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霸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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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九天-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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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却也是人,谁也不想生来就应该忍受这一切,凡是人都有发泄愤怒的欲望,只是生活逼得他们一直忍受下去。直到这样的忍受,他们也无法活下去。这个世道将他们逼到悬崖上仍是不放过,直到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人心中的野兽被放了出去,压抑一生的愤怒喷博而出,就会出现常人难以想到的血腥和残忍。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就不会这么容易停下来。
蜀道艰难,那只是对于官兵们而言,王小波的义军,却是早已经在多年与官兵玩着贩茶的追逐中,翻山越岭已成家常。
义军们打一地就走,在巴山蜀水中如没如猿猴般灵活。官兵们在后们疲于奔命,却冷不防反而被义军们自后头包抄。山野草庐,城镇巷弄,谁也不知道,那些百姓中,有多少是义军的伏兵。
义军们破青城、破彭山、破新津、破双流、破温江……短短半年,已经是席卷整个西川之地,每日均有各地贫民前来投入义军之中。每破一地,必均分财富与贫民。整个川中已经传遍王小波之名。
当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着江原县城时,城外白茫茫的雪地上,染尽鲜红色的血。
王小波的义军,与官兵相遇,厮杀在城外。
率军的是赶来救授江原县的西川都巡检使张玘。当年自太祖为防前朝藩镇割据之乱,禁中由中央直接指挥调动,地方能调动的只有厢军。而厢军平时只是充作监军粮物等的杂役之用,并无作战能力。因此上王小波的义军一起,各州县便难以守御。张玘的军队,在蜀中算是战斗力较好的一支,张玘身为西川都检使,此时亲率兵马,赶到江原城下,与王小波军队会战。
但见一片混战之中,官兵终于抵挡不住,向后退去。王小波一挥手中大刀,率众追了上去。
忽然前面溃兵四散开来,却出现了整整齐齐的数排弓箭手。但见万箭齐发,向着义军如雨般射来。
王小波身先士卒,本就冲在第一个,自是首当其冲。但见王小波大叫一声,捂住额头,但见一支羽箭直插入他的额头,鲜血飞迸,他身边的义军也纷纷中箭倒下。
随后而至的义军头领张余杨广二人大吃一惊,但见对面张玘亲自拍马冲了上来,两人忙指挥身后兵马冲上前去,冒着箭雨一批批的人倒下去,才赶在张玘之前,将王小波抢了回来。
埋伏已久的张玘伏兵趁机冲了上来,义军大溃,直退至三十里之外,直到攻打另一门的李顺得知消息赶来,官兵这才退去。
当夜,张玘的大帐中一片欢闹之声,都是为张玘庆功。
张玘坐在上头,眉州府、江原县等各级官员和军中将领在下相陪,桄杯交错,酒气熏人。江原县令笑道:“下官敬张将军一杯,将军真是智勇双全,下官今日在城头亲眼见将军神箭,只一箭便取了那贼酋王小波之首。真是李广复生,也不过如此呀!”
张玘面有得色,道:“平定蜀中之乱,这是本官职责所在。自大乱一起,各地州县纷纷束手无策。本官是带兵之人,自然先对这贼党有所研究。常言道擒贼先擒王,这蜀中一带作乱,便是王小波所起。而此人好匹夫之勇,行战时常常自己先身士卒。因此我定下此计,只要一举射杀了贼首,其余贼党自一溃而散。”
眉州知府忙趋奉道:“正是,方才探子们回报,王小波一死,贼党群龙无首,都已经溃散。下官刚才就已经将今日战况写成奏折,派人五百里加急,将此一捷报上呈京城。快过年了,王巡使这一份战功,可正是最好的年礼了。”
紧接着,其余各官员均是一番奉承敬酒,张玘虽然并不好奉承,但今日大胜,整个军中人人兴奋,盛情也是难却,不觉也多喝了几杯。
这一顿酒直吃到三更时分才散,众人皆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都被自己的下属扶回去了,张玘也醉得伏案大睡,忽然睡梦中轰然大响,张玘骤被惊醒,惶然间抬头一看,但见营帐外火光冲天,踉跄着站起来正欲出帐,却见中军官一头扎进帐中,浑身是血叫道:“巡使不好了,李顺袭营!”
话音未落,似听得半空一声炸雷,却是一条大汉已经站在张玘的面前,但见白光闪过,张玘的头颅已经飞起。
日间王小波受伤,军心大乱,军师计辞便提议暂退。独李顺两手紧捏着那一枝刻着“西川都巡检使张”的染血箭杆,怒得全身骨节都咔咔作响。却是带领人马,退至半路,再度领着人马,经绕山岭又在半夜潜了回来,正是张玘军喝得大醉之时,偷袭营帐,亲自砍下了张玘的头。
李顺提了头颅回营,却见大帐内灯火通明,各路将领都候在王小波的床前,人人脸然肃穆。李顺直冲到床前,看着床上的王小波一动不动,额头上包着白布,却已经是止不住血密密地向外渗露。
李顺大急,转头问计辞:“计先生,大哥的情况如何?”
计辞脸色沉重,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哥一直昏迷不醉,这一箭直入脑门,只怕是、唉!”
李顺直觉得心头似重重地一刀切了下去,顿时只觉得心跳都停了片刻,他看着手中滴血的头颅,只怔怔地道:“大哥,我把这狗官的人头带来了,我为你报仇了!”
床上的王小波忽然动了一下,李顺大喜,扔下手中的头颅扑了上去:“姐夫,我是阿顺……”
王小波微一皱眉,额头上的血立刻自白布上整行地流淌下来:“是阿顺吗?”
李顺低声道:“是,是阿顺,我把那个暗算你的狗官杀了,把他的人头也带来给您瞧。”
王小波的身子微一动,迷惑地道:“怎么这么黑呢,怎么也不点灯?”
明明帐内所有的灯烛都已经点得如白昼一般,为何王小波还这般说话?李顺骇然回首看着计辞,计辞的脸色也变了,向李顺作一个止声的动作,这边已经是应道:“啊,是呀,天黑了,我这就去拿蜡烛去!”这边故意发出转身外出的声音,却因心绪大乱,险些儿自己先绊倒。
众人不由地轻呼一声,张余忙扶了他一把:“计先生——”
王小波抬起无神的眼睛:“嗯,我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这么多人不会不点灯。”他的脸色一变:“我明白了,我看不见了。”
“姐夫,”李顺慌乱地道:“不会的,你只是一时才——”
“阿顺,”王小波吃力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我的伤自己知道,从青城起事起,我这条性命就准备着随时不在了。你回来就好,我不成了,以后这个重担子,要你挑了……”他头微微一转动:“计先生、吴先生——”
计辞与吴文赏上前道:“大哥——”
王小波闭目道:“阿顺,以后遇事要与众家兄弟商量,要多问问计先生吴先生。这么多弟兄提头卖命跟了咱们走,你一步都错不得啊!”
李顺哽咽道:“是,我记下了。”
王小波伸手道:“扶我起来!”
李顺与计辞忙将王小波扶了起来,王小波吃力地睁开眼睛,尽管他已经看不到了,可是他却仍是在用力地“看”着众人,额头上的血更是如雨般的涌出来。王小波直直地看着前面,轻声道:“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这便是当日青城起义,他在天下人面前宣布的话。
李顺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
王小波微微一笑,忽然间鲜血狂喷而出,倒了下去。
宋太宗淳化四年十二月戊申日,蜀中义军首领王小波因攻打江原县,中箭重伤不治而亡


、第十八章、天子之誓

第十八章、天子之誓
淳化五年元月的汴京城,仍沉浸在新春的欢乐中;但是接二连三从蜀中报回的消息;却令得整个朝廷上下都笼罩在阴云之中。
自去年冬十二月,蜀中官员报来张玘射杀乱民首领王小波的消息后,太宗以为蜀中之乱已平;龙颜大悦;下旨大加追封张玘等阵亡将领。
谁知道新春一过;情势竟然急乱直下,王小波虽死;蜀中乱民不但没有溃散,反而拥立王小波的妻弟李顺为首。李顺率众安葬王小波之后;采纳计辞吴文赏等的建议;加强了军纪,严令不得扰民,并且对大户富绅采为较为缓和的方式,所到之处,把乡里的富人大姓召集来,命令他们如实申报各自所有的财产和粮食,除按人口给他们留下够用的数量外,所余全部征调,发放给贫苦农民,因此民心所向,所到州县,开门延纳,传檄所至,无复完垒。
不过短短十余日,李顺率领义军已经连克蜀、邛二州,队伍已增加到数十万人。接着,他率领部队挥戈东下,从西南和西北两面向成都逼进。正月戊午日,李顺军攻克汉州;已丑日,攻克彭州。已已日,李顺军攻下了成都府,举世震惊。李顺军初起时,攻州克县,成都转运使樊知古与成都知府郭载原以为王小波一死,便是天下太平了,立刻上了奏表报称已经成功剿杀王小波的战功,为了表示自己的功劳,这份奏表上早已经说得花团锦簇。若此时再说乱民又起,恐怕要追究自己的欺君之罪,谁知道差误得这一下两下,李顺军便已经势如破竹,不可抵挡。
成都城破,樊知古与郭载丢下成都府逃到梓州,李顺随之攻克梓州。此后,李顺军以成都府为大本营,在四处出击。
二月桃花正开,襄王元侃正在薜萝别院与刘娥在桃花树下饮酒,张咏送来了刚到的邸报:李顺称王了。
桃花片片飘落在细麻笺纸上,刘娥素日拈花的手,此时执着这份邸报轻声地念着:“……李顺自称为大蜀王,并追封王小波为开国蜀王,其下设枢密使计辞、宰相吴文赏、大将军张余等,改元年号‘应运’元年……”
刘娥轻轻地放下邸报,按着狂跳的心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消化这一份震骇。开国蜀王王小波、大蜀王李顺、枢密使计辞、大将军张余……那一个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自则天庙相识,一路蜀道行来十余日朝夕相处,她怎么也想不到,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竟然是以这样的一个形式传来。他们——原都是盖世豪杰呀!
那一刹那,她竟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元侃握住了她的手:“小娥,你怎么了?”
刘娥定了定神,看着元侃,勉强一笑道:“三郎,这蜀中事务,你打算如何处置?”
元侃叹道:“这事儿闹得大了,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流寇。李顺在成都称王,不但有了年号,还有这个——”他将手中的两枚钱币放在案上,刘娥拿起来一看,分别是一枚铁钱和一枚铜钱,铁钱上刻着“应运通宝”字样,铜钱上刻着“应运元宝”字样。
刘娥脸色沉重:“连铸钱都有了,从来没有反贼造制钱的,他以蜀王自居,那是要分国传世了。这可与普通的反贼不同。”
元侃道:“是啊,父皇震怒,下旨调集禁军,入蜀平乱。今日朝中,四弟与五弟都分别请命,要率军前去平乱。”
刘娥凝视着他:“那王爷的意思呢?”说到朝廷大事,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元侃也以“王爷”而不以“三郎”相称。
元侃眉头深锁,道:“张咏王钦若他们劝我,也上表请求出征。”
刘娥颦眉道:“李白的蜀道难中有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妾自蜀中来,虽然蜀道之难,未必难于上青天,亦不是容易去得的。这几年来我学着政事,看得出自本朝立国以来,蜀中就没有平静过。妾昔年在蜀中,亦曾听得王小波李顺之名,朝廷行不到的仁义,他们去行,因此上蜀中人人称颂。一旦登高一呼,便全蜀呼应。此时蜀中若论文——有计辞足智多谋,这转战千里,让官兵疲于奔命,以至叛军能够攻城夺县,必是他之能,因此他位居掌握军权的枢密使;吴文赏有经世济国之能,这安定民心,一呼百应,建立制度、定年号铸钱币,必出自他之手,因此他位居宰相一职;论武——杨广有盖世武功,张余有统御之才,都不是普通之人。王爷从未统过兵将,兵凶战危,此次挂帅,实是弊多利少。”
元侃笑道:“正是,我已经回绝了他们了。”
刘娥看着元侃:“他们——是为了竞储吗?”
元侃的手微微一颤,苦笑道:“真真不要再提此事了,前头看了大哥二哥的例子,我竟是心灰意冷了。似大哥这般文武全才,被囚南宫。似二哥这般心思耗尽,落得亡魂不安。如今四弟五弟,也是明知道蜀道艰难,却还是抢着要去。”
刘娥道:“官家先是立楚王为储,废楚王之后就立了许王,许王已死,若依着长幼之序,当是三郎你呀!”
元侃苦笑道:“正是,我并无争储之心,可叹老四老五,却因此一直将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为这一张椅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弄得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的。思量至此,不是不令人心寒的。”
刘娥缓缓地偎依过去,靠在元侃的身上,轻声道:“三郎,你还有我!”
元侃将刘娥拥入怀中,轻叹道:“是的,小娥,我还有你!”
刘娥凝视着元侃:“三郎,其实张咏王钦若也没有说错,人生本如险滩行舟,若不奋勇上前,便会粉身碎骨。”
元侃心中忽然一阵烦躁,推开刘娥道:“我能怎么办?但凡父皇有半点心在我身上,也不会一拖几年不谈立储之事!自许王死后,我不管做什么事,在父皇面前总是动辄得咎,偏生四弟五弟做什么,父皇都不曾这般苛责。”
刘娥倒了一杯茶,微笑道:“恭喜王爷。”
元侃怔了一怔,道:“恭喜我?父皇对我如此苛求,小娥你竟说恭喜。”
刘娥悠悠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是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元侃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是在考验我?何以见得?”
刘娥在桌上放了八个杯子,微笑道:“这八个杯子,就算是当今官家的八位皇子吧!本来大皇子楚王元佐最得官家宠爱,可是自他火烧王府之后,官家就已经绝了立他为嗣的心。更况他已经被废为庶人。”说着,拿掉了一个杯子,笑道“因此上才立二皇子许王元僖为皇储,可是许王无寿。按顺序,本就该是立王爷为皇储。”她又拿掉了一个杯子。
元侃摇头道:“前些日子冯拯上表请求立储,立时被贬岭南。这已经是第三个因为立储之事而被贬的官了,现在再无人敢言立储之事了。”
刘娥笑道:“是呀,照理说许王去世,就应该立襄王为皇储,可是官家不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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