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陪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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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陪审团-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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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律师的又怎么能研究他们的思想和感情呢?
“仅仅看着你们的面孔,我们肯定是无法研究的。”他说,而且再一次露出了满嘴的牙齿。这时,法庭里至少有8个人,正在拼命研究那些竖起的眉毛和 吸起的嘴唇。
罗尔拿起一本拍纸薄,看了一眼,又接着往下说道:“诸位,在你们当中,有些人以前曾经担任过民事诉讼陪审员,我请他们举起手来。”
十几只手乖乖地举了起来。罗尔朝他的听众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身上,那是坐在前排的一位女士。
“你是密尔伍德太太,对吗?”她脸一红点了点头。众人立刻转过头来,不是正面凝视着她,就是竭力想看清她。
“你几年前曾经担任过民事陪审员,密尔伍德太太,我说的不错吧?”罗尔热情地问道。
“不错。”她清了清嗓子,尽量大声地说。
“那是什么性质的案子呢?”他问道,虽然他对那桩诉讼的一切都了如指掌:7年以前,就在这同一个法庭。审理案子的是另一位法官。原告得到的赔偿费是零。早在几周之前,就把那件案子的档案复制出来了,罗尔本人甚至还和原告的律师亲自交谈过,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他一开始就挑中这位陪审员并且向她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不过是想借此热热身,轻轻投出一个球,以此来向陪审员们证明举起手来讨论问题,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毫无痛苦。
“车祸。”她说。
“案子是在哪里审理的呢?”他真诚地问道。
“就在这里。”
“哦,是在这个法庭上?”他的声音很惊讶。可是被告的律师们全都明白,他是在演戏。
“陪审团有没有对该案作出裁决呢?”
“做了。”
“那么,是什么样的裁决呢?”
“我们一个子儿也没有给他。”
“这个‘他’,你是指原告吧?”
“是的。我们并不认为他真的受了什么伤。”
“原来如此。那次担任陪审员,对你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吗?”
她想了一下,然后答道:“我觉得还可以。不过,时间浪费得太多了。律师们老是为这为那地吵来吵去,这你是知道的”
罗尔笑容满面:“是的,我们常常争争吵吵。那件案子对你担任本案陪审员作出裁决的能力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吧?”
“不会的。我认为不会。”
“谢谢你,密尔伍德太太。”她的丈夫曾经担任过一家小小的县医院的会计,医院在出了一件医疗事故被人逮住后被迫关了门。因而她有足够的理由,对于给原告巨额赔款的裁决怀有严重的抵触情绪。那位负责最终挑选陪审员的原告律师乔纳森·柯特腊克,早就把她的大名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了。
然而,在离柯特腊克不到10英尺的地方,坐在被告律师席上的先生们对她却有着很高的评价。琼安·密尔伍德将是他们首选的人。
罗尔接着向在法庭陪审席上经受过锻炼的别的候选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双方的一问一答很快就变得单调无味。他又挑出了法律改革这个棘手的题目,就受害人的权益、一些无足轻重的案件和保险的价格,问了一连串互不关联的问题。有几个问题还引起了小小的争论,但并未能使他陷入困境。这时已近中午,人们已感到很不耐烦,于是哈金法官下令休息1小时,他的助手们领着人们走出法庭。
但律师们并未离开格洛莉亚和她的手下,为他们送来装着淡而无味的三明治和红苹果的饭盒。这算是他们的工作午餐。双方提出的花样百出的请求和动议,有待于作出决定;法官大人已作好听取双方辩论的准备。咖啡和冰茶大量供应,由于使用了问题调查表,挑选陪审团的工作速度大大加快了。
就在罗尔在法庭里向候选人提问的当儿,许多人正在别处审阅他们的书面回答,把一些姓名从名单上划掉。有个人的姐姐死于肺癌。7个人的亲密朋友或家庭成员患有严重疾病,而且他们全都把这归咎于吸烟。候选人中至少有一半或者是目前有吸烟的嗜好,或者过去是正式的烟民目前仍在吸烟的人中,多数人表示了戒烟的愿望。
这些资料在进行分析后输入了计算机。第二天下午刚刚过了一半,打印机打出的材料,已经分发给有关人员。哈金法官在4点30分退庭以后,清走了旁听人员,开始了又一议事程序。对候选人书面答复进行的讨论和辩论,几乎进行了3个小时,最终在陪审团名单上,又划去了31个人的名字。格洛莉亚·莱恩奉命立即给这些人去电话,把这一好消息通知他们。
哈金决心在星期三完成挑选陪审团的工作,星期四上午开始本案双方的开庭前陈述他甚至暗示即使周六,工作也不会完全停止
周二晚上8点钟,他匆匆处理完毕最后一个请求,打发律师们各自回府。派恩克斯一方的律师们在惠特尼凯布尔怀特法律事务所的办公室里会见了费奇,又饱餐了一顿可口的冷三明治和油腻腻的土豆条。可是,费奇并不想让他们休息;就在这批疲惫不堪的律师慢慢吞吞地向纸盘里放食物时,两个律师帮办已把手写的最后分析塞到他们手上。
“快吃!”费奇下令道,好像盘子里的食物一口就可以吞下似的。
陪审员名单上的人数已经降到了111名,明天将继续筛选。
这天上午的明星是道伍德·凯布尔。他在湾区土生土长,在他生命的这61年中,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此地,并且以道尔这一名字而家喻户晓,远近闻名。作为惠特尼凯布尔怀特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他在费奇作了一番精心选择后,被挑中来代表派恩克斯公司负责法庭上的主要事务在过去30年中,他先是当了律师,后担任了法官,现在又重新当起了律师,主要的时间全花在望着陪审员以及对着陪审员讲话上。
他觉得法庭是个使人神经放松的地方,这儿没有电话,没有走来走去的人群,没有脚步急促在你身边乱转的秘书。这儿就像一个舞台,每个人都扮演着一个角色,每个人都照本宣读着写好的台词,而律师则是众人之中璀璨的明星。
凯布尔无论是走路还是讲话,都从容不迫,但在举手投足停顿换气之间,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却不会放过场中人们的任何一丝动静。他的那位对手温德尔·罗尔,嗓门粗大,喜欢吵吵嚷嚷,衣着华丽而又俗气,他却是轻声曼气,而且还颇为拘谨,总是穿深色的西装,打一条相当醒目的金黄色领带,那件十分普通的白衬衫,和他那张晒成深褐色的面孔形成了很妙的对比。凯布尔对于在海上垂钓有着强烈的爱好,在阳光下在船上度过了许许多多时光。他头顶已秃,像青铜镜一样闪亮。
他曾经连打6年官司,而没有一场败诉。后来,罗尔突然冒了出来,他的这位永恒的敌人兼暂时的朋友,在一场三轮汽车车祸的案子中击败了他,赚了200万美元。
他走到围栏边,神情严峻地望着那111位候选人。他知道他们的住处。对那些有子孙的人,他也知道他们子孙的数目。他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像一位忧郁的教授一样向后收起下颇,用一种令人愉快的浑厚声音开口说道:“我叫道伍德·凯布尔,代表派恩克斯,这是一家已有60年历史的生产香烟的公司。”嘿,他一点儿也不为此感到害躁!他就派恩克斯公司谈了10分钟,为它涂脂抹粉,让人听起来他的委托人简直就是一个毛茸茸暖呼呼的宠物,几乎可以令人一见就会钟情。这活儿他干得煞是精彩。
这一大段讲完之后,他毫无畏惧地一头钻进那个选择自由的问题。罗尔已经详细谈过吸烟成瘾的事,现在凯布尔要来强调选择的自由。
“我们大家是否一致同意,如果受到滥用,香烟具有潜在的危险?”他问完以后,便注视着听众,大多数人都在点头表示同意。
谁能对此有不同意见呢?——“那么,好。既然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我们大家是否一致同意,抽烟的人应该知道有此危险?人们又在点头到目前为止,还无人举手表示反对。他仔细观察人们的面孔,特一别是属于尼可拉斯伊斯特尔的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此人现在坐在第3排第8座。由于已经打发走一批候选人,伊斯特尔此刻已不再是第56号待定的陪审员。他已上升到32号,而且每一轮筛选,都会使他的位置向前移。他的脸上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凯布尔慢悠悠地说,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回响。他用一个手指姿势优美地指着他的听众说,“在座的诸君当中,有没有哪一位不同意:抽烟的人应该知道有此危险?”
他一边玩味着自己这句精彩的台词,一边观察人们的反应,等待持异议者挺身而出。他终于等到了,一只手从第4排上慢慢地举了起来。凯布尔微微一笑,向前跨了一步:“好。我想你是塔特怀勒太太吧?请站起来。”如果他真是急于找到一个自动站出来的靶子,那他这时候就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塔特怀勒太太年已60,身材娇小,满面怒容。她站得笔直,抬起下巴大声说:“我有个问题向你请教,凯布尔先生。”
“请讲。”
“既然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危险,那么你的委托人干吗还要不停地生产香烟?”
这个问题在她的同事们中间引起了一阵窃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道伍德·凯布尔身上,而他却一点儿也没有畏缩,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闹得好极了,”他大声说,可是却没有直接回答,“你是否认为香烟生产应该彻底禁止呢,塔特怀勒太太?”
“我认为应该禁止。”
“即使人们想要行使抽烟的权利?”
“香烟会让人上瘾的,凯布尔先生,这你根清楚嘛。”
“谢谢你,塔特怀勒太太。”
“厂家在里面加了尼古丁,引人上钩,再用铺夭盖地的广告保待销路。”
“谢谢你,塔特怀勒太太。”
“我还没有说完呢,”她直着嗓门说。她的手紧紧抓住前面的座椅,腰板挺得更直,“厂家一直在否认香烟会让人上瘾。他们是在撤谎,而且这一点你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们干吗不在香烟盒子上写清楚?”
道伍德面部的表情始终未有任何变化。他耐心地等着,然后相当友好地问道:“你说完了呜,塔特杯勒太太?”她本来还有些别的话想说,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合适的地方——完了睁她的声音低得像是耳语。
“谢谢你你刚才作出的这一类反应,对于挑选陪审员,是至关重要的。非常感谢。现在你可以坐下了。”
她四面张望了一下,仿佛是想看看有谁会站起来和她并肩战斗,但站着的仍然是她独自一人,她只好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她还不如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呢。
对一些不这样敏感的话题,凯布尔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针他问了一大堆问题,引起了一些反应,同时给了他手下的身体语言分析专家们大量的材料,供他们咀嚼消化。他在中午结束,正好可以让人吃一顿简单的午餐。哈金法官要求陪审员候选人在下午3点返回法庭,但律师们必须三口两口火速吃完午饭,在45分钟后回到庭上。
下午1时,空空的法庭的大门紧闭,双方的律师在自己的席位上紧紧挤成一团。乔纳森·柯特腊克站了起来,对法官说:“原告愿意接受1号陪审员。”他的话没有引起任何惊讶,包括法官大人在内的每个人都在打印机打出的材料上写了几个字。
稍稍过了一会儿,法官问道:“被告意见如何?”
“被告愿意接受1号”这没有什么奇怪。1号名叫莉基·科尔曼,是一位年轻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的母亲,一辈子从未吸过烟,在一家医院管理档案。根据她的书面答案、医疗保险方面的情况、大一学学位以及她对庭上讨论的一切所怀有的强烈兴趣,柯特腊克和他的班子对她的评分是10分制中的7分。而被告律师团则给她打了6分。要不是因为坐在第一排的候选人中还有一些严重的不如人意之处,他们本来是会把她排除在陪审团之外的。
“这很容易嘛,”哈金法官轻声咕噜道,“继续进行。2号,雷蒙·C·拉蒙特。”正是在这位拉蒙特先生身上,出现了挑选陪审员过程中的第一场战略上的小小冲突。原告和被告给他打的分数都是4。5。谁也不要他担任陪审员。他烟抽得很凶,却又拼命想戒,他的书面回答谁都无法解读,完全是废纸一堆。双方的身体语言分析专家一致报告说,拉蒙特先生憎恨所有的律师,而且还憎恨与律师有关的一切事物许多年以前,他在一个醉后驾车人的手上几乎送掉老命,可是一场官司打下来,他所得到的赔偿却是一个零根据挑选陪审员的规定,原被告双方都可以对候选人行使一定数量的反对权,而无需说明理由。这种反对权在圈内人士中干脆叫做“划掉”。鉴于本案事关重大,哈金法官准许双方分别使用10次反对权,而在一般的案件中只能用4次。双方如今都想“划掉”拉蒙特,可是却又不想使用这种反对权。他们得把它留着,准备对付比拉蒙特更加讨厌的面孔。
法官要求原告首先表态。柯特腊克竟迟疑了一会儿,勉强地说:“原告愿意划掉2号!”
“这是原告第一次使用反对权,”哈金边说边作了记录。被告获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由于可以使用最终决定权,道伍德·凯布尔早就做好准备,即使对方作出肯定性的表态,他也照样要把拉蒙特“划掉”。
3号是个大公司经理的太太,原告对她使用了反对权。4号也被原告方面“划掉”。
在双方这种战略性的打击下,第1排几乎被消灭殆尽,仅剩下两名候选人。对第2排屠杀的力度较轻,12人中有5人幸存,而且在被“划掉”的7人中,还有两名是法官本人扣动的扳机。等轮到第3排时,已挑选出了7名陪审员。在3排8座上坐着的32号,就是那位神秘的尼可拉斯·伊斯特尔。他一直是神情专注,表现得颇为讨人喜欢。尽管原告和被告双方都为他感到惴惴不安。
柯特腊克此刻正和一位专家在一起开着秘密会议,紧张地讨论第4排里两个候选人的问题,代表原告发言的任务便由温德尔·罗尔亲自承担。他对第25号候选人使用了反对权。这已经是原告第9次使用反对权,那剩下的最后一张反对票准备留给第4排里那位令人畏惧、臭名昭著的共和党人——假如有机会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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