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 第10部分

那三弯线的狐狸脸真是太闪耀了，松崎凛咳嗽了一声，她感到脸上这种热烫，随即转头看向路边的住房，觉得自己这样子太没出息了，不想弱下来，“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这么想着，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句话倒是有些让市丸银意外，他原本以为这次的调戏（喂！原来你也知道是在调戏啊），得到的回应要么是恼羞成怒，要么是因为羞涩而没有反应，……呀咧呀咧，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松崎开始进步了吗？

如果松崎凛知道身边之人脑内的想法的话，大概就真的恼羞成怒了，当然她愤怒地方式便是散发冷气，出言嘲讽，虽然和朽木白哉没法比。

之后又是一段路的无声，松崎凛想着，难道队长还真就要跟着自己了？之前还说是要出来好好玩玩的，而且也快要到……家了，刚要开口说出之前想到的方法，就听到身后还带着稚气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死神大人！”

两人转身看到的是一张活力四射，双颊两边长着些微小雀斑的男孩抹了抹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后天我就要去真央灵术学院考试了，能给我一个祝福吗？有了死神大人们的祝福我一定就能成功考入升入一班了！”

松崎凛疑惑地看向市丸银——其实她在想为什么自己冷冰冰的样子居然没有吓跑这个孩子——青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蹲下身居然还挺有好的问道：“你说的祝福是什么？”

主要是市丸银觉得可能会有有趣的事发生。

没想到刚才还一脸激昂的小脸一下子就通红了，支支吾吾的在松崎凛有些不耐烦——她的耐性一向不好——的时候总算说完了全部：“就是，吻……一下我的额头。”最后那表情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说的极快，而一边站着的那些偷偷看向这里的人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在这里确实有这个传闻，只不过并没有哪个胆大的小子真的敢对路过的死神大人提出这个要求。

松崎凛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破功了，她看了眼脸上很干净害羞的期待神情，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因为明显市丸银产生了兴趣，但她知道就算有兴趣队长也是不会答应的。

“呀咧呀咧，还真是大胆的要求呢。”

“我一看到死神大人就赶紧洗了脸，脸上应该……不会很脏。”说到最后男孩在市丸银笑眯眯的表情下原来越没底气，最后居然伸出手拉住了松崎凛的衣摆，“死神大人……”那低低的声音充满着可怜感。

虽然这个笑着的死神看起来更和蔼可亲，可总觉得有点可怕。

“把头抬起来。”因为松崎凛冷硬的语调让小家伙吓了一跳，呆呆抬起头。

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男孩的额头，松崎凛眼中露着些尴尬，语气还是尽量保持着淡然：“我和他其中一个就行了吧。还有，如果不靠自己的努力取得想要的东西，就算有了祝福也没用。”……不过自己连这份努力的勇气都没有，也没有资格发表这种言论。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到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是真的被这位好看的死神大人吻了，傻傻的点头。

丢脸死了……明明之前不想做的，但是在看到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后，……如果不完成简直就像是坏人一样，反正只是吻一下额头，也不损失什么，将小子抓着衣服的手拿掉，“队长，我们走吧。”

“啊拉，总觉得被要求了但是没做到的我像是坏人一样，那就这样吧……”银发青年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状况下吻上了之前松崎凛印下的方位，接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无视了缓过来爆发出高呼声的男孩子，哼着调子，走在了女子的前面。

刚刚那地方……松崎凛呼了口气，这段日子心脏总是受到强烈的冲击，或许哪天她就被查出患心脏病了——将这种想法断绝。市丸银总是喜欢做些让她遐想的事，可她同时也保有着一份理智，因为她知道绝对不会成为现实。

还真是喜欢暧昧的人……

如果是过去，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可是现在……

大概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吧，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说明了？至少在认真问出那个问题后，市丸银总不会还是以这种暧昧的姿态来回应吧……啊啊啊！太过分了，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胡思乱想，好想告诉他，至少说出来后……也只会一时的疼痛了。

松崎凛明明这样想着……可是又不敢说明。

“队长，您刚才是故意的吧。”

“咦？什么故意的？”市丸银转身看着停下脚步的女子。松崎凛的五官可以用柔和描述，只不过她平时表现得神情太过冷冽，总是让人无法正视。

“……没什么。”如同叹息般的三个字让市丸银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做了过分的事，但接着听到的女声又和平时一样的不带波澜，“队长，您到处逛逛吧，我有些事要办，等会儿还是在这边集合吧。”

市丸银这次倒没跟上去，看着前头逐渐走远的人影，轻声嘀咕：“呀咧呀咧，如果是刚才的事……我忽然觉得让那小子吃了松崎你的豆腐有些不痛快呢。”他并没有告诉松崎凛这心思，总觉得说出来原本暧昧的感觉肯定会烟消云散，……自己变得奇怪了，不过在如今没有任何负累的情况下要是真的谈场恋爱……

啊拉，昨天还想着没可能会产生其他多余感情的。

……这就是人心吧。

青年那头银发在细碎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不同与以往的冰冷感觉，只不过脸上似千年不变的三弯线狐狸脸让人不敢接近。
16、流魂街（二）

就是想故意让我胡思乱想啊，真是混蛋队长，松崎凛原本的好心情因为市丸银一时的捣乱搅得彻底变坏了，结果在之后又窜出一个要求吻额头的大男人——说是也要去参加真央的考试——就算这是真的，就算松崎凛这时候的心情很好，也不可能吻上去。

更何况她现在心情很不好，眉目森寒的看着眼前开始颤抖起来的男人，“你刚才说什么？”

“啊！——”男子连重复一遍的能力都没有，就算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子，但那一身黑衣，好似看到了最恐怖的东西，吓得屁股尿流的逃走了。

……她还没有拔刀呢。在这样的情境下，松崎凛觉得心情渐渐好起来了，……说不定自己有S属性　，她走的不紧不慢，对于市丸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其实还是欠揍的居然有些遗憾的，不过跟上来才麻烦了，她看着眼前的房屋，这栋建筑与其他不同的地方在于，建在了一座小山坡上，也只此一家，所以穿着死霸装的死神出现便没有引起轰动。

墨发女子的手停在了要敲门的动作，就这样敲下去吗？

但就算依旧是那种冷淡的反应，也没关系。因为她始终不是真正的松崎凛，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她愣住了……不过也是啊，从始至终，她也都只是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被自己替代的灵魂，……对不起。

“咚咚——”恍然间，敲门声似乎在安静的过头的小山坡上回响，一声一声却没有人应答，松崎凛疑惑的手上用力，门就被推开了，屋内的摆设和记忆中没有一点变化，她转头看向一边的床铺，上面躺着的女子让她心颤了一下。

松崎凛走上前，脸色苍白散着发髻的妇人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躺在床上。

嘴唇动了动，结果那个称呼就脱口而出了。

“妈。”

她以为会很难叫出口，只因当初在见到那一男一女的中年人时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叫出了那两个字——爸，妈。

妇人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想要睁开眼，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力气，刚才就听到敲门声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的声音了，到底有多久了。

“みず（水）……”她挣扎着，总算从干涩到极点的喉咙中挤出了两个音节。

“你等一下。”

啊，真的是很熟悉的声音呢，只是听到就有种在沙漠中被清泉浇灌的感觉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虚软的身体被扶起来，冰冰凉凉的液体一点点的喂入口中，通过喉咙，通过肠道，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四肢百骸的欢呼声。

松崎凛看着那干裂的唇畔，轻轻地问道：“还要吗？”

妇人迟钝的摇了摇头，接着终于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里面混浊不堪，完全没有当初见到的爽朗。

“……还真就是凛呢，好久不见了。”明明每发一个音节都困难的非常，在一顿一顿间，床上的中年女子还是说完了一句话，嘴唇因为微笑而开裂，红色的血液渗了出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等觉得舒服点了在说话吧。”松崎凛皱着眉头，洗了毛巾擦了擦那唇，这次脸上并没有隐藏心中生出的担忧，捻了捻被角，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妇人焦急问道：“要走了吗？”

松崎凛愣了愣，……如果是以前他们可是连她的脸都不想见到的，不过看到这样的妇人她也不会走的，“不是，我刚才出去买了点玉米，你躺着，我去做饭。”

因为一区的治安很好，每家每户的房子也都很大。但是这建筑在山坡上的房屋只是简单的分了几个隔间，松崎凛在隔壁炒菜的碰撞声妇人听得一清二楚，……她抿了抿已经脱离缺水状态的嘴唇，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厨房看上去已经很久没用了，虽然魂魄只需要喝水和吸收大气中的灵子就能够生存，但作为人——应该说仍然觉得自己是人——还是依照着上一世的生活方式，依旧会做饭，她的记忆中在松崎凛还未成为死神时就是这个妇人教她的手艺，虽然很疑惑那个一直面目凶悍的中年男人怎么不在了，可她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时机，……看妇人的样子是生病了，而且并没有人照料着。

即使那男人对她不好，但还是极爱这个在流魂街寻找到的妻子的。——这一点松崎凛一直深信不移。

松崎凛煮了玉米粥，而且住的也挺糊的，应该比较好消化了吧……不过当想到因为急切而问周围人买水和玉米时候那一脸惊恐的表情时，这次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再次将妇人扶起来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松崎凛吹了吹，感觉温度差不多才一点点的喂着，而眼前的妇人也真的没再说话，直到吃到一半时，眼泪从那双眼中落了下来，她一下有些慌神，也顾不上那拿挂起来的毛巾，用手轻轻抹掉，“太烫了？”

妇人摇了摇头，止不住的微笑从嘴角弯起，“我只是觉得，很高兴，凛，你的手艺已经超过我了呢。”这次比上次的话要轻松不少。

被满是笑意的眼神看着，松崎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先吃吧。”

一瞬间，她真的忘记了，自己并不是真的松崎凛。

吃完后妇人并不想躺下，她伸出手，很多年前那还称得上白皙的手如今已经有了褶皱，摸了摸松崎凛的脸，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凛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能在消失之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松崎凛将她的手拿下来，刹那间，那人的表情溢满了悲伤，她将那手紧紧握着，看着楞然的妇人，“对不起，我来晚了。”

每一个魂魄在流魂街再次消失时都会这般的虚弱，并不是单纯就这么消失于世界之上，显然妇人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疾病造成的。

不管在哪里，生老病死都是常态，就连死神也是逃不脱的。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凛，以后不需要寄钱来了，还有，你这几个月的钱我都放在第三个柜子里了，你今天就拿走吧。”

松崎凛一下说不出话，直到思维再次运转，她问出了进门后就有的疑问，“他去哪里了？”不用说明，妇人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离开了。不过这不能怪他，我这幅样子确实很拖累人，前天他还来看我呢。”妇人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的怨恨，虽然笑容不再爽朗，却还是透着温柔，似乎早就看清了一切。

“告诉我他在那里，我去找他。”相比于还在微笑的妇人，松崎凛要愤怒得多，就这样让……妈一个人呆着，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没人照顾，她以为他是爱她的，结果所谓的爱在困难面前什么都不是。……可是，自己并有这个资格骂那人。

她站起身要走的动作止住了，妇人反握住她的手，“凛，别去了。”提高的音调让松崎凛缓慢的重新坐好。

“……当初我和他就说好了，在即将死亡之前，没死的那人就离开。他现在能够时不时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再喝点水吧。”

妇人喝了水，“谢谢。……你并不是我们亲身的，当初我们两个到别的区做买卖，在一片树林外发现的你。所以，请不要怪他，在你有了那样的力量后，说出的那些话。而我……我其实并不害怕你，可是他总是在我耳边抱怨着，不知不觉……”她也开始恐惧，恐惧着眼前这个孩子。这次再见到凛后，她明白，这种恐惧是建立于生命的，在快要死亡的现在，恐惧也就消失了，她更觉得愧疚，明明凛并没做出任何危害他们的事。

……她还是个孩子啊，那些话，那些眼神……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松崎凛摇了摇头，“不要说了，我不怪你们。”她是真的不怪他们，就像市丸银说的，人都会恐惧站在顶端的生物。

至于那样的身世，她早就知道了，记忆中的小时候，那男人就在喝醉酒后将全部说了出来。所以就算现在听到，也没有一点震惊。

“对不起。”她才应该说这句话啊，又一次的，妇人泪流满面，松崎凛擦着她脸上的泪水，直到觉得妇人呼吸开始沉重起来，她让她重新躺下，轻拍着睁着眼却没有反应的中年女子，“妈，妈！”

“妈没事……”妇人看着天花板，到最后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一眼，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呢，如此想着，便觉得满足感油然而生，她缓缓的侧过头，一字一字轻声地问道：

——“……凛，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我很幸福！”松崎凛知道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在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这次她总算从妇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笑容还真是难看啊。

“你说谎了……”

松崎凛惊呆的看的一眼看穿自己的母亲，接着看到又开始干涩的唇开开合合的数次，却听不到一点声响。

紧握自己的手如同慢镜头播放般缓慢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