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长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吾家有女未长成-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还啊。”容萤歪头懒洋洋地看她,“我又没捆着你。”

听了这话,宜安倒是倨傲地扬起脖子,“我堂堂郡主岂会做这种有*份的事。”

容萤瞧她半天,“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可笑,我还不喜欢你呢!”她气得咬牙,“当初都是你信口雌黄诬陷我爹爹,否则他也不会被禁足,眼下更不至于去那么远的地方平乱。”

“我信口雌黄?”容萤冷下脸,“你爹作恶多端,他这是咎由自取。”

“你胡说八道!”

“你爱信不信。”

“我要去上报皇上!”

“行,你去啊。”

……

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吵得不可开交,就在此时,围观群中忽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人群拨开,信步走到前面。

“两位郡主给个面子吧。”那人话音中带有笑意,“到底是我的地方,别让我下不来台。”

容萤看到是岳泽,虽有不满,气势却也消下去不少。

他如今升了捕头,早些年跟着陆阳去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个头长得很快。这一带是他巡街,平日手里就抱着把刀,饶是笑着,眉眼里也含了些许凌厉。

她常说他像个笑面虎,不怀好意。

“郡主?”宜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她也算郡主?成日里野得什么似的,除了封号,皇室里谁把她当郡主看?一点郡主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想来也是,没人教养,长得是好是坏也怪不得谁了。”

“我没教养?”她这话彻底把容萤激怒,“也不看看都是谁害的!若不你父亲,我会落得这步田地?也好,你爹我杀不了,杀你还不容易?”

她从腰间抖出一把鞭子,抬手一扬就要甩下去,岳泽眼疾手快忙拦住她。

“别啊,别冲动。”

容萤扭头瞪他:“你敢拦我?”

四目相投,岳泽与她对视半晌,唇角含笑,将手松开:“我不敢。”

臂膀没了束缚,她一鞭子落在旁边,哐当一声碎响,宜安郡主实没料到她真会动手,当即往后退。

“卫容萤你疯了?!若伤了我,你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那就不逃了。”容萤不以为意,还冲她一笑,“杀了你,我再去向皇爷爷请罪,咱们黄泉路上一起走,你说好不好呀?”

“……你!”

她眸中一凛,握鞭的手蓦地收紧,鞭子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快要落在宜安肩头的刹那,一只有力的胳膊赫然伸出,徒手将其握住。

“谁那么……”容萤刚欲发火,转头看到来者,瞬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说不出话来。

陆阳正垂眸瞧着她,目光微凉。

知道大事不好,她忙把鞭子一丢:“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还有好几天么?”

他并未回答,只转身冲宜安郡主草草拱了拱手:“得罪。”

宜安惊魂未定,乍然见他出现,还未缓过神,讷讷点头,“多、多谢陆将军。”

容萤小声嘀咕:“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陆阳看也不看她,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她噘着嘴,这下老实了:“哦。”

容萤被陆阳拽着离开,视线中发现裴天儒的身影,便知是他告的状,直拿眼瞪他,后者摊手耸了耸肩。

没多久就到了军营外。

小木屋还是老样子,虽然修葺过好几回,然而仍旧透着一股简陋。

因周朗被派去淮南镇守,陆阳便接替了他的位置,将军一职是上年才受封的,只是赏赐府邸之事他却推掉了,这些年来,不是住在营帐里,就是住在这儿。

才跨进房内,他把那根软鞭拍在桌上,砰的一声,茶杯茶壶随之一震。

“这个,我要没收。”

容萤看了他一眼,“你爱收就收吧。”

听她言语里似乎不服气,陆阳转过头来,将口气放轻,“我给你做这个是为了让你防身,不是要你去伤人的。”

容萤静静望着他:“为什么不让我杀她?你知道的,她是端王的女儿。”

“你杀她有何用?这件事是她所为吗?”

她哼道:“那又如何,她爹杀了我爹,她就应该偿命。”

“胡闹!”见她说出这样的话,陆阳不禁怒意更胜,“谁教你的道理?只因她是端王的女儿,你就能随意杀了她?这样做与端王又有何区别!”

被他这么一凶,容萤也觉得自己做过头了,可又不愿承认。

她不说话,陆阳也不说话,四周静的可怕。过了一阵,她开始拿眼睛偷偷瞄他。

陆阳仍沉着脸,一身风尘仆仆,连铠甲都没脱。

“你又赶夜路了?”

他未言语。

容萤缓缓问道:“几天没睡了?有好好吃饭么?”

“……”

陆阳从小时候就不喜见她杀生,哪怕自己做饭都是个残废也从来不让她动手杀鸡杀鱼。他是打心底里希望她做个善良温柔的人,最好还能救死扶伤,要不是出家要剃头还得告别红尘,估计陆阳都想送她去当姑子。只可惜事与愿违,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两人就这样坚持了很久,陆阳轻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检讨方才的话是否讲重了,刚想再说几句,容萤忽然上前两步,张开手搂住他,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

只这一瞬,他身子骤然一僵,紧绷得宛如一块石头。

“好了好了。”容萤埋在他怀中蹭了蹭,“你别恼了,我也就是闹着玩,没打算真把她怎么样,往后都听你的,我不动她就是了。”

陆阳没再动弹,就那么僵直的站着。她长高了许多,双手已可从后背环住将他,温热的脸颊贴在胸前,异常的柔软,每一次的吐息都能透过衣衫,直达他肌肤。

他呼吸一滞,连心都莫名跳得很快……

抱了良久,容萤低低“咦”了一声,从他胸膛上抬起头,“你心跳声怎么和平时不一样了?”

陆阳忙别过脸,不自在地挣开她,侧过身子进屋去烧水煮茶。

“你、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随便做啊。”容萤拉了凳子坐下,眯起眼来冲他笑,“我都行。”

“嗯……”

他手忙脚乱地把茶壶放下,在原地里发了会儿呆,又似想起什么,走到灶间去生火。

容萤就用手支着下巴,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的背影。

她发现陆阳变了。

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虽然小时候他也常常这么欲言又止,或是举止古怪,但现在的他,更多的是沉默,或是躲避。不知为什么,容萤觉得他似乎……很怕自己?

或者可以说是,他很怕看到自己。

乍然回想,陆阳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她对视过了。

五年的时光中经历了数次征战,岁月把他打磨得愈发沉静,身材也愈发朗硬。

只是,容萤总感觉到,他老了。

那种老并非是年龄上的,也不是容颜的衰变,而是心理的沉淀。

她隐隐觉得陆阳的心中远远不止是二十来岁的阅历,他要比同龄人更加老成,稳重,像是早已过了而立一般。

吃过了晚饭,容萤坐在床边,看他把被子取出来,铺在地上。

“剿匪还顺利么?”

他没抬头,颔首说还好。

“那你这次打算住多久?”

陆阳顿了一下,“两个月,这段时间空闲,等过了年,还要接着练兵。”

她把枕头拿过来,搂在怀里,慢条斯理的玩,“真尽职,你一定是本朝日子过得最清苦的将军了,要我说给你立个牌坊都不为过。”容萤调侃他,“上回元宵,皇爷爷问我你住在哪儿,我都没好意思讲。”

她没穿鞋,光着一双脚荡来荡去。

“你俸禄也不少,干嘛不去盘套好的宅子?”

陆阳铺好了床,坐在上面回答她,“这样能推掉不少麻烦的人。”

容萤一愣,想了想,那些朝中大臣礼尚往来的奉承拜访,的确是有些讨厌。

“那也不能把钱都给我吧,你自己不花?”

他放好枕头,“花的地方少。”顿了一下,补充道,“留给你做嫁妆。”

容萤微微一怔,随后朗笑出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陆阳被她笑得有些尴尬,“行了,睡吧。”

她好不容易才收了笑,点头:“嗯。”

熄了灯,屋里一片黑暗。

陆阳就在她床下不远的地方,打着地铺。

容萤十三岁之后,他们俩就没睡在一起了,这两年,每回她溜过来玩儿,他不是住在军营,就是睡在地上,或是去伯方家凑合几晚。

起因还要从十三岁那一日说起。

☆、第30章 【初长成】

那是个炎炎夏日,陆阳的军阶才刚升到校尉一职,因为容萤跑来,周朗又给他放了假。

下午耐不住热,她去镇上买了两碗冰雪冷丸子吃,吃着吃着,容萤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一低头,竟赫然看到裙子上染满了血。

彼时,陆阳正从门外进来,她端着碗走出去,立在那儿傻站着。

陆阳看见她这个样子,震惊之后也傻了,两个人就那么呆呆对望,大眼瞪小眼。

容萤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不知所措;陆阳虽明白,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也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阵,他胳膊有些发抖,走上前把她抱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瞎转悠,最后干脆烧了一桶水,把她连人带衣裳一股脑儿放了进去。

容萤便乖巧地坐在浴桶里巴巴儿看他。

四周一片寂静。

后来实在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陆阳只得从外面请了一个婆子。

老妇人年过花甲,一进门,瞅见容萤这副惨样,当即转头朝他骂道:“小孩子不懂事,你这当爹的也不懂事么?对自己闺女一点也不上心!”

“起开起开!”她抬手一挥,把陆阳推到院中去,关上门给容萤擦洗。

他站了许久,才缓缓到台阶上坐下,垂头盯着地上的石子出神。

不多时,门开了,老妇挽着袖子,甩着一身汗慢悠悠走过来。陆阳忙站起身。

她擦着汗和他说了一通需要注意的话,末了问道:“小娃娃她娘呢?”

“……不在了。”

老妇这才缓和了脸色,生出些许怜悯来:“那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这大夏天的尤其忌嘴,别吃生冷的东西,也不要玩凉水。小孩子贪凉,一玩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事后又会疼得满地滚,自己折腾自己受罪。”

“来了这个,今后就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叮嘱着些少让她和男孩儿一块儿玩。”

陆阳只得点头,一一应下。

给了些钱将人送走,一转身,就看到容萤趴在门后瞧他。

他唤了一声。

容萤便跟上来,捧了那碗冰雪丸子给他吃,陆阳却摇了摇头,把她拉到屋里,窸窸窣窣地开始收拾床。

那是她第一次癸水,也就是从那日起,陆阳再没和他睡一块儿了,不过担心她夜里害怕,偶尔也会在床下打地铺。

深秋的晚风呼呼而吹,借着淡淡的夜色,容萤翻过身来看他。

入目是陆阳宽阔的背脊,有一道很浅的光芒落在那上面,依稀可见得身子微微起伏,似乎已经睡着。

这些年来,他的背瞧了不止一次,再熟悉不过,那些青丝散在外面,其中有分明的白色。

陆阳的白发比从前更多了。

起初她还很喜欢给他拔白发,每次找到一根都欢喜不已地收到那个小荷包里,直到后来白发越来越多,已经能够拧成一小束,她就没有给他拔过了,因为知道怎么拔也把不完。

他的年纪并不大,到底是愁什么愁成这样?

发呆发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开始泛酸,容萤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转身浅眠。

然而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后半夜时,雷声大作,头顶上噼里啪啦地落着雨点,连空气中也带了一股湿气。

轰的一声巨响,白光劈下。

她被闪电惊醒,窗外枝摇叶晃,除了瓢泼的大雨,隐约还听到背后有清晰的滴水声。

容萤裹着被衾坐起来,正巧陆阳也醒了,垂目一望,不想屋顶竟漏了雨,落下的水珠早已浸透他大半被子。

她见状努努嘴,打趣笑他:“活该了吧,叫你铁公鸡,房子也不换,屋子也不修,让你那帮属下知道他们将军住这种地方,指不定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陆阳闻言淡笑了一声。

倒不是舍不得钱,他只是嫌麻烦故而才一直拖着没修补,正起身要去换一床被衾,容萤却拉住他。

“上来睡吧,床这么大,我又不胖,挤不着你的。”

被她碰到的那只手臂徒然一紧,他顿住了,然后讷讷地别过脸,有些无语伦次,“不要紧……我出去睡就好。”

容萤松开他直笑:“你睡傻了么?外头下雨呢。”

“……”他没了话,稀里糊涂被她拉到床上躺下。

容萤捏着他衣角,哟了一声,“衣服都湿了,还不换下来?”

陆阳尚愣着,听到这话,才摇头:“没事,我不觉得难受。”

她却困得睁不开眼,呵欠一个接一个的打:“你不难受我难受啊,你把被衾捂湿了我怎么办?”

“……”

他再次没了话,拳头紧紧拽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容萤嫌他墨迹,干脆自己伸手,三两下把他里衣摘了,盖上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下。

明明是深秋季节,在如此冷的天气下,陆阳却热得浑身冒汗,偏偏容萤还面朝他蜷着身子,小脑袋就枕在胳膊上,吐息轻缓而绵长。

他不敢动弹。

等了很久,原以为她已睡着,陆阳于是小心地侧过身。

此时,容萤的声音忽在一旁冷冷地响起:“转过来。”

陆阳:“……”

他僵了片刻,只好又转回去。

电还在闪,雷却没有打了,容萤睁着一双眼睛,雪亮透彻,“你干嘛?”

“没什么……”

她瞧了一阵,才把眼睛合上,慢悠悠的问:“这破地方有什么好?你看,下雨天还不让人安宁。吃饭啊,喝茶啊,都得自己动手,你不喜欢有人服侍么?”

“住惯了。”他语气轻轻的,“这里离军营近,出行也方便……其实我住哪儿都无所谓,倒是你。宁王府不好么?成日往这里跑。”

容萤伸了个懒腰,“我也住惯了。”

她说着,冷不丁睁开了眼,陆阳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瞬,立时垂下眼睑。

容萤静静地盯着他看,忽然道:“陆阳。”

“你是不是怕我?”

她声音极轻,听在耳边竟似炸雷一样,后背满是冷汗。

怕。

他的确很怕。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和记忆中的那张脸越来越像了。

或许从陆阳与她生活在一起时,潜意识里就没有生出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