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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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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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绳子……”小俏儿大惊。
公子大笑起来,拉起她继续走:“骗你的,吃饭去。”

出了后院,给院门落了锁,远远便见得庆余跑了过来。
庆余匆匆地跑过来,火烧火燎的,视线落在公子与小俏儿握住的手上,不由一愣。
呃,一大早就这么亲密无间的……小俏儿那张脸还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要不是他有事要跟公子说,肯定早就转身回去了,他可不想打扰人家的气氛。
公子倒是十分坦然,叫住他问何事。
庆余便亟亟地道:“是宫里又来人了。不是上次那几个小太监,这回来的是黄公公。我一开店门,就见他在门口站着了。”
“他来做什么?”
“他没说明。这不我和庆余刚把他迎进后堂里坐下,华余正陪着呢,公子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公子眼眸一沉,没再言语,只是加快了步子。
小俏儿赶紧跟了上去:“那我去烧水泡茶。”

黄公公比上次见的时候胖了很多,像是吹了气似的,再加上脸白,竟也能算得上是个十分标准的白胖子了,富态的很。
他那好像带着浓重鼻音的细细腔调听着仍旧十分别扭,更兼小俏儿上茶的时候他总拿傲慢又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好像不怀好意似的,让人十分地不舒服。
她把茶碗放下就想着赶紧躲到后堂外去,奈何黄公公接过茶碗呷了一口便将她叫住了:“等等,小丫头,你这茶煮的不错嘛。几个月不见,手艺见长了。”
小俏儿支吾了一句“公公说笑了”,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好,便只好拎着茶盘站到公子身后去,听候吩咐。
黄公公此次倒是不急着开口,只是慢条斯理地小口啜饮,间或抬头打量一下公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公子倒也不慌不忙,一手支着下巴,默不作声。
小俏儿站在公子身后,觉得这气氛实在有些蹊跷。
正纳闷着,却见黄公公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一放,向公子笑道:“许公子,你应该知道杂家此次来,是为何事吧?”
“在下不明,还请公公提点。”
黄公公抱臂道:“许公子,你是个明白人,杂家以为并不需说,你便可了然的。”
“公公您也是个明白人,上次那几位小公公来的时候,想必您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黄公公冷笑:“还真是个铁了心的主儿。许公子,你就不怕宫中怪罪?如今的你可不比在官中,不过是一介布衣,没人保得了你。”
公子反问道:“公公,您这么急着催草民进京,到底所为哪般呢?”
“别别别,许公子,杂家担不起,不是杂家要你去,是皇家要您去。”黄公公道,“你这手艺被皇家看中,可是福气,你就别再推辞了。”
“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听得了这话,在下实在愧不敢当。这名号也实在担不起,公公还是另请高明吧。”
黄公公有些急了起身道:“许公子,你怎么就转不过这弯儿呢?多少人求着盼着能进宫去,你倒好,送上门儿来的肥差也不肯做。更何况这可是替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梅妃娘娘做事,梅妃娘娘可算是给足您面子了啊。您可以不卖我面子,但是梅妃娘娘的账您可不能不买。”
“公公,梅妃娘娘的好意,在下于此谢过,实在是志不在此,也没那么大的心。”
黄公公沉吟半晌,摇头叹道:“罢罢罢,杂家还是头回见这么油盐不进的,许公子,若日后你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儿,可别怪杂家没提醒你,”
“自然不劳公公您费心。”
黄公公脸颊上的肉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很是不快,忽然他冷冰冰的目光又往小俏儿身上扫来,小俏儿本能地向公子身后一缩。
黄公公收回目光,笑道:“罢了,此事不提。许公子,你与那尚书家的千金小姐的婚事如何了?杂家听闻,傅尚书可是费心的很,为了这门亲事,不仅之前亲自登门,现下更几乎是隔三天就派人送文书来的。”
“尚书大人抬爱。此事亦算是我们两家的私事,还请公公不必费心关注了。”
“我看,怕是公子在这瑞兴城待得惬意了,不想回京了吧?”黄公公的目光又扫过小俏儿,“我看着这丫头倒有些富贵相。”
公子有些恼火,直视那黄公公,冷冷道:“公公,在下进不进京,何时进京,不劳您关心,您若是为梅妃娘娘而来,在下方才也已回复清楚。若无其他事,在下便要送客了。”
“许公子,你先别急着怪罪,杂家也只是奉命行事。虽说提不提在杂家,应不应在你,可此事做不妥当,免不了娘娘那边会连杂家一块儿怪罪。公子您尽可以不畏皇权,可杂家不行,杂家当份差也不容易,一句话说得皇上娘娘不乐意了,那都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
“许公子,你这回绝的话儿,还是等你回了京自个儿跟娘娘说去吧。杂家回也只回公子你抱恙,不能成行。杂家没那个胆子替你担着。”
“倒要多谢公公。”
“别别,杂家也只是想自保。”黄公公笼手起身踱步,忽然又道,“啊,对了,娘娘还托我问询一事。”
“公公请讲。”
“这倒也还是上次的事,不晓得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可曾寻访到绀青锦鲤的踪迹?”
公子蹙眉:“娘娘为何对这鱼如此执着?”
“娘娘说自己大抵是与这鱼儿有缘的吧,上次我替公子捎话儿回去,娘娘未过几日,竟又梦见了那绀青锦鲤,且那绀青自奉双目,捧于娘娘玉驾之前。你道如何,那两颗鱼目脱眶后,便自成两颗硕大的宝珠,墨玉一般。”
这算是什么怪梦?那什么梅妃娘娘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她知道公子与她想找的锦鲤有什么联系不成?
小俏儿看看公子,公子的怒意已经很明显地显现在了脸上。
黄公公不察,仍在说:“娘娘说出这梦,周遭人莫不称奇,都道这锦鲤定是宝贝……”
公子沉默片刻,起身冷然道:“送客。”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JJ抽了,用神马浏览器都不管用,最后竟然直接弄得IE和360浏览器全部崩溃。。。我好囧然啊。。。




43

43、她的笃定 。。。 
 
 
黄公公走了之后,公子的脸色就一直没好过,吓得庆余华余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把小俏儿往前推。
可小俏儿到了跟前,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将他手边凉透了的茶盏换过再换。间或公子一抬头,眼神茫然地投在她身上,又飞快地收回去。
他心里好像装了很多事情,她其实是想问一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说过,要自己信他,那便这样一直信赖下去吧,没什么好疑虑的。
她又为他再换上一盏茶,他却猛然抬头,抬手捉住她腕子,望着她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她一愣:“我要问什么?我以为时间到了你便会告诉我了。”
他笑:“傻子。”
她撇嘴:“我哪里傻!好吧,既然你要求,我便问咯?”
“你要问什么?”
“我其实一直在想,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以前还不知道你是仙人的时候,我就常常在想,你从前是什么样子呢?他们说你以前在京城,那你在京城的时候过着什么样子的生活?我想过很多次,可是都觉得很不真实。还有还有啊,你是仙人,那你怎么会遇上我?我是说,我只是个凡人……唉,我忘记你也不知道这些事了。”
“我会告诉你的,我知道的所有事,全部都告诉你。”
“我知道啊。”她开心地笑起来,大力点头。
他也是笑着的,可是心里却莫名地忐忑。
为什么他会怕?他在怕的又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无处可去的怨怒,无法排解,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将他折磨得快要发狂。
而她的笑脸就在眼前,真实得不像话。
他忽然想起那个梦来。
那梦中的人,是眼前的她吗?他的手仍旧攥着她的手腕,暖意缓缓地从手心透遍全身,他再次抬起头去看她,她有些羞赧地捂了捂脸。
这个动作,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如此熟悉。
脑中似乎有情景不断地涌上来,有谁在笑,有风拂动浅草的声响,有一条长长的鹅黄色纱带在随风飘扬,纱带的另一端缠绕在一只纤弱的手上,忽然那只手的指尖一松,那鹅黄色的纱带便随风飞向了远方。
他猛然一悚,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似乎将眼前的她捏得痛了,她下意识地一躲,想要挣脱。
他手肘上的那一片生长鳞片的地方忽然灼热起来,好似要着了火一般,使他灼痛难当。他只能松开握住她腕子的手,转而捂住另一只手的肘部。
“公子,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道。
他咬紧牙关,灼痛没有减弱半分,甚至好像随着她的声音愈发深入,几乎痛入骨髓。
小俏儿见公子如此光景,顿时也慌了手脚。她跪在地上,着急地去挽公子的衣袖,公子没有阻止她,而衣袖被挽起的一瞬间,她几乎惊叫出声。
公子手肘上的鳞片早已不是她先前见过的一小片的甚至有些俏皮可爱的模样,而是自肘部开始,一直向前后蔓延,几乎包围住整个手肘及上臂。鳞片是绀青色,很美,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每一片鳞片下渗出的淡淡血丝,而嵌住鳞片的皮肤边沿,亦渗出殷红的血来。
她慌了,想用帕子替公子擦拭血迹却又不知该从哪儿开始擦,那血迹看起来明明是要流下来一样,却半点都浸不到帕子中去。
她手忙脚乱的,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忽然公子抬起无恙的那只手,替她擦了擦脸,宽慰道:“没事的。”
“哪里没事!”她哭兮兮地埋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手臂就变成这样了?你不是仙人么?你难道不能给自己施法什么的?”
他忍痛笑道:“仙人也不是说怎样就能怎样的啊。”
“那……那总不能一直这样……究竟要怎么办……”她结结巴巴,抽泣得几乎说不成完整的句子。
“没事的,没事的。疼一阵就好了。”他佯装无事,替她擦去眼泪。
她脸上有淡淡的香粉气味,叫他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想要亲近她的想法。他顺从了自己,将前额靠近她湿漉漉的脸颊,她的脸颊因为眼泪的关系微微有些凉,却格外细腻又柔软,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蹭一蹭,而后将她揽入怀里。但手臂上的痛楚使得她在他怀中的触感减弱了许多,他有些不甘心地再用力一些,将她紧紧揽着。
她被箍得发痛,可是像是能明白这样能使他减轻痛楚一样,一言不发。任凭他将自己揽得紧些,再紧些。
他感觉到了她的心跳,扑通扑通,有些慌乱,又小小的弱弱的,让人格外怜惜。而手臂上的疼痛也终于因为这样而减轻了许多。
他终于能松一口气,便缓缓地放开她。
她眼睛里还含着两汪眼泪,楚楚地望着他,而后忽然抬手将眼泪一抹,板起脸来:“我改主意了。我要问清楚,你什么都不许隐瞒,现在就讲。”
她红着眼睛偏偏还一本正经的脸实在像只笨笨的兔子,他看了只想笑,连手臂上虽缓和却仍旧有些灼痛的地方都几乎忘记了。
“别笑。”她还瞪眼睛。
他觉得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散掉了。
“公子!”她有些急了,眉毛也皱起来。
他干脆笑起来。
“你——”她气结,忽然抬手打了他肩头一下,动作是有些迟疑的,好像连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做。
那一下的力道其实很轻,却让他愣住。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出现过。
他脑海中又再次出现模糊不清的画面。
好像有人在哭,在气他,然后打了他一下。
他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肩头。
他脑海中被打的触感与眼下小俏儿打他的触感竟然吻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小俏儿又抹了抹眼泪,不当他是公子,没好气地吼他:“你讲啊!”
他仍在迟疑。
“到底说不说啊!”她第一次这样凶巴巴的。
好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像这样吼他。
他惊醒了一般出声:“白小俏。”
小俏儿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我身上的鳞片,不只是在表明我的身份,比起标识,它其实更像是一种侵蚀。它在侵蚀这身体。”他低下头,望着她,“如你所想,这身体时日不多了。”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傻傻的。
“你知道的,现在这个我,叫做许明漻,是前御史大夫许忠明之子,生性淡泊名利,不喜官场,遂离开京城,到这瑞兴来做商贾,有一门爹爹在世之时便允诺的婚事。但,另外一个我,却与这尘世无关,我生在万物洪荒之初,驻于仙山夕颜,我给予夕颜山万物灵气,山中灵物因我而存。我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丢掉了一段二百年间的记忆。我为找寻记忆而来,在凡尘中游走,有一日好奇,想要知晓这人间究竟何样冷何样暖,又恰逢那御史大夫的夫人临盆,胎儿未降世便已胎死腹中,我便隐了仙身,替了那死去婴孩的魂魄,降世下来,整整做了二十一年的许明漻。只是凡人在世,自有命格定数,即便我是仙人,亦不能随意更改,许明漻命中注定没有功名不能为官,命格终了只堪堪撑到二十一岁,只待娶妻便走完一生。命格定数,我亦不能违逆,这便是我为何一定要娶那傅斯然的原因。而当我离开这身体之后,我将不再是许明漻,我会回到夕颜山重新获得仙身。”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墨色的眼瞳里有一闪而过的迟疑,却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多少时间了,等到上京去,我娶了那傅斯然,便是将一切都交付清楚了,这凡人命格终了,我便不再是他。”
她听得极认真,没有疑问,没有迷茫,只是温柔又安静地望着他。
他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忐忑过,手臂上的鳞片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地灼痛。他用力攥紧拳头,说道:“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到那时,你还愿意跟着我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按在他心口上,闭上眼睛,好像在聆听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我也只有一句话要问你,那时的你,还是不是你?”

一瞬间,他好似又听见那梦境之中的那一句絮语。
“我一直都在啊。”

好像就这么互通了心意。
可是一切却又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使自己像小俏儿一样那么坦然而笃定。
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反倒愈发地不安起来。
不安,而且怕。
可好歹他是仙人,总不能这样委顿下去。至少他知道自己是真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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