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湖惊讶地看着母亲。
“而且你也错怪你爹了,”许夫人为女儿拨了拨耳畔乱发,眼中满是母亲的疼惜,“如许说的是对的,如此宝贝的自然是最宝贵的……你爹最宝贝的是你啊……”
许心湖恍然明白那一刻父亲为什么拍着自己的肩膀……
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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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许老爷喝了杯茶,许夫人为他宽衣,两人准备休息。
许夫人见老爷满面笑意,道:“老爷很久不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是啊,”许老爷回想着今天之事,满意地笑着,“是个好孩子。”
“你放心了?”许夫人笑道。
“不,还是不太放心,”许老爷煞有介事道,“这些孩子都不顾忌名声的,那不是很麻烦吗?”
“唉~”许夫人扶老爷坐到床边,无奈道,“你年轻时的名声又好到哪里?”
“恩,这倒是……”许老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两人覆被而卧——“哐!”
一声轰门巨响,生生使两老从床榻弹坐起来。
“爹!娘!”门外不是别人,正是许心湖。
许夫人和许老爷互相对望一眼,实在无奈,许夫人披上外衣点上蜡烛上去开了门道:“心湖,这么晚还不休息?”
许心湖也不理她,直入门内,冲到老父面前,一脸怒气。
“怎……怎么了……”许老爷觉得有些不对劲。
“应该我问你怎么了?”许心湖忍了很久了,“爹你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家伙只是一纸婚约,又不是真的成了亲,我不要和他睡在一间房里!”
许夫人怕人听到,便将门关上,准而来到两人身边。
“喔~原来是这样啊~”许老爷见她原来是此而来,便放松了些,慢条斯理解释起来,“心湖你看:你们呢,是假成亲没错,但是堂是真拜了,宴是真请了,就连‘贤婿’我也是真叫了……一纸婚约却是没人知道的,如果你二人新婚燕尔,回娘家探亲却要分房而睡,就算我和你娘没有意见,下人会怎么传?这一传出去,就会累了你们两个人。”
“这样就是不行。”许心湖明白了道理,却还是顾自坐在床边。
许夫人看看老爷,示意要他劝一劝,他见女儿冷静了些,是有效果的,便继续道:“听你娘说,这些日子如许对你还是很规矩的,而且你们也睡在一个房间过啊……”
“——不是那样的!”许心湖再不想提这件事。
“好好好,不是那样的。”许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想:不是什么样的呀?
他继续道:“如许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又是在你自己家里,只是住一个房间有什么不妥当的?”
“不是……”许心湖不安道,“……不是这个问题……”
许老爷莫名其妙,许夫人却闻出些味道,便道:“这样好不好,等如许睡熟了,你再回去,就不用与他相对了。”
许心湖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那就好。”许夫人点点头,心中在想她这么晚能去哪里呢?
“那我,”许心湖突然笑得很得意,“就暂时留在这里和你们聊聊天吧。”
许夫人和许老爷互望一眼,惨容心照不宣: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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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蜡如今快到末端了,许老爷和许夫人不住打着瞌睡,许心湖则坐在两人床边给他们讲这些日子的遭遇,当然是少不了一番“陈痛”。
一番遭遇说完,眼见天都快亮了,许心湖说都说累了,又见父母昏沉着早就睡着,才为他们盖好被子,转身吹了蜡烛关门离开。
这样的时分,露色凝重,许心湖慢慢在廊中走着,转眼到了老爷的书房门前。
许心湖若有所思,见见四下无人,便推门轻入,反身关门。
点了灯,许心湖仔细看了看偌大的书房四周,满怀信心道:“我来看看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她于是目标锁定秘密最多的书架,展开搜索,就连书架上每一本书都要翻过才算——却没有得到想要找的东西。
立在桌案前,许心湖心中细想:“不过是一张纸,能放在哪里呢?”慧目扫视自己四周,她将目标又锁定到了案侧十几卷画的瓷桶中,点点头,又开始她的搜查——每一卷画都要展开到底,以望图穷“纸”现……
可惜过半画卷都没有她要找的东西,一边拆开下一卷画的卷带,她一边暗暗揣测:莫非不在这里面吗?
还在想着,她双手展开这卷画,第一眼见到这幅画便整个人楞在当地:一张微微发黄的宣纸上,一画了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年上半身像,这个画中人被画师画的形态如生,细发凝眉,一丝不苟;画中人衣着简单,面无表情,眉目间似是穿透着画卷纸张直逼看画的她,一双眼看过来,几乎令她发抖……却偏偏,如此俊美……
这画中人……
许心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怎样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疑惑不解地看着手中的半身画像:
——“明如许?”
第五篇 第二十八章 小白其人
“少奶奶,少奶奶……”
耳边不停地呼唤和轻推令许心湖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推她的人,含糊道:“我好累……你先出去吧……”便将头埋在臂中转向另一边,手碰掉了手边的半展画卷。
“少奶奶不要再睡了,”妙允凝眉急切道,“在这里睡会着凉的。”见许心湖没有反应,妙允勉力想要劝醒她,却丝毫没有效果。
妙允轻轻摇头,只得走过去将画拾起,她一见画中之人,立是楞住,恍然间脱口而出:“少爷?”
她一呼不要紧,本已要睡着的座中人突然睁开双眼,似安了弹簧般登时“嗖”地立起——瞬间清醒后,许心湖仔细看看自己周围,哪来什么少爷,只有一个一脸歉意的妙允,还有这凉亭石桌。
天色这么好,妙允如此善良诚实的人居然……
看了看妙允拿着那幅画的愧疚模样,许心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吧妙允?……”
“对不起少奶奶……”妙允万分歉意,“妙允实非有意……不过少奶奶睡在这里若受了寒,妙允更不知如何谢罪,请少奶奶责罚。”
“好,好,本少奶奶就罚你……”许心湖冥思苦想一番,“……罚你嫁给少爷。”
“少奶奶……”妙允惊在当地面色由红转白。
见她果然当真的神色,许心湖拿回画卷,晃着画卷得逞笑道:“现在公平啦,不要再吓我了,你知道……这真的很恐怖。”
妙允面色稍舒,颔首微笑,扶过许心湖向厢房方向走去。
才步出凉亭,两人便被一个清细欢快的声音唤住:“心湖~”主仆二人回过头来,见一红一青两个娇细倩影向她们走来。
“冲儿!乐凤!”见到两人,许心湖欣喜难掩,迎上前去。
三人相见,手便拉到了一起,许心湖将两人引回凉亭中,吩咐妙允取些茶点,将画卷放在手边。
妙允走后,岑冲似是在意,先问道:“心湖,那是你的侍女?”
“她叫妙允,是明府侍女,本来是服侍少爷的,后随了我。”
岑冲点点头,望了望妙允背影,又问道:“那马夫呢?也是随你的吗?”
“马夫?”
“昨日为你赶车的人。”
“哦~~~”她知道她在说谁了,不过提起他,她便不无怨气道,“赶车技术那么差,脾气更差,他肯随我我还不肯呢。你们一定是昨天被他吓到了吧?”
“他叫什么?”
许心湖想都没想:“你知道他是阿呆就行了。”
岑冲点点头。
“为什么昨天不见你们来?”许心湖笑问。
被她这样一问,青衣的乐凤神色有些为难,道:“心湖,你不知道吗?冲儿和婉儿姐姐她们一向合不来;你走后,姐姐她们和冲儿更加水火不容。”
许心湖会意地点点头:
这倒是,从以前开始婉儿那几个姐妹便和冲儿合不来又过不去,真的要追根咎底,应该说是上一辈的继承:岑家老夫人和婉儿的母亲成夫人就是苏州出了名的水火不容,上香要争上最多的香油钱,逛街要争买最贵的胭脂水粉,喝杯茶都要争最好的茶水杯具,更不要说女儿选夫这样的大场面——记得去年,两家为了抢一位公子与自己女儿相亲,竟然在公子家里大打出手,那段记忆据说后来给那个公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从此人间蒸发……到现在一直有人说着他是怕的连家都不敢回了,还有人说他肯定是出家了,两位老夫人一听,这才算作罢。
“因为成老夫人的关系,冲儿这些日子的相亲也都失败了……心湖,你就好了,嫁了江南商会首推世家明少爷,不必烦这些事。”青衣的乐凤笑笑,眼中满是羡慕。
——不会吧?有人羡慕她?如果她们知道真相的话,她比较想知道她还会不会羡慕她?她反倒是羡慕她还来不及吧?二八好年华,对什么感兴趣就做什么,每日东逛逛西逛逛,闲得发闷还可以在家中书房和她表哥研究古玩字画琴棋书酒,实在无聊就来到苏州和冲儿玩……她哪里会像她这样自由潇洒啊?
乐凤见桌上有一幅画,心生了古玩字画的瘾虫,问道:“那幅画可以看吗?”
“恩……”许心湖还在感慨自己的无奈,只顾将画递到她手上,想着想着,却突然惊道,“啊!不能看……”
可惜她说时已迟:乐凤和岑冲一见展开的画,早已是满面惊叹,乐凤更是望着画中人发出神飞天外的痴迷赞叹:“哇……真是迷死人了……”
岑冲感慨道:“这画中人若是个真人,那还了得?”
看她们的样子,许心湖心中后悔之余,也终于可以理解到昨日她那几个姐妹的行经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冲儿常说不能以貌取人,凤儿你怎么知道画里的人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害人魔呢?”许心湖打算更正她的思想,却见乐凤还是两眼盯着画没有半点反应,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乐凤回了魂,道:“心湖你说什么了吗?”
许心湖见她痴痴呆呆的模样,索性道:“我是说,画中的是害人魔,专门吸走看画人的魂魄。”
“怎么会呢……”乐凤非但听不出她语中之意,还小心将画移到桌案上铺好,细指在纸张表面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摸着摸着,看着看着,便将脸俯下去眼见要亲上了……
“喂喂、你要做什么?!”许心湖想都不想,便急呼起来。
乐凤扑哧一声,调笑道:“闻一闻啊,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啊,这么紧张?”
“我……”许心湖后悔莫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紧张个什么劲。
岑冲见了这两人风马牛之状,差点笑出来;转头看着乐凤认真摸画的样子,便也随着她看到这幅画纸张暗黄,岑冲道:“这幅画虽然裱得很好,但纸薄且泛了黄,少说有五六年了吧。”
“不可能。”
“不可能。”
——其余两人异口同声之后,三人互相望着彼此,皆是面有惊色,不过岑冲和乐凤的惊讶似乎更大一些,乐凤疑惑道:“咦?心湖,你什么时候也和我一样研究起字画了?”
“反正不可能超过两年的。”许心湖避而不答——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泛黄的纸应是年份久远,但是……但是这画中人无论身上比例和面部细处都无一不是她相公现在的模样;就算是五年前,他的样貌也不可能丝毫不差的。若是真的推究,最多只能上溯到两年前。
“我也觉得不像……”乐凤想了想,一面欣赏一面肯定地道,“这幅画虽然乍看上去是纸黄年久,不过我可以肯定,最多是出自半年前,或者三四个月前。”
“几个月前?”许心湖楞住了——若是几个月前,她连“明如许”这三个字都没听她爹提过,她所知道的只是这败家子的名号……莫非这画是他爹最近从谁那里拿过来的?许老爷有这么无聊将他画像放在自己书房里吗?
“心湖,你不相信我?”乐凤看她若有所思便问道。
“你没有看错吧?”
“当然不会了,我表哥家就是造纸的嘛。而且这种纸正反纹路不同,表面没有一般宣纸那么光滑,却有质地,你看啊,上了这么厚的墨竟没有散开,光色仍在,这种纸叫尚生宣,这是今年初为了生试才出的——最重要的,”乐凤又凑近闻了闻纸上的墨,“纸上墨气还在,却闻不出墨香,时间长不过一年的。”
“那是在什么地方所作呢?”
“应该是在北方,这纸由南到北,本就变得干燥粗糙,纸上有股很大的尘土味,与我家那些画细尘比起来味道重得多,大概是来自风沙很大的地方吧。”乐凤下结论道。
许心湖却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结论,看来只能去问她那可能不会老实回答的爹爹了。
乐凤依旧看着那幅画,神驰道:“唉,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惜是在北方,不然能见见他就好了……”
岑冲赞成地点点头。
许心湖却心不在焉地一语带过:“不难见,画里的人是明如许。”
岑冲惊讶地望着她,乐凤更是表情夸张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许心湖。
☆ ☆☆☆☆☆☆☆☆☆☆☆☆☆☆☆☆☆☆☆☆☆☆☆☆☆☆☆☆☆☆☆☆☆☆
别过两人,许心湖拿着画卷,问了侍女才知老爷早上出了门刚刚回来在偏堂里休息。到了偏堂,她还没来得及步踏堂内,就听到明如许的声音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许心湖退到堂外,却听到爹爹大呼:
“——怎么会这样?”
许心湖听得出父亲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急噪,不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啪!”击案的声音。
“不会的,怎么会呢?崔复怎可能会陷我于不义呢?”
崔伯伯?
“应该说是唯岳父大人你马首是瞻。”
是明如许的声音。
“不不不……七天!七天怎么可能呢?裴文乙正是赶尽杀绝啊……贤婿,我该怎么办?”
干吗要向他求助?
“小婿只是奉父命送封信而已。”
许心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贤婿,为父也不想要你为难,如今江南商会以亲家公为准,我想写封信给亲家,希望可以由他帮我…”
“岳父大人,父亲受商会所托带信而来,现在人在临州,想必也帮不上你的忙。江南商会自有规矩,小婿也爱莫能助。”
听得心寒,手中的画卷攥得更紧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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