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野村医- 第14部分

郑爽从心里无法接受阿莺嫂子的悲剧发生在下一代人身上，便说：“你可以选择带着彬彬离开庞村，远离庞村，到一个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生活，并对彬彬彻底隐瞒‘扒灰孙’的身份。那样，就可以避免阿平和嫂子的悲剧再次在彬彬和另外一位姑娘身上上演。现在彬彬还小，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在他的心灵深处烙上‘扒灰孙’的标签，让他降快乐地成长着。”

阿莺嫂子苦笑着说：“我也想过这样处理，可彬彬是他们家第四代单传的人，那两人绝对不肯我把彬彬带离温家的。你要知道，若不是阿平他爸没有生儿育女，他爷爷和他妈妈也不会无耻到去扒灰的地步。说起来，他爷爷选择扒灰，也是为了延续他们家的香火，不想让他们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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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阿莺嫂子对那扒灰两人的看法，似乎他们还算通情达理的人，郑爽轻轻地点着头，说：“嫂子，你可以让他们的搬离庞村，到无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住。这样，不仅对彬彬有好处，对他们两个人也有好处的，是不是？”

阿莺嫂子不以为然地摇头说：“只要有我在，他们两个心里就会别扭。最好的办法，是他们两个人带着彬彬远走他乡，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去生活。这样子，他们两个心里的疙瘩才会解开，彬彬才不会走他爸的老路。毕竟，窝在庞村，扒灰的阴影会伴随好几代人的。可我又舍不得彬彬，彬彬并没错，我不应该抛下他。郑医生，我的出路在哪里呀？该怎么办呢？”

郑爽很想能帮上阿莺嫂子这个不幸女人的忙，但要怎么帮却需要好好想想。望着阿莺嫂子苦瓜似的表情，郑爽非常同情她，任谁摊上这样的事情，都要苦皱了脸。

郑爽盯着阿莺嫂子的眼睛，慢吞吞地问：“你嫁给阿平之前，知道不知道阿平扒灰仔的身份呢？”

阿莺嫂子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那年九月初十上午，我还不到十七岁，还在读初中，再入学就是初三毕业班了。我父亲突患重病住院，需要九万多的费用医院才给治，没钱的话只能抬回家等死。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经常生病，我弟弟还小，正在读小学，根本出不起九万多元的治疗费。要是我爸没了，这个家可真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就在我妈以泪洗面的时候，一个大家都叫三姨的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子到我家里来，说只要我嫁给这个男孩，男孩家就出十万元给我爸治病。你也猜得到，这个男孩就是阿平。”

郑爽轻声问：“你妈答应了？”

阿莺嫂子一眨眼，一串眼泪就滑了下来，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才说：“当时，阿平就象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妈怎么不会紧紧抓住呢？可能，我妈见阿平长得有模有样吧，就答应了。三姨说，我爸等钱救命，今天就过门，明天一早阿平家就送钱来。我妈应该察觉到三姨这么急，肯定有什么有原因的。可当时我妈盼钱救我爸都盼疯了，也没深究就答应了。”

“当时，你也不知道阿平家这么急，肯定有原因的么？”

郑爽不解地望着阿莺嫂子，着急地问道。

阿莺嫂子泪水涟涟地说：“当我妈将我从医院里叫回来的时候，就跪在我面前，求我答应嫁给阿平，换十万元的钱救我爸爸的命。我深知我家的经济状况，我能有选择么？再说，我见阿平跟我年纪相仿，长得也挺帅的。谁知道阿平竟然顶着人人所不齿的扒灰仔骂名呢？”

“你就这样轻易就嫁给阿平了呀？如果你当时知道阿平扒灰仔的身份，你会嫁给他么？”

郑爽困惑地问。

阿莺嫂子痛苦地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就当时我家等着救命钱的情况，纵然知道了阿平扒灰仔的身份，我想我还是会嫁给阿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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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爽叹了口气，望着阿莺嫂子说：“这样讲来，你心理上有接受异常情况的准备了？”

阿莺嫂子长长透了口气，说：“说实话，我知道阿平或者阿平家肯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家，但我心里已经认了。但阿平娶我的目的，只为了给他家生个小孩。我相信那时的阿平，心里早就打定一去无音讯的主意了。如果阿平不抛下我，一切我都会认了。可千不该万不该，阿平心里打定远离熟人的主意再娶我，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郑爽心里很认同阿莺嫂子的话，阿平可以不娶就离开，但娶了阿莺嫂子，生下小孩后再独自离开，远离扒灰仔的身份，却将这人人所不齿的身份，抛给阿莺嫂子和年幼的彬彬，这未免太过于自私了！

郑爽设身处地替阿平想了想，心里突然明白了，阿平肯定早已准备独自远遁，但拗不过他那既是爹又是爷的哀求，这才答应娶亲生子后再离开。若是这样的话，阿平的父母绝对不会去寻找阿平的。

“哦，有个问题想问嫂子，阿平的家人去找过阿平么？”

郑爽试着想了解阿平是不是跟他的父母早就达成一致，就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莺嫂子痛苦地摇下头，说：“开始，我还去寻找，去打听。后来，那两个人就劝我不用再去寻找阿平了。他们说，纵然我找到阿平的下落，阿平也不会再回来。那时，我才知道，阿平离家出走，是经过他们同意的。想来应该是在阿平娶我之前就说好了，只要阿平生了小孩，就可以独自离开。这才是我不能阿平的原因！你要走就别娶，你要娶就别走，纵然要走也要带上我们母子一起走呀！”

郑爽赞同地点下头，说：“是这个道理Ｉ既然阿平的家人只想阿平给他们生个小孩，那他们应该也会放你走嘛？况且，你跟阿平并没有办结婚证，现在阿平离家出走也四、五年了，你要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的。”

阿莺嫂子轻轻地叹口气，说：“他们两个倒没死拦我走，只是跪下来求我，说等彬彬长大些再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当面不拦我走，实际上给我爸妈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我没走成的根本原因，在于我爸妈以死相逼，说我要是离开阿平的家，我们就自杀在我面前。我知道，我爸妈将阿平的父母当作救命恩人看待，认为我离开阿平的家，就是忘恩负义。”

郑爽叹了口气，说：“你父母还真是愚昧哦！你替阿平家生了个儿子，已经完成他们要阿平娶你的目的。就是做买卖的话，替人生个儿子的代价，也不止十万元吧？难道你父母就弄不懂这其中的道理？看不穿他们的用心？”

阿莺嫂子红着眼睛，低低地说：“其实，我当初答应嫁给阿平，就已经尝还了我父母的生养之恩，他们已经没有理由要求我做什么了。实际上，我走不成的原因，在于他们不答应我带走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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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爽总算弄明白，阿莺嫂子是不愿意将儿子彬彬留在庞村，继承他老爸扒灰仔的耻辱，但温家那两位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喟的老人家，又不肯将彬彬交给阿莺嫂子带走。

郑爽心里也觉得，阿莺嫂子若不把彬彬永远带离庞村，阻断与庞村的一切关联的话，待彬彬长大后，还得走上她老公阿平所走的迫不得已的永不回头之路。

这对于彬彬来讲，是何等的一件悲哀之事啊！而对于彬彬将来的那个她，亦是件悲哀到无以复加之地步的事情。

但阿莺嫂子并没开口求自己，这样的事情，作为外人的自己很难主动去帮忙的。

郑爽心里觉得，要解开阿莺嫂子身上的枷锁，应该从源头，就是从她的父母身上开始解。

只有做通阿莺嫂子父母的思想，阿莺嫂子才能直面温家两老，从利于彬彬成长的角度，将问题摊在桌面上，直接跟温家两老商量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很多情况下，事关已则乱，以阿莺嫂子的智慧，若只以事论事的话，她完全可以占据话语的道德与道义的高地。

但阿莺嫂子在事关她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儿子彬彬的将来这等重要的事情时，还能有这样的能耐去说服温家两老吗？

望着泪流满面的阿莺嫂子，郑爽从抽屉里将抽纸放到她面前，柔声说：“其实，你可以走出来的，关键看你有没有决心了。”

阿莺嫂子边从抽纸盒中抽出一张擦拭着腮帮上的泪水，眼里蕴满期待地望着郑爽问：“郑医生，我要怎么才能走出这悲哀的境地呀？”

郑爽将从阿莺嫂子父母的思想工作开始讲起，将他自己的见解说了一遍。

阿莺嫂子听了，心事重重地轻摇着头说：“我父母老顽固一对，报恩的想法占据了他们的整个大脑，我根本没办法跟他们说这样的事情。每次一提起来，他们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瓶农药摆到我面前，问我是不是要让他们喝农药去死。郑医生，你想想，这种情形下，我还能坚持说下去么？那可是我自己的父母呀！”

郑爽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眉头才突然舒展开来，微笑着说：“有了！”

阿莺嫂子困惑地望着郑爽笑意内蕴的双眼，郑爽的帅气让她的心为之一颤，勉强压下心头泛起的火花，问：“什么有了？”

郑爽嘴角一咧，调皮地说：“嫂子，你偷偷的将你父母准备下的那瓶农药那换掉。到时，嫂子也准备一瓶假农药，只要你父母将那瓶已被你偷换了的农药来，你也将这瓶假农药摆在一起，问你父母是不是想让你跟彬彬一起死？到那时，嫂子有彬彬作陪衬，你父母就不得不考虑再三了。要是你父母同意你离婚就好，要是仍然不同意的话，你就作势先喂彬彬喝那瓶假农药，你父母绝对会全力阻拦你的。”

阿莺嫂子不解地望着郑爽，说：“郑医生，这是为什么呢？要是我父母不来拦的话，那不就露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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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爽得意地望着阿莺嫂子那俊俏的眼睛，调皮地问：“嫂子说说，你父母报温家救命之恩最关键的点在哪？”

阿莺嫂子盯着郑爽含着调皮笑意的双眼，凝眉思索了好一阵，肯定地说：“当然是温家出钱救我父亲的命这一点了。”

郑爽点点头，嘴角噙着俏皮的笑，继续问：“对！温家出钱救了你父母的恩，你父母要报恩，这一点绝对没错！但那温家最需要你父母报的恩在哪一点上呢？”

阿莺嫂子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当然要我父母说服我留在温家，不要提离婚了。”

郑爽继续噙笑而问：“那温家两老要嫂子留在温家的最最重要的动机是什么？”

阿莺嫂子仍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们要我留存温家的最重要动机，自然是要我照看着彬彬长大了。”

郑爽口气坚决地说：“对！温家两老让你留在温家的最重要动机，正是为了让彬彬长大成人。他们盼望着彬彬长大成人的最重要因素，就在于彬彬可以娶妻生子，承继他们温家的香火。因此，彬彬才是温家两老最重视的人，也是他们要你父母说服你留在温家，照看彬彬长大成人的最大原因。所以说，彬彬降地长大成人，不仅是温家两老最关心的事情，自然也是你父母报温家救命之恩的关键点所在！”

阿莺嫂子似有所悟地点着头，说：“哦，郑医生是说，彬彬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是解开我眼下困局的关键点？”

郑爽笑嘻嘻地说：“正是！那在嫂子要喂彬彬喝你准备下的那瓶假农药的时候，嫂子的父母会不会尽全力来阻拦你呢？”

阿莺嫂子一展愁眉，开心地说：“当然会了。郑医生的意思，我要以彬彬为筹码，改变目前非常被动的局面，化被动为主动，让温家两老和我父母不得不考虑我的出路问题？”

郑爽再次肯定地说：“正是这样！嫂子只有化被动为主动，才能促使你父母和温家两老，不得不认真地商量嫂子的出路问题。到那时，嫂子再将问题摊上桌面，他们四个人就会很诚恳地讨论嫂子的未来该怎么过的问题。”

阿莺嫂子开心地笑着抹了把腮帮上的泪痕，旋即脸色又黯淡下去，叹了口气说：“但无论如何，温家那两位老人死活不会让我将彬彬带走的。”

郑爽很肯定地摇着头，笑容依旧灿烂地泛在脸上，说：“那是嫂子没有把道理跟他们四个人讲明白所致！我相信，嫂子要是将道理讲明白了，他们四个人肯定会同意嫂子带着彬彬离开的。”

阿莺嫂子轻轻摇着头，说：“他们怎么会容忍我将彬彬带走啊？”

郑爽无比自信地说：“绝对会的，嫂子请相信我！嫂子，我问你，温家两老希望彬彬降长大后娶妻生子，以继承他们温家的香火，这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吧？”

阿莺嫂子奇怪地望着郑爽，说：“当然了！这是他们的最大愿望，也是我的最大愿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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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爽“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快地说：“那不就是了吗？既然是所有人的最大愿望，那彬彬降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继承温家香火，就是一切问题中的重中之重了。关键的问题，如何才能让彬彬降地成长呢？嫂子意识到这问题的重要性了没有？”

阿莺嫂子用困惑的目光望着郑爽，问：“郑医生的意思是？”

郑爽眼含得意之色，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再左右转动着上身，双眉一扬，笑嘻嘻地说：“所有问题的焦点，就在于让彬彬降成长的降两字上！降，降，降！嫂子明白了么？”

阿莺嫂子也多次想过如何让儿子降成长的问题，只因当局者迷，未能勘破降两字才是破解自己所遇困局的关键节点。

阿莺嫂子恍然大悟地点着头，说：“是哦！纵然我留在温家一辈子，就能让彬彬降地成长了么？”

郑爽坚决地说：“不会的！彬彬依然会跟他父亲一样，背负着沉重的‘扒灰仔’恶名，遭受着其他小孩子的唾弃与孤立，心灵备受这恶名的摧残，浓重的心理阴影将伴随着他的整个成长历程，并令彬彬在成人后，最终选择他父亲的路，以离家出走来规避他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这结果，应该不是所有的人所愿意看到的吧？”

阿莺嫂子重重地点着头，说：“是啊！这绝不是彬彬的降成长之路！”

郑爽坐回椅子，望着一脸渴望之色的阿莺嫂子，说：“当然了！我相信温家两老也绝不愿意看着彬彬重蹈他父亲的悲摧老路，并最终也离他们而去，选择孤独地浪迹天涯的。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