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三次公开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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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三次公开审判-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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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了吗?  皮:没有,我否认有这样的谈话。  维:和洛吉诺夫的谈话呢?  皮:对此我同样否认。  维:可是,您的组织的这些成员与外国情报机构有联系吗?  皮:至于这种联系存在这一事实,我不加否认。但是我否认我知道这种 联系的建立。②  甚至在谈到与托洛茨基的关系时,皮达可夫的说法也是含糊不清的,似 乎是让法庭和听众不要相信他的供词。  维:在您和托洛茨基 1935年 12月谈话时,他向您阐述了自己的方针, 您是把它当作指示接受呢,还是只当作一次不承担任何义务的谈话呢?  皮:当然,是当作指示。  维:这样说来,可以认为您同意这些方针吗?  皮:可以认为我执行了这些方针。  维:于是您执行了这些方针。  皮:不是 “于是我执行了”,而是“我执行了”。  维:这没有任何差别。  皮;对我来说,差别是有的。  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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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如果谈到行动,特别是应该受到刑事惩罚的行动,那是没有任何差 别的。③  根据内务部的设计,皮达可夫 1933年因公出国,借机与托洛茨基会面, 托洛茨基面授机宜,为国内的阴谋集团规划了一个详细的反革命纲领。当时 托洛茨基在挪威,而皮达可夫出差去的是德国,况且出差期间从没有离开过 柏林。为了弥补漏洞,自圆其说,内务部着令皮达可夫承认他曾较长时间脱 离他在柏林的工作。皮达可夫在法庭上供认说,1935年底,他和拉狄克决定 与托洛茨基建立联系。这时,他正好要作为政府贸易代表团成员到柏林访问。 拉狄克让他去找 《消息报》驻柏林记者布哈尔采夫,后者与托洛茨基保持着 联系。   “那是在12月10 日,这个月的上半月。那一天或者第二天,我遇到了 布哈尔采夫。他趁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对我说,他几天以前听说我要来,便 告诉了托洛茨基。他现在正等待着后者的回音。第二天,托洛茨基的通信员 来了,布哈尔采夫带我去见他,在动物园的一条林荫道上谈了不多几分钟。 他给我看了托洛茨基写的便条,上写着:‘Y ·L。带条子的人完全可信’。 ‘完 全’两字底下划了一条线,我于是知道从托洛茨基那里来的这个人是他的亲 信。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自我介绍说名叫海因里奇还是古斯塔夫,我不能 确切地回忆起来,但我想是叫古斯塔夫。这大概是个化名,或许他真叫海因 里奇。他说他受列夫·达维多维奇 (即托洛茨基)的委托来安排我与托洛茨 基的会面,因为托非常想与我谈一谈。后来知道,这种特意强调的意思是由 于拉狄克给托洛茨基最近的一封信的缘故。他问我是否想坐飞机去。我说想 这样去,尽管我懂得这种做法是何等地冒险。因为我已经和拉狄克谈过这个 问题,而且因为有极其重要和微妙的问题要进行讨论,我想还是冒险作这次 飞行并与托洛茨基见面,也比避免冒险,安于我们那种心神不定的现状要好。 一句话,我决定了,尽管——我重复一句——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冒险,是 冒暴露和被人识破等诸如此类的风险。于是,我决定去走这一趟。我们商定 第二天早晨在特姆佩尔霍夫机场会面 他在候机室门口等着我,陪我进去。 他先给我看了为我准备的护照。这是一个德国护照。所有海关手续都由他办 理,我只需要签上我的名字就行了。我们坐上飞机,起飞后,中途没有着陆, 大约下午3 点就到了奥斯陆附近的一个机场。有一辆汽车等着我们。我们坐 上车就开走了。我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一个郊区的住宅区。我们下了 汽车,走进一幢虽小但陈设不坏的房子,看见了我从 1928年以来一直没见过 的托洛茨基。我与托洛茨基的会谈就是在这里进行的。”④  从皮达可夫的交待看,他是 12月12 日上午持德国假护照从特姆佩尔霍 夫机场离德,下午3 点到达挪威的奥斯陆的赫列尔机场,然后乘车到托洛茨 基的住地进行秘密会晤的。在谈话中,托洛茨基首次向他透露,他见过德国 法西斯头目赫斯,与他商定在战时和平时合作的事宜。托洛茨基据此向皮达 可夫规划了一个详细的行动纲领。  这个故事非常具体生动。它是皮达可夫反革命集团的罪恶活动的主要罪 证之一,是这个集团作为间谍卖国集团进行活动的中心环节。但是,正是由 于编得太具体,因此,经不起人们的分析,更经不起事实的检验。奥尔洛夫 在其所写的书中说,这是因为斯大林当时坚持要托洛茨基参加阴谋,于是才 出现了托洛茨基与皮达可夫会见的情节。侦讯人员在杜撰这个情节时,又像 布利斯托里饭店之说一样,碰到了不了解当时国外实际情况的困难。他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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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好地进行实地调查,于是又出了一个大纰漏。  公开审判的第三天,即 1937年 1月25 日,挪威报纸 《晚邮报》发表声 明说,1935 年的整个 12 月期间没有一架民航飞机在奥斯陆的赫列尔机场着 陆。这一通告见报后,西方舆论大哗。苏联当局非常难堪,赶紧筹划补救办 法。让皮达可夫改口已经不行,因为审讯情况已经见报。改在别的机场降落 也不可能,因为奥斯陆附近只有这个机场允许民用飞机降落。况且改在别的 机场后,挪威方面还会再次辟谣。正当审判组织者一筹莫展之时,挪威报纸 又出新闻。公开审判仍在进行的 1月29 日,挪威社会民主党的报纸《工人日 报》登出了一篇实地调查的消息: “今天,本报的一名记者在赫列尔机场做 了进一步的调查。机场场长古莱克森通过电话声明,1935 年 12 月没有一架 外国飞机在本机场降落。”机场场长还向报界保证,根据他们正式的记载, 从 1935年9 月到1936年5 月1 日的整个期间,没有一架外国飞机在本机场 降落。⑤托洛茨基也在外国报纸上登出声明,要求询问一下皮达可夫这次飞 行的所有细节,包括他是哪一天从柏林飞往奥斯陆的,是否有挪威方面的入 境签证,护照上用的是什么名字。托洛茨基还要求苏联法庭通过官方渠道向 挪威政府验证一下上述问题,而且要求趁皮达可夫这个活口还没有被枪毙以 前予以验证。苏联法院和法律的代言人维辛斯基当然不会去搞什么验证,不 会自己出来揭穿自己制造的谎言,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托洛茨基甚至给莫斯 科当局写了一封信,提出了挑战:他要求苏联政府同挪威政府交涉,把他作 为皮达可夫的同案犯引渡回国交付审判。当然,苏联政府没有理会。因为这 样做须让挪威法院审查托洛茨基的罪名,其结果必然使丑闻闹大。1月25 日, 托洛茨基还向美国报界正式声明,断然否定了苏联法院对他的指控和他与任 何被告之间的联系。  苏联领导机关中很快就传开了挪威报纸对真情的披露。苏联当时驻保加 利亚大使、十月革命军事领导人之一的拉斯科尔尼科夫在后来发表的轰动一 时的声明中,对斯大林的做法进行了谴责。他说斯大林清楚地知道,皮达可 夫没有乘飞机去奥斯陆。但是,苏联审判当局即使在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后, 仍顽固坚持原来的立场,根本不打算按照事实修正公诉书和供词中的虚幻不 实之词。1月27 日,维辛斯基强打精神,对奥斯陆之行做了一个很不像样的 反证。  维辛斯基:我已经没有问题要提了。不过,我对法庭有一个请求:我注 意到了这一情况并请求外交人民委员部向我提供一个查询结果,因为我也想 从这方面检查一下皮达可夫的供词。我收到了正式的查询结果,我请求将它 归案。 (然后他读道)   “外交人民委员部领事局现报告苏联总检察长,根据苏联驻挪威全权代 表处收到的正式查询结果,奥斯陆附近的赫列尔机场按照国际惯例,全年接 待外国飞机,飞机的飞进和飞出在冬季也是可以的。” (转向皮达可夫问) 事情是在 12月份吗?皮达可夫:完全对。⑥  飞机场的用处自然是供飞机起降的。领事局的证明仅仅说明奥斯陆的赫 列尔机场具有这种功能,并没有证明皮达可夫是否乘机去过,而且回避当时 无飞机在此机场降落的事实。维辛斯基环顾左右而言他,自欺欺人的表演可 谓淋漓尽致。仅就这一点,就可以使人丧失对法庭的信任。但当时苏联的法 庭不理会这一切。他们只管根据上司的意旨把预演过的闹剧继续演下去,至 于人民是否相信,国内外社会舆论的反应,那不关他们的事。更何况,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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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认为群众在政治上是天真的和轻信的,而公开审判不过是例行公事而 已,被告的命运根本不是由它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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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拉狄克等在法庭上  1937年 1 月 24 日上午,拉狄克受审。拉狄克可能看破了公开审判不过 是一场政治闹剧,对它采取了一种轻率态度。他思路敏捷、巧言善辩、爱好 表现自己的性格特点,甚至在作为被告时也不由地显露出来。他不像其他被 告那样,机械地,有气无力地,像背讲稿那样把预审中的供词背诵一遍。他 说起话来依然有声有色,声情并茂,像是在演讲。作为自己犯罪的历史根源 和背景,他阐述 1927年以后托洛茨基主义的历史,以及他与托—季反对派成 员的复杂关系,叙述了 “党内斗争学说”把他一步一步引向不能自拔的犯罪 泥坑。而这时候,他思想上确实出现了一大堆使他困惑的疑问、令他揪心的 痛苦。现实的生活,在斯大林的英明领导下,苏联所取得的辉煌成就,给了 他很大的影响,使他认识到他在托洛茨基的怂恿下犯了滔天大罪。他近乎哀 号地咒骂自己,他所干的一切,完全是丧失了理智。借助于希特勒的战争而 上台的阴谋纯粹是幻想,是希特勒的欺骗。他们这伙人正是这样被托洛茨基 推上了绝路。他们这些忠心耿耿为革命工作几十年的老布尔什维克,现在怎 么突然成了反苏地下组织的阴谋家呢?  拉狄克在滔滔不绝他讲着:   “我们斗争的目的是让外国资本实现其统治,而它在使我们掌权以前会 将我们完全置于它的控制之下,让我们同意与外界一起进行破坏活动。这样 的指示意味着什么呢?我觉得,这就意味着我们的组织正在变成外国情 报机构的代理人。我们已经根本不能掌握自己的行动  ”⑦  维辛斯基询问拉狄克,他们的行动 “是要让苏联失败呢还是胜利?”  拉狄克:近几年来,我的所有活动都证明一个事实,即我要促使苏联失 败。  维:您的这些行动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吗?  拉:除了睡觉时,我一生中从来未做过未经认真考虑的事。⑧  拉狄克挥洒自如地回答着维辛斯基的询问,与其说是对维辛斯基的诱导 心领神会,不如说他要表露他在玩弄词藻方面的高超技巧,从而也表露出对 对手的轻蔑。  维辛斯基:那么,皮达可夫向你转达指示这一事实,也是那种对国家的 背叛吗?  拉狄克:这样的措词很不确切。这同样是对国家的背叛。或许它是对国 家的背叛,或许它不是,有什么关系呢?⑨  拉狄克绘声绘色地叙述着自己进行犯罪活动时的痛苦、复杂和矛盾的心 情。   “我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家疯人院中!”拉狄克说。   “那您采取过什么解脱措施吗?”维辛斯基问道。   “唯一的出路应该是去找党中央,坦白罪行,交待出全部的参与者。可 我没有这样做。我没去找国家政治保安总局,但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却找到了 我。”   “这一坦白很有说服力!”维辛斯基说。   “这一坦白也很痛苦。”拉狄克明确他说。⑩  拉狄克对托洛茨基后来关于党内民主的呼吁进行了解释。他说,人们只 是在原则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的时候才争论民主。当他们相互和谐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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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感到有广泛民主的需要。  虽然拉狄克采取了与法庭合作的态度,但他终究并不是什么敌人,因此 他在淋漓的发挥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些真情,而与法庭的观点和立场相背 离。当然,这只是交待态度好的人出现的一点小纰漏。比如,公诉书中说托 洛茨基企图在苏联复辟资本主义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掌权,而拉狄克却说:“按 照托洛茨基出于好心的想法,你要生活得带劲,那国家简直就应该回复到资 本主义去!” (11)这无疑是说托洛茨基的主观愿望还是好的。又比如,拉 狄克在揭露和抨击自己的同伙时称他们 “几十年来肩负着革命工作”,结果 却堕落到从事破坏活动,按照阶级敌人的指示活动,这无疑又是说,他们长 期从事的是革命工作,而不是长期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敌人。   “这实际上表明,即使像利夫希茨或谢列布里亚科夫这样的几十年来肩 负着革命工作的人,也会堕落到进行破坏 他们的精神支柱许是彻底崩溃 了,于是他们才会按照阶级敌人的指示去行动。他们不是迷失了方向,就是 变成了间谍。如果说他们迷失了方向,那我就没有什么说的了,如果他们变 成了外国间谍,别的人就会向他们发指示。所以,如果外国法西斯进来,那 末这个法西斯不仅不会让托洛茨基主义者上台当权  反而会摧毁它的组 织,因为他们没有必要让这样一群元政府主义的知识分子来打扰他们。因此, 甚至我对祖国的态度对我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这完全是自我中心主义。”  (12)  总的来说,拉狄克是一个屈服于当局,违心地揭发自己和别人的被告。 在整个莫斯科三次公开审判中,有相当高的身份而又如此与法庭合作的人, 是不多的。遇到这样的被告,法庭应该十分满足了。但是,总检察长维辛斯 基还没有感到心满意足的惬意。或许他身为临时政府鹰犬的丑恶历史使他总 是无法忘怀,或许这样的政治伤疤使他不由地产生一种幸灾乐祸之情。因此, 他即使对 “老实坦白”的人也要情不自禁地再踏上一只脚,似乎这样才能感 到由衷的满足。他提醒拉狄克说,他在被捕后曾经拒绝交待罪行和揭发同伙, 他在长达3 个月的时间内一直否认自己参加过阴谋集团。遇到这样刻薄的检 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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