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愿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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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石愿逢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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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也辰眉头微皱:好一条毒计!杀不了柔绯,便索性将计就计。欲证明明绯无罪,便必要柔绯出面;然而若柔绯出面,她与莫为纵然无事,只怕也躲不过欲加之罪。黄家知明绯为护妹子不惜一死,届时公堂之上不必黄绅否认,明绯也绝不会认柔绯。
想至此李也辰一时下不了决断,便道:“诱拐之事下官不知,那结案的卷宗下官倒是看过了。”
“哦?那李大人看那案子可有什么疑点没有?”张简芝拈须微笑。
李也辰沉吟道:“疑点虽有,只是下官一时还不能确证。”
张简芝道:“李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李也辰道:“不如大人且先看看案卷再说吧。”说罢他令人去取案卷来。
张简芝见他不肯开口,笑了笑,转而道:“李大人,既然这诱拐一案与福氏杀妹一案苦主都是同一个人,那么本官之意,两案可并为一案,就借李大人这块地方,你我二人共审此案,如何?”
李也辰心下微沉,却是无法驳回。明绯的案子虽是判定了的,要翻案必要上报朝廷,然而张简芝既是代圣上巡检西南七省,便可先斩后奏,审定再报。如今形势他进退不得,究竟该怎么办,实在是难定主意。
说话的工夫案卷已取来了,张简芝拿过来翻了翻,抬头看着李也辰微笑,道:“确实有些疑点啊,如此看来本官两案并为一案倒是对了。”
李也辰不语。他把那案卷握在手里,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似是若有所思。旋即他“啪”地一声把案卷往桌上一放,敛了笑容,正色道:“明日本官与李大人共审此案,李大人且好生休息,本官告辞了。”
李也辰看着他慢慢离去,眉头渐拧渐紧,又缓缓松开。
必须冷静。一夜之间,他必须要想出对策来。
入夜之后,李也辰独自去了县衙大牢,没有去看明绯,却到了男牢。
敲门之后,门上小窗打开,值夜牢头看了一眼来人,有些惊讶地低声道:“李大人,您怎么来了?”边说边开了门,放李也辰进来。
李也辰边进门边简短地道:“我来看看莫为。”
牢头立即带路,边走边道:“大人最好快些,今日那张大人,小人估摸着多半跟黄家是一气,大人小心莫被他拿住了错,那时岂不糟了。”
李也辰道:“我知道。”说完他忽然叫了一声道:“徐大哥。”
“大人有何吩咐?”
李也辰并不回头,边走边极轻声地对他说了两句话。徐牢头听完有些惊愕地看着他,怔了怔后方应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带到。”
李也辰点了点头。
说话间已走到莫为了牢房前,徐牢头开了门,李也辰道:“你去吧,不必顾我。”说罢大步走进牢房内。
第11章 十一、莫枉我心
十一、
李也辰这个时候来大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那张简芝如今只怕正等着拿他的把柄,若据此奏他一个勾结犯人之罪,也不是不可能。
徐牢头送李也辰进了牢里,出来守着牢门,心里未免忐忑,禁不住暗暗埋怨他不老成。正心里七上八下时,忽然有人叫门。徐牢头忙问:“谁呀?”
门外大声喝道:“快开门!张大人来了!”
徐牢头心里一跳: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门外又连声喝道:“快点开门!快点!”
徐牢头一咬牙,现在进去告诉李也辰躲避只怕也来不及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开了门,只见五六个差官簇拥着一位大人,二话不说,就往牢里走去。徐牢头在后边跟着走边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么?是要提审哪位人犯?”
一个差官喝道:“多什么嘴!回去看门去!”
徐牢头唯唯应了几声,无奈只得停步,眼看着一行人往牢里而去。
这可如何是好?忽然他想起方才李也辰嘱咐他的话,想了想,匆匆出了大牢,往后面跑去。
“张大人,深夜来此,可也是为了那桩案子么?”
张简芝一行人走了不多远,便正见李也辰站在一间牢房门口,向他略一拱手。
“李大人来此是为了审案了?”张简芝立即面带笑容仿若无事,道:“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李也辰淡淡道:“有,也没有。”
张简芝故作疑惑道:“哦?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也辰道:“此事依下官推测,已可略知原委,只是人犯拒不承认,因此既可说有,亦可说没有。”
张简芝笑道:“此等刁民,自然是不肯认罪的,李大人这般问法怎么能问得出来?待明日上堂叫他吃些苦头,他自然便老实认罪了。”
李也辰未置可否,道:“既如此,便待明日再问。下官先告辞了。”
李也辰一拱手,便待离去,不料刚一举步,张简芝便道:“慢。”
“张大人还有事?”
张简芝微微一笑,道:“本官既来了,便看看这人犯吧。李大人,一同,如何?”
李也辰道:“也好。只是下官方才出来已锁了门,此时却是打不开,只能站在门外看了。”
张简芝道:“无妨。但不知李大人看的是什么人犯?”
李也辰侧身让了一步,指向身后牢房中的犯人,道:“便是此人。此人昨夜前来刺杀下官,下官怀疑他与明日的案子有关,因此来问一问。大人请看。”
那牢中之人,正是昨夜刺伤李也辰的那名刺客。
张简芝脸色似是微微变了变,道:“竟有此等事情?看来明日果真要好生审问了。”
李也辰淡淡不语。张简芝咳了两声,道:“李大人,天已不早了,我们这便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审案呢。”
李也辰点点头,“张大人请。”
“请。”
李也辰当先向外走去,张简芝落后一步,他也并不理会。出大门时正遇见徐牢头匆匆赶回来,徐牢头抬头望见他,对他点了点头。
李也辰亦向他点了点头,未说什么,便向府衙大步而去。
徐牢头望着他去远,片刻后,张简芝也出来离开了。二人竟似相安无事。徐牢头有些茫然地望着融入夜色里的一群人——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李也辰有了压制住张简芝的办法了么?可是……若是有了办法,他又为什么会那么说?
——方才李也辰刚来时,低声告诉他要他传与徐大姐转告明绯的那句话:“不负所言,有死而已,千万珍重,莫枉我心。”
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日一早,李也辰上堂与张简芝见过,两人分别落座升堂,案子便开审了。
张简芝率先拍板唤审,“带金福氏。”
差役高声传话下去,不一时明绯带到。她此时双腿还不能站立,被架上堂后半伏在地,仅靠双臂支起上半身来,并不抬头,静静垂头不语。
李也辰眉头微皱,知她此时双腿断骨未续,略有动作便是疼痛难忍。他本想着待她伤势初愈时,复审的文书大约才能下来,却不料竟如此匆忙。
张简芝一拍惊堂木,道:“堂下犯妇,可是金福氏?”
明绯垂首道:“是。”
张简芝捋了捋胡子,道:“金福氏,本官问你,你二妹黄福氏可是被你所杀?”
堂下一时沉默。李也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张简芝又问了一遍,明绯缓缓抬起头来,没有看李也辰,静静望着张简芝,道:“大人,案子既已审定,大人此番再审,是要为民妇翻案么?”
张简芝道:“本官问你,你实说便是。若有疑点,本官自会详查。你只须告诉本官,是还是不是?”
明绯垂头默然半晌,道:“是。”
张简芝道:“你是如何行凶杀人的?在何时何地?尸体抛于何处?”
明绯淡淡道:“民妇不记得了。”
“岂有此理!”张简芝一拍惊堂木,道:“既承认有杀人之事,如何反说不记得了?可见是说谎。来人啊……”
话未说完,李也辰忽然截口道:“张大人,既然如此,不如传证人上堂。”
张简芝道:“哦?此案还有证人?”
李也辰道:“不错。”
张简芝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道:“既如此,就传吧。”
李也辰一点头,沉声道:“传证人上堂。”
差役高声传下话去,很快柔绯、莫为分别被带上堂来。二人在门口相遇,互相看了一眼,柔绯眼中含泪,似是有话想说,只是此时无论有何话说也不能开口,只能是欲语还休。莫为眼中却是坚定沉稳,似是心中已有决断,看她的那一眼既是安慰,又似承诺。
二人上堂跪下,李也辰道:“堂下二人报上名来。”
“民妇福氏柔绯。”
“小人莫为。”
李也辰道:“你可是黄绅之妻黄福氏?”
柔绯低声道:“回大人,黄家已于去年冬时将我休弃了。“
“休书何在?”
柔绯自怀中拿出一封书函,差役接过呈与李也辰。李也辰打开看了一眼,递与张简芝。张简芝打开念道:“福氏二女柔绯,永宁三年归黄氏子绅。三年不育,以无子出。”
念罢,他向明绯道:“金福氏,你来认认,她果真是你妹子不是?”
明绯抬头,抬头的瞬间与李也辰四目相对,只是一瞬,便已转过目光,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柔绯。
柔绯眼里满是焦急与期待,却不能言语,只是用眼神不断催促着她。
仿佛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开口,轻声道:“是。”
第12章 十二、公堂上下
柔绯霎时松了口气,几乎要掉下泪来。
堂上张简芝似是也有些意外,一拍惊堂木,道:“既如此,黄福氏,我来问你,你可知姐姐被判定死罪之事?”
柔绯道:“民妇前日才知。”
张简芝道:“你既是金福氏亲妹,为何亲姐获罪数月才知晓此事?”
柔绯低声道:“是因为……因为民妇这几月来一直不在县里,所以……”
“哦?那你去了何处?因何离家数月之久?”
“这……”柔绯看了莫为一眼,支吾了起来。此事事关重大,倘若她一言不慎,只怕害了莫为。
张简芝猛拍一声惊堂木,喝道:“我来问你,是不是此人巧言诱拐于你,你既被夫家所休,便索性与他通奸,逃至外县,以至数月不归?”
柔绯大惊,连忙道:“民妇没有!大人……”
“大人,确实是小人诱拐了这位小娘子,此事还请大人细听原委。”
柔绯又是一惊,急忙望向莫为,莫为却并不看她。张简芝道:“你且说来。”
莫为神色镇定,说道:“去年冬底,小人赶路经过本县桃花巷,恰见这位小娘子走来,这位夫人追在后面。”他指了指明绯,继续道:“这位小娘子走过离小人不远处时,不知因何昏倒,这位夫人赶上前来察看。小人因见这小娘子生得美貌,当时又四周无人,便起了诱拐之心,悄然上前将这位夫人打昏,将小娘子劫走。小人本想与这小娘子做夫妻,无奈她始终不从,且又寻死,小人怕闹出人命,便悄悄将她送还,却不料恰遇见县令大人,审明原委,便将小人捉了起来。”
莫为一气说完,又道:“小人起心诱拐,确该领罪,但大人明鉴,小人并未欺侮过这位小娘子,还求大人从轻发落,宽恕则个。”
张简芝冷笑道:“你这番说辞全无证据,未必不是信口胡言。即便所言不假,起意诱拐良家妇人,亦是刁民行径。左右!先与我打二十大板再问话!”
“有!”差役齐声应喝,便有两个差役上来,按翻莫为,举板行刑。
明绯柔绯早知这一顿板子免不了,只是此时柔绯见莫为为她受如此苦楚,眼中盈盈,已是泪满眼眶。她知道莫为是不惯受管束的江湖间一个潇洒人,她记得他说过男儿丈夫除却天地亲师决不屈膝折腰,今日他为她甘受折辱,她却不能以身代之,只觉胸中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控制,怯懦早已被淹没,突然她抬头脱口喊道:“大人!”
莫为蓦地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又让她瞬间失去了勇气。
张简芝举手示意差役停手,向柔绯道:“你有何话说?”
柔绯垂首,摇了摇头,又摇了摇。
“再打!”
大堂静寂,只闻噼啪的板子声响。柔绯深深垂头,眼泪一颗颗滴落。
片刻工夫已经打完,张简芝再问道:“本官问你,你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莫为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可有证据?”
莫为道:“当时已是深夜,巷中无人,小人不知是否有人看到。”
张简芝冷笑一声,道:“好,既然当时是深巷之中,冬月夜半之时,想必巷中黑暗难以辨物,你又如何看出黄福氏生得美貌了?可见此言不实。”他“啪”地拍了一声惊堂木,喝道,“还不速速说出实情,如再信口胡言,莫要怪本官板子无情!”
莫为坚持道:“小人并未说假话。”
张简芝冷笑道:“如此刁民,不打不招。左右,与我再打!”
“有!”二差役得令,上前再打。
一顿板子过后,张简芝示意停手,喝道:“你招是不招?”
莫为忙道:“小人招了!”
“说!”
“大人,小人因与黄家有宿仇,那黄家的人曾打伤小人,因此小人那日听说黄绅休妻,便去桃花巷福家附近寻找,想害死他妻,嫁祸于他,又怕官府查出是小人所为,便索性拐走藏了起来,以为福家不见了人必定要告黄家,谁知黄家没事,反而是福家大娘子定了罪,小人因想不犯着带累了旁人,这小娘子又每每哭闹寻死,便悄悄送回来。不料遇见县令大人,却是真的。”
张简芝道:“有何证据?”
莫为道:“大人只消找到那个与小人有仇的黄家下人,自然就问清楚了。”
张简芝道:“那人叫什么?”
莫为道:“赵二。”
李也辰忽然道:“此事正巧,张大人,此人如今就在牢中,传来与他对质就是。”
张简芝望着李也辰道:“哦?今日证人倒是齐全,既如此,就传吧。”
李也辰点头,道:“传赵二。”
差役传下话去,不一时,一个差役快步跑上堂,道:“禀大人,犯人已上吊死了。”
李也辰似是并不意外,只吩咐道:“将尸首抬上来,叫仵作来验看。”
差役领命而去,很快抬上尸首,仵作也来了。检验一番后,仵作道:“禀大人,此人颈上有绳索勒痕,应是窒息而死。”
李也辰下来看了看尸体颈上伤痕,道:“痕迹为环状,看起来不像是自吊而死。你看呢?”
“这……”仵作擦了擦额上的汗,偷眼看了张简芝一眼,低头道:“小人不知……”
李也辰望着张简芝,道:“张大人不来看一看?”
张简芝脸色微变,道:“本官对验尸之事所知不多,不必看了。”
李也辰点点头,亦不再追问,向莫为道:“你来认认,是不是此人?”
莫为道:“正是他。”
李也辰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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