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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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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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起来,后趁着那神仙出外布法渡人的空档,偷了他的一枚金钟下界去生事。那金钟是件仙物,老鼠精借着仙力织出一个坚固的结界,并仗着这结界无人可侵到处为非作歹,闹得玉龙山周围的四乡五邻不得安宁。后竟垂涎凤仙居老板娘的美色,怀揣金钟,将其酒馆据为己有,颇有占酒馆为王的意思。

洪宴声再一手拎酒壶一手拎阿楚去凤仙居喝酒时,一时不察,还一头撞上了那金钟结界,脑门上磕个包不说,半点酒也没喝到。这素来闲散的道人亦不由大怒,亦毫不迟疑,提着桃木剑便到了那金钟跟前,念动咒法,一剑劈了下去,竟生生将那金钟连同凤仙居劈做了两半,携老板娘扬长而去。

至于后来他如何屁颠屁颠地替老板娘修房子,又从凤仙居老板娘那儿讨得几坛陈酿,醉醺醺欠下几大笔风流债的事情便都是后话了。

阿楚还清楚地记得师父那一手破界术法,干脆利落,实在漂亮,若是拿来用在眼下这结界上,多半能成。

不过当时她还只是个走路都晃悠的小娃娃,洪宴声念的咒法又实在刁钻,她根本不记得那咒法是怎样念的……

但是,洪宴声对于自己的术法自有一套记录与心得,一一理清编纂成册,一小本一小本地全都仔细收在自己的藏书阁上。

而阿楚临出门时,居然就那么恰巧地顺手拿了一本,且因世间仅此一本,她自然格外珍惜,随身携带,不曾离身。

“你且等着!”她兴高采烈道。

倚微狐疑地看她弯下腰去,脱下左脚上的鞋,抠出垫子,然后抽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本子来。

他忽然很想后退两步,离她远一点。

只是他肩膀一晃,便招来了阿楚的一记瞪视:“干嘛?我的鞋子又不臭!啧啧……就是这封面给搓烂了……唔回去就说被老鼠舔的好了……”

他侧目,看到封面上隐约有“洪门宴声小札”几个字。

洪门……竻荆山洪门?相传是十分厉害的伏魔世家,只是后来中落,几支后人散落各地,踪迹难寻。眼前这小姑娘是洪门弟子么?

看她聚精会神翻阅小册的样子,倚微不便打扰,便只在一旁站着。

“啊,有了!”阿楚突然大叫起来,指着小册中的一页对倚微嚷道,“找到那咒法了!”

倚微可不认得那册子上鬼画符一般的字符,只抱臂站在一旁,看她开心地蹦高。

她蹦着蹦着,却忽然又停下了,转向他皱起眉:“我没有剑呢……”

桃木剑是法器,为开咒法之媒介,而她的桃木剑早就在逃命途中丢失了,如今虽有咒法,却无开启之媒介,如何劈那结界?

倚微皱眉:“这有什么难处?你忘记了么,我便是桃木,可作兵器一用。”

说罢手一扬,幻化出一柄长枝丢给阿楚。那桃木枝长且直,粗约两指,质地密实坚硬,阿楚掂了一掂分量,心中暗自称叹——这桃木实在是做桃木剑的上品,即便未经雕琢,亦足够使咒法发挥相当大的效用了。

她不由大喜:“这个之后能不能给我?”

“只要能破界,随你。”

她开心极了,亦不迟疑,立即取了朱砂来,在黄表纸上写好符文。

然后她咬破指尖,将几滴血滴在桃木枝上,念动咒法,在指尖变幻出一朵火焰,引燃那写好的符纸。符纸熊熊燃烧,却不见半点损毁,符纸上的朱砂字似水一般流动起来。

阿楚后退三步,以桃木枝刺穿符纸,低声念动咒法。咒法似低吟浅唱,模糊不清,她一遍遍重复默诵,且速度愈来愈快。

她闭上眼睛。霎时间,周身似有狂风骤起,衣袂频舞。

桃木枝因为尚未经过雕琢,与倚微的身体仍有些许感知相连,此时倚微亦感觉周身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环绕,像是身在狂风中心,又像是自己在御风而行。那狂风包裹他,却又随他而动,好像只要他愿意,便能随意掌控那风。

但是这感觉没有停留多久,阿楚结束默诵,以桃木枝在空气中划出符文,大喝一声:“破!”

只见一道落日红霞般的光芒自桃木枝顶端喷薄而出,直劈向那巨卵一般的结界顶端。

一声巨响。

好像有那么一瞬,莲鲤斋之上的天空被染成了落日一般的金红。

而后,那一颗巨卵模样的结界迸碎成无数细小的微末,纷纷扬扬地落下,好似一场闪闪发光的雨。

阿楚笑意盈盈,捏着那根桃木枝起劲地向倚微挥舞:“成功了!”

不等那结界碎屑落定,倚微便大踏步地向着莲鲤斋走去。

*

公子坐在马车中,在京城繁华的街头随人流缓缓向前。京中比瑞兴热闹不知多少倍,庆余华余心不在焉地赶车,眼神则早被那街边的各色小玩意儿勾去了。

公子有些疲倦地靠在车厢中,对窗外的一切充耳不闻。

突然,他身子一颤,挺直脊背,向前躬身,掀起门帘向庆余华余喝道:“停车!”

庆余华余不明所以,赶紧勒住缰绳。

公子跳下马车,紧走两步,抬起头向着瑞兴城的方向望去。

那一角天空,好似有微薄的红光在慢慢消退。

他眉间却好似挂上了霜雪,冷峻肃然。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临走时设下的结界被打破了。

破界的是谁?为何要破界?

他不由焦躁起来,恨不能即刻回去莲鲤斋看个究竟。

“请问,是许明漻许公子么?”身后有人声,他转过身去看,是个穿着墨绿锦袍的人。

那人谦卑地拱手,一把细细的嗓子与黄公公并无二致:“许公子,宫中传唤,请随杂家前行。”






67

67、被绑住的锅精 。。。 
 
 
倚微与阿楚一前一后,由被阿楚踹坏的大门进入莲鲤斋。刚由明亮的露天进入这几乎不透光的铺子里,两人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模糊地辨认出店铺里陈设的大致轮廓。

倚微在大柜上同样摸到了那盏灯,还未等他动作,便听得阿楚跟在他身后嚷:”没用的,那盏灯点不着。要依着灯光,倒还不如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将店铺大门上余下的几扇门板一一卸下,使得这整间铺子里明亮起来。倚微便放下手里的那盏灯,由大柜后面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阿楚站在一旁,疑惑道:”我都查看过了,这儿没人的。”

倚微自大柜后直起身子,道:“不对,这儿有人。有精怪的气息。”

“怎么可能!”阿楚愣住。这铺子她先前明明已经借着火光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他一来,却说有人?难道精怪对于同类的气息果真如此敏感?

“一定有的。”倚微十分肯定,俯低身子,不放过每一寸罅隙,一边找寻,一边对阿楚又道,“你也别闲着,过来一起找。”

阿楚将信将疑,但见他那样卖力,自己也不好怠工,于是亦开始与他一同寻找。

可是,这铺子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却一无所获。

阿楚侧目,对倚微不免有些鄙夷:“你说的啊,这里有人!人在哪儿呢?还不是连根头发丝都没找着!真是的,信你个鬼哟!”

倚微则抱臂不语,在脑中仔细回想筛选,看自己是不是有哪一处遗漏。

他的目光在店内的物件上一一滑过,忽然定格在其中一样物件上。

那是一口放在两排木架子后面的大水缸,靠在墙角处,足有半人多高,缸身看起来几乎能容纳两个七八岁的孩童,大水缸周身没什么花纹雕饰,样子极其普通,几乎吸引不到什么注意。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缸口落满浮灰,看起来久久无人问津。

倚微走近两步。

阿楚立刻飞快地追上,并牢骚道:“都说了没有人啦,这人真是,怎么还不死心……”

他抬手阻止了她的牢骚,指向那水缸:“你仔细看。”

阿楚有些疑惑,看看他,又看看那口缸。蓦地,她睁大眼睛。

放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大水缸上那本来应该是完好的浮灰层,却有一块缺漏,像是有什么布料刮擦过去,将那一块浮灰蹭掉了。

两人走近,来到水缸旁边。

只见缸中的水满到与缸口齐平,因为身在最阴暗的角落,所以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倚微看阿楚一眼,然后撸起袖子,直接将手伸进水缸里。然后略一施力,提起手臂,“哗啦”一声,竟从那水中拉出一个黑乎乎湿答答的东西。

阿楚将半声惊呼咽回肚子里去,上前帮助倚微将那黑乎乎的一团拉出缸外,这才发现那一团竟是个人,手脚皆被束带死死绑住,动弹不得。

待看清那人样貌,阿楚不由惊讶道:“怎么是他?”

倚微手法很快,解开缠在那人手上的束带,以五指扣住那人手腕,探其脉息:“中了咒法。”

阿楚亦赶快上前帮忙松绑,不由愤然:“到底是谁?居然对这么老的老头还要下毒手!这个老头虽然是精怪,可是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

地上那人正是颤巍巍的老锅精。

此时他已经不省人事,双目紧闭,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能不能解他身上的咒法?看样子,他的神智被束缚住了。”倚微仔细替老锅精检查一番,转向阿楚道。

阿楚从怀中取出黄表纸,匆匆写下符文,并辅以咒法,试图为老锅精驱除束缚咒法。

但是却没多大效用。

阿楚有些羞赧,打算再去翻那本《洪门宴声小札》。

“先将他抬到后面去吧,躺在这儿不是办法。”倚微道,“唉,也不知这样给丢进水里多久了,铁老头儿最怕水,这一次恐怕要折损不少修为了。”

说罢拉起老锅精的手臂,将他架起,向后堂去了。

这矮小的老精怪,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倚微的眉头越拧越紧——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想到这样对付一只苍老的精怪。而如此对待锅精的手法,更使他不由担心起小俏儿的安危。

阿楚看了看地上那一团被解开的束带,两指宽,杏黄色,上有繁复的花纹,看着很是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们将老锅精安置在厢房里,阿楚留下照看,认真翻找宴声小札寻找破解锅精身上咒法的方法,而倚微则去了那间出现蹊跷血痕的厢房。

他一踏进那间厢房,便立刻感觉到之前因为杀掉傀儡而留下的血腥气以及腐尸臭气全都消失了。绕过翻倒的桌子,便看到了那墙上的血痕,张牙舞爪的样子,有几分阴森感。

他大步走上前,指尖幻化出白色微光,自那血痕上划过。

那是苋苋的血,但是看那血痕的样子却不像是女子的手印,应该是其他人的。

也许是有其他人来过这房间,将苋苋的血处理了,然后将血痕抹在了墙上。

但是为何要将血涂抹在墙上?倚微百思不得其解。

小俏儿失踪,锅精被袭击,消失的傀儡血,留在墙上的血痕,再加上被他们打破之前完好无损的结界……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

为什么要在处理掉傀儡血之后还要在墙上留下血痕?若是要消灭自己留下的痕迹的话,又怎么会遗留下那血痕?锅精被袭击,是因为他目睹了事情吗?可若是真要堵住他的嘴,为何不干脆杀掉他?而小俏儿身上带着公子给的佑鳞,若是遭遇攻击,她是根本不用怕的,那为什么她还会不见?难道她是被骗了?总不可能是心甘情愿吧?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个人是如何潜入这密闭的结界的呢?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他真的离开瑞兴了么?如果没有离开,那么藏身在哪儿?

一切的一切,都让倚微困惑不已。

“喂!那个老头醒了!”阿楚突然探头进来。

“醒了?”

“他身上的咒法自动解除了,不过……”阿楚耸耸肩,指指身后,“唔,情况不太好……说的话都乱七八糟,没法听清。”

“自动解除的咒法?”倚微一边应着,一边随阿楚前去。

“是呀,你说这可真蹊跷,我是觉得这老锅精一定撞见了什么,要不也不会被施了咒法藏在那么隐蔽的大水缸里。可是如果是要让他闭口,这样的手段又实在太仓促了一些,而且还偏偏让那咒法自动解除。这不是等着让他逃脱了之后来报信么?又或者,那人以为咱们发现不了这些所以掉以轻心了?”

“不管怎样,先去问一问老头儿吧。”

*

“完了,这还怎么问呀!”

厢房里,阿楚挠头嚷道。本来还以为老锅精只是因为自动解除的咒法而导致的暂时性头脑混乱,但是现在看这情形,根本不是那咒法的问题。反而像是……像是疯了……

老锅精目光呆滞,受了很大惊吓似的,一双枯枝一样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慌乱地上下比划,嘴里含混不清,呜呜叫着,如同疯病,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倚微眉头紧蹙,仔细观察着老锅精的样子。

突然他上前一步,扼住老锅精咽喉。这一动作将阿楚惊了一跳,大叫道:“你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便突然张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老锅精被扼得双目渐渐鼓凸,嘴巴大张,不断从口中流下涎液。

然后有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顺着那涎液被呕了出来,掉在地上,不断摇首摆尾地挣扎。那东西如同毛虫,通体乌黑,足有一指粗长。

阿楚认得那东西,忙从怀中摸出一张黄表纸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包裹住,念动咒法,那黄表纸“呼”地一下燃烧起来,将那黑色的虫形焚烧致死。

那是一条毒蚕,食腐尸而生,常被恶妖豢养来当做蛊毒害人。此种毒虫寄居在人咽喉部,使人口不能言,并慢慢释放毒液,使人疯癫,最后全身麻痹致死,而后这毒虫便食其腐肉,直至羽化成蛾。

“真是好恶毒!怪不得会自动解除咒法,原来早备了另一手毒杀手!”阿楚道,“幸亏你发现及时,否则,这老头儿肯定早就不行了。”

老锅精吐出那毒虫之后连连干呕,原本就瘦小的身子此时更是缩成一团,颤抖不止。过了许久,眼神才终于清醒了许多。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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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水塘边 。。。 
 
 
后宅水塘处风平浪静,水面上浮冰尽消,波光粼粼。

一切都好像并无异常,除了栈桥旁边的一丛被血染红的枯草。

草丛之中,赫然躺着一枚碎成两截的玉石。小小的锦鲤口含千重莲花,自鱼目处断作两截。

倚微俯身从草丛里捡起那块断裂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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