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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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犯案-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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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的肩膀, “你在做噩梦,亲爱的。” 
 大卫猛然坐直起来。他的睡衣被汗水湿透,头发也全湿了。 “他刚刚在 
这里,妈!”他说,眼睛搜寻着屋内四周的暗影部分。“他刚刚站在我床边, 
我看见了他。我真的看见了!” 
 安坐在床沿,把儿子拉进臂弯里。她可以感觉到屁股下面的潮湿并闻到 
尿味。老天!她想——这孩子一直受到痛苦的折磨。为什么她的孩子必须受 
这样的折磨? 
  “没事了,亲爱的!”她说,把他眼睛上面一绺湿透的头发轻轻拨开。 
 “你又做噩梦了。” 
  “不!”他坚持,紧抓住妈妈睡袍的下摆,“爸爸刚刚在这里,真的在 
这里!他说他还会回来,他说我必须阻止你嫁给克伦。” 
  “噢,宝贝!”安说,心都碎了。“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好吗?来, 
我们来换掉这身湿衣服,然后我会换上干净的床单。” 
 安伸手过去打开灯,听见儿子悄悄地在啜泣。为了不让他因为换床单而 
尴尬,她到浴室拿了条大浴巾,叫他移开身子,好把浴巾覆盖在湿的那块地 
方。大部分时候他都自己在隔天早晨更换新的床单,并把脏的丢到洗衣机里。 
 爬到床上跟他躺在一起,安把他的头压在胸前。 “我会待在这里,亲爱 
的!”她轻声说,声音柔和,令人安心, “闭上眼睛想想快乐的事。” 
  “爸爸一定会认为我是个长不大的宝宝。”男孩子呜咽着,全身都在发 
抖, “他会知道我还在尿床。我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改掉,妈,我一定要!” 
 安抱住她的儿子,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背,直到他停止哭泣,呼吸平缓下 
来。一会儿之后,潮湿渗过浴巾,她觉得自己好像睡在冰块上。把毯子拉上 
来盖住两人,安终于闭上眼,让疲惫的身体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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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安走进办公室时,克劳黛正在大发脾气,吼声隆隆地敲着墙壁。 “给我 
滚出去!”克劳黛对某个人吼, “我不要再听见任何娘娘腔的抱怨!” 
 安到小厨房去拿了咖啡杯等着,看见那个闯祸的缓刑监护员像田鼠一样 
从克劳黛的办公室逃窜出来,才走进去。他们把自己工作地方称作办公室, 
但那只是在一个大房间里,用装潢建材当隔墙弄成的一些隔间。身为主管的 
克劳黛至少还拥有自己专属的一块地方,安则必须和另一位缓刑监护员共用 
一个隔间。电话交谈声——不论公事或私事——在隔间中渗传,没有隐私可 
言。 
 克劳黛主管成人犯罪调查事务,把法院送进来的案件指派给手下去调查 
鉴定,并与他们商讨——基本上是核准他们提出的评估和建议——然后在法 
院、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公设律师处及其它相关单位之间扮演中介的角色。 
  “我回来了。”安说,“有空吗?” 
 克劳黛微笑着说: “老天!真高兴看见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我还没给气 
昏,不过快……快了。坐吧!觉得如何?你确定已经可以回来上班了吗?医 
生准许你回来工作吗?” 
 安坐到椅子上,没有向后靠,因为肩膀仍然很痛, “我还很虚弱……还 
会酸痛,你知道吗?”这两个女人彼此都很了解对方,所以安不需要多做解 
释。是的,她还在痛苦中——她的眼睛这样说。是的,她在害怕。是的,她 
别无选择,只能回来工作。 
 寒暄完毕,安迅速改变话题, “怎么,罗杰斯有什么问题吗?” 
 克劳黛是个好朋友,好女人,而且是个强悍的角色,不会再去提安的伤 
势或表达关心。三十五岁的克劳黛是个高大的女人,大部分重量集中在下半 
身;非裔血统,聪明精细,是郡里备受尊崇的杰出主管。 
  “那个小家伙真是个浑蛋!”克劳黛说,“每一次我把罪状超过一条的 
案子指派给罗杰斯,他就哭得跟个该死的小孩一样。到现在还不知道宾果单 
是什么,而且还不肯学。你听见了吗,罗杰斯?”她的吼声越过隔墙,声音 
大得跟德州的面积一样。 “你小时候一定被妈妈痛打过。给我停止那些抱怨 
的鬼话!看看我们的安,已经回来工作了。听好,这种人才是我们这里需要 
的,而不是一群哭哭啼啼的爱哭鬼。” 
  “我妈妈确实打过我,”罗杰斯喊回来。长期受到克劳黛虐待的他一点 
都不畏惧。 “那就是出毛病的原因。现在我碰到你当老板,如果你再继续找 
我麻烦,我就去申请丧失智能救济金,克劳黛;或者性骚扰会有用。然后他 
们每个月付给我的钱就会从你的薪水里扣掉。” 
  “就算地球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对你瘦巴巴的白屁股有兴 
趣。”克劳黛迅速反击。 
 其他缓刑监护员迸出笑声和下流的言语,然后同声齐喊: “欢迎回来, 
安!” 
  “谢谢你们!我也很高兴回来。”这单位的缓刑监护员都表现得很支持 
安,到医院去探视她,提议要帮忙处理大卫的事,还带食物到她们家里看她。 
  “我想要带吉米·索耶回法庭,更改他的缓刑处分。”办公室静下来之 
后,她对克劳黛说: “你觉得怎么样?你想希尔斯托姆斯会批准吗?我算是 
答应过索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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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的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克劳黛大叫,黑眼睛闪闪发亮。“地 
方检察官办公室就快要以枪击罪送他进监狱了。” 
  “他救了我的命,克劳黛!”安不敢相信克伦真的在追捕索耶。他又没 
有什么具体可靠的证据支持自己的看法。不只这样,贸然行事完全不是克伦 
的作风。他向来只喜欢明确定罪的案子。 “你知道克伦·霍普金斯和我正在 
交往,他被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气昏了头。他一定认为越快结案我就能越快脱 
离危险;因此在没有别的嫌犯或线索之下,他就盯上了索耶。” 
  “也许这男人是对的。”克劳黛说。 
 安摇头: “我可以确定不是他。有多少人会射杀你之后再为你做急救? 
如果他蓄意伤害我,何不干脆让我流血致死?” 
  “嗯哼!”克劳黛说,在小椅子上转动她肥大的臀部。然后向前靠在桌 
上, “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是我的看法。此外,希尔斯托姆斯只会认为是 
你不想监护他。行不通的。” 
 虽然安很尊敬克劳黛,仍觉得她这样子太过无情。如果是她在人行道上 
流血,就会懂得安对吉米·索耶的感激之情。但克劳黛是老板,而且安现在 
也没有力气马上反驳她。 “你是老板。”安说,站了起来。 
 该开始投入了!她想——去看看位子上乱成什么样子吧。 “啊!”安走 
进隔间后大叫。一半的人急跑过来,包括克劳黛,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 
安回头看看他们说: “抱歉!被扫射的不是我,是档案柜。”安踢开一个挡 
在脚前的纸箱以便弄出一条小路。可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看看这里,我 
知道会很糟,却没想到会糟到这种程度。” 
 安所见之处全是档案夹和纸箱。她在这个单位长达十年的资历,加上她 
相当可观的专业知识,使得她处在这个不值得羡慕的地位:处理这个系统中 
最复杂、最严重的案子。这表示堆叠如山的文件:审判誊本、警方的报告、 
初审听录本、其它州或其它单位的犯罪记录、验尸报告及法医报告。所有文 
件安都必须阅读研究。它们被到处乱丢、堆积。随便堆在桌上金属档案柜上 
的塑胶篮里,高度已经离地面四英尺,随时都会倒下来散到地上。 
 安转过身看见克劳黛还站在那里,脸上充满关切。 
  “我尽力了,安。我真的尽力了!我把工作带回家,我把它们指派给别 
人。你尽量做就好。也只好这样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单位里处在悲惨的状态中。案子一直不断进来,每一件都有期限:归档 
日期、访谈日期、出庭日期、审核日期、第二次犯案日期——工作量超出负 
荷已经够糟了,而当所有事情都有期限时,压力更增大到几乎无法忍受的地 
步。 
 主管离开后,安跌坐在坐位上。她的办公桌被摆在一面落地窗前,让她 
可以从那里看见外面综合大楼的停车场。她的眼睛立刻飘向停车场外围的那 
排树丛,找寻着那个通向维多利亚大道的缺口。然后她看了它——树丛中那 
个她被射杀前几秒踏上的地方。今天早晨,她特意把车停在大楼的另一面, 
就是不想经过那附近。 
 安抓起德韦修的档案打开,希望能借此分心,忘记她在窗户里看见什么。 
不知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过去了,安却没有把档案看进去,反而在心里想着 
那个地点,想着她是多么不想再看见它。这种靠窗的位子本是大家争着要的, 
然而现在安倒宁愿在柜子里工作。 
 她无意识地走过桌子到窗边,把手掌贴在玻璃上,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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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才了解到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她想感觉那块玻璃的厚度,想确定在她和树 
丛中那地点之间还有东西隔着。 
 接下来许多问题跳上她的心中。它们像偏头痛一样敲着她的脑袋,压着 
她的前额,撞着她的太阳穴——不断涌来的问题——她知道永远没有答案的 
问题,就如她对汉克的疑问一样。 “完全跟汉克一样。”她喃喃自语,甩甩 
头,想立刻停止这些思绪。 
 他开枪的时候站在哪里?到底为什么开枪?她对这人做了什么事?谁恨 
她到要开枪射杀她,让她留在人行道上淌血?这些恐怖的问题持续不断地向 
她袭来,它们仿佛成了具有生命的活物。 
 安最后终于把自己拉回来,陷进坐位里,环顾四周如山的档案。现在那 
些问题变成较次要且模糊的声音了。 “我刚刚拿的那个档案到哪儿去了?” 
她大声地说,以盖过那些声音。 
 汉克的尸体埋在哪里?另一个声音又迸出来。那晚那段四下无人的公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她的生活整个颠倒了? 
 那是当你开始问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时的问题——安想。一组问题只会引 
发另一组问题。 
 大约十点,安从咖啡室回坐位时撞见波利·罗杰斯, “安,”他说,手 
上拿着一个厚重的案夹,哭丧着脸, “我知道你刚回来,但我实在搞不懂这 
个宾果。这比弄懂我的退税单还难。” 
 安笑了。宾果单是他们对刑期计算表的戏称,那表格让很多人想起退税 
单。加州在很多年前通过了一条重要的法律,将每项罪状都订出各自的刑期。 
 “没问题!”她对他说,“到我的位子上来,我们马上来研究看看。” 
 二十七八岁的波利·罗杰斯是个瘦小的男人,瘦弱到坐在办公桌前还要 
垫个枕头才够高。安从来没有看过他吃东西,传言说他有饮食失调的毛病。 
但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且安向来总愿意对经验比较差的同事伸出援手。 
  “现在,波利,”等他拉椅子过来坐在她的桌旁之后她说,“给我你的 
宾果单和法院的指示,列出定下的罪状,还有你的建议。” 
 罗杰斯把整个档案都拿给安,等着她阅读每个细目。安发现,他觉得这 
么困难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现在处理的这个案子牵涉到多重罪状,而且全 
是性犯罪。性犯罪的判刑指标比所有其它犯罪都来得复杂。每一年新增的法 
条都有影响。安是这方面众所皆知的专家,她可以在一分钟内就把一个五十 
项罪状的案子用心算算出刑期;相反地,罗杰斯以及其余大部分人则根本算 
不出来。 
  “这是你出错的地方。”她对他说,指着那张单子,“这一条的刑期要 
连续服刑,而不是同时服刑;而且你把原先的盗窃罪的加重刑期放错地方 
了。” 
 罗杰斯没有听懂安在说什么, “为什么那个该死的法官不能自己算出这 
些东西?他们赚的钱比我们还多。” 
 这是大多数被派到法院来服务的监护员的共同感想,安已经听得太多 
了,所以只有耸耸肩一笑置之。 “何不先看看你现在加起来的刑期答案是多 
少,波利?”她说,把改正过的单子交给他,等着他把答案算出来。 
 这几年来,这份工作已经越来越专业化。一直到六个月之前,波利·罗 
杰斯的职务还只是外勤服务。在那个职位上,他只需要监督罪犯,并在他们 
违反缓刑法时提出报告就没事了。外勤服务员跟法庭调查员完全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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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对待办的案件都掉以轻心,穿着牛仔裤和汗衫来上班,且很少必须为 
案子出庭。现在波利被调到法院内服务,工作就集中在为法庭书写及调查审 
判前的报告。 
  “你为什么加重这条刑期?”安说,从他的背后看着那张表。 
  “因为他用枪。”他回答。 
  “但你已经以使用武器加了两年给他了,那样你就不能再以同一理由要 
求更高的刑期。懂吗?”安说, “那就像是双重责难了。他不能在同一项罪 
行上被惩罚两次。” 
  “那么,”罗杰斯说,很显然被弄糊涂了,“他的前科也是加重刑期的 
因素,而我已经采用那点加重过他的刑期了。这跟你说的一样吗?” 
  “不!不一样。”安说,开始跟波利一样沮丧了。她知道这东西很复杂, 
也替这男人感到难过。但是若他想做好他的工作,就必须搞懂法律。 “这项 
加重是根据一项特定的前科,这项盗窃罪而已。而你是以他的整个犯罪记录 
来加重他的刑期。懂得其中的分别吗?” 
 安看看桌上成堆的档案,再回头看看同事。她实在没时间坐在这里一整 
天解释给他听。从他手中抓过那张表,安填上正确的刑期自己心算起来,然 
后递回给他。 “好了,拿去吧,波利!”她说:“但你将来必须找个时间自 
己好好把它学会。” 
 罗杰斯回到隔壁自己的坐位去后,又开始隔着板子对安说话: “就在那 
里对不对?知道我指什么吗,就是你被射杀的那个地方。” 
 安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离开坐位,决定找个可以暂时使用的空桌,一个 
不用面对那停车场的坐位。 
 十二点半,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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