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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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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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先生边听着白桑苦口婆心这么多年换汤不换药的念,边摸出随身的火机,将那沓纸从一角点燃,虔诚的点燃。
一团幽蓝中带着荧黄的火燃烧着、向天空的方向努力攀爬着,如同丁平不屈死亡召唤的生命。望着那团火光,火光跳跃在穆先生的眼中,遥远得似数万光年的星光,令白桑的心起了一阵颤抖与不安。
任它烧着,火光映着穆先生的脸,红通通的,白桑感觉到了那火焰的灼热。
穆先生移开眸子,凝望着天边逼近地平线的夕阳,甩掉手中成了灰的纸,任它飞散成尘。于是,白桑恍然发现那抹晕红来自太阳最后的羞涩。
“你喜欢有光和热的东西……”白桑呢喃:“喜欢完全的毁灭,又怕麻烦……不觉得烧掉它很麻烦吗?而且……还细心到烧得一丝都不留。在我的印象里,穆先生即使是用炸弹来毁掉一切的,都会马虎得把血渍弄在衣服上,为何要跟这些无关重要的纸过不去呢?”
抬手,由着灰烬绕着指尖飞远,白桑的心沉沉的。
穆先生没有回答,至少没有用任何无用的语言来掩饰或搪塞。
“他是你的。”
“他是修罗场的,我也是。”穆先生耸耸肩,语气忽然变得恭敬:“修罗场属于白桑小姐,我,属于您。”
白桑的心跳得失了规律,但她仅是向下看着地面,没有应声。
“我会留在您的身边,留在修罗场,直到您真心不要我了。”
可能吗……
白桑眯起眼睛,根本不可能不要他,穆先生就是吃定了这一点,不是吗?
抬起头,白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余光中却跃出了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她猛然回过头去,脸色立时变得冷峻起来。
时光没有改变白羽多少,只是将他的身高与体型做了些许修改,在气质中添了抹浅浅的忧郁。
白羽眨眼间已蹿到了白桑面前,为了够资格得到丁平,他真的很努力的接受了姐姐和父亲给的培训任务,努力的完善自己。
直到被父亲以极严苛的考验,通过了杀手的培训,从父亲手中接手了杀手组织的管理。
几乎一接到,他就去翻找了所有杀手资料,偏偏就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于是他扔下了成堆的材料,直奔修罗场、白桑而来。
“姐!给我零的资料!”脚步没停定,白羽阴着脸道:“别告诉我他死了,我说过我回来就要他,你要帮我照顾好的。”
白桑上下打量着白羽,心想,隔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对零念念不忘的,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零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呢?
“胡闹,身为白家的少爷,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是跟姐姐说话的方式吗!”
白羽愣了愣,毫不在乎的道:“我不管。零的资料,零的人,给我。”
“我不可能……”扫了穆先生一眼,穆先生躺在枝丫间,似乎不干他任何事般,令她不由得火大。
“姐,你必须给我。”白羽拉过她,根本不懂得收束力道,拉得她话都没说下去,生生噎住:“你绝对不会相信的。我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认定了他就是属于我的,必须是属于我的。看着他,想着他,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每个毛孔都会很舒服!他的搭档只能是我,姐,他不是我们白家的杀手嘛,我要自己家的杀手,就算他的搭档是花家少爷又怎么样!花家少爷管得了咱们白家的事吗?在白家还不是由我们作主、说了算的,只有我能给零所有,花家什么少爷的根本就不可能!姐!”
多么精准的事实啊。白桑叹气,那个花家的少爷根本就不可能带给零幸福,但是她是不可能把零作主交给白羽的。
“我不能把他给你。”
“为什么?!”
“你是白家的少爷!”白桑烦躁的吼道:“别让我操这么多的心。我早已经告诉你了,他的搭档是花家少爷,你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他。我也不可能把他的资料给你!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你的份内之事,从修罗场离开!”
说完这些,白桑转身,转向了穆先生,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他躺在枝枝丫丫之间,状似平静,但一丝微弱的光令白桑微微一愣。
在她的角度看过去,夕阳正投在他的指间,在他的指缝中透出的荧荧反光,就如同刚刚烧灼的火焰般明亮。
那种光很独特也很熟悉,是丁平的东西。
“姐,你和爸一样担心得罪花家是不是!”白羽哼了一声,冷声道:“姐,你看着吧,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找出来,就是我的了!”
白桑斜了他一眼,他已转身风风火火的走向来时的路。
霎时间,是浓浓的悲哀涌上来。如是孽缘如何解脱啊。
“穆先生。白羽年少气盛,你不要跟他计较。”白桑敛了敛心思,没有忽略穆先生的危险指数绝对不会因为白羽是白家的少爷而减低:“请不要伤害他……”
“我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了。”穆先生幽幽的道:“可是……丁管事能得白家少爷如此的关心,是他的幸运,我会为他感到高兴的。的确,任何一个人都比我会照顾他呢。我是最差劲的搭档,是不是呢,白桑小姐。呵呵。”
白桑禁不住颤了颤,对穆先生抱着无法完全相信的不安。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的没入了地下,黑暗即将笼罩整个世界。
夜晚与白昼对于地下酒吧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里永远是阴暗的。
丁平走近格子间时,地板上正坐着颇无聊的翎未,一身羊毛绒的制服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不得不说他的夜视力和感官灵敏度非常好,丁平一进地下酒吧,他便注意到了,坐着依然是坐着但已经抬起了头。
“少爷请你直接进去。”翎未向丁平笑了笑,爬起来,离开这小小的格子间。
虽然他有义务随时跟紧白墨,但不代表他乐意把白墨的每句话都听到耳朵里,在某些情况下,他会留给自己的少爷很宽松的空间——比如丁平来的时候。
白墨难得没有对着人体研究,背对着一具横陈在椅子上的玉体,正在研究着医书。
“我接到了我姐的短信。”他碰了碰桌上的手机,极随意的道:“我三哥回来了,接了白家的杀手组织。你认识吗?”
“丁平见识少,不认识。”
“不应该不认识,是你根本不想认识吧。”白墨呵呵淡笑着,在某句话上点了点,似是在分神思索那句话的意义:“当初他曾很执着的要你做他的搭档,据说被你教训了。”
“啊,哦。那次是丁平失礼了。”
“到现在为止,他依然不曾放弃,要你去做他的搭档的想法。”白墨从书本上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丁平:“我三哥脾气差、人又犟,是我家有名的破坏魔王,有生之年能在有名的无情残暴的白羽身上看到对某个人的执着,这是我的幸运。他这么在意你,喜欢你,想要你,那你要是成为他的搭档,一定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不需要蜗居在这小小的魅惑酒吧里,被人戳来指去了哟。”
“丁平是个贪图安逸的人。”灯光映着苍白的脸,泛着暗暗的青灰色:“在魅惑酒吧里,丁平闭着眼睛都能够走过每一寸地方不会撞到任何东西。我想,已经熟悉某一处到了这种地步的人,是不会乐意换个环境的。白羽少爷对丁平的抬爱,只能拂其美意了。”
“话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丁平从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在丁平那张狐狸般的脸上,浮出很淡的晕红,白墨垂了眸子,柔圆的指尖滑过书本,留下一道浅但无法磨灭的痕迹。
走出魅惑酒吧时,刚刚过了凌晨,大街上有种阴森的味道,躲在暗处跟着他的无数条影子令他不须担心大刺刺露在包外面的电脑会遭遇打劫。
只有这时候,翎未不需要跟着他,因为有许多保护他的人在。
他没有回修罗场,而是向另一个方向,奔向一处繁华的大路,伫足在一幢十余层的宾馆前停住匆匆的脚步。
白羽辗转间,惊觉房间中多了丝诡异的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将床头灯打开。
能够不吵起保镖、又带着这样的味道前来的,肯定是他的小弟,不会作第二人想。
白墨坐在窗口,手中捏着一支刚刚点燃的烟,明亮的红色火焰在风中燃烧得很迅速。被白色长款风衣掩住的修长的少年躯体正呈现出柔软的线条,倚坐在落地矮窗的窗框上,风把烟的味道灌进来,干干的,有些呛人。
“三哥!好久不见了,我是墨啊。”
“你抽烟的话,姐会很生气。”白羽只是在说事实,其实他并不怕白桑生气。
“我不抽烟……你不觉得烟就像人生吗?消散得很快。”
“大半夜,你不回去睡觉,来我这做什么?”不用问白墨怎么找来的,这些保镖的嘴从来不跟少爷们锁牢,因为他们都是白洛廷安置的嘛。
“姐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白墨笑得很可爱凝视白羽:“她委托我,要保护你。”
“保护我?姐又在搞什么,我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嘛,开玩笑了。”
“姐是很疼我们的呢。”白墨将烟吹了吹,由它烧得更快些:“因为你所执着的某个人,会害死你自己,所以我才特意来一趟呢。”
“你是说零?”白羽走近白墨,摊摊双手:“我已经说了,我会找出他来,然后,要定他。谁也不能阻止我……”
“三哥,何必这么执着一个死人呢。”
“他不会死的,我对我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白羽的自负很令白墨的耐心丧失。
“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话,要来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他是我的,我管这么多干嘛。我又不是什么文艺青年,还管灵魂不灵魂的呢。我只知道,以他的能力,配我才最合适!”
“以你的能力?呵呵。”白墨笑的时候,眼神冷得如冰。
“你敢小看我……”
白墨没给白羽说完的机会,伸手拉过窗帘向白羽一绕,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暴揍。白羽那强悍的身手,此时居然完全派不上用场,甚至窗帘都无法摆脱掉。
打了有十分钟左右,白墨甩着手坐回窗台,白羽则从窗帘中掉出来,趴在长毛地毯上踹气。
“三哥,把你可笑的念头放弃。不然下回弟弟来的时候,一定会把你整个做成标本,摆在修罗场的大门口当装饰品。”
话音一落,白墨消失在了窗口,白羽瞪着那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窗帘,眉头凝冷的皱着,浑身没有一处不在痛。
“这真的是那个只会吃饭啃鸡腿的白墨吗?我靠,太不正常了!”摸摸胳膊,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学医的白墨不会把他做成标本,若是白墨正巧像他一样遗传了某些执着因子的话,那么他真的就有可能成为标本了!
而且,还是摆在修罗场大门口的标本,实在是太可怕了。
摸着胳膊,打了个冷颤,白羽爬回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决定忘记这可怕的兄弟会晤。


 




79 怀念的滋味

那天傍晚后,连着下了数天的阴雨,白桑跟天气般昏天暗地的忙碌着。
然,就算忙,她也没有忘记派人去跟着白羽、白墨和丁平。对她来说,这几个人都是需要谨慎对待的,特别是牵扯上穆先生时。
当天再次放晴,踩着夕阳,白墨推开了她的办公室的门,对里面极为糟糕的味道表现出一脸漠然,但毫不客气的将门大敞开来。
冰冷的风灌进室内,生生的教白桑打了个冷颤。
从案牍中抬头,看到白墨的同时,怨怪的眉方才舒展开来。不论再烦乱,再辛苦,这个最小的弟弟永远是她的牵挂与疼爱。
“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姐姐?”白桑离开桌子,走到门口,亲昵的摸摸弟弟的肩膀:“又长高了。丁平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把我交给他,你怎么会不放心呢。”白墨呵呵一笑,拉着白桑走出屋子,倚在栏杆上。换了别人如此打扰她的工作,她一定会叫人将之丢进黑屋里关起来的。
“还不是你相信他!”白桑宠溺的微笑着:“白羽很老实,居然没有再找他的线索,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谁不怕死呢,姐。”白墨浅浅一笑,体贴的揉着白桑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丁平很了解穆先生呢,穆先生也一定很了解丁平的意志。这两个人啊,这辈子是不可能分得开了。这不是利益诱惑可以拆散得了的,你知道,有些东西不论经过多久都不会改变。”
有一刹那,心微微的疼了,白墨是在说她吗?被自己的弟弟看穿,除了惊愕外还有委屈与心酸。
温暖在白墨身上传出来,他将姐姐的身体拉靠在自己怀中,没有停下揉肩的动作,只是更加温柔了:“三哥不会有事的,穆先生根本不担心丁平会被别人抢走。三哥唱的是出独角戏,何况我已经吓坏了他,想必他并不想站在修罗场做一尊标本呢。”
“标本?”白桑无法理解弟弟的意思,不过白羽没有什么事,她倒是能够安心了。伸手拍拍弟弟的手背,倚着已日渐宽厚的胸膛,白桑的头靠在满是消毒药水味道的肩膀上,轻笑:“爸爸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我很赞同他把白家交给你。”
“千万不要!”白墨夸张的喊了一声,戏谑道:“这双手上染的血太多了,用水洗不干净。”
“你在魅惑酒吧,真的是在管理吗?”白桑拉住白墨,细细的摸着那双修长的手。它们没有真正的杀过人,但染着的血腥一丝也不亚于她:“爸爸惜才若渴,才会将所有有可能将你带离他所期望的轨道的人都杀掉,你不要怪他。驱使他做这些的,是对你的厚望和深爱。”
“没关系,多多少少都沾了血。”话是那般讲,白墨的双手在颤抖着:“毕竟他是父亲,我不会气死他的。产业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我很担心,他会成为我作一名优秀大夫的绊脚石,那,姐,我该怎么办呢。”
“你连医学院都没有考上,有什么必要担心?”白桑笑,医学类很难考的,而且就算他考得上,一般般的学校想必白洛廷也不放他去,摆在白墨面前的路很艰辛。
“我想考念恩的大学部。”
“好啊。”白桑漫不经心的应声。
“我考上了的话,姐帮我说好话吧。”
“好啊。”白桑点点头。
“我就知道姐最疼我。”将下巴搁在白桑肩膀上,白墨的笑容中多出几分忧郁。忽然,他敛起了享受着姐姐溺宠的表情,武装起了防备,问白桑:“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薄荷的味道?”
“有吗?”白桑皱眉,本能的环视着周围,不期然发现楼梯口正悠悠然走近他们的是穆先生。
他的目的地应该是资料室,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不曾注意到白桑和白墨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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