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 第11部分

那笑容还真是难看啊。

“你说谎了……”

松崎凛惊呆的看的一眼看穿自己的母亲，接着看到又开始干涩的唇开开合合的数次，却听不到一点声响。

紧握自己的手如同慢镜头播放般缓慢的垂下，直到再也听不见那呼吸声，直到原本突起的被褥平坦了下来。

阳光从窗户口照进来，微尘如同魂魄消失后的光粒般漂浮在空气中。

如果……如果今天她没有请假，没有来这里的话，根本不可能见到她了，这么想着，从进门之初就隐忍着的感情如同找到了发泄口般，心间似乎小针轻轻地扎着，一下下的疼痛感传到泪腺，从眼中滚落下再也止不住的泪水。

——不过，凛一定会幸福的，我一直这样祈祷着。

母亲无声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着。

……

市丸银站于门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隐匿灵压，应该是不想打扰想要好好哭一次的七席吧。

那一直用面无表情隐藏心情的女子，如今在屋内哭得像个失去了重要之物的孩子。
　　　17、流魂街（三）

在还未见到妇人前，她依旧坚定的认为自己不是松崎凛，就算承认了这个名字，就算到如今已经很少想起曾经的人事物。

可在见到妇人后，她其实已经产生了动摇，动摇了原本属于其灵魂深处对于这个世界的否定感。

扎成马尾的墨色长发，脸色苍白到有些可怖，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满面泪水，这张脸在一日日间渐渐刻在了心上，此刻是第一次让她觉得……

——她就是这般的相貌。

早在很多年前，曾经的模样就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做过一个梦，梦到曾经的自己背对着如今的她，漫长的等待中，终于缓慢的转身，而她的眼前看到的是没有五官的一张空白的脸。

醒来时她觉得这是个恶梦，但现在想想……或许这是告别吧，作为曾经的告别。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直在挣扎抵抗罢了。

却是连束缚在手上没有绑紧的绳索都挣脱不了……因为挣扎太轻微了，这可悲是她自己造成的。

包括就连喜欢市丸银那颗心，其实也并没有完全的承认，所以才一直纠结着，所以才一直害怕着，所以才一直停滞不前。

就算母亲一直帮自己祈祷着，如果她本身不争取的话，也不可能幸福的。

松崎凛止了哭声，擦了擦脸，抽噎了几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

松崎凛在跨出门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队长的灵压，侧头看向靠着墙壁万年不变笑眯眯表情的青年，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是在哭之前……那还真是丢脸，都被这个有偷听癖的混蛋队长听到了，这么想着，身体先一步表现出阶级感，鞠躬道：“队长。”

“好了？”那若无其事的提问也让松崎凛明白，这人肯定是都听到了。

她看向那张白的至少看起来是健康的侧脸，点了点头，眼神却紧紧地盯着那双好似永远弯着的眼，也没有问他怎么跟到这里的，也没有为这次的行为作出怎么解释——松崎凛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什么，“好了。队长，这几天番队的队员听闻流魂街出了一种新的食材，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但东一区的这边确实是存在的，您要和我一起去找找吗？”

市丸银左手插在宽大的袖口中，右手摸着摸下巴，这姿态让松崎凛想到了浦原喜助，……队长难道被传染了猥琐大叔的气息，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出现后倒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一区里倒是有我比较熟悉的食物小铺老板，我们可以去问问。”

要说食物小铺，当初以前的松崎住在这里时也是见过几个小铺老板的，但也仅仅是见过。

她很是意外居然能从市丸银口中听到这么直接地回答，“嗯。”

接着她就顺着青年的脚步前进，走了一段路两人再也没有交流，只不过这般的沉默和之前的有着明显的不同气氛，市丸银不开口松崎凛觉得如果自己说话打破了安静会更为尴尬，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了呢，就算一定被拒绝……

也没关系……

呵，怎么可能没关系，但至少，也不会再有奢望，至少她可以将这段感情彻彻底底来个了断。至少，当这个人死亡的那刻，应该不会如当下这般想想也会产生疼痛。

“松崎，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在身边响起的男声语调悠缓的，如同提出的不是一个关乎于世界的微妙问题，而只是在赞叹好吃的柿饼。

这种问题太高深了吧……松崎凛一直认为她的脑袋瓜不适合思考那种需要弯弯绕绕的问题，就像如果——真是微乎其微的如果啊——市丸银在拒绝时说了一些暧昧模糊不清的话，大概她就会依然留存着一点希望，这样才是最可悲的吧。

没得到她的回应，市丸银没有一点尴尬，况且要从那张微笑面瘫脸上看出尴尬也是一件难事，至少松崎凛的眼神还没有那么锐利，他随后的笑声让松崎凛更为疑惑，也开始思考起刚才这人的问题，刚要回答的时候银发青年抢先了一步，“我呢，一直觉得世界很喜欢耍着人玩，可很多时候不是人自己自愿进入设好的局里面吗。很讨厌世界，可是又照着轨迹前进，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这样的人呢？”

松崎凛一刹那脑袋思维还没从之前的悲观想法中转回来，等到全部听完后先是杀了几秒，然后缓缓道：“我也是这样的。”

“队长，……队长您呢？”这句话在前一句呼了一口气后接上了。

“我吗？”市丸银转头看向身边的墨发女子，因为他的身高挺高的，松崎凛原本在普通女性中普通的身高一站他身边就显得特别娇小，他想了想——其实也没这么多想，在思考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先占据了大脑，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什么意思……以前是作为卧底，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帮着乱菊找回她失去的东西，所以必须跟在蓝染的身边，这就是世界的轨迹所以朝着那条前进，而现在不是这样了吗？松崎凛越想越混乱，但是又不能真的问出口，“队长，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不过对于刚才的回答我现在的回答是：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挺好的，能够遇见队长，副队长你们，挺好的。”

嗯，是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吗……还真是让我无话可接呢。”这时，市丸银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但想不出就不想了，徒增烦恼的事他一向不做。

“那就不要接了。”松崎凛淡淡的一声到让市丸银心中一怔。

“到了。”市丸银之前说的认识的食物小铺老板是个大胡子男人，他的摊前原本还有零星的几人徘徊着挑挑拣拣，而在两人出现后，就有些诚惶诚恐走开了。而那个大胡子男人一看到市丸银也不在乎前几秒溜走的生意，哈哈大笑着从铺子里绕出来拍了拍市丸银的肩膀，“银，很久没见你出来了，乱菊上个礼拜还到这里还请我喝了几杯呢？嗯？这个人是……难道……”很大的眼睛里露出揣测的暧昧，“我还以为你和乱菊是一对呢，没想到……不过看着很眼熟啊。”

“我是队长的下属，松崎凛，你好。”松崎凛没有在干站着不出声让人误会，虽然在有人将她和市丸银看做一对时挺开心的，不过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这种YY就自己留着吧。

“啊，原来是松崎家的女儿啊，我想着怎么这么眼熟，不过你一直都挺冷的，我也不好意思和你说话。我是泽川竟一郎，银你这次是来找我喝酒的？我现在立刻就可以关铺……”大汉说话直的很，待看着青年那笑眯眯的表情，自动断了声音，有些失望的摸了摸胡子，“看来不是找我来喝酒的，说吧，什么事？”

看到这大汉的时候松崎凛在记忆中也确实有这个人的模样，主要是太有标志性了，不过因为当初的松崎胆子不大，总是瑟缩在母亲身后也不可能认识他，“是这样的……”她看市丸银居然已经走到了一边的摊前看着食材，就主动说明了，本来这件事就是她想到的。

泽川竟一郎没多想，因为那食材近段时间在流魂街确实挺出名，他这里就有。

“泽川先生，谢谢。”手中袋子里装着那个新型的熟菜，虽然不知道价位究竟怎么样，不过想来这个人应该看在市丸银的面子上也不会虚抬价格的。

“不客气啊，不过原来松崎你是三番队的厨娘啊，什么时候让我尝尝手艺啊？”一句听起来不像是玩笑也没包含多少认真的话。

“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吧。”松崎凛是很严肃的回答的，大概泽川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反应，瞪大眼睛好不掩藏惊讶。

“好好好，那就拜托松崎了。银，你还真是绝情，来了这边居然一句话都没说。”泽川拐到看上去像仔细看食材的市丸银边上。

“呀咧呀咧，我不是看你和松崎聊得很开心嘛，结束了？”最后是问松崎凛的，她点头。

市丸银拍了拍泽川竟一郎宽厚的背，“泽川，下次过来我们好好的喝一杯。”

“好！”泽川知道这人要走了，也不做挽留，爽快的应下。

******

最后临走时泽川问了松崎母亲的事，他知道妇人身体不好，但也仅仅知道这么点了，主要是松崎家那房子建造的地方太过偏僻。

等到松崎凛说明了母亲的情况后，泽川竟一郎感叹道：“这里算是第二世了吧，而且还是和平安全的一区，又一次活了很多年，认识了很多不同时代的人，也算是满足了。”

“嗯。”她只是淡淡的附和了一声，随后跟上市丸银的脚步。

松崎凛看着走在前头步速不慢不快的家伙，突然快步跟了上去，她低着头喉咙动了动，她想将一些话说出来，就算身边站着不是市丸银……她忽然想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队长，你站在门外都听到了什么？”

“嗯？什么呢……现在还留在脑海中的最清楚的就是松崎你的哭声了呢。”这种答案……还真是有市丸银的风格，松崎凛瞪了一眼不看自己的青年侧脸。

但也只能泄气的将市丸银的话抛在脑后，道：“在我记忆里，还没成为死神时，他们对我很温柔，温柔到我很少会想起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这是真正松崎凛的想法，“而后来，在见证了死神的力量后，果然也产生了恐惧，我想反正都不是他们的孩子，那么也无所谓吧。”这是后来松崎凛的想法，“而现在，……我很高兴生长在了那样的家庭中。就算那个男人最后离开了家。”母亲让她把钱带走，她还是将钱留在了柜子里，还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说明她回来过，说明钱的位置，最后说了如果他找到新的伴侣和新的生活，如果他愿意，依旧是自己的父亲。

松崎凛没有说明的是，作为后来进入这身体的灵魂，她连一丝父爱都没有感受到，对这个人并没有丝毫感情，所以……这个父亲也只是口头的。

不过大概是不会愿意了。

只是三言两语，松崎凛平淡的叙述完，只不过为什么之前已经哭得够多了，眼中还是有水珠掉出来，……真是没用啊。

趁着心情挺特别的时候一股脑说了吧，从家里出来也想好的了。

“队长，我……”

一只手在松崎凛发出几个音节后放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梳得极整齐的脑袋，因为马尾扎得很紧，并没有变乱，在愣神间，视线相对，接着的几个字已经依靠空气振动传开。

“……喜欢你。”

市丸银这始料未及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18、交往

那句“我喜欢你”松崎凛都忘了潜藏在心中多久了，在发现对市丸银动心之初她挣扎抵抗了很久，甚至有一年都没有做柿子饼，那一年也是她和市丸银第一次真正关系闹得很僵的一年。

如果刚才那一瞬间不说的话估计又要放在心中更久了，可能久到看到终局也只能颤抖的噎在喉咙中。

可就算市丸银的动作始料未及，松崎凛也不想再躲躲闪闪了，此刻，她正视着银发青年的表情，还未西沉的太阳光照在眼前之人的脸上，细碎的光线如同柔光，将青年原本让人觉得漫不经心、充满着狡诈的眉目镀上了一层柔色。

松崎凛宁愿这般自欺欺人，用这样的画面催眠着得不到回复，开始焦躁而越渐下沉的心。

其实都是错觉吧，市丸银依旧是市丸银，神情也依旧是那狐狸式微笑，没有分毫的变化。——松崎凛啊，不要再怀抱期待了。

要是松本乱菊说上这么一句大概就是个HE了，而你也只是BE里的炮灰而已。

市丸银看着女子原本直视的目光渐渐被水色侵占，而后缓缓低下脑袋，他忽然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也真的就发出了那样的声音——还真是奇特的感觉呢。

手掌仍是放在松崎凛的头上，却没有在动，言语中透出几分无奈：“呀咧呀咧，我怎么从没发现松崎你这么喜欢哭呢，果然也是女孩子。”

“嗯。”松崎凛低低的应了一声，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迎合了哪句话，应该说是现下她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了，没想到这打击还挺严重的，不过要快点回复哦，而且看起来这个人也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样至少……至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快点，松崎凛快点说一句——这是在开玩笑而已啦，队长不要认真……说出一句这样的玩笑话然后就结束这种突兀的气氛吧。

——认真的只有你罢了。心中有声音这样回响。

“真是的……我可不喜欢爱哭的女人，至少站在我身边的要是个，能够让人尽情欺负也照样可以一脸淡定面对的人，啊拉，其实平常时候的松崎就够了呢，我怎么没想到呢？”市丸银左手支着右手，右手摸着下颚，恍然大悟状。

松崎凛对于市丸银这种发散性思维还真有些抵不住，不过至少原本凝固的空气在青年的一言一行间流动了起来，这个人……她擦着泪水，拍了拍脸，觉得至少这样可以见人了——抬起头，恢复了十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语气也甚是平淡，“队长，我刚才说的话就当笑话吧，我们继续走了。”

幸好他们已经走到了流魂街外区，瀞灵庭的正门离此时两人所站的位置相距一百米，看门人能看清的也只是面容模糊穿着羽织的死神队长和普通死神。

“不可以哦。”

其实松崎凛的心情还没真的舒缓到能够将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