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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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魂记-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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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魂?你怎么找?还是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外曾祖父不知道他说的已经找到中枢魄是真是假,更不相信他能按照既定的顺序将新娘子的三魂七魄一一找回。
歪道士指着脚边,说:“现在我有它的帮忙啊。我已经跟它达成了协议,它帮我找散失的魂魄,我帮它抵御野狸子。”
据说,人死后只要有猫从尸体身边过,就会发生“诈尸”,也就是死尸会坐起来。因此有些人认为猫有引魂的能力。但是要想让猫有意识的主动去引魂,那是难上加难。
外曾祖父不知歪道士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也不好细究,只好顺水推舟道:“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其实外曾祖父多次想像其他人一样劝阻他,可是每次当着面的时候说不出那些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话来。


、伞下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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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魂
三魂之一,其他二魂(天魂地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在身。
位置:未出生时在母体,出生后在全身。
魂性:人魂。或称色魂。
属性:阳。(魂为阴,魄为阳。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
五行:木。
表象:因人将死之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而命魂的离去才正式宣告生命终结。所以,失去命魂之人,表象为“死”的症状。昏厥,休克,瘫痪,渐冻人,植物人或者真正死亡。
适配:水晶,银饰,布饰,忌木饰。
…………………………………………
酒爹好起来之后,三番两次要去感谢歪道士。但是歪道士每次都闭门不见,并转托酒爹的儿子告诉他:家里有不愿意见他的人,如果坚持要当面感谢,恐怕刚刚好起来的他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酒爹颇为不满,给了他儿子一巴掌,怒道:“你也来骗老子?马台吉家里不就剩他一个人了吗?哪里还有其他人?”打过儿子之后,他却再也不提去歪道士家里的事情。
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酒爹挎上一个竹篮子,拾起一根拐杖长短的木棍,告诉老伴说是要去山上捡蘑菇。
“我家里有的东西,他家里也都有。他白天很少出来,肯定没有蘑菇。我去山上捡一点回来,叫儿子转送给他。”酒爹一边说,一边将草绳绑在鞋子上,这样可以防滑。酒爹说的“他”是指歪道士。
“雨刚过不久,山路滑溜着呢。”酒爹的老伴有些担心。
“人家有恩于我,我总不能不表示一下。”酒爹将多余的草绳剪断,重新拿起竹篮子和木棍,兀自往山上去了。
画眉村的树很多,有槐树,松树,苦楝树,柳树,枣树,桐树等,遍布各个山林。桃树,梨树,橘树,石榴树等就比较少,只有有心的人家在门前屋后种上寥寥几棵。
要想捡到较多较好的蘑菇,必须去大片松树的地方。松树林的地面多松针,踩上去滑溜滑溜的,但是由于松针的层层积压,更容易生出蘑菇来。用木棍将一片松针拨开,也许就能惊喜的发现大群的蘑菇。
并不是所有的蘑菇都能够食用。越漂亮的蘑菇越可能有毒。只有那种看起来土不拉叽的,显得有些肥胖的蘑菇才是要找的目标。
酒爹的运气不错,在山上转悠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发现了十多群可以食用的蘑菇。他看见长得漂亮的蘑菇,像小姑娘撑着的花伞,就上去一脚踩扁。
由于小孩子不会辨认,吃蘑菇中毒的事情也不少发生。酒爹怕其他前来捡蘑菇的小孩子把它们摘回去。
一个小山头被他找完,蘑菇已经装了半篮子。他见今天运气很好,便想多找一会儿,除了送给歪道士的,自己家里也能多做一餐蘑菇汤。
于是,他决定去旁边的松树林再找一会儿。他刚下山,就看见前面一棵桐树下有一把漂亮的雨伞,好像也是雨后生长出来的一个蘑菇。有毒的那种。
那花花绿绿的伞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人。伞打得很低,看不见下面的人长什么模样。
“一个姑娘家大白天的呆在这里等什么人?”酒爹心里嘀咕。一般男子是不会打这样的伞出门的。“雨早就停了,干吗还一直撑着伞?”
酒爹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那把伞。
伞下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酒爹仍旧看不到伞下人的脸。
“说不定是哪家动了春心的闺女在这里会情郎呢。”酒爹转念想。于是,他没有直接走向对面的松树林,而是远远的绕开。
等走到松树林,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那个“闺女”的影子?
他往回走了一小段,踮起脚来朝那棵桐树望。
雨伞和“闺女”都不见踪影,只有树脚下立着一个漂亮的小蘑菇。


、收魂伞的威力

一阵微风从树林中穿过,树叶发出飒飒的声音,先前积留在叶片上的雨滴撒落下来,仿佛又下了一场雨。
雨水打在那个小蘑菇上,小蘑菇微微颤颤,一副受冷受惊的可怜模样。
酒爹使劲擦了擦眼睛,那里确实只有一个小蘑菇,蘑菇的颜色跟先前看见的雨伞一样,白色几乎透明的底色,上面是红色的圆点。
那是一个毒蘑菇,号称“收魂伞”。
酒爹认识“收魂伞”。它之所以被冠以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的毒性特别强,仅仅将它的液汁挤出一滴,滴入炖汤的大锅里,足以致死一个四口之家。
酒爹曾经养过一条壮硕的水牛,就是因为一次不小心舔到了这种蘑菇而丧失了劳动力,当时酒爹急忙拉扯缰绳,但是已经晚了。那头牛的舌头仅仅在它的菌伞上碰了一下,回到牛棚就开始有气无力。第二天就站都站不起来了,更甭提下田耕地了。
过了半个月,那条水牛就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牛棚里,连脚都不会提了。草照样吃,水要用管子引到嘴边。完完全全成了一条“植物牛”。
“难道我刚刚看见的就是它?”酒爹自言自语道。
换在平时,他又要上前一脚将它踏平。但是由于才经历被猫鬼勾走魂魄的事情,加上刚才的一幕,他不敢直接走过去一探究竟。他原路绕回,走到刚刚下山的地方,又朝那棵桐树望去。
哪里还看得见蘑菇?明明是一个撑伞的人站在那里!
他双腿一软,几乎跌倒。
“不要怕我。”伞下的人说话了,外地口音,但是非常悦耳。按声音判断,伞下的应该是个十八岁上下的小姑娘。
那人不说则已,一说则将酒爹吓得更甚。战战兢兢的双腿立即跪了下来。
酒爹朝桐树的方向连连磕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惊扰您了。我只是想捡点蘑菇感谢救我命的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责怪。”经过猫鬼一件事,酒爹已经成为惊弓之鸟。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鼻子挨着湿润的泥巴,等着对方发话。他想拔腿就跑,但是两条腿此时软得如棉花。
“你要感谢的人,是不是到处找他妻子的魂魄的那位?”对方问道。
“您知道是他?他叫马台吉。”酒爹见对方好像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敢抬起头来朝那边看。
可是即使他从下往上看,也看不到伞下人的脸。
“他叫马台吉?”对方问道。
“嗯。嗯。嗯。台阶的台,吉祥的吉。”酒爹又连连磕头。
“名字没取好。难怪他要遭此厄运。”对方沉吟道。
“是。是。是。您可以放我走了吧?”酒爹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唯唯诺诺。
“你给我带句话给他,叫他在十五之前,把村里的所有猫都杀掉。”对方一字一顿说道。
“啊?!”酒爹目瞪口呆。


、一黄一银的瞳孔

滴答,滴答……
水珠在伞边缘聚集,然后滴落。
“为……为什么?”
“你以为李姥姥只控制了一个猫鬼吗?村里还有好多服从她的猫妖!这些猫隐藏在普通猫之中,但是它们有一个特点,就是月圆之夜,都会朝着月亮祭拜。你叫马台吉在十五之前杀掉村里所有的猫,他才能真正避过危险。”对方说道。
又一阵风吹过,桐树上的雨水又撒了下来,落在那把漂亮的雨伞上,发出“怦怦”的沉闷的击打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酒爹问道。
“野狸子路过这里的时候,我听到的。”对方说道,伞压得更低了。“你快走吧。”
酒爹拾起竹篮和木棍,慌乱的离去……
酒爹不好亲自去歪道士家里,便托他儿子去找歪道士,顺便带了一包新鲜的蘑菇。
可是酒爹的儿子将他爹的话复述给歪道士听之后,歪道士却不相信。
“你爹是不是见身体好了,又开始酗酒了?”歪道士歪着脑袋,斜着眼睛,一副怀疑的样子。“你确定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酒味?”
酒爹的儿子斩钉截铁道:“没有。如果他喝醉了,又怎么给你捡这么多蘑菇回来?”酒爹的儿子将身边的蘑菇一推。蘑菇的根部粘着又湿又黏的泥土。
歪道士来回踱步,然后停住,踢了脚下的猫咪,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那只猫咪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似乎有一肚子的心思。
酒爹的儿子急忙回答道:“我的看法?我觉得那个打伞的人是野狸子化成的。它见猫鬼听了你的劝,放过了我们。所以它想对所有的猫起了歹心,想将村里的猫都弄死。不过,我不知道它说的李姥姥是谁。”
歪道士蹲下来,抚摸猫咪的脑袋,说道:“李姥姥就是野狸子。”
“李姥姥就是那个野狸子?你怎么知道的?”酒爹的儿子一愣。
“猫鬼告诉我的。”歪道士轻轻的给猫咪挠痒。猫咪很享受的眯着眼睛,一黄一银的瞳孔缩成绣花针那么小。
“哦?”
“所以说,你爹看到的不是野狸子。”
“那会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酒鬼的儿子捏了捏下巴,皱眉道:“哎,如果那个猫鬼还在这里,我们就可以让它帮忙了。它应该能分辨出那些猫是普通猫,哪些是受野狸子控制的猫妖。”
歪道士将猫咪捧起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帮我哦。我们当初约好了的,它帮我救回你爹他们的魂魄,而我则要保护它不受野狸子的伤害。”
歪道士摸了摸脸,脸颊上的血已经结了痂。“要不是它抓破了我的脸,觉得对不起我,当初放不放你爹的魂魄还不一定呢。”
酒爹的儿子拧眉道:“它对那么多人都下得了手,怎么抓破你的脸就觉得愧疚了呢?”
歪道士说道:“因为我从未对不起过它。”


、吸取月亮的阴气

古人云:“猫喜月,狗喜雪。”据说古人只要一看见家猫拜月,就会毫不留情的将猫立即杀掉。因为猫能吸取月亮的阴气,古人怕它变成猫妖。而猫拜月主要发生在十五的晚上,因为那时的月亮最圆。
因此,歪道士知道那些话不是酒爹或者别的人胡口乱诌。
歪道士打发走了酒爹的儿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酒爹的儿子自作主张,叫村里的人都将自家的猫关进了笼子,等候歪道士做出决定。
但是一连好几天,歪道士都没有给出确切的消息。
他似乎没事一般,继续半夜出门,凌晨回家。那只猫咪一直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白天经过他家的人偶尔能听到它喵喵的叫声。
他偶尔白天出门,除了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就是买一两个没用的土陶罐。白天很少见那只猫咪跟着他。兴许是晚上跑累了,白天要补觉。兴许不是。
歪道士倒是平安无事,可是画眉村的各家各户颇不太平。由于猫都被关起来了,那些老鼠渐渐大胆,几天之后,粮袋被啃穿了,窗棂被啃裂了,棉被被抠破了,衣服被咬烂了,甚至期间有个老人去世,被家人发现的时候,一边的耳朵已经被老鼠啃掉了。那家人只好叫木匠做了一个仿造的木耳朵,粘在亡人的脑袋上一起下葬。
老鼠肆无忌惮的来来往往,如同它们才是这些房子的主人。
这样的日子过到十五那天中午。
当很多人拣出大米中的老鼠屎,准备做饭的时候,当很多人洗净纱帐上的老鼠尿,准备晾干的时候,酒爹的儿子挨家挨户送消息来了:歪道士交代了,所有的猫都放掉,任由它们四处跑。
有的人不乐意了:“已经关了这么多天了,偏偏今天放出来,以前的功夫不都白废了?”
酒爹的儿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一个接一个的敬上草纸卷起的烟,说道:“前面不是没想好么?都怪我,我自作主张叫大家瞎忙了。家里咬坏的东西,你都记下来,我给你赔钱。”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并且他这么恭恭敬敬,谁好意思真的要他赔钱?何况猫是自己养的,自己关的。脾气不好的人顶多骂两句娘,就将关了好些天的猫放了。
酒爹的儿子几乎将他爹种了一年的烟全部散去,才将家家户户都通知到了。
他屁颠屁颠的跑到歪道士家门前,清了清嗓子,喊道:“马台吉,该说的人家我都说了,猫都放了。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歪道士也不开门,在里面问道:“我叫你给那些猫抹上朱砂的,你都抹了吗?”
酒爹的儿子喜滋滋道:“都抹上了。按照你说的,我跟着他们一起放猫,放出前假装摸摸猫,就把朱砂抹上了。他们应该都不知道。”
“嗯。那就好。你先回去吧。早点吃完晚饭再来找我。”歪道士大声道。屋里间或传来吱吱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呢?”酒爹的儿子想从窗户缝里瞧进去,看看歪道士在里面做什么。他刚将眼睛凑到缝隙上,就看见一个眼珠子正从里面盯着他,几乎撞上他的睫毛!


、捉猫妖的笼子

他失声惊叫,两腿像弹簧一样弹跳起来。
“喵——”
那颗金灿灿的眼珠子,原来是那只猫咪的。
“怎么了?”屋里的歪道士问道。
他捂住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说道:“没怎么。”他心里嘀咕:那只猫怎么知道自己要从那里偷看?
吃过晚饭,喝过茶,酒爹的儿子早早的来到歪道士的家门外。那只猫咪蹲在门槛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一金一银的眼睛盯着他,有些戏谑的味道。
酒爹的儿子见歪道士还没出来,对着猫咪做了一个鬼脸,不服气道:“叫你现在得意!哪天马台吉不在旁边了,看我不把你打个半死!”
“你说什么呢?”歪道士跨出门槛,询问道。他手里提着一个笼子,不过那个笼子不是木板或者竹片做成的,而是用铜钱做成的,铜钱的空中串着细草藤。由于细草藤不够坚硬,那个笼子显得歪歪扭扭,粗糙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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