火卸了下来,哈哈大笑,道:“这种俗物,要它作甚。我要得东西怕是你们给不起。”
“既然觉得我们给不起,却又为何讨要。”青纶说道,而后扫了周围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人声鼎沸,谁也没注意到这里。
我感觉到不同寻常,试着催动法力至于眼眸处,重新扫视了一遍整条街道,蓝色的流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我们圈在里面,形成一个独立结界。一般百姓没有接触到这样高深的法术的机会,这突然而来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我问。
“你别管我是谁,想要得知三间客在哪里,知道奇雾古镇为何发生大火,麒麟石矿藏为何崩塌,只要跟着我,我就可以带着你们去想要去的地方。”
青纶和我对视一眼,彼此领会。我上前拱手:“不知你要的东西是什么?若我们身上没有……”
我还没说完,男子就退后一步,他左手抓起柴禾置于肩膀,嘴角轻轻上扬。“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说。
男子背着柴火在前面如风如影般飞奔,我和青纶在后面紧紧跟随,繁华的街道越来越远,沿途绿树藤蔓闪现了出来。而无论我和青纶如何施展法力,他总是在我们前方一丈之远。周围愈来愈安静,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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