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第1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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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15部)-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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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曰:爱而知恶,憎不忘善。平心救非,可居鼎铉。吠声 济恶,结党专朝。谋身坏国。何名燮调?

    

第一卷 第26章

    第一百二十四

    李德裕

    李德裕,字文饶,赵郡人。祖栖筠,御史大夫。父吉甫, 赵国忠公,元和初宰相。祖、父自有传。德裕幼有壮志,苦心 力学,尤精《西汉书》、《左氏春秋》耻与诸生同乡赋,不喜科 试。年才及冠,志业大成。贞元中,以父谴逐蛮方,随侍左右, 不求仕进。元和初,以父再秉国钧,避嫌不仕台省,累辟诸府 从事。十一年,张弘靖罢相,镇太原,辟为掌书记。由大理评 事得殿中侍御史。十四年府罢,从弘靖入朝,真拜监察御史。 明年正月,穆宗即位,召入翰林,充学士。帝在东宫,素闻吉 甫之名,既见德裕,尤重之。禁中书诏大手笔,多诏德裕草之。 是月,召对思政殿,赐金紫之服。逾月,改屯田员外郎。

    穆宗不持政道,多所恩贷,戚里诸亲,邪谋请谒;传导中 人之旨,与权臣往来,德裕嫉之。长庆元年正月,上疏论之曰: “伏见国朝故事 ,驸马缘是亲密 ,不合与朝廷要官往来 。玄 宗开元中,禁止尤切。访闻近日驸马辄至宰相及要官私第,此 辈无他才伎可以延接,唯是泄漏禁密;交通中外,群情所知, 以为甚弊。其朝官素是杂流,则不妨来往。若职在清列,岂可 知闻?伏乞宣示宰臣,其驸马诸亲,今后公事即于中书见宰相, 请不令诣私第 。”上然之。寻转考功郎中、知制诰。二年二月, 转中书舍人,学士如故。

    初,吉甫在相位时,牛僧孺、李宗闵应制举直言极谏科。 二人对诏,深诋时政之失,吉甫泣诉于上前。由是,考策官皆 贬,事在《李宗闵传》元和初,用兵伐叛,始于杜黄裳诛蜀。 吉甫经画,欲定两河,方欲出师而卒。继之元衡、裴度。而韦 贯之、李逢吉沮议,深以用兵为非。而韦、李相次罢相,故逢 吉常怒吉甫、裴度。而德裕于元和时,久之不调,而逢吉、僧 孺、宗闵以私怨恆排摈之。

    时德裕与李绅、元稹俱在翰林,以学识才名相类,情颇款 密。而逢吉之党深恶之。其月,罢学士,出为御史中丞。其元 稹自禁中出,拜工部侍郎、平章事。三月,辈度自太原复辅政。 是月,李逢吉亦自襄阳入朝,乃密赂纤人,构成于方狱。六月, 元稹、裴度俱罢相。稹出为同州刺史。逢吉代裴度为门下侍郎、 平章事。既得权位,锐意报怨。时德裕与牛僧孺俱有相望,逢 吉欲引僧孺,惧绅与德裕禁中沮之;九月,出德裕为浙西观察 使,寻引僧孺同平章事。由是交怨愈深。

    润州承王国清兵『乱』之后,前使窦易直倾府藏赏给,军旋浸 骄,财用殚竭。德裕俭于自奉,留州所得,尽以赡军,虽施与 不丰,将卒无怨。二年之后,赋舆复集。

    德裕壮年得位,锐于布政,凡旧俗之害民者,悉革其弊。 江、岭之间信巫祝,『惑』鬼怪,有父母兄弟厉疾者,举室弃之而 去。德裕欲变其风,择乡人之有识者,谕之以言,绳之以法, 数年之间,弊风顿革。属郡祠庙,按方志,前代名臣贤后则祠 之。四郡之内,除『淫』祠一千一十所。又罢私邑山房一千四百六 十,以清寇盗。人乐其政,优诏嘉之。

    昭愍皇帝童年缵历,颇事奢靡。即位之年七月,诏浙西造 银盝子妆具二十事进内。德裕奏曰:

    臣百生多幸,获遇昌期。受寄名籓,常忧旷职,孜孜夙夜, 上报国恩。数年已来,灾旱相继,罄竭微虑,粗免流亡,物力 之间,尚未完复。臣伏准今年三月三日赦文,常贡之外,不令 进献。此则陛下至圣至明,细微洞照,一恐聚敛之吏缘以成『奸』, 一恐凋瘵之人不胜其弊。上弘俭约之德,下敷恻悯之心。万国 群氓,鼓舞未息。昨奉五月二十三日诏书,令访茅山真隐,将 欲师处谦守约之道,发务实去华之美。虽无人上塞丹诏,实率 土已偃玄风,岂止微臣,独怀捄亍

    况进献之事,臣子常心,虽有敕文不许,亦合竭力上贡。 唯臣当道,素号富饶,近年已来,比旧即异。贞元中,李锜任 观察使日,职兼盐铁。百姓除随贯出榷酒钱外,更置官酤,一 两重纳榷,获利至厚。又访闻当时进奉,亦兼用盐铁羡余,贡 献繁多,自后莫及。至薛苹任观察使时,又奏置榷酒。上供之 外,颇有余财,军用之间,实为优足。自元和十四年七月三日 敕,却停榷酤。又准元和十五年五月七日赦文,诸州羡余,不 令送使,唯有留使钱五十万贯。每年支用,犹欠十三万贯不足, 常须是事节俭,百计补填,经费之中,未免悬欠。至于绫纱等 物,犹是本州所出,易于方圆。金银不出当州,皆须外处回市。

    去二月中奉宣令进盝子,计用银九千四百余两。其时贮备, 都无二三百两,乃诸头收市,方获制造上供。昨又奉宣旨,今 进妆具二十件,计用银一万三千两,金一百三十两。寻令并合 四节进奉金银,造成两具进纳讫。今差人于淮南收买,旋到旋 造,星夜不辍;虽力营求,深忧不迨。臣若因循不奏,则负陛 下任使之恩;若分外诛求,又累陛下慈俭之德。伏乞陛下览前 件榷酤及诸州羡余之目,则知臣军用褊短,本末有由。伏料陛 下见臣奏论,必赐详悉,知臣竭爱君守事之节,尽纳忠罄直之 心。伏乞圣慈,宣令宰臣商议,何以遣臣上不违宣索,下不阙 军储,不困疲人,不敛物怨,前后诏敕,并可遵承。辄冒宸严, 不胜战汗之至。

    时准赦不许进献。逾月之后,征贡之使,道路相继。故德 裕因诉而讽之。事奏,不报。

    又诏进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德裕又论曰:

    臣昨缘宣索,已具军资岁计及近年物力闻奏,伏料圣慈, 必垂省览。又奉诏旨,令织定罗纱袍段及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 伏读诏书,倍增惶灼。

    臣伏见太宗朝,台使至凉州,见名鹰讽李大亮献之。大亮 密表陈诚。太宗赐诏云 :“使遣献之,遂不曲顺 。”再三嘉叹, 载在史书。又玄宗命中使于江南采䴔䴖诸鸟,汴州刺史倪若水 陈论,玄宗亦赐诏嘉纳,其鸟即时皆放。又令皇甫询于益州织 半臂背子、琵琶扞拨、镂牙合子等,苏颋不奉诏书,辄自停织。 太宗、玄宗皆不加罪,欣纳所陈。臣窃以䴔䴖、镂牙,至为微 细,若水等尚以劳人损德,沥款效忠。当圣祖之朝,有臣如此, 岂明王之代,独无其人?盖有位者蔽而不言,必非陛下拒而不 纳。

    又伏睹四月二十三日德音云 :“方、召侯伯有位之士,无 或弃吾谓不可教。其有违道伤理,徇欲怀安,面刺廷攻,无有 隐讳 。”则是陛下纳诲从善,道光祖宗,不尽忠规,过在臣下。 况玄鹅天马,椈豹盘绦,文彩珍奇,只合圣躬自服。今所织千 匹,费用至多,在臣愚诚,亦所未谕。昔汉文帝衣弋绨之衣, 元帝罢轻纤之服,仁德慈俭,至今称之。伏乞陛下,近览太宗、 玄宗之容纳,远思汉文、孝元之恭己;以臣前表宣示群臣,酌 臣当道物力所宜,更赐节减。则海隅苍生,无不受赐。臣不胜 恳切兢惶之至。

    优诏报之。其缭绫罢进。

    元和已来,累敕天下州府,不得私度僧尼。徐州节度使王 智兴聚货无厌,以敬宗诞月,请于泗州置僧坛,度人资福,以 邀厚利。江、淮之民,皆群党渡淮。德裕奏论曰:

    “王智兴于所属泗州置僧尼戒坛,自去冬于江、淮已南, 所在悬榜招置。江、淮自元和二年后,不敢私度。自闻泗州有 坛,户有三丁,必令一丁落发,意在规避王徭,影庇资产。自 正月已来,落发者无算。臣今于蒜山渡点其过者,一日一百余 人,勘问唯十四人是旧日沙弥,余是苏、常百姓,亦无本州文 凭,寻已勒还本贯。访闻泗州置坛次第,凡僧徒到者,人纳二 缗,给牒即回,别无法事。若不特行禁止,比到诞节,计江、 淮已南,失却六十万丁壮。此事非细,系于朝廷法度 。”状奏, 即日诏徐州罢之。

    敬宗荒僻日甚,游幸无恆;疏远贤能,昵比群小。坐朝月 不二三度,大臣罕得进言。海内忧危,虑移宗社。德裕身居廉 镇,倾心王室,遣使献《丹扆箴》六首,曰 :“臣闻‘心乎爱 矣,遐不谓矣’,此古之贤人所以笃于事君者也 。夫迹疏而言 亲者危,地远而意忠者忤。然臣窃念拔自先圣,偏荷宠光,若 不爱君以忠,则是上负灵鉴。臣顷事先朝,属多阴沴,尝献《大 明赋》以讽,颇蒙先朝嘉纳。臣今日尽节明主,亦由是心。昔 张敞之守远郡,梅福之在遐徼,尚竭诚尽忠,不避尤悔。况臣 尝学旧史,颇知箴讽,虽在疏远,犹思献替。谨献《丹扆箴》 六首,仰尘睿鉴,伏积兢惶 。”

    其《宵衣箴》曰 :“先王听政,昧爽以俟。鸡鸣既盈,日 出而视。伯禹大圣,寸阴为贵。光武至仁,反支不忌。无俾姜 后,独去簪珥。彤管记言,克念前志 。”

    其《正服箴》曰 :“圣人作服,法象可观。虽在宴游,尚 不怀安。汲黯庄『色』,能正不冠。杨阜毅然,亦讥缥纨。四时所 御,各有其官。非此勿服,惟辟所难 。”

    其《罢献箴》曰 :“汉文罢献,诏还騄耳。銮辂徐驱,焉 用千里?厥后令王,亦能恭己。翟裘既焚,筒布则毁。道德为 丽,慈仁为美。不过天道,斯为至理 。”

    其《纳诲箴》曰 :“惟后纳诲,以求厥中。从善如流,乃 能成功。汉骜流湎,举白浮钟。魏睿侈汰,凌霄作宫。忠虽不 忤,善亦不从。以规为瑱,是谓塞聪 。”

    其《辩邪箴》曰 :“居上处深,在察微萌。虽有谗慝,不 能蔽明。汉之有昭,德过周成。上书知伪,照『奸』得情。燕、盖 既折,王猷洽平。百代之后,乃流淑声 。”

    其《防微箴》曰 :“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 无遗虑。『乱』臣猖蹶,非可遽数。玄黄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 行,豺豕塞路。睹貌献飧,斯可诫惧 。”

    帝手诏答曰 :“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诸部,肃清 全吴。化洽行春,风澄坐啸,眷言善政,想叹在怀。卿之宗门, 累著声绩,冠内廷者两代,袭侯伯者六朝。果能激爱君之诚, 喻诗人之旨。在远而不忘忠告,讽上而常深虑微。博我以端躬, 约予以循礼。三复规谏,累夕称嗟。置之座隅,用比韦弘之益; 铭诸心腑,何啻『药』石之功?卿既以投诚,朕每怀开谏,苟有过 举,无忘密陈。山川既遐,睠属何已,必当克己,以副乃诚。

    德裕意在切谏,不欲斥言,托箴以尽意。《宵衣》,讽坐朝 稀晚也;《正服》讽服御乖异也;《罢献》,讽征求玩好也;《纳 诲》,讽侮弃谠言也;《辨邪》,讽信任群小也;《防微》讽轻出 游幸也。帝虽不能尽用其言,命学士韦处厚殷勤答诏,颇嘉纳 其心焉。德裕久留江介,心恋阙廷,因事寄情,望回圣奖。而 逢吉当轴,枳棘其涂,竟不得内徙。

    宝历二年,亳州言出圣水,饮之者愈疾。德裕奏曰 :“臣 访闻此水,本因妖僧诳『惑』,狡计丐钱。数月已来,江南之人, 奔走塞路。每三二十家,都顾一人取水。拟取之时,疾者断食 荤血,既饮之后,又二七日蔬飧,危疾之人,俟之愈病。其水 斗价三贯,而取者益之他水,沿路转以市人,老疾饮之,多至 危笃。昨点两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十人。臣于蒜山渡 已加捉搦。若不绝其根本,终无益黎氓。昔吴时有圣水,宋、 齐有圣火,事皆妖妄,古人所非。乞下本道观察使令狐楚,速 令填塞,以绝妖源 。”从之。

    敬宗为两街道士赵归真说以神仙之术,宜访求异人以师其 道。僧惟贞、齐贤、正简说以祠祷修福,以致长年。四人皆出 入禁中,日进邪说。山人杜景先进状,请于江南求访异人。至 浙西,言有隐士周息元,寿数百岁。帝即令高品、薛季棱往润 州迎之。仍诏德裕给公乘遣之。德裕因中使还,献疏曰:

    臣闻道之高者,莫如广成、玄元,人之圣者,莫若轩黄、 孔子。昔轩黄问广成子:理身之要,何以长久?对曰 :“无视 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神必自清。无劳子形,无摇子精, 乃可长生。慎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 未尝衰 。”又云 :“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 。”玄元语孔 子曰 :“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 吾所告子者是已 。”故轩黄发谓天之叹,孔子兴犹龙之感。前 圣于道,不其至乎?

    伏惟文武大圣广孝皇帝陛下,用玄祖之训,修轩黄之术; 凝神闲馆,物『色』异人;将以觌冰雪之姿,屈顺风之请。恭惟圣 感,必降真仙。若使广成、玄元混迹而至,语陛下之道,授陛 下之言,以臣度思,无出于此。臣所虑赴召者,必迂怪之士, 苟合之徒,使物淖冰,以为小术,炫耀邪僻,蔽欺聪明。如文 成、五利,一无可验。臣所以三年之内,四奉诏书,未敢以一 人塞诏,实有所惧。

    臣又闻前代帝王,虽好方士,未有服其『药』者。故《汉书》 称黄金可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又高宗朝刘道合、玄宗朝孙 甑生,皆成黄金,二祖竟不敢服。岂不以宗庙社稷之重,不可 轻易!此事炳然载于国史。以臣微见,倘陛下睿虑精求,必致 真隐,唯问保和之术,不求饵『药』之功,纵使必成黄金,止可充 于玩好。则九庙灵鉴,必当慰悦;寰海兆庶,谁不欢心?臣思 竭愚衷,以裨玄化,无任兢忧之至。

    息元至京,帝馆之于山亭,问以道术。自言识张果、叶静 能,诏写真待诏李士昉问其形状,图之以进。息元山野常人, 本无道学,言事诞妄,不近人情。及昭愍遇盗而殂,文宗放还 江左。德裕深识守正,皆此类也。

    文宗即位,就加检校礼部尚书。太和三年八月,召为兵部 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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