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三千- 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推着胆壮的那个上前头去,他从边上捡了根树枝条,挑着火舌子抖着手慢慢一步一步挪到跟前,闭着眼小心翼翼的挑开稻草。
“钱三少爷!”后面的人齐齐叫了出来。
他身子一愣,赶忙睁开眼睛看过去,一张青白死灰的脸露了出来,剩下的大半个身子掩在稻草下,端正富态的脸,这不是京城四大家族钱家的钱三少爷又是谁?
要说这四大家族的人,京城谁人不熟识,仰望过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百次,书生们见识的机会尤其多,这张脸对他们来说更是在熟悉不过。
大家的脸色顿时都很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这钱三少爷身上的衣物和首饰被剥光了,赤条条的就穿了件白缎子里衣之后,就更是说不出来的恐惧。
暗杀,假冒,顶替,有鬼!
惊天大案啊!
书生们没几个是脑子笨的,顿时便想到事件的始末,再也不敢在这儿待下去,吊着胆子把那钱三少爷的尸体用席子裹好抬上马车,收拾收拾包裹赶紧连夜出去赶路上庐州。
上了马车,带足了粮草,几人稳了稳心思,马上便决定四天之内一定得赶到庐州,报案官府。
京城四大家家族继承人之一被杀被顶替,这是何等的厉害关系!几人心里惴惴不安的坐在马车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不预知的路途平添几分坎坷。
车辙带上大雪,滚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一路缓缓行去,指向庐州之道。
##########
庐州,深夜。
翅膀扑飞的声音响起,一只通体深黑色的鹰自高空飞下,缓缓坠落在某个极为普通的民户家的窗子上,一只手轻轻推开窗子,黑鹰顺从的钻了进去。
那手拿起笔,蘸了蘸墨水,濡湿笔尖,黑乎乎的墨迹和苍白过分的皮肤成鲜明对比,手腕游走,在纸上飞快行走,吊儿郎当的字迹和主人一般德性。
写罢,她卷卷纸条,塞在大家伙腿下的筒子里,拍拍它的身子,示意它可以飞走了。
一路翱翔,大家伙朝着帝京顺遂不着痕迹,黑鹰稳稳落在金碧辉煌的太师府,扶凉接下它,拿出带到的消息——
“钱三已死,叶从今至,毋七难搞,武林大会,扶凉你必须到。”

风乍起

庐州,深冬。
大雪依旧还在不停的下,湖面难得的却没有被冻住,远远看出去,如一片白绿相间的镜子,遥遥不着边际,白花花的大雪鹅毛般落下来,倒很有一番意境。
好几艘雕梁画栋的大船飘在湖面上,层楼叠榭雄伟壮观,高高的像是一栋会行走的房子,引来岸边不少百姓观望的视线,各自的船头都有专门聘请的掌舵手,却不见他们划船行走。
有良风稍助,几艘船随着风向慢慢飘着,速度极为缓慢,大把时间就这样散去,悠闲的很。
一艘船内,两人对酌许久。
那穿着厚厚的狐裘大衣,懒散靠在贵妃椅上的,手拿一盏银制酒壶,壶口对着嘴,也不拿杯子,时不时就这么倒上一口。
较之她对面的人,就要端庄多了,白须白发的百半老人,几点梅骨风情自在,小小的酒杯一口口慢慢抿着,坐姿端正而挺拔。
二者一眼望去,实在对比鲜明太过。
“叶从此番为你而来,你可需得小心为上,免得一个不留神,被他反将一军,落下个欺君犯上之罪。”
三千又倒了口酒,缓缓咽下,梅酒酿造多年,一口下去,梅花香气溢满通身,从头到脚顿时顺遂的不得了,她朝扶凉远远晃了晃酒壶,扶凉端起酒杯,隔空一碰,仰头喝下。
三千莞尔:“不是对每个人来说,我都是那么重要的。”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卷,扔到扶凉面前。“这几日你赶路,那消息可能没接到,现在看看吧。”
扶凉一看,愣了愣,笑道:“原来如此。”
他摇摇头,纸上写的内容说明,大越韶华公主昨日秘密驾临庐州,身随大越境内第一剑客,越晋。
这么一来意思也很明显,大越也对那南林山庄传说中的至宝觊觎不休。
“如此一来,大越倒是想得很美,也要在我朝武林瓜分一杯香羹么!”扶凉本来就对那大越没什么好感,现在倒是更为厌恶。
“你生个什么气,当那叶从是死的吗?他自己来这处理这事本就绰绰有余,何需你我计较,庐州几日,搅合了武林大会,断去那大越的肖想,和韶华公主调调情联络联络感觉,直接回京就能欢快拉手成婚去。”
三千挠挠下巴,不甚在意的道。“不过这其中,估计也不乏顺道来寻寻我的意思。”
如今大莫盛世初显,底根最是需要加强巩固的时候,在这种关键时刻,再得大越这一联盟友邦的良风稍助,如此一来,繁华景盛的一代王朝可谓指日可待也。
找她,还真的是顺道,顺得很。
“咱们这位皇上,心思可真是冷沉的可怕,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半分不带少年人的浮躁之气,从皇权倾轧到指掌江山,一步一步走得稳当当,踩了不知多少人的脑袋一路踏上这位子,且还能博个盛世明君的名头。后生可畏,当真不是说着玩笑的。”
扶凉叹叹气,很有感叹的说道,低头啄了一口酒,啧啧品着。
透过撑起一般的轩窗看出去,窗外寒江大片大片的通透,大雪鹅毛似的往下花花的落,美得很。
三千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景色确实很美,不过要是没有边上那艘大船挡着就更美了。那船大得很,竟比扶凉这重金买来的大家伙还要豪奢上几分。
她一皱眉,原本没甚所谓的扶凉也觉得真有些不妥善了,召来外头一个小厮,吩咐道:“起桨划船吧,小心避开人家的,取处景色稍宽敞的地方停着就可。”
船夫听令马上便开动,船尾摆了个大弯,奈何两条大船着实贴的有些近,尾巴将将蹭过那大船的船头,就卡了个正着。
两艘船体积都不小,都是一阵颤动,两边的下人急忙出来看情况,一看这模样,顿时暗叫糟糕,两家都是不容出错的主子,这一撞必扫了主子们的雅兴,可怎么是好!
“怎么回事?”那大些的船里很快走出个状似管家的中年男子,边走到外边,见到船的这副样子,皱了皱眉,“主子们正谈事情,最容不得打扰,这船是怎么开的!”
两船挨得很近,能清楚听见他在说什么,扶凉抚抚胡须,对着进来请示的仆从扫了一眼。
那仆从点头领命,出了船上的画阁,走到船尾,躬身一礼,歉意道:“着实抱歉了,我家主子本想掉个头寻处宽敞,没成想却卡住了。敢问贵主何在?我家主子好来亲自道个歉。”
那管家站在对面的船头,听他这么一说,面色稍豫,淡淡道:“家主在内,现在不便出来,你们把船移开即可,旁的就勿须阁下关照了。”
“如此也好,倒是不知是否可以告知贵主名号,也好他日登门致歉。”仆从弯腰又是一礼,一副很是愧疚的样子,圆圆眼睛里满是诚恳。
这么着倒是看得那管家微微一愣,反倒觉得自己有些甚为难人了。转念又一想,主子这么高调的出游,其实也不在乎被不被知道。
“……我主乃毋家七公子。”
“啊——原来是……”到了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小仆从一副连念了名字都觉得冒犯的样子,“失敬失敬,我速速去禀报家主,明日速去致歉。”说罢附身一个大礼,急慌慌跑回去。
管家在对面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摇摇头,回去大船阁楼上复命去了。
“原来是他——”
“怎么,你认识?”挥退禀报消息的仆从,扶凉怪异的看着三千,“四大家族的人你不是向来不沾的么?为何会跟那毋经年拉上牵扯。”
三千撇他一眼,随意道:“忘了告诉你,我把毋家的藏书阁烧了。”
“……”扶凉喝酒的动作顿在半空,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你把什么烧了?”他刚到庐州,不知道其实也很正常。
“藏书阁。”
“……理由……”声音有些些呼吸不调。
“无聊了呗。”
“咔”——
一个不小心,白玉杯被人捏了个粉碎,深深吸气的声音粗粗的响起,半晌,扶凉虚弱的扶额,语气半死不活的对外叫道:“来人,立刻去将两船移开,速速开走,越快越好!赶紧的!”
“派人跟着那船只,打听清楚里头是什么人,莫漏了痕迹。”把玩茶杯的修长手指,在听到对方探听自己名号的时候微微一顿,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光亮,未回头,对着管家淡淡吩咐。
管家立刻点头,躬身退下。
“七公子仍是这般细致。”冷淡的声音自一旁响起,毋经年侧头看叶从,对方神色未动,依旧冰寒如故。
他淡淡一笑,欣然受之,像“哪里哪里,谬赞了”这之类的虚话,七公子他是万万不会说的,他永远都只会那么完美的微笑,温淡适宜,谦逊且不造作。
雅致的就如同他身上一袭青衫的色泽一般,刚刚好。
叶从也不甚在意,端起茶杯喝口水,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此次大越来庐州,只消打乱其谋求宝物的计划便可,不用扰了韶华一干人。”
“大越到的刚好,顺便也可借由他们维持武林平衡。”毋经年温温的笑起来,眼中雾气氤氲,和善的不得了。“至于韶华公主,我朝未来的皇后,经年自是定会招待周到的。”
叶从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边上,撑起一直关着的轩窗,冷气忽的一下刮进来,屋内的两人却都似乎感觉不到冷。
毋经年不动声色的打量叶从看着窗外的侧面,自他来庐州之后,便是这番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什么能使得这位千年冰山有了化冻的趋势,他还着实有些好奇啊……
听闻那什么少年丞相前些日子英年早逝,莫不是因为这个?
想来也不大可能啊,即算是死了人,干这庐州何事?
窗外方才的那艘船,正在和他们这艘努力的分开,似乎解决的还有些麻烦。
他们位居船上高处阁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一干小厮仆从船夫等人走来走去的忙活,叮叮哐哐噪音难免时有,叶从突然难得的起了一阵烦躁,扭头把视线挪了开,回头看着屋内字画,不再望着窗外。
他这么一让,把视野让得开阔了许多,江上寒波潺潺起,然后毋经年随意向窗外那么一扫,便在对面船上阁楼里,扫见了一双眼睛。
被轩窗遮挡了大半脸面,与当初状况如出一辙。
暗夜阁楼中两两对视,藏书阁顶的惊鸿一跃,万箭齐发中挥弓向他。
那双被黑布遮住脸孔的容貌,唯独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曾赤#裸裸的四处巡游,不带半分颜色。
淡,且不经心。
是她?
毋经年温淡的笑了起来,霎时间朦胧了江水一片。
坐在贵妃椅上荡悠荡悠小腿顺带瞟几眼窗外美景的三千,敏锐察觉到有个没什么好意的眼神正往自个儿头上扫,嗖的一扭头,眼睛正对上毋七公子似笑非笑的脸。
想都没想,三千腿脚麻利的一勾,支撑轩窗的木杆立刻掉地,“砰”的一声,窗户已然合拢的密不透风。
前后不过一两秒时间,以至于毋经年连她长什么样还没看清,便吃了个闭门羹。
看似是毋经年吃瘪,实际关完窗户三千就后悔了,这不明显的做贼心虚么,人家只消随便一查,即可查出今日这船上载了谁,去了哪些地儿。
“好了好了,船能开了——”外头船老大一阵吆喝,两船分离,各自慢慢开走。
三千默默捂脸,扶凉淡淡扶额,一个心虚,一个因那心虚的心虚。
边上那艘慢慢远去,窗户紧闭,毋经年此番越发确定对面船上的就是那夜烧了藏书阁的小子,他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
——我还没找你就自投罗网,公子我都怪不忍心的……
#########
庐州城门口,一辆奢华马车慢悠悠驶入城内,按规矩下车被检查,今日城内来客众多,城中官员不得不都重视起来。
一富态老爷坐在车内动都没动一下,搜查的小兵见此立刻明了这必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主。
果然,那老爷身旁的小厮递来快纯玉的牌子,小兵一看,立刻躬身行礼,二话不说马上放行。
收回“钱”字玉牌,富态老爷闭上眼睛淡淡养神。
钱家上一任家主,钱三少爷的爹。
钱铎,到庐州了。

怎一个乱字了得

乾景元年,冬,南林山庄武林大会届时举行,四大家族均至,江湖英豪武林群雄各展其雄威功力,却终未得其果,盟主之位空悬。
后世常忆起当日之盛况,遂曰:
——怎一个乱字了得!
——《武林记事》
飞阁流丹,亭台叠榭,大片大片金碧辉煌的房屋宝塔林立,精工细致的甚至与皇宫一角没甚两样。
这便是世人皆知的南林山庄。
想来,天下有敢这般违背皇权蔑视王族的人,怕也就只有那两百年前世人皆惧怕的魔头,莫顾世。
乾景元年,天下武林人士齐聚南林山庄,四大家族掌权人为评判,来定夺这武林盟主的宝座终将花落谁家。
一大早,天蒙蒙亮,便有无数人起早出门,都是朝着同一个地方。
南林山庄继上一任盟主选拔之后,多年后,再一次打开了它尊贵的大门,只要是有武功的,来者不拒。这是老规矩。
各门派或是单来的高手,三三两两进了这偌大的庄门口,各自心里都不免十分激动,只此一次难得的机会,谁不想好好把握,即算是平日里沉稳的掌门老道,也不禁面泛隐隐红光。
传说中的地方,今生得以一见,足矣!
一进庄门,便可看到一大圈围着的皇家侍卫队,个个精兵面无表情的守卫庄园,仔细检查入内人士的安全性。
这里处处是低调奢华着的美景建筑,面前是一大条横贯整个山庄的长河,其余没得路可进去,众人便只能施展轻功,这一轮,便刷下许多功力不足或是滥竽充数的人。
一时间,半空翻飞高手无数,挨个过了河,再往前去,纷纷都顿时傻了眼。
他们眼前,此时是一大片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地面被打磨的光滑无比,干净的没有一丝尘灰,让人甚至舍不得踏足。
这片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广场,便是今日武林英豪们比武较量的地方了。
真是过瘾!
爱武之人都不由心下欢呼,这宽敞的地方打起来果真是过瘾啊!
自有人来引这些人入场,一进去,所有人便都自发的在最外围绕成一个圈,各自成派站好坐在一早放下的椅子上。
在他们的最前方,居高临下的豪华台榭上头,放着几把红木大椅子,圆顶大伞遮在椅子上,数位仆从打扮的人稳稳立在后头。
最中间的有四个位子格外不同,貂裘垫子稳稳铺在上头。
这便是四大家族的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