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直与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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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正直与白痴-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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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公主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她要找的如意郎君,并不一定是要有显赫的出身,但一定要是大德之士,要英俊潇洒,文武双修,才华横溢,有高尚的品德,还要谦逊知礼节,为人谨慎睿智,重德善道,有骨气和正直之心。
有人笑她,这完全是在找神仙,不是在找驸马。她却不以为然,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值得她终生敬仰为夫。
东方公主还记得,那天,枫叶漫山,秋色如璜,云际飘着瀼瀼落霞。马车外骑着白马的状元爷身着朱红官府,目光若湅,面若春花,浑然与这秋枫融在一起。
只是一瞬间,这漫天的枫叶,染上了刺眼的血红色。一时间,杀气漫天,血光四起。
“有刺客!保护皇上公主!”一个太监刚刚喊完话,一把飞刀刺来,他马上身首异处,血肉撕裂。
百来个身手矫健的黑衣刺客临空而降,他们炸断了上山的路,将皇帝公主的马车团团围住。几十个侍卫奋力厮杀,对方却个个好身手,渐渐不敌。侍卫们驾着马车先往前跑。
众多侍卫先以皇帝为重,重重守护着皇帝。而公主的马车只有零星几个人守卫,又被刺客冲散,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忽而间,几羽利箭刺透了马夫的胸膛,马夫翻然滚下。烈马长嘶一声,受惊往前猛冲,马车在疯狂的拉扯中左右激荡摇摆。东方公主死死抓着车桓,却稳不住重心,害怕地大叫起来。
忽而,东方公主觉得马车骤然停住,烈马嘶鸣,外面一个高旷的男声:“公主,马车已损坏,请下马车,坐上马来!”
东方公主定眼一看,状元郑直已经将拖拽马车的烈马制伏,正站在马旁,其他本该守护她的侍卫均已被杀,她别无选择,只有听从命令。快速爬上马背。郑直捡起旁边侍卫的大刀,将栓于马上的缰绳砍断,牵着马儿便飞奔起来。
东方公主惊叹:这状元爷跑得好快!即使是在马下,也能跟上马狂奔的速度!在如此危急关头,也没想到自己逃走。而且还遵循礼节,让她单独坐于马上,没有自己上马与她同骑,实在是坦荡君子。
一个刺客追来,郑直忙护着公主挥刀对抗,其动作灵敏快速,只两三下就将武功高强的刺客制伏,郑直用刀抵着刺客的脖颈,却没有下手,只是一脚踢开老远,便牵着马继续往皇帝的方向逃。
不到一会儿,东方公主和郑直才追上皇帝的车马,而刺客已经七七八八被制伏了,东方公主几乎是颤抖着钻进了皇帝的马车。以为歇了一口气时,才发现香山由下至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似乎马上要直窜而上。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啊,回去的路已经被炸毁,所有人慌成一团。郑直却一言不发,面沉如水,拿起一片枫叶虔诚地用双手捏在手心。双目紧闭,气定神闲,丝毫不慌乱。
郑直还记得在四川的时候,老婆曾经教过他如何用树叶探知水源。她说,树叶是大地而生,根和地底紧密联系,所以大树比人更了解地下水的分布。而用手握着树叶,是要通过树叶请示水的方向。他当时觉得太玄,老婆就让他握着树叶闭上眼睛慢慢感受。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耳畔听见泉水轰鸣。他试着走了几步,发现泉水声音越来越大。在泉水声最大的地方,老婆让他用榔头挖了几下,地底便涌出水来。
老婆说,这是山里人才知道的妙计。
而郑直此时闭着眼睛,眼前似乎出现着老婆恬淡笑容上的荧荧光芒,他的嘴角淡淡流露出一丝坦然的微笑,耳边传来激烈的水声。继而他镇定向众人一句:“这里地下水太丰富,泥土太润,火窜不过来。”
一个侍卫闻言,忙问:“状元爷此话当真?”
郑直默默垂下眼帘子,一脸恭谦:“天子脚下,不敢戏言。看火势,大约半个时辰之内便能自动熄灭。”并向所有人解释其原理,话传到马车的皇帝耳里。皇帝便下令在所有人待在原地不动。
郑直渐渐才发现的服侍的人行色匆匆,满脸忧色;尤其是带来的御医,几进几出皇帝马车,都焦虑无比,眉头紧锁。在马车里似乎隐约传来东方公主的啜泣声。他起疑,莫非皇上受伤了?但所有人都规矩待在外面,人人脸色紧张,不敢言语。
果不其然,一会儿,有个太监便出来,要求在场每个人滴血一滴在一张特制的纸张上。 大家不敢含糊,便依命行事。不到一会儿,御医便走到郑直面前,神秘地将他请到马车之中,他才看到皇帝躺在里面,满脸虚汗,双目紧闭,面色发青,嘴唇乌黑,似乎是中毒迹象。重度昏迷中似乎还在模模糊糊支吾道:“走开,朕不需要吃人肉,何其残忍!朕是九五之尊,有皇天保护,不需得做出这番行径!”
“皇兄,东方愿意,皇兄是一代圣君,国不可一日无君。为江山社稷,东方愿意鞠躬尽瘁……”东方在一旁紧握着皇帝的手,已经梨花带雨,满面忧郁。
御医在郑直面前解释,皇上受了毒,只有用人肉作药引子才能解。这里临时下不了山,也不能用其它药物代替,这病情却刻不容缓,否则十分危险。并解释他刚刚试过所有人的血,在这里的人只有状元和东方公主的血和皇上匹配,只有血匹配之人割肉才能解毒。
但,方才皇上在昏迷中却一直坚持不能割人肉,若真有人割了,算是抵御圣旨,是杀头重罪。但若不割,皇上……御医没有敢说下去,只是说自己愿意承担被灭族风险也要救主;但他想问郑直的意思,是否愿意割肉救主,却要承担违抗圣旨之罪。
郑直的脸显出一种淬玉般的白色,他想,现时朝廷动荡不安,皇上暂时没有子嗣。而明王赵责势力如日中天,皇上若去了,继承人说不定会落在明王的子嗣上。更或许,明王会成为下一任皇帝。
而这新皇为政刚烈,体恤百姓。多次有意向要解除奴隶制度,却得不到人支持,又畏惧各个藩王势力。加上毕竟年轻,在朝中并未完全独立起来,被几个大臣牵制着,才举步维艰。倘若他能得到更多臣子的支持,或许他的独立之路能走得更稳。无论如何,近年来贪官肆虐,天灾重重,国家和人民是承受不起赵责这种j□j统治,也不能让赵世德这种愚钝恶性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自己孑然一身,白真真已经落了个逃妻的名号,也算和他撇清了关系。他暂时并不怕会牵连他人。而皇帝心地仁慈,也不一定会治罪救他之人。
这样想着,郑直决定赌一赌,便垂头作揖,笃定道:“臣愿意救主。”
御医心领神会的点头,便匆匆取来刀片和碗,郑直对着自己大腿就是狠狠一刀,一块鸡蛋大的肉割了下来。在场人看得胆战心惊,唯独郑直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声不吭,又似乎不痛不痒般神态自若,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只是面容上微微渗出的虚汗暴露了他的痛楚。众人感叹,没想到谦弱的状元爷表面如此文质彬彬,实际竟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果不其然,火势不到半个时辰自动熄灭。当日,皇帝得救,郑直被召到殿前,被质问其违抗圣旨之举。
皇帝曰:“春秋时期竖刁为讨好齐桓公,自愿阉割;最后伙同他人造反,将齐桓公逼入绝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害自己身体,让父母担心是大不孝之举。朕平日最见不得谄媚的小人,自己身体都不爱护的人,何谈爱国爱民?汝今日行径,朕可治你重罪。”
郑直冷笑,旁人怎知自己的父母是如何狠的角色?他跪于地上低声道:“禀圣上,当今世上,有多少父母眼亲眼看着自己儿女被虐打折磨,被割肉祭血,却无能为力?微臣一人的血肉,与此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微臣当时下这个决定,是相信陛下的圣明,能解救受苦百姓于水火,才以一己之血肉来换得天下人的希望,”郑直继而话锋一转,郑重道,“如若不然,臣今日获罪,也愿作介子推,以死为谏,劝君王长清明,算死得其所。”
这晋文公当年有一名为介子推的贤臣,为救君主也割下自己血肉;但最后晋文公昏庸,介子推便宁愿被烧死也不愿封官得赏,以死为谏,保得君王清廉。皇帝赵寰讽刺一笑,他刚刚提到齐桓公,而状元用晋文公对答,实在是才思敏捷。这算不算是暗喻警告自己一二?用这种不卑不亢的沉稳口气却说出这种刚烈之话,是个角色。他扬手便答道:“然,汝且退下,暂饶一命。汝要当竖刁还是介子推,朕拭目以待。”
“臣,谢主隆恩。”郑直重重磕头下去,不悲不喜,荣辱不惊。
皇帝又吩咐御医好好诊治状元,并赏赐顶级补药。等郑直一瘸一拐退下,皇帝便唤出在背后偷偷观察的东方公主,问意向如何。东方公主面若花染,羞涩答道:“就是他了。”
次日,素问堂的白真真收到了皇宫贵族才有的灵芝人参等补药,送药之人署名一个“正”字。


、九死一生谏官难

那次暗杀事件十天后,郑直就被皇帝破例封为史部侍郎。这对刚考取功名的状元来说,是史无前例的优待。其实,他被封官,是三种势力的共同决定。
第一是皇帝本身,自暗杀事件后,皇帝对这个状元郎便另眼相看。这个状元虽是年轻,却能达到如此宠辱不惊的地步,又能坦诚直言,可见其心理素质的高超。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状元的能耐有多少。
第二是来自亚瑟皇太后。皇太后知道东方公主心仪状元,便想让他早日加官进爵,做出一番事业,一是测试其能力,二是为了让状元能更配得上公主。于是皇太后便常常在皇帝耳边吹风,要求皇帝对状元早日提拔。
第三是来自御史大夫傅无心对郑直的赞赏,他觉得这人论智慧论品性,都是独一无二。加上阿星天天在他面前叨咕郑直的好话,让他很快下了这个决定。
史部侍郎这一职业,是专为谏官所设。谏官的职责,在于调查弹劾各方官员所失,并罗列证据,将奏折直接交予皇帝。此等官职,乃郑直梦寐所求之事。
郑直刚刚当官,这明王府世子赵世德便赴京。赵世德在朝廷上看到郑直,觉得长得极像当年的阿正。但又觉得阿正当年只剩下半口气,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他面容被毁,对阿正充满和恨意,所以对这和阿正极像的状元爷也迁怒了几分。加上他有听到风声,郑直这几天着力调查明王府割卖国土一时,更是令他气急败坏。
只不过,这郑直为官过于清廉,赵世德尝试让底下人拉拢诱惑,通通被拒绝。又不见他有亲属,更是无从下手。
那日,郑直被阿星邀请去茶楼喝茶,本想拒绝,但阿星邀请了好几次,说这茶楼的茶正宗,又花不了几个钱,如此盛情,郑直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便应许去了。
两人端坐茶楼之上,云淡天清,两人恭谦有礼用茶。阿星看到这郑直喝茶的姿势实在是俗气,端茶,甚至用手背擦嘴,喝下去喉头粗鲁颤动。实在是像个荒野莽夫。
阿星看到郑直喝茶的可笑模样竟偷偷笑起来,郑直顿觉得尴尬,讪讪道:“在下不会喝茶,请小公子见谅。”
阿星安慰一笑,徐徐道来自己的故事,他告诉了郑直,曾经世界上有个叫阿正的英雄,在百般痛苦的逆境中还能坚持说真话,保护身边的奴隶,甚至用性命救了自己。
此话如丝绢,引起郑直往年的记忆。他感叹,时过境迁,阿正不是阿正,而阿星对阿正的崇拜依旧不变。他阿正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个孩子纯真的向往呢?或许,只有继续将这条路走下去,才能不辜负众多奴隶的希望,阿星的崇拜,和妻子的信心。
阿星说完,又神秘低声问了一句:“其实,你就是当年来救我的郑大人吧?”
郑直语塞,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连阿星也知道政大人?
阿星解释,当年有两人来接他,说是郑大人派来的。因为白真真说是郑大人是自己的莫逆之交,所以阿星便安心去了。但来接他的人一直很神秘,一路上都不肯透露自己身份。最后只是把他扔在了新任御史大夫的门口,让他敲门,等傅无心开门,那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婆说那个政大人是莫逆之交?郑直心中一阵失落。该是如何深刻的情谊和信任,才能达到“莫逆”的地步呢?
阿星见郑直出神,似乎游思千里,继续补充道:“阿星知道你就是郑大人的,傅老爷调查过你背景,我偷偷看过,你的妻子的名字就是白真真。而夫妻之间不就是莫逆之交吗?”
他和她,夫妻之间,真的有“莫逆”和百分百交心信任吗?或许,真如那林钰儿所说,老婆对自己的爱,一直是高高在上。他和她,三年来,虽然没有矛盾,却不曾交心:老婆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一直没提起过;而他,每日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他对她,只会露出笑颜,从来不会让她为难,也不会让她担心。他希望,所有的苦,都一个人扛着,留给老婆的,只要是安心和快乐。
但这种快乐,真的安心吗?他阿正是个生性要揣测他人心思的人。十几年的奴隶生活,都是如此。只有多揣测正确主人和管家的心思,他或许才能少惹他们生气,少牵连些人,少受点惩罚。
但是,老婆的心思,他从来都没猜到。她看似单纯,却似乎藏满了自己的心思。特别是她不小心提到政大人的时候,总是一脸错落,却又装满庄重和尊敬。她对阿正,何尝不是用满脸堆笑,来匆忙掩饰让自己不快的因素呢?
三年几乎没有矛盾的夫妻生活,,真能比得上她和政大人的“莫逆之交”吗?
想到这,郑直感觉心中绞痛,咽喉里一阵咸腥涌出。他费力吞下,却似乎有更多的血从咽喉里涌出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吐血!而且,根本抑制不住。
以前当奴隶的时候,他的确是经常吐血。但那三年已经把身体养好了,后来即使在监狱受尽折磨,也没有吐得像现在这般厉害过。现在就算伤心,也不至于如此啊。
忽而面前的阿星从板凳上栽了下去,口吐鲜血,惨叫一声:“茶!茶里有毒!”
旁边小二和其他茶客围了过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二,快去拿菜油来,如果有绿豆也拿点来,快!”郑直扑上前去,顾不得自己,让阿星头垂地,提起腰部,按住挤压他的胃部,让他顺势将茶吐出。等小二送来菜油,又将菜油灌入阿星嘴里,让他吐出更多的秽物出来。阿星一直翻着白眼,全身抽搐,脸上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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