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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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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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也不过片刻工夫,已看清来人,萧政和萧战心中俱是一沉,那一行几人,身着金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那一身金红,在这艳阳之下,尤显得气势逼人,英姿勃发,为首那人,不是甘凤池又是谁?
等到了众人跟前,甘凤池领着众人下了马,向是向着萧政和萧战行了礼:“臣见过两位王爷。”
萧战只微一点头便立在那里含笑不语。反倒是平日极少开口的萧政说了句“免礼”过后,笑着问道:“甘大人今日不在宫中值守?早知如此,昨日秦王的送别宴,定要约了甘大人好好喝上一杯的。”
“今日倒是臣值守,只是圣上有谕,命臣过来送送秦王,并有几句话让臣带到。”
甘凤池酒量惊人,在盛京谁人不知?但他为人虽然豪爽,如今却是圣上最为信任的人,为着避讳,平日却从不与皇簇之人往来,因此只是微微一笑,说了来因,又道,“蒙显亲王看得起,改日臣必定选个好日子,与亲王殿下不醉不休。”
“那我便静待佳时了。”
萧政见今日甘凤池的语气比往日竟是亲热不少,心中不免诧异,却不动声色的笑着回道。
甘凤池这才走至萧策面前,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手双奉上,神情之间一扫刚才的玩笑之意,显得极为郑重:“这是陛下命微臣前来送于秦王殿下的。陛下在微臣来前,嘱咐微臣有几句,命微臣带到。”
“有劳甘大人了,甘大人请讲。”
“陛下说秦王此去,远离京都,陛下心中惦念,特送些锦盒一件,里面是陛下平生最爱之物,望秦王能明白陛下作为父亲的一片心意。”
萧策先是朝着城中正南的方向行了一礼,这才接过,又笑道:“甘大人回去代本王谢过父皇,父皇爱惜之意,本王一定铭记于心,定不叫父皇失望。此去北疆,必定会给大萧一个安定的北疆。”
听着两人的对话,萧政面带微笑的看着,那眼神之中,仿佛极为萧策得萧皇惦念而欣喜一般,而萧战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峰,终是忍不住笑道:“倒底是不在身边的才最被惦记,往日皇兄在北疆之时,父皇哪次见我们不要念叨几次?这回更是送了皇兄最心爱之物,想来便是那柄御书房长案上的玉如意的镇纸吧?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可都是动了好久心思的,这回想不到竟让皇兄得着了。若早知如此,我也应该自请离开盛京,远远的也叫父皇心疼惦记着,不定下回父皇一个不落忍,竟连那一套十二枚收藏的白玉印章也赏给了我。”
“若是他物,三弟喜欢,哥哥就是送你又如何?只可惜这是父皇赏的,代表了父皇一片心意,再则本王此番远离父皇身边,不能在父皇身侧尽孝,以后每日间也只能看着这锦盒内之物,只当是伴在父皇身侧了,其实本爷倒是更羡慕皇兄与三弟能时时教顺父皇的。”
你来我往,一番话机峰暗藏,偏生两人面上都带着亲和的笑意,仿佛真是再亲近不过的兄弟一般,秦末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远远的望着,只觉得无趣。
就见萧政拍了拍萧策的肩,笑道:“二弟,虽是一时半会儿的不能时时见着,我们却也不必作那妇人离别的悲切之态了,更何况你去北疆,是为我大萧的大好河山清宴安泰,我和老三老四还有老五,在京都等你回来,界时我们兄弟几人再聚。”
这样亲切温和又不失老大风范的话,萧策甚是意外,萧政如此与他这般说话,还是多少年前?那时候他还只是大萧皇宫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还没有去北疆大漠,更没有建功立业,还只是每天沉默寡言的在上书房里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又哪里有现在的风华与气势?
那时候的他,便是连父皇连一次正眼都没有瞧过他的吧?
可,也惟有那个时候,他和萧政萧战都还是年少意气,这风起云涌的权欲之争,在他们心中,还不是那么真切,而他们,也还是有过那么一些美好的日子的,虽是当时并不曾觉如,如今这三月春光之下,看着这些或真或假的笑脸,还有那或真或假的不舍离意,萧策竟是难得露出了些真心的笑意来。
萧政何等之人?看着萧策的笑,心中微动,神情之间便有了些难得的恍惚和愁怅,终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就见甘凤池在边上一抱拳:“臣还需回宫复命,便先敬上秦末一杯,祝秦王一路顺风。”
那边早有人揣了酒樽过来,甘凤池一饮而尽,复才道:“臣告退。”
“甘大人皇命在身,还请自便,就此别过。”
等甘凤池走远,亭中送别之人皆一一饮了酒,陶未看了看天,穆枫便在边上低声催道:“王爷,时辰不早,晚间还要赶到平川城或在下一个驿馆留宿,王妃命属下前来,问王爷何时启程。”
萧策便和众人又是一番告别,这才在那一众几十人的目光下翻身上了马,勒了马缰,正要离去。就听身后的四皇子萧胜叫道:“二皇兄稍等。”
萧策不由诧异的回头看了萧胜一眼。




第十五章节 一梦
十三岁的萧胜,玉树临风的小小少年,眼中清澈如洗,崇拜的看着英姿勃发跨与马上的萧策,微带着羞涩的神情。
“二皇兄,”见萧策对他微笑含首,鼓气勇气几步上前,拿出一直掩于身后的一柄短剑还有一张弯弓递给萧策,“这是我和五弟送给你的。二皇兄不要嫌弃。”
萧策附身接过,揉了揉萧胜的头发,并看了不远处正看着他的萧兴一眼,这亲昵的动作让萧胜很是激动。
“二皇兄,等再过几年,胜儿去漠北找你可好?胜儿也想象二皇兄一般,成为对大萧有用的人。”
“好,二哥等你。”
萧策笑着点了点头,给了萧胜一个鼓励的眼神。
曾几何时,他也与眼前的弟弟一般,对未来有过光明的梦想?
似乎,从来没有过吧?
朝着一众送别的人再次拱了拱手,看向秦末的马上,刚好看到秦末放下轿帘,于说了句出发,陶未的马,已驱至他的身侧。
一时之间,三月的烟草凄凄,便变作满目尘土飞扬。
如此急行一日,到了晚间,才行至离盛京百里外的平川城。
穆枫打马前来,问萧策:“王爷,现时平川城已落了城门,我们是与守城协商开门入城,还是在城外驻扎?”
萧策凝目思索片刻,望向与他并行的陶未:“公子觉得入城还是驻于城外的好?”
“就在城外驻扎吧,如果入城,虽是条件好些,但到底担搁时间。我们明日绕城而过便好。省得沿途劳烦。”
萧策原也是这个意思。便朝穆枫点头示意。
绕城行了约一里左右,方先了一处依山傍山的平地安营扎寨,等一切都安顿好,洗漱过后的秦末正打算用餐,就见萧策和陶未连袂而来。
烟雨忙就地给两人放好坐垫,又命人去取了两人的食物,陶未笑道:“想着极久未曾与阿妹一起用膳,又恋着阿妹处的陈酿好酒,正打算过来蹭顿饭,不想路上就遇着王爷,便一起来了,说起来,我们三人,却是几年来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呢。”
秦末听着陶未叫她阿妹,脸上便露出了笑,以前在北疆之时,陶未也是如那漠北人称自家妹妹一般叫她阿妹的,如今几年不曾听得,咋然一听,竟是十分亲切。
而萧策听他说起三人坐在一起的话,心中亦是微觉得感慨,不由心情便好起来,当年三人也时常一起策马由缰,在漠北的凄凄草原上,于月色清华之下,行至哪里,兴致来了,随处找一处草地就这么坐了,披着月华,喝着美酒,那样的日子,他以为此生再不会有的,没想到,如今便就在眼前,虽然此夜既无月华,亦无漠北那低阔的星空,那肆意的风,可,离那些,还远吗?
一双含笑剑目,不由睥了秦末一眼,呷着酒,笑道:“等到了漠北,天天如此,陶未你到时又该长叹着何时才能仗剑天下,倚歌疏狂了。”
秦末闻言暗叹了一口气,终究,他们都回不去了,即便那漠北的风还是当时的风,星空还是当时的星空,可,他们已不是当时的他们。
即便开始就知道,萧策的心,从来在那冠盖京华处,而陶未,却是倚剑长歌的疏狂人,而她呢,她不过想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能得一安心之处,一并肩之人罢了。然后她,终究还是作了三年前那样的选择。
为什么是时虽然知道彼此的梦想,却还能长歌风华,而如今,他们却再也无法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初时的清矍和明亮?
三年,时光从他们身上拿走的,除了信任和期望,到底还有些别的什么?
酒至酣处,陶未伸手拉起两人:“走,我们去外面,好久没有一起骑马了。”
正是早春夜,料峭轻寒。一轮斜月挂于枝头,淡淡月色下,微醺的秦末,看着两个男人虽已微醉却越发清亮酌人的眼神,慢慢觉得身体某处积寒的冰块,似是轰的一下便塌成了碎碎的一地。
眨了眨眼,半笑不笑道:“好,依着旧例,看我们谁的马更快,输掉的人,必须找第一个遇着的路人大说三声我是猪。”
陶未和萧策相视大笑。
那时,常常输掉的人,是萧策。
一个深宫养大的皇子,骑术又怎能和长年在马匹上浴血的两员银面名将相比?
可,那时的萧策何等倔强,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陶未竟然也偶有输掉的时候。倒是秦末仅仅输过一次。
而每一次,当他们其中一个冲在前面,遇着牧人或者是营兵们大叫我是猪的时候,看着无辜路人或惊诧或忍俊不禁的表情,秦末那恣意的笑,总是半个时辰都歇不下来。
开始时萧策总是被两人逼迫着,满脸羞愤的说完便跑,再后来,脸皮已然厚到坦然自若的程度,叫完“我是猪“后,还能嘿嘿对着被吓的无辜路人笑上两声。
倒是陶未,从头至尾,把“我是猪”三个字,说的诗意盎然,风流恣意,秦末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遇着个草原女孩子,陶未施然下了马,北风中衣袂飞扬,行至姑娘面前时,那草原姑娘已羞红了脸,等到他微一含首,用清朗温柔的声音说出三句“我是猪”后,那姑娘却似全然未闻如见天人一般,盯着陶未看了半天,然后扭头便跑了。
结果两天后,三人再次路过此处,却见那姑娘正立于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之下翘首张望,见了三人并马前来,如雏鹰一般飞至三人面前,郑重的陶未奉上一个玉雕的小猪,重点是,那憨态可掬的小猪,竟还是粉玉雕琢而成。
三人皆是愕然,陶未怔怔的把那粉色小玉猪拿在手中,却见那姑娘仰起红苹果一般美丽的脸,虽然羞涩难禁,却也洋溢着甜美芬芳的笑容,脆声道:“红果和公子一样喜欢猪,这个玉猪,是红果最心爱的饰物,送给公子。”
红果,真是人如其名。
秦末忍住笑。正要打趣陶未两句,那叫红果的姑娘却深深看了还没回过神来的陶未一眼,扭头便跑了,细细的发辫,在五月的阳光下,发出炫目的光质。
难道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已守候了两天之久?并且只为给他送一个小小的玉猪?为着他那天的玩笑?
回过神来的陶未,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半丝也没有在意身边那两人的戏虐的眼神。
秦末感叹:“可怜的猪,何其幸哉,又何其不幸。”
倒是萧策,仿佛有着男人的了然一般,忍着笑默默的拍了拍陶未的肩,拍的陶未抑郁之极。
只是斯时,他们三人谁又能想到,那样清丽活泼的一个美丽姑娘,却是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结局?
大笑过后,陶未的眼神一黯,秦末知道,他大概同自己一样,许也是想到了红果了吧。抽出被陶未握住的手,从桌上抱过酒罐,扬起脸对陶未和萧策展颜一笑道:“走,定了输赢之后,我们再不醉不归。”
等到三人一路飞驰到数十里外,畅酣淋漓的躺在农人田人碧草如韭的麦地里,萧策笑道:“末儿,当年输的最少的便是你,我记得惟有那么一次,也是晚上,偏生我们转了一整晚,也没遇上一个人,这一次,又叫你讨了巧了。等到了漠北,你可得快快拾起你的骑术,三年生疏,我和陶未今日胜之不武。回头在漠北安定下来,我们再比试比试。”
这一下,淡淡月色之下,他的脸上扬溢着一种少年时期才有的飞扬与明耀,再不是北疆敌国之人的恶梦,也不是大萧皇宫里那个沉郁寡言的秦王爷。
“比就比,难道一路行去,我次次象今日一般,再输于你们不成?”秦末也自不服气,三年的养尊处优,再加上对于生活的懒于经营,如今她确实和当年那位驰聘沙场的银面名将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她的血液与骨髓里流躺着的,本就是飞扬自由的灵魂,何况十六年的马背生涯,早就象刻在了生命深处,她所需要的,不过是重拾往昔的时间罢了。
陶末无聊的瞥了他们一眼,懒得理这两个突然之间就象是回到从前的人,只惬意的将双手枕于脑后,躺在月色下,看着天边挂于远山之上的新月,满足的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因为失去过,因此才倍显珍贵,即使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愿意倾意相信。
他看着满天星辰,久久才对着同样沉默下来仰首望天的人叹息道:“到底比不得漠北的夜空。”
也是,星辰没有那般璀璨,夜空没有那么丝绒般的纯蓝,就是这风,虽带着田野的芬芳,似乎也来得的没有漠北那青草的味道而让人更易沉醉。
可是,他们到底是要回到那片土地了。哪怕同曾经一样只是过客,可总聊胜于无吧。浮生一梦,终比连梦都没有的要好,且这梦,就在眼前,难得还容不得他们一起做上一做?
“阿妹,虽然我们打了这么些年的仗,比谁都更希望漠北的百姓能平定安康,可私心里,我竟是希望能再起那么几次大战,重新与你并肩厮杀……”
大概是想到了父亲,陶未的声音嘎然而止。




第十六章节 故友
秦末并不答话,那几年,她每每看着沾满敌人沾满鲜血的双手,总是在心中对自己无比的厌恶,从一个和平年代匆匆走过一生,享受过千百年后繁华盛世的人,她相信没有一个人,是喜欢看着别人的生命终结在自己手中的。
只是,她在那样的位置那样的地方,是那样的一个人的女儿,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的可能性。
命运把她推向了一个地方,并没有给她别的选择。
感受到了她的沉默和抗拒,陶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和自己青梅竹马相携着长大的妹妹的心思,抬起手,抚了抚秦末的散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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