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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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春香-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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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和你的父亲一样,天生的就喜欢作弄人。
……呸,哪里来的父亲啊,那就是个讨人厌的二缺货。
春香恼着自己最终还是认下了花云间留下的骨肉,又愁得抓了一粒小石儿扔到墓碑上。那墓碑自然是一动不动……连墓碑也像极了那顽劣不羁的绝色少年。

“呵呵,在想什么呢?”身后忽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还以为是鬼呢,春香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却是赵墨。
赵墨其实已经在暗处看了许久,此刻眉眼间藏着些忧虑,却还是带着温和笑容:“想得这样专注,看把你吓得。”
春香捂着心口:“……殿下为何走路从来没有声音?”言语间虽还是一贯的谦恭疏离,却亦多有点儿嗔怪。

赵墨心里头些许欣慰,轻轻握过春香的说,好脾气笑道:“方才见你一脸忧愁哀思,让我看了好不心疼……可是还在想着他吗?怎么还是这样的不听话,人都去了这许久,莫要再拿他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了。”

自那次春香在画院见了燕皇,燕皇对她甚是赏识,以后便时不时地叫她去宫里头作画。赵墨与春香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多起来,对春香越发的极尽温柔。春香看在心里头也很是矛盾,毕竟他是自己人生第一回动过情的男子,但是另一方面,如今她却又是这样尴尬的身份。倘若他不是皇家人还好,然而这个孩子她既然决定留下,就不能再给赵墨任何念想了。
瞅见赵墨炯炯带笑的眼眸,春香把手抽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在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怀孕了,接下去可能再瞒不住。殿下若然再和我关系密切,怕是声誉也要受到影响,请殿下以后勿要再来会我。这些日子的照顾,在下心领了。”
说完了反倒松了一口气。

赵墨静静听着,一字不漏。在听到“勿要再来会我”的时候眉眼微微一沉,既而又笑起来:“……哦?只是怀孕而已,那阿寺你有什么打算了么?”他挑着眉,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眉眼间的笑意竟看得春香都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怀孕了。那妓院里头的药水可是有嬷嬷专门管着,她又那么爱面子,如果不是自己故意对伙计使了眼色,她哪里能就那么刚好的在走廊上捡到一瓶?
一路随了过来,本来看她将要喝下,就一直在暗处等着,如今见那药水被看打翻了,方才走了出来。不过这些心思,他可不会让春香知道。

不过显然,春香还是被他一点也不意外的笑容震惊到了。春香低声说:“……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

赵墨愣了愣,自嘲道:“小时候身体不好,那时候又是个质子的尴尬身份,病了也无人管,便自己看了不少医书,久病自成医,最近时常牵你的手,握久了便知道了。”
说完了就一直看着春香,笑眸似一汪清澈的潭水。

春香想了想,咬住下唇:“我决定生下他。”

赵墨眼神一暗,心里头更加恨极了那阴魂不散的花间少年,不过面上却还是痛怜着:“……你可是还因为自责吗?”
或者还是因为喜欢他?

“这从何说起呢?……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了。”春香抬头去看天:“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是方才正要喝下去的时候,他似乎踢了我一下。那么柔软的,我忽然觉得那也是一条关乎我自己的生命,生下来也未必全是因为他的父亲。”

赵墨微微勾了唇:“你确定了吗?阿寺你要想好,父皇如今对你很是欢喜,我原还寻思着找个机会将你的身份说明,然后求他赐我二人一番姻缘,到那时候你再也不必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如何配得上呢?我听说北方梁国的大公主和驸马近日正在京城微服游赏,皇上有意要从皇子中选出一位与大梁小公主联姻。殿下一表人才,此番不定成就一番良缘呢。”春香淡淡一笑。
赵墨愣了一愣:“哪儿来的消息,你听谁说的?”

“前些日子你们宫里头当差的太监来百花楼里喝花酒,许是醉了便说了。知道的人可不多呢,我这可是偷着告诉你的,很是够义气吧?”春香扶着腰儿站起来,因着今日下了一番决心,又放了一段感情,只觉得心里头空空的。 

赵墨便凝了眉头,好一会儿不再说话。心里头寻思着,既然太监都知道了,那父皇与皇兄怎会不知道呢?大梁这些年国力越来越强,谁若能得此大国做岳丈,那皇位多半就是谁的了。父皇独独不告诉他,怕就是不想让他沾这份光罢了。
他初回京城不多时,京中的关系并不稳,虽得了一些大臣帮助,到底那些人也是两边观望、不太忠心的。所以他能做的,便只是在皇宫内部弄着文章。
赵墨想,便是自己不想娶那个女人,也不能叫大哥娶了去。想了这儿,心中便定了一计,轻轻揽过春香的肩膀:“公公们的胡说你也信。”
又问道:“阿寺,你真的确定要他了吗?”

“是。”春香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因着和赵墨摊牌自己已怀了花云间的骨肉,也就不再隐瞒着当日难以言说的细节,皱眉思忖道:“这些日子,我越想越觉得花云间死得蹊跷,若他是被我推得昏死过去,死时怎的穿着衣裳?然而若他死前还有力气穿衣绾发,那必然是清醒的,怎的却不知从火里逃生出来?……兴许中间有人曾经去过暗格也未必。当日一毛似乎给过我一柄刀鞘,我这些日子忙着画院的事儿,也总忘记去问问他……若他果真是冤死,我能找到那恶人,欠的债也就能少些。”

赵墨不动声色的听着,眼中光影一闪,垂着的手握了起来:“那……一毛可有说过什么线索嚒?若是有,你只须告诉我,我定然替你将那恶人查出来。我虽不喜欢花贤弟,然而说来他也总算是我大皇兄的表弟,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口中信誓旦旦着,却见春香眉头越皱越深,忙不安道:“怎么了阿寺,如何这番表情?”

春香痛得一声轻唤:“你这样紧的握着我手腕,我不皱眉才怪……殿下怎的忽然这般紧张?”

赵墨这才察觉原来攥着的是春香的腕,心里暗怪自己失态,嘴上越发温柔劝慰道:“对不起……我原是心怜你这样不易,怎的手上却用了力。阿寺,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我只等你一句话,你若是肯,便是这个孩子,我亦能将他视若己出。”
说着,轻轻拂了下摆,往前头走去。

春香心里头一根弦动了动,一股莫名的感觉迅速掠过,然而细细一想,又不剩下什么。
因惦记着一毛先前给的那柄刀鞘,就想着回去好好问问。
……
然而,她哪里知道,一毛已经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无脸见人的尘子更新鸟~~群亲亲么么哒~(≧▽≦)/~下面的内容,赵墨兄一点儿一点儿的开始露出尾巴了。。。抠鼻,默默也觉得他可怜又可恨。。。




、第31章  绑票的是谁

傍晚是百花楼最缺男人的时候。这时候的姑娘们许多都才刚刚睡起来,为着迎接天黑后将要来的客人,那楼上楼下打水的、送衣裳的,嬉笑打趣,好生是个热闹。

二楼拐角的屋子里却房门虚掩,显得安静而清冷。屋内潘冬月正将银票往擦着浓妆的脸颊上熨帖,媚眼儿眯成了月牙,一脸的沉醉。
她自是知道宛如梦那个女人的,自私自利到离谱,却也没想到竟然会为了护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而这样折本。这一万两票子,她是肯定不会让春香知道的,更巴不得春香时常往宫里头跑,好让那个做贼心虚的女人多受些心灵上的折磨。活该她宛如梦当年那般无情无义,如今就要让她尝尝日日惶恐不安的日子。

更何况,当年她一个人带着那臭丫头来京城,确实是存了要报复的心思,只是后来看到那丫头还算是老实,方才将那心思渐渐淡了。毕竟是她一手带大。偏那丫头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偏要往宫里头钻,也是那宛如梦做贼心虚,正好让自己得了这一笔。待存起来,过上几年那臭丫头嫁了人,她便带着儿子去寻个安稳的小镇,买个宅子买块铺面,不怕日子过得不痛快。
“吱呀——”
正盘算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那虚掩的门却被推开来,吓得潘冬月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

春香佝着背进了屋子,便看到女人慌慌张张的将一纸银票往胸衣里头藏,不由皱了皱眉——这女人但凡一有点银子就拿去挥霍,几时突然有了积蓄?
不过她最近可没心思去管潘冬月的闲事,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呢。

“一毛呢?”春香故意不去看潘冬月那副措不及防的尴尬表情。
潘冬月长舒了一口气——该死,竟然忘了这丫头视力不太好。

“不知道,早上从我这儿要了两个钱出去买西瓜片片,这会儿也不见回来……臭小子,这样大的太阳,也不知给老娘捎上一片儿瓜。”潘冬月用手煽着扇子,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春香瞥了一眼她胸口露出的那一截橙黄纸票,亦懒得拆穿她,自关了门走出去。

然而在胡同里转了几圈儿,却是连个人影都不曾找见。

香粉街上的孩子们亦都是势力的,一毛虽生得白皙俊俏,然而却是个呆小子,那群孩子从来不稀得同他玩耍。早先一阵子花云间还没死的时候,因牵着他在街上逛过一小会儿,那群孩子方才巴巴的巴结了几日;如今花家亡败了,一毛便又复了最初的孤单,平日里只在街口的石墩上独坐着,等到春香傍晚回来,姐弟两一起去馄饨摊子上吃些小食,很是安静而乖巧。
然而今日,春香将几处常去的地方寻了二三遍,还是没有找见一毛,心里头不免奇怪起来,怎的下午才说要去问问他,立刻人就不见了踪影……脑海里闪过一张惯常好脾气的温和笑脸,又觉得怎么可能会是那人,责怪自己胡乱猜忌。

春香将光头“老大”堵在巷口询问。
那孩子早吃过春香不知道多少的闷亏,言语间很是结巴:“我我、我也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还见他在那石墩上啃西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说着,便指了指几步外的大石墩。
春香拉着他的袖子走过去,果然看到一片断了两截的西瓜皮,那皮已经被啃得非常薄了,依稀可以看到翠绿的外壳。
春香便信了。一毛从来吃西瓜都要将它啃得干干净净。

“好像是被人抱走了,一个大汉子。”又一个孩子说。
“汉子?长得什么模样?”春香眉心一紧。
那孩子吓得嘴角哆了哆,却还是嘴贫道:“没看清……以、以为是潘冬月…啊不,是你、你娘的客人,哧哧。”
“哟~~哟~~傻子的老娘叫冬月~~”一群孩子哼着损人的小调呼啦啦逃散开去。
……
该死的,一毛最是不肯与陌生人亲近,如何肯轻易让人抱他?春香心里头隐隐生出不安。

果然到了晚上,一毛也不见回来。
那一晚上春香都没有睡。潘冬月抱着毯子端端地坐在春香床沿盯着她,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盯得眼圈儿黑青、眼里头泛着血丝,势必要把春香盯得良心不安。
其实不用这样盯春香也知道,一毛是潘冬月的命,没有了一毛,潘冬月就再也没有资本去栓住穆容先生的心了。
“报官吧。”天将亮的时候,春香沙哑着声音说。她如今是越发的容易疲倦了,幸亏她早先时候是瘦的,否则如今那三个多月的身子可轻易不好隐瞒。

“报官?……哼,扫把星,他死了你也别想痛快。”潘冬月冲春香恨恨地咬着牙。别人看不出来便罢了,她春香可是自己从小带大的,以为她看不出她的肚子里头已经窝了个野种么?若是她的儿子死了,这小狐狸精的也别想好活!

春香就不再说话了。她不知道宛如梦与潘冬月见面的那一档子事,自然不明白潘冬月此时已猜度是宛如梦绑了她的儿子逼她出京,因此心里头却不免觉得奇怪,别的不说,只当日一毛给自己刀柄的事儿除了姐弟二人,没有别人知道,怎么潘冬月就一口咬定是自己连累了一毛呢?

“咚——”正思想着,半开的窗户外忽飞进来一个包着石子的纸团。
潘冬月眼明手快,“扑通——”一声趴跪在地,急急将那纸团捡起来打开。
然而才不过看了一眼,原本寂静的清晨就被一声脆亮的哀鸣给打破了——“天爷呀~~~我苦命的儿——”
声音又尖又亮,底气堪比那唱青衣的戏子儿,竟把人的耳膜子都震得嗡嗡直响。

春香还不及反应过来,就见那地上的女人忽地又腾地而起,一把抓过自己的胸衣左右乱晃起来:“你这个贱人生的小狐狸精!天生的扫把星!拖累了老娘这么多年,如今连老娘唯一的骨肉也要被你母女害死了!!你让我如何和师兄交代?你说啊、说啊——!”
那般剧烈的乱摇乱晃,春香本来一晚上没有休息,此刻只觉得下腹部阵阵的抽疼。也不及理清潘冬月话里头的涵义,慌忙忍着疼痛将那纸团抢在手里细看。那皱巴巴的纸上乃是两行淋漓的血书——“三日内交不出一万两,死。报官者,死。误时者,死。”
三个大吃吃的“死”字,歪歪扭扭的,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该死的,一万两的巨额……谁人这般狠毒?!春香推开窗户去看,然而底下空空荡荡,不见一条人影。便回过头来对着潘冬月道:“你先冷静些,终归现在还有三日的功夫,银子我替你去借……啊!”
然而话未说完,身后的女人却俨然出离冷静了,忽抓起一个竹枕冲她的脊背扔了过来,力道逼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肚子撞到窗台上,吓得双手一护,兀地坐倒在地。

怎么就恰恰刚好是要一万两银子呢?不是那贱人还是谁?竟然还用自己儿子的血写了这封绑票!
潘冬月崩溃地哑着嗓子,扯着春香的发,一字一顿:“你、给我、去到宫里……找那个淑妃,找你该死的亲娘,让她把我儿子放了!不然……别逼老娘混进宫去,逼那贱人现出原形!到时候欺君之罪,足够杀你们母女几次脑袋!”

“潘冬月你这个泼妇!我定然全力以赴救一毛…你快给我放手!”春香吃力拽回自己的头发,本来还想推开潘冬月,然而猛地却呆愣住。
淑妃?亲娘?……母女?
……
一十六年来人生第一听及自己的身世,如何竟然会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圣上宠妃?这一刻春香只觉得她的世界一瞬间懵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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