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共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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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何共未央-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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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芝看着她貌似纯良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快开席了,楚伯父……哦不,应该叫爸爸了,爸爸让我找你回去。”
楚卓铭回身看着她,眼神变得冰冷:“何珊,我要走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哦,是吗?”何珊走到他身边:“我小姑夫刚到,正等着见你呢。”
楚卓铭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我不想见他了。”
何珊面色终于起了变化:“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我没忘,只不过不想遵守了而已。现在婚也结了,你如愿以偿成了楚夫人,而我,也不想要你为我引荐了。这笔交易怎么看都是你赢吧?”楚卓铭嘴角挑起一抹嘲讽。
“交易?自始至终,你只把这个婚姻当成一桩交易?你对我当真一点情分也没有?大婚当天新郎抛下新娘失踪,这算什么?你玩我?”何珊声音尖利起来。
楚卓铭看她的眼神依旧淡漠:“我没有玩你,我只不过现在又急事需要离开而已,只要你识趣,你就是楚太太,如果你想把事情闹大,”他若有似无地看了雅芝一眼:“那么后果你也不想看到。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拉开车门上车,车子绝尘而去。
何珊愣了一会儿,忽的笑起来,挽住雅芝的胳膊:“我的好嫂嫂,你放心,就像他说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哥的。”雅芝看着她浅浅的笑容,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东北,沈阳。
久微已经在山本池的房子里住了一个星期。
山本池倒也没什么逾矩的行为,只有一条:每天的晚饭一定要她一起吃。每晚临睡前都要到她房门口看她一眼。
只要久微不出门,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久微摸透了他的脾气,不想连累佣人挨罚,也就按他的要求做。只是不说话,脸上神色也淡淡的,只偶尔同兰儿答上一句话,整个人就像个人偶。
山本池为她请的日文老师每天早上九点到府上,讲两个小时。久微本来对语言极有天赋,再加上实在是无事可做,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每天学着。几天下来,久微也能听懂几句简单的话和一些零散的词句。
已经十月了,北方的天气一点一点冷下去,山本池吩咐佣人为她置了一堆厚衣裳送到房里,她看也不看,只兀自坐在阳台上发呆。那玫瑰胸针被她握在手里轻轻摩挲。
“小姐,山本少爷说他今晚有客人,让您别出门,晚饭就在屋子里吃。”兰儿说着走进来。见她只着一件单衣坐在阳台上,又道:“天气凉了,您别穿这么少,不留神该生病了。”一边说一边在衣橱里拿了一件毛披肩替她搭在肩上。
久微仰头对她笑了笑。
兰儿只觉一阵心酸。
眼前这位小姐脾气极好,待下人也温和,完全不似山本池的乖张无常。但是不知为什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
刚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血色,这一个星期过去,虽说是每天妥妥帖帖伺候着,她的脸色还是一点一点苍白下去。很少看见她笑,即使偶尔笑一笑,也是引得人心里发酸。
兰儿一心想逗她多说几句话,便道:“今儿来的可是个大人物呢,叫土肥原什么的。哎呀日本人的名字我怎么也记不住,他进门的时候我还看见山本少爷对他鞠了一躬,腰弯得都快贴着地了。”
久微心里一动,问:“是日本人?”
兰儿点头:“是,听厨房的张妈说,好像是现在的市长,在报纸上登过的。”
久微念头一转,心下已经有了计划,伸了个懒腰对兰儿道:“今天中午我吃的有些撑,晚上没什么胃口,你让厨房不用送饭过来了,我想早点休息。你没什么事的话也下去吧。”
兰儿知道她说一不二的脾气,也没多劝,应了一声“是”便带上门退出去了。
久微将门掩一条小缝,向外望了一眼,走廊上静寂无声,一个人影都不见。楼下隐隐传来杯盏碰撞的声音,山本池想是在楼下招待客人。
她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第四十六章

山本池办公的书房在右边走廊第三间。
久微快速闪过楼梯口,到那扇门前,拧了拧门把手,果然锁得严严实实。她刚想离开另想办法,只听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山本池似乎是和那位客人上楼来了。
久微忙随手拧开旁边一扇门,躲了进去。
那二人一路走到书房门口,在用日文交谈。
因为山本池雇人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佣人的背景查得清清楚楚,所以二人的声音就放的大了些。
久微贴在门口凝神细听,只要是另一个人在说,山本池几乎都是在应是。
那人的语速有些快,久微只捕捉到了几个零星的词:六年、上海、暗杀、薛四、查探。
待她要仔细分辨下一个词,门锁“咔哒”一声,两人进了房门,将声音阻断在门外。
久微见无法再偷听什么,只得悄悄开门,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房间。
如果她没听错,那个日本人应该是在说六年前上海发生的暗杀事件,是要追究当时的凶手?
六年前的上海,薛四,暗杀……
楚卓铭!
想到这一层,久微只觉如坠冰窖。
六年前的楚卓铭还是薛四,当时上海大部分的暗杀都是他一手策划并实施。难道说日本人发现了他的身份,要开始调查?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
窗外夜色渐渐深沉起来。
久微抱膝坐在床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麻,不知从何理起。
月至中天,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概是那个日本人走了。
久微忙掀开被子躺到床上。果然,几分钟后,她的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泄进了一丝走廊上的光线。停了几秒,门又被轻轻关上了。
大概又过了几个时辰,久微睁大眼睛在床上躺着,思索着怎么才能拿到山本池书房的钥匙。
忽然,阳台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格外明晰。
久微猛地坐起,一手攥紧了那枚玫瑰胸针,一手摸到枕头下,握住了那把袖珍小手枪。
声音停了半晌,又响起来,这次像是开锁的声音。
一会儿,只听“喀拉”一声,一个黑影从阳台闪进了屋内。
久微猛地把枪对准那个黑影,压低了嗓音颤声道:“谁?”
来人好像也被她惊了一跳,后退半步,同样低声道:“久微小姐,是我。”
久微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摸索着拧亮了床头的小灯,那人箭步上前拦住她:“不要开灯。”
久微这次听出了他的声音:“陈翌?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翌语声急促:“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我在附近守了几天,好不容易发现这个空当才溜进来,请久微小姐跟我走。”
久微心念电转,沉默几秒道:“是楚卓铭让你来的?”
陈翌道:“楚少发现山本池是石原莞尔的属下,派我跟着你,他现在人在香港,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应该很快会过来,现在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
“香港……”久微神色一时有些茫然:“香港……他应该已经和那位何珊小姐结婚了吧?”与其说她在问陈翌,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久微小姐,没时间了,请跟我走吧。”陈翌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焦灼。
久微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走?我能跟你走到哪里去?这东北都成了日本人的地界,你能带我去哪儿?”她眼底有一分哀凉。
“楚少很快就到了……”
“我不会走的。”久微打断他,眼神里渐渐蒙上了一层坚决:“你趁没人发现赶快离开吧。”
“久微小姐若是担心家人,属下已派人将令堂和令兄一起保护起来了。”
久微眼神一震,顿了顿道:“多谢楚少费心,但是我不会走的。你快去吧,别耽误了,这宅子里说不准有什么人在监视,别管我了。”
陈翌不动。
久微一急,上前拉开了阳台门,把陈翌往外推,低声急道:“你别固执了,我不会走,你让楚少不要管这件事了,我在这里很好,你快去吧。”
陈翌眼见时间紧迫,拗不过她,只得翻身跃下了二楼栏杆,接着夜色的掩映离开了。
关上阳台门,久微背靠在门上,心底酸酸麻麻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
楚卓铭真的来救她了,这不正是她之前日夜渴盼的事吗?
可是……终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既然他娶了别人,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久微有些发狠地想着,然而心里很快就被另一股异样的感情填满:
卓铭,以前一直是你在保护我,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不管山本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不会让他害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日子倏忽过去了半个月,久微一心一意扑在日文的学习上。
转眼就到了十月末。
山本池这几天似乎格外忙,整日整日不会府,久微也乐得干净。
这天下午,久微正在自己房间里看书,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山本池一身正装走了进来:“今晚是新任市长上任仪式,你和我一起去。兰儿,帮小姐准备衣服,五点出发。”说罢就出去了。
兰儿怯怯走到久微身边:“小姐……”
久微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拒绝,只淡淡笑了笑:“你去柜子里帮我把那件翡翠绿披风熏出来。”说着便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
她下楼时山本池明显愣了几秒,久微的容貌虽然不算定出色,但别有一番江南女子的韵味。她穿一件碧色缎子旗袍,披着翡翠绿披风。脸上薄施脂粉,头发在脑后斜斜挽起,自有一番气度。
说是市长上任仪式,不过是请了一众沈阳市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市内最大的舞场玩乐一番。
久微进去之后就坐在位子上,山本池似乎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只坐在她身边,不时为她介绍场上的人。
将近午夜,久微有些乏了,冷然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人群中懒懒地逡巡着,默默记下了为山本池为她介绍的几个人。
山本池看出了她脸上的倦色,伸手覆在她手上:“再等一会儿,今夜的主角还没登场。”
久微淡淡看了他一眼,把手抽回。
“山本君,这位是?怎么也不介绍一下?”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两人的座位旁,在久微身上大量了几眼。
山本池站起身,半侧了身子,略略挡住久微,道:“赵市长,这位是我太太,宁久微。”
赵市长脸上一抹讶色一闪而过,随即向久微伸出手:“原来是山本太太,在下失礼了。我叫赵欣伯,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山本太太共舞一曲?”
山本池脸色一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久微已经从椅子上站起,对赵欣伯一笑:“我跳得不好,还请赵市长多包涵。”说罢,便由赵欣伯拉着进了舞池。
舞至一半,乐队的伴奏忽然渐渐低了下去,舞池中的人纷纷向两侧让开。
赵欣伯也引着久微让到一边,低声解释道:“蝴蝶小姐来了。”
“蝴蝶小姐?”久微疑惑。
赵欣伯笑了笑:“你有所不知,这里原本是日本军政要员的俱乐部,本也不出名,两个月前忽然来了一名歌女。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学洋人的作风,总是戴一个蝴蝶面具,大家就都叫她蝴蝶小姐。她每天十二点之后唱三支曲子,她的声音宛如天籁。时间一长,只要她一出场,这里所有的人便会停止一切活动听她唱歌,而且以能和她共饮一杯为豪。”
说话间,乐队的伴奏已经完全停止了,灯光聚成了一束,打在舞台正中,一个穿着紫色晚礼服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那里,戴一只西洋的蝴蝶面具,只露出了一张妖娆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久微觉得她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
赵欣伯将她送回了座位,却也没记着离开。
台上的女子一曲唱罢,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在声音渐渐稀落下去之时,忽然
“啪、啪、啪”一阵突兀的掌声从大厅门口的方向传来。




、第四十七章

所有人都好奇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在四五个随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灯光渐次亮起,久微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浑身僵住,猛地回神盯住山本池,眼神冰冷:“他怎么会在这里?”
山本池也是一副没料到的神色,狼狈地躲过了久微的视线,没有回答。
那人悠然踱到赵欣伯跟前:“赵市长,好久不见。”
赵欣伯脸上的笑容很勉强:“是土肥原太君派你来的?”
那人微微一笑:“不错,太君放心不下这边的局势,让我过来看看。”随即像才看见山本池和久微一般,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对久微略略鞠了一躬:“山本,别来无恙。”
山本池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久微看着来人,眼神渐渐由不可置信变为了了然和厌憎:“陆子均,好久不见。”
陆子均仿佛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恨意一般,对山本池道:“山本,你和久微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山本池盯牢了他:“陆子均,你狠”
陆子均耸了耸肩:“山本,我早就告诉过你,各凭本事,你技不如人,不能完成太君的人物,怎么能怪我呢?”
山本池眼中燃起了两团怒火,刚要开口,却被一个曼妙的女声打断:“看来是有贵客到了,那小女子可得斗胆露丑为贵客献上一曲了。”
陆子均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女子,眯了眯眼:“你就是蝴蝶小姐?”
那女子道:“这不过是大家的戏称而已。”
陆子均“哈”地一笑:“我倒要看看太君赞不绝口的蝴蝶小姐到底有什么本领。”
那女子嫣然一笑,指着久微道:“不过我要她替我伴奏。”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到久微身上,久微一愣见已经被她拉上了台。
坐在钢琴边,那女子挑了一首活泼的民歌。
一曲终了,陆子均起身道:“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太君到了天津还对你念念不忘。”
女子抿嘴一笑,陆子均转而对赵欣伯道:“赵市长,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想道个贺,太君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回去时已经是凌晨了。
久微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始终望着窗外。
山本池在她旁边像是斟酌了很久,道:“久微,我不知道陆子均今天会过来……”
“不关我的事。”久微头都没转一下。
山本池徒劳地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到家之后久微径直上楼回了房。她听见山本池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后,从床上坐起,松开了一只紧握着的左手。
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条躺在她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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